南宋风烟路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林阡
值得一提的是,青潍红袄寨分崩离析,刘二祖方面的显性原因是“信念动摇,追名逐利”,隐性原因却是“不愿意一而再再而三被人当假想敌”,好一个洞察人性的夔王谋士(团)啊,显性理由都成立得恰到好处,才把隐性原因伪装得几乎不能被发现从而很难被根除。
好在林阡了解刘二祖,也愿意从他的潜意识去设想,这才把刘二祖给先稳住了。这一点他和吟儿是心有灵犀的:难以调解的矛盾,确实心虚的那一方先发难,但要调解也有方法,那就是原本没有错的那一方先示好。不信可以去问问小秦淮的某两位香主。
青州接下来的维稳,一靠刘二祖、张汝楫、霍仪勠力同心,二靠百里飘云、陈旭、华惊雷从泰安沂蒙等地前来支援,林阡和柳闻因则立即往潍州方向去,一寻国安用,二探暗处高手。从海上升明月的情报来看,不管是蓄势待发的夔王府还是宁可吃闷亏也不改初心的曹王府,都有精英和主力一起往林阡这个核心包围,所以杨宋贤、杨致诚也开始掂量,需否在不改变沂蒙状态的基础上抽调援军,直接作为林阡的后备。
重心北移,大战在即,就已经说明国安用真的叛了。何况情报也雪片般纷涌而至,林阡知道自己还是迟了一步——甫一看见林阡选择刘二祖,害怕蒙冤气愤林阡糊涂的国安用,终是把他自己当成了飘摇的孤舟,病急乱投医地投靠夔王以自保。下一步怎么走?其实他自己也没打算过,只知道委屈、痛苦、虽然怕但不能怂,轻易就重蹈了开禧元年正月的杨鞍覆辙。
夔王却比两年前的轩辕九烨和黄掴要狡猾,没有像他们那样对杨鞍用过就算、一夜便扔,但夔王更奸诈,占了国安用的巢穴还对他委以重任,要求他在战地一隅打他自己的老部下郑衍德等人。
郑衍德当然生气,兵戎相见时也看清楚了国安用的迷惘和舍不得,怒骂国安用你这和江星衍有什么分别!说来郑衍德觉得自己才是最无辜的,才送走一个叫江星衍的战友又出去个国安用的上司!
更巧的是,七月廿二,国安用所领金军才刚撤,又来一支江星衍所领金军!!
好在,江星衍只是奉蒲鲜万奴之命来救国安用的,不需要杀人见血——如今的蒲鲜万奴,大抵知道自己不被夔王信任,所以只要求自己的队伍打打下手扫扫外围即可。
“多谢江兄弟……将军,救命之恩……”国安用本就犹豫不决,一见故人便更羞赧躲闪。
江星衍脸上全是冷笑:“当初我跟你说李全有诈,你劝我说,兄弟情高于一切,不是林阡亲自来动,谁都不准动。如今林阡还没来,你自己倒是动了。”
“今时不同往日。那时兄弟情还深……”国安用自然不忿,“说起来也是被你江星衍动摇了根本!”
“笑死人了。困惑于兄弟情,所以你就宁可火上浇油来践踏兄弟情?怎么想的!天塌下来你作为一个七当家不去当个支撑之木,反倒先自己碎裂开来还压垮底下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弱?恕我直言,你这破罐子破摔还踹一脚、只求发泄却于事无补的样子,丑极了!你甚至还不如你那些副将们!”江星衍不客气地实话实说。
国安用一愣,冷笑:“林阡自己都是个杀人嫌犯、不一定能信得过,这样的红袄寨,不要也罢!撑不起的!!”
“自己没能力还怪倚仗的对象不够英明。”江星衍阴阳怪气地嘟囔了一句。
“江星衍你!”国安用难免不是滋味。
“我说错了吗。你心里认定刘二祖是鬼、觉得你自己被冤枉了?那你就去告诉林阡叫他提防啊!身陷重围那就试着冲出去啊!努力表忠当什么反贼啊!说到底,重视你自己比重视他多吧!”江星衍单刀直入继续嘲讽。
“你算哪根葱!你这叛徒,到先教训起我来了?!”国安用心乱如麻恼羞成怒。
“呵呵,不巧我也就是这种人而已,没想到你国安用也是这种呢。”江星衍哑口了片刻,忽然脸色苍白地说,表情就像那种刚喝过血还在抹嘴的僵尸一样。
作为海上升明月刚转移重心到青潍的“惊鲵”,洛轻衣远远望着江星衍和国安用各自纠结的背影。
自打金军主体从曹王府变作夔卫联军之后,不得不说宋谍的周转开始不便,毕竟大部分都扎根在过去的曹王府内,这段时间竟都得陪着花帽军或亡命天涯或解甲归田,沂蒙三战他们除了调查出天火岛外都不曾有过实质性的建树,好在,转战青潍时总算可以在夔卫联军那里积了一些底,情报网的组建慢慢地跟了上来,更幸运的是,战狼虽被夔王谋害,却还是说了句“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后暗中派了几支麾下兵马策应夔王,而洛轻衣正是其中一支金军的军医,总算跟上了林阡的脚步。
“主公,断不会教你孤军奋战。”她满心都是欢喜,却不能在脸上流露。调和的事且交给林阡,她只负责传信给他——主公,国安用的劝归并非无望,甚至连江星衍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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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宋风烟路 第1695章 乱箭齐下,忠奸难辨(3)
至此,夔王上位已成定局,建功和负重的平衡完全达到,高手层面甚至还对林阡表现出了不是不能打的架势——
据不完全统计,像完颜江河那样的奇人异士,天火岛有近三十名,这也是夔王麾下的第三层次。
第二层次大约九人,第一层次应是三人,不知会到何种高度,林阡倒是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与前次直截了当去蓝溪谷灭火救刘二祖不同,客观条件限制了林阡直面国安用的可能,他必须先以大军扫清这铺满了潍州的夔卫联军再说。
这场青潍之乱虽不是林阡所希冀,但对盟军而言也并非没好处,敌人的强度或许刚好能吻合他最初的时间观念——只要山东战事稳扎稳打到七月底,林阡就能吸取沂蒙之战过快的经验好好地安抚红袄寨,冲这一点,国安用和刘二祖的疖子凑巧发出来真是刚刚好。
“鼠辈,既然出来了,那就堂堂正正战吧。”其实林阡真的很厌憎这位夔王,于公,此人虽搅浑金朝却是宵小,于私,秦州柏树林正是此人勾结李全诬陷自己杀新屿。这两点,都不能忍。
眼下,清扫障碍的任务且先交给麾下们做就好了,林阡自己则化身海上升明月的惊鲵下线,秘密潜入潍州地界勘察内部敌情,他想着只要时机合适就由暗转明、斩妖除魔并对国安用一击即中。当然了,愿望是美好的,“勘察内部敌情”说来容易,实际却教他在大局里隐身了足足三日。
谁都没能料到,七月廿三,青潍第二战两军交戈的战幔才掀,盟军和夔王府分别打头阵的竟是百里飘云和江星衍……
山东这地方哪里都有回忆,好像就离此地不远吧,多年前主公主母难得一次闹别扭,飘云和星衍一起帮主公去送瓜果给主母道歉,又见主母使小性子被迫原封不动把瓜果带回给主公……险象环生的战地,却有这般欢乐的日常……
“星衍……”飘云越想越动情,他本就巴不得星衍回来,听林阡说过星衍似有归念,于是这场阵前交锋他打得不知是多心不在焉,枪影下,戟风中,无时无刻不想腾出手去挽回江星衍。
“百里飘云,这是在做什么!你这样打,存心叫我在主帅面前做不得人!是林阡教你这般诛心的吗?!”江星衍眼中射出怨毒的光,与此同时招招式式都是排斥。
他也和飘云想起同一段时间的事,那阵子是范遇和陈旭遭遇信任危机,主公虽不忍不屑,却也不得不教飘云和星衍各盯一个……星衍越想越气愤,这些年的盟军竟然何时何地都在抓内鬼,真教人受够了,关键是,我竟从监视者变成了被监视的那一个!
监视者,那意味着完全清白,被托付全部信任……
“星衍,你是装的对吗……”飘云压低声音,重新调整了力道,是,他不想教星衍为难,可也万万不愿失去星衍,“你喊他‘林阡’的时候,眼神会变,你知道吗?”
“呵呵,百里少主你太天真了……”江星衍冷笑,恶狠狠地反手就是一枪猛扎,“我可不是你们的间谍,我只是和你们有短暂相同的目标罢了!”
“什么……”百里飘云拼力挥举大刀方才得以格挡,记起来江星衍的目标始终是弄死李全,为此,江星衍可以枉顾所有旁人的性命和感受。
“是李全那贱人害我失路!当然了,在金军久了,我发现,你们宋军也不是完全值得呆。”江星衍笑比哭还难看。
“青潍,这真是个神奇的地方,多少人不忿于谣言却被逼成了谣言所述,多少人又因为仇恨而活成了仇人样子……”飘云了解,星衍是个有良心的人他一定矛盾,可是一而再再而三地冲着自己出杀招,证明他确实倔强地偏激地拒绝救护。
“你只知道悲天悯人,我要是有你这样的际遇,我也会做到悲悯、仁慈,没有一点扭曲和厌世。”星衍略带着些酸涩,好像也有点自知。
不知何年就已经有人说,杀伤力、震慑力、领导力、凝聚力,百里飘云是宋军小辈里的最佳平衡,没有之一。
说这话的人当然很有眼光和说服力的,因为即使屡屡放水、优柔、走神对话,百里飘云还是凭借着出色的刀法钳制住了江星衍,使得陈旭的调虎离山之计顺利铺展、位于潍州南部的这座城寨被宋军突袭并攻克。
“好阴险,刻意用旧情吊着我!”江星衍破口大骂,厌憎的表情不像是假。乱箭齐下,难免忠奸难辨。
“对不起。”大是大非,百里飘云拎得清,狠下心来继续拖住江星衍。
不到半个时辰,便从势均力敌的场景,沦落为敌众我寡的绝境。当是时,背后的“战友”都已跑得差不多了,江星衍冷笑望着面前离谱的“敌人”们,虽累得不得不单膝跪地,还不肯放下手中的长枪。夕阳下秋风吹得他盔脱发乱,闭上眼还能嗅到些微腥之气,慌乱的战鼓正在远褪,残忆追旧年,他忽然想这样结局也好,至少姜蓟愿意把枪丢在宋境。
等了许久也不见有人来束缚他,而就在他准备自裁时,飘云一把按住了他的手而陈旭也上得前来,军师他还是一如既往气急败坏地不顾危险:“江星衍你是驴吗这么倔!”
“被你们抓住了反正我也做不了我的事,与其被限制自由还不如死!”江星衍冷笑,你们反正也不可能拿我当座上宾。
“你怎知道就一定是阶下囚?”百里飘云赶紧说,“秦王事件主公已经还你清白……”
“我就想问,六月十九的真相你们调查出了吗!杨鞍到底谁害死的你们能给个说法吗!没有,那我就算回去,还得为我没犯过的错认罪、退一步海阔天空吗!那是不可能的!因为以后再有什么事,我这有过污点的罪人永远都会拿出来冤枉!若不能风光迎我、屈了主公和天骄之尊求我,我是宁死都不可能归的。”江星衍作为俘虏,一副你们求我我也不妥协的架势,头可断,脊梁不能弯。
“那你就死吧!”陈旭忍不住骂,几个红袄寨的还信以为真,马上上前要遵循军师之令将江星衍砍死,飘云发现不妙赶紧提刀示意他们退下。
“陈五当家,就这地方,你忘了吗,林阡也曾怀疑过你啊。”江星衍笑,居然反过来策反陈旭。
陈旭一凛,怕江星衍影响黑(谐)道会的军心:“主公当年是迫不得已,他信我后就永远信我。”
“什么狗屁绝对互信,他要求我们每件事都以他林阡为重,那他管过我们这些小人物的死活悲喜?!”江星衍满心怨念,“光想着帮徐辕收楚风月,难怪国安用和石硅后院起火,连盟军都收拾不好,揽什么红袄寨的瓷器活!”
“江星衍你够了!”百里飘云终于狠心作出将星衍下狱的决定,不巧就在这电光火石间,一声啸响意外划破寂空,大片林叶盘旋飞至,落花缤纷令人沉醉,千军万马一个都还来得及回神,江星衍便被一道缥缈白气从重重兵阵中卷出,百里飘云肩头一寒顿知那白气携暗器带毒,一边教众人退后一边立即紧追而上——
这不速之客的个头不大、出手优雅,可内力却深厚得紧,轻功也是世间少有。飘云追出半里,期间与之交手五次,三次被其以气御花叶作暗器阻截,两次才拉低其速度欺身而斗,对方招式柔和清灵,没有武器只是用掌,连绵不断、以柔克刚,很明显是个女子。
百里飘云继承了他主公的衣钵,最后才看脸,那女子年纪轻轻恐怕还没自己大,脸蛋儿洁白如玉,唇不点而红,眉不画而翠,一双顾盼生辉的美眸黑白并不分明,整体气质明显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世外仙客……总之决计不是中土的山水能养出来的风情。
“这是……夔王府的第几高手……”山回路转,因中毒而体力不济的飘云终是与他二人错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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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宋风烟路 第1696章 心纳百川,气立千仞(1)
一抹残阳碧映岑,孤峰倒影月成阴。
沐黄河渤海之风,披蓬莱烟台之雾,承云门仰天之荫,林阡想,若此刻揽着吟儿就完美了,可以悠哉悠哉道一句,此间乐,不思蜀……
哪个主公这般淡定,虎贲之师完全不需要他统率,全被他抛在了前线说什么“天高任鸟飞”“先登者,赏蟹胥”?哪个主公这般自信,只带一个旁人监督他别滥杀,然后冒着以一敌万的风险,深入虎穴勘察敌情?
那个名叫柳闻因的旁人心知,一旦敌情了然于胸,林阡哥哥有把握救出和收服国安用了,他就会从间谍主动转为靶子,引诱本就环伺并追踪他的夔王府高手们全部扑杀过来……
不过,林阡哥哥真的已经好几个月没遇过接近他的对手了,所以柳闻因跟在他身边的时候一点都不担心,笑着问:“林阡哥哥,蟹胥是什么?”
“就是举着两个大钳子到处吓唬人的东西被碾成酱之后……”林阡说,味道鲜美极了,吃完感觉横着走。
闻因本来想说“据说连日来飘云七战五捷,林阡哥哥怕是要准备不少给他”,忽然一愣,林阡哥哥为什么要把螃蟹描述一番、敢情他以为我没见过么?便那时眼前不远虹光一掠,闻因还没缓过神来,身旁刀锋轻轻一移,原还朝她倾轧的两个巨型火球砰一声旋回对立面,“饮恨”出得不动声色,敌人的武器却败得气势磅礴。
那不速之客似是没想过会这么轻易就告败、刚要考虑如何格挡他自己的看家本领,却看迎面一道宽达数丈的雾霭迅疾冲涌而至,既声势浩大拦不住,又虚无缥缈挡不到,下一刻更掀起了满山的沙石直朝自己裹挟,交睫间不论将熄的旧火球还是新攒的新火球,全被碾了个结结实实然后粉碎干净,再想施展技能?对不起你技能失效了!永久的那种!
“啊……”不速之客还没来得及报上自己的姓名,手里的双锤就在林阡刀下变成了酱。
“应该是夔王府第三层次的。比我想得要早,我还没想好由暗转明,他们就发现我了。”林阡收回刀,就好像和柳闻因在述说着一个男士兵那么轻松。
柳闻因细细回想,这不速之客的速度力量,本该不在高风雷之下……刚想上前予以绑缚,林阡将她手臂挽住,闻因不经意转头刚好对上他眼,脸上一热正待保持距离,林阡遽然一刀击落她身后数枚暗器,虽然剩余的刀气还能继续攻击,林阡却是毫不犹豫地挽紧柳闻因又连退了数步。
“怎么?”柳闻因反复告诫自己别再情不自禁,一定要遵守承诺、摆正心态,缓得一缓,总算不再因为林阡那令人如沐春风的气质意乱,定下心来的她看见一大群蒙面黑衣人陈力就列,其中一个身形相当熟稔,好像在哪里见过……这时林阡轻声提点:“完颜乌贼。”
也就只有这位伤他自己一滴血就能放出大一片毒汁的完颜江河,能让胜算极大的林阡也不得不避开一段距离了——如今的饮恨刀已是无敌的存在,敌人只能出奇制胜、各显神通。
“怎戴起蒙面来了……”柳闻因大惑不解。
“既是完颜江山的孪生兄弟,那么长相一定相似。在陇右的时候,完颜江山曾暴露过幕后元凶的野心。”林阡很快就透彻。
“明白了。金廷只知完颜江山与元凶有关,却不知到底和哪个王爷有关;夔王怕金帝对长相相似的完颜乌贼顺藤摸瓜,所以要一帮人陪着乌贼戴蒙面。”柳闻因点头,惊撼于林阡对细节的洞察。
“夔王的谋士团,对细节的前瞻性远不如对大局的。”林阡分析,毕竟,见面第二次了,完颜乌贼才知道要掩饰;就像邵鸿渊和余相濡的相互抵触,那谋士(团)也没算得好。说来不管那是一个人还是一群人,还是比不上我们南宋的军师嘛。一边想,一边自豪地笑起来。
他这一走神险些着了金人的道,好在柳闻因虽迟钝些却是不走神的,暗器的微吟甫一响起,寒星枪便精准无误地挑了过去,这一枪“鸿游八方”出手萧飒,直接抵挡了来路上大半的摘叶飞花,不过那个头不大的黑衣女子功法甚高,竟有少部分漏网暗器穿过了柳闻因防线,直向着林阡的周身要害倾灌。
电光火石间,林阡及时回神兼容并蓄,给这女孩儿演示了一遍什么叫容错率百分百,什么叫影响平衡和体验感的存在,什么叫别管我打得对不对、我就是来赢的!一刹而已,蕴含无穷杀机的缤纷落英,无一例外被他衣袍一拂就化解成了真正的大自然。
那女子虽戴蒙面,脸上还藏不住的惊疑:“不可能,我‘落花印’明明打在他身上了。”
“小心她暗器也有毒。”林阡提醒,闻因点头:“唐小江也被夔王撬去了。”
“那腌臜这么爱撬墙角。”林阡气不打一处来。
“你是何人!!”那少女不服气,一套“落英掌”轻灵连绵地冲他打过来,结合着名为“幻梦诀”的轻功步法愈发显得鬼魅。
“咦……”林阡意识到这姑娘涉世未深不认得他、言语中暴露出这伙人原是不巧遇上的他而非有意要围歼,不过,终究还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遂打定主意,一手将柳闻因护在毒粉波及的范围以外,一手从容不迫向这个被他掂量出大约有孤夫人档次的少女挥斩出一招澄澈如水,表面是同样轻盈的“舟遥遥以轻扬,风飘飘而吹衣”,实际却暗合了饮恨刀的无欲无尘无染之境。那少女也亏得有几个长辈相护,否则定要被这内涵远高过想象千万倍的一刀打成血污游魂。
“是……是战鬼林阡啊……”“就说别来确认……赶紧撤……”那几个取而代之的长辈倒地立死。
“啊……”其余人多半惨呼,完颜乌贼和最早那位蟹胥慌不迭地往后缩,少女和一个更小的男孩儿则伏尸恸哭,但也有十二人淡定自若,非但没撤还纷纷向林阡亮剑,其中一个当是首领,一声“智取”令下,十二人严肃设阵款待——随着林阡越来越正常,所谓智取,已经从沂蒙时期的期待林阡出错,到如今集结合阵一巧破千斤了。
“老样子,只要注意着我别入魔。”林阡得到柳闻因点头,便心无旁骛出刀屠戮——怎能不使出五成以上的劲力来开战?这些人的年纪、风姿、态度、内功档次,一看都知道是第二层次啊……
大致换算一下,齐良臣甚至岳离的等级!
这样的十二人相当于天火岛的三足鼎立和九分天下……老实说林阡也没底,这也是他来了潍州三天一直还没出手的根因。
不过,有闻因这个强辅助在,林阡在前几轮扫清毒障后就再无后顾之忧,停止了束手束脚,决意来各个攻破——这十二人阵法合作起来总能量超出十二人总和,林阡五成力道预计不够奠定胜局,好,那就加到七成!
南宋风烟路 第1696章 心纳百川,气立千仞(2)
林阡对这群夔王府高手原还没什么把握,谁知一打起来便有底、且越打就越有底,一柄饮恨长刀在十多把利剑之中纵横无阻来去自如,行云流水似控扼光阴,气凌霄汉若俯瞰神州。
林木葱茏之色,山雾清幽之感,尽收眼底;浪潮跌宕之状,海风呼啸之音,若出其里……
但凭此一刀战十二劲敌,腾一步,十二削作十一,挪一步,十一砍成十,辗转再两步,直接劈减成七,
快得乘风破浪,重得泰山压顶,林阡他看起来那么简单流利的左手劈刀,敌人们经历的可都是恐怖的七上碧落八下黄泉……
这黑衣男人似在宣告:万般皆是我,半点不由你!
“天呐……”这时敌人们只能勉强调整到七星阵以及拟启动预案“逃跑”——天火岛这帮异域人真是凌乱到开始怀疑人生了:主上不是说过,大金第一高手与我们差不了多少吗,怎么还有这样的怪物,要教我们团灭不费吹灰之力?
这声“天呐”,柳闻因也在心中发,因为就在这一息之间,她又闻见这树林里有熟悉的蘑菇味,连她都闻到了,林阡恐怕又要掉链子……
回眸一眼,果然林阡额上微微沁汗,反应竟然这般立竿见影……那帮人还以为“七星阵法有效”,高兴至极,正待确认,柳闻因大急,一枪匆忙顶上去补足林阡的力道——呵,就你们能集结合阵?我这寒星枪是掀天匿地阵的第二阵眼!完全可以承接过林阡哥哥这第一阵眼还没打完整的招……
瞬然刀枪合璧,光芒惊天动地,此等合作哪是人间能有,竟径直铺陈出“天发杀机,移星易宿”之景——风云雷电源源不绝,这威力眼看着全是从柳闻因枪尖里迸发出来的!
“又是个绝顶高手……”夔王府青蛙们经不起恐吓,以为这位和林阡并肩之人是个林阡第二,眉目俊朗,看着就像!再难负重,一哄而散。
“小瑞瑞,咱们走?”蒙面少女再怎么少不更事,也不可能留在这里等死,立刻来唤地上这个还在伏尸痛哭的小男孩。
“哇……”那男孩白白净净胖乎乎,一看就是哪个天火岛高手的儿孙,林阡还没来得及生出恻隐之心,便见他泪眼汪汪恶狠狠地往自己这边撞:“我要杀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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