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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宋风烟路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林阡

    “难道说,我们的敌人不是曹王府,而是夔王府!?”李君前心中一紧,忽然好像明白了——

    被指暗通款曲的从来就没勾结,反而那个黄掴才是真贼喊捉贼,一边和李全、一边和夔王,两面都暗度陈仓!

    远在河南的林阡曾经指出,黄掴和李全彼此包庇、看似互信,但不可能忍得了金宋之争被李全渔翁得利。就是这一点,林阡没能因地制宜,指错了——真正渔翁得利的是黄掴和他背后的势力啊,这半个月金宋发生了明暗两场置换,黄掴对于“花帽军被红袄寨拖累”有什么忍不了的?求之不得!

    虽然这指错的一点并没有妨碍李全被林阡算计成“抗金”,但若说阵法的突然出现是此战盟军的漏算之一,那么敌人的另有其人就构成了此战盟军的漏算之二,攻击力和注意力再度完全打偏……

    而李全对这一点即便知情也是无所谓的,这一战他对黄掴就像楚风月对徐辕那样:反正我也顺着你林阡的要求打了,只不过我能力不足而已;无论金军主体是夔王府或曹王府,对我李全的“抗金”有何区别?我实际要做的,只是控制好红袄寨和夔王府的平衡,为战后的势力重排做足准备。

    

    若阵法内外的金宋双方现在能互通信息,则柳闻因一定会大失所望,什么“一旦揭穿蒙面,就可以知道他们的幕后是哪位王爷”?几乎同一时间流露给徐辕、束乾坤、李君前知悉的金军高手们,揭下蒙面后分别来自卫王府和夔王府……甚至,元凶的手底下还可能有出身前太子府的第一高手,进一步混淆视听……

    元凶王爷之滴水不漏、深谋远虑,可见一斑!即便这一战他盯准时机下定决心从幕后走到台前了,都还是把自保盾的价值发挥到了最大——如此疯狂地拖无辜下水,既可更好地盘根错节使金帝难以处决他,又能让金帝想处决他的时候找不准目标、分散精力和拖延时间。

    何况,金帝不会对他明着处决的。要金帝在林阡和他之间做出取舍,不管论轻重缓急,还是论爱恨情仇,答案都是唯一仅有。

    

    “难怪刀法看着像松风剑,原来是余师伯啊……”金军不是太多人知道这位余相濡的武功路数,因为他在那些高手中排名最低,被分给了血统最卑微的、做什么事都没人关注的夔王。宋军却有人清楚余相濡的出身,尤其落远空,深知他是青城掌门程凌霄的师兄。

    “‘师伯’?也便是说,老掌门把位置传给了尊师,此人不忿,因此投敌吗?”李君前顿时懂了,怪不得会劈空拳将幼年的我打伤,怪不得他年龄虽大武功却比程掌门要逊三分,当年这余相濡必然心浮气躁急功近利因此难以继承掌门之位,后来在金国浮沉多年尝到教训反而开始卧薪尝胆厚积薄发,也不知道这是不是天命讽刺?

    四十多年前此人就上了金国老皇帝完颜雍的擂台,那怎么可能是青城派的细作变节?那时候青城与岷山都还没有细作组织,连组建者程凌霄还是个小师弟呢。据此,李君前愈发清晰:“只是单纯的争夺掌门之恩怨,是师兄对师弟的心理不平衡。”

    “没想到他这么多年踪迹扑朔,竟是躲进了夔王府。”落远空认可了李君前的说法,但他只是这战场的过客,没说几句就要离开。原因太简单,轻衣师妹正在这个战场穿插而过。

    情况紧急,洛轻衣作为“惊鲵”任务有二:打探黄掴具体位置,尽快活捉他才有可能解除阵法;摸清月观峰摩天岭金军分布,以便杨宋贤和李全领导下的红袄寨主力抗金,因为,只有外面的人撑下来,才能给里面的人坚强后盾。

    可惜此时乱流汹涌,两件事都是八字还没一撇。

    要不要把真刚也解除“蛰伏”?落远空正自沉思利害,忽然发现一个黑影紧随洛轻衣而至,昏暗中并不明显,却逃不过他的眼:“朱雀……”好个朱雀,金谍几乎从宋军里被拔光了,他竟还这般冒险躬亲!

    

    此值酉时前后,飘云闻因星衍茯苓打赢纥石烈执中后突遇木桩阵,徐辕才刚对完颜江山占上风就被那恶毒之人触发九鼎阵;彭义斌王琳在两军交界与纥石烈桓端血战正激,杨宋贤李全李君前则带同盟军以及红袄寨战士,与金军三大高手领衔下的蒲鲜万奴、完颜承晖、黄掴阿鲁答大军厮杀不止。

    战鼓渐次传入阵中,刀兵逐步递送出山,隐隐约约,断断续续。方圆数十里,虚实、内外,几乎所有人都打成死结。

    气氛愈白热,场面愈僵硬——这死局亟待打破,否则阵法坍塌吞噬其内部不说、外界战场尤其边缘,也很可能被沸腾的碎片燃爆。

    “主公还需两日才到……不能寄希望于他来救局。”“曹王和战狼大人,还等着我们去解救……”所有人都会本能想找救世主,可是……这情景实在是幽暗昏惑无物以相。

    一刹,可以感觉出高速旋转下膨胀到极致的阵法之能量,在每个士兵、每道鼓面、每张旗帜上横冲直撞,金宋双方真已经到了濒死之境……当是时,惊鲵也觉察到了朱雀的跟踪,手中已暗暗扣紧了战刀,落远空眼看朱雀和惊鲵还没成事就要把对方捆死——所以,竟连暗处的第一步都迈不出!?

    如今才知,黄掴先前一手操纵的“灭灯”行动,既是为了摘海上升明月的月、也是为了打控弦庄的鸟,终极目标正是为了让宋谍金谍损失惨重后一起成为惊弓之鸟、由于害怕肃清所以大半蛰伏从而打探不到此战泰山外的情况。现阶段的泰安就像是个绝缘体,无论外部电流怎样强烈,涉战双方都是一片黑暗……

    不得不叹,黄掴和他主子的计划太完美:控弦庄和海上升明月在战前玉石俱焚,徐辕和楚风月在阵内双双赴死,林阡和战狼在河南同归于尽,全然是捉对厮杀后的两败俱伤,被他们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关键就是他们更算透了,作为死敌的抗金联盟和曹王府明知被算还非得硬着头皮打不可、谁都没有胆量和道理跃过国仇家恨的阻障!

    落远空正待冒着自身临危的风险竭力帮洛轻衣解决掉那个一心想将她抓住的朱雀,移动一步,忽而想起,襄阳围城时期那个曾经流露一种极想融入却一闪而逝眼神的华冰虹,心念一动。

    黑白之间的混沌,不仅在于你朱雀一个。要不要打破常规,试它一试!




第1673章 划得清浊,各回其彀(1)
    一直以来,“朱雀”的最大目标就是抓住“惊鲵”。

    此女作为王牌宋谍之一,早在襄阳就给朱雀领教过她传情报的雁过无痕。若非恩师战狼的插手,朱雀都不知她原是女流。师徒二人一致认为,惊鲵的能力万里挑一,恐怕是自幼便受细作训练。辗转到山东斗智斗勇,她经验愈发老到,加上有落远空和“真刚”两面策应,她也就更难从金营被剔除。

    不过,落远空可以做她的护身符,终可以变作她的催命弹,这不,落远空出事后,惊鲵的嫌疑人大幅缩减。朱雀恰好同期赋闲,总算可以周密部署。

    而自从知道她可能是个双重细作,他抓她的热情再度高涨。鉴于最后三个嫌疑人在他控弦庄里的等级都较低,身为暂代庄主的他规划,拉网之前暗暗停止她们所服务的那三脉任务,如此,便可轻易将她们蒙在鼓里,由其余可信金谍秘密实施对她们的盯梢。

    可惜,金谍宋谍都被廿六那一战打成了惊弓之鸟,这边金谍人手不足的问题好不容易被克服,那边宋谍居然快十多日都不敢解除“蛰伏”,惊鲵也不例外。自保为主的她,这几日眼睁睁看着李君前大败都可以袖手旁观,纹丝不动……可苦了一直给她拉网的朱雀等人,颗粒无收!

    再难也不应放弃。总算七夕此战,宋军最高主帅徐辕陷入阵法消失不见,惊鲵不得不被落远空临时启动用以应急……教朱雀一个激灵,嫌犯已划到两人以下!激动之余他赶紧请示上级增加人手:此战可以锁定惊鲵,予以宋谍致命一击!他甚至想对黄掴说,眼下嫌疑人就剩两个军医,一没什么家世背景,二不会影响军情,不如一起下狱,严刑拷打,宁枉勿纵!

    说实话,这是洛轻衣离暴露最近的一次,就算不丧命都可能要换身份重新做人,然而,冥冥之中黄掴却帮了她一个大忙——

    朱雀也不知道自己是倒了几辈子的大霉,襄阳,泰安,每次都是高层变动让他功亏一篑!每次都是所有的片段快连成线了又变断点——

    当大局突然乱了套,不光是那两个疑犯现在穿插过战场,前面被排除的十几个疑犯全在穿插过战场,这提醒朱雀,不能因为那些人不是控弦庄人就不管!所以,朱雀又不自信了……我到底该不该缩网,会不会中了惊鲵的计谋,反倒害了我控弦庄的自己人?

    还有,黄掴他到底在搞什么鬼,我这肃清,该不会不仅是此战枝节,更还是个多余的枝节?!

    虽开始怀疑自己怀疑黄掴,但朱雀还是本能遵循了这个客观正确的决定,习惯性地坚持到底想要捆死惊鲵。这一刻,手底下无多少人可用的他,亲自追上的正是行动最为鬼魅的洛轻衣。隔得稍远,正待看清楚她是哪个军医,忽被从天而降的一个白衣人拦住去路,措手不及。

    猝然一惊,以为反而先被宋军包围,真可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然而定睛一瞧,这地方似已更靠近金军?所以,那白衣男人真是为了下属豁出去了,竟然铤而走险地拦在了朱雀和那女人之间!那么,那女人真是惊鲵?别跑!至少给我看清楚你是何人,好验证我心中所想……

    正待要追,迎面就是刚猛一刀,朱雀急忙还以一剑,金铁齐鸣,鏦鏦铮铮。

    “落远空,对下属可真是劳心劳力。”朱雀强颜一笑,虽然落远空极力掩藏武功路数,但他在襄阳和落远空打过、怎么说也有些手感,而且对方能在万军中第一个剔出他来捉对厮杀,不是落远空还能是谁。

    “有我在,别想抓到她,包括你朱雀在内。”落远空对朱雀当然也是第一眼就判断出来。此刻他刀法虽占上风,却并不想置朱雀于死地,将其操纵到偏僻处,忽然低声问:“合作这一次,何如。”

    “什么……”朱雀一怔,万万没想到!

    “金军内部有变,夔王府正在取代曹王府,纥石烈桓端束乾坤楚风月皆有难,当然了,我方天骄夫妇、慕容帮主、百里少主亦然。惊鲵和真刚正在探外围的兵力分布,但是光靠他们赢不了。对第三方的制衡,需要你和他俩合力。”落远空确实解除了对真刚的部分禁令,但觉得,还不够——至少有人替他朝“伪控弦庄”的肃清队伍里杀个回马枪——只有制止金谍对宋谍的诸多掣肘,才能让海上升明月在调查时一帆风顺。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朱雀哑然失笑。

    “华冰虹,我救我的主帅,你救你的。”落远空记忆超群,辨识力强,襄阳城里华冰虹那极想融入战斗的眼神令他觉得,曹王府尤其战狼的知遇之恩摆在那里,朱雀他一定会为了他们的生死存亡赴汤蹈火。

    “你是谁!”朱雀只觉心理活动被他看穿和揭露,情不自禁地想问,你是谁,你的本来面目何人!怎么感觉你像什么门派的掌门那么笃定!其实朱雀隐隐有些怀疑,襄阳那一战,落远空流露出的武功像极了青城剑派,难道说……不,他是黑发,不像程凌霄啊!

    落远空当然不可能告诉他,一直在等他有关这一战的答复:“合作吧。我们这些细作,本就扎根对方,彼此交缠一起。打破壁垒,理应由我们开始。”

    “……等我……请示桓端大人!”朱雀现在唯一的主心骨就是桓端,虽然动心,不敢自作主张。

    

    当是时,纥石烈桓端却给朱雀节省了一大把时间——他已通过对彭义斌王琳一句主动的“我要见你们主帅”站到了李君前身前。

    重重压力逼着桓端做出了这样一个石破天惊的抉择:“不打破常规,怎么打破死局?”只有金宋合作着一起抗击黄掴及其代表的第三方势力,才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将各自深陷阵内的同袍解救——

    “如果大阵当真倾覆,阵外可能还只是被连累得血流成河,阵内却必是尸骨无存灰飞烟灭。这阵法,两年前我操纵过,但是不知如何破解。此战,战狼大人也只告诉了黄掴一个人解除之术。黄掴在哪里我知道,活捉他需要你们的帮助。”

    “要怎么相信你!谁知你们又耍什么花招!”不同于彭义斌还能予以通融并静等李君前答复,王琳素来仇视花帽军,当即拒绝。毕竟,正常人都不可能转得过弯来——和厮杀了几十年的曹王府同仇敌忾?坐实“暗通款曲”?!未免太荒唐可笑!!而且红袄寨真是被狼来了来惯了,不敢轻信与那个总爱以旧情拖累天骄的楚风月一丘之貉的纥石烈桓端。

    李君前蹙眉,有关桓端说法的真实性他其实是有预设立场的,毕竟夔王府第一高手的存在是他亲眼目睹。不过王琳也说出来另一个可能性,那就是金军会不会特意引入一个夔王家的高手来故弄玄虚对我军兵不厌诈。所以,李君前仔细思索了以下两点:

    其一,今日战地有传“曹王薨逝”,适才盟军收到河南来信得知并不真实,但惊鲵和真刚说“小范围内金军深信不疑”,深信不疑着一条假消息本身就已很奇怪,更何况是小范围内?与其说桓端等人被黄掴激将,不如说更像被黄掴蒙蔽!

    其二,一切都是相对的。天骄、宋贤和我李君前在红袄寨里被楚风月害得怎样,楚风月师兄妹甚至他们的花帽军在山东金军也被害得怎样,威信本就降低到极限了,这时候再引入一个夔王府故弄玄虚?根本就是开门揖盗的愚蠢行为。

    因此,桓端不仅求休战,更求合作、共打,是完全说得通的……

    “仅仅求这一次合作,日后花帽军是散是撤、何去何从,桓端暂时也毫无打算,只希望麾下和主上都能活着……我自知所求荒谬,实不想这家国被一群贼子当道,安内和攘外,终是他们先颠倒的……”桓端难得一次真情流露,声泪俱下,横刀而立,“李帮主不信也是人之常情,桓端愿折了手中刀!以明此志!”

    言出必行,立即举刀要当中折断,却看对面那浓眉大叔眼疾手快,一鞭将他的刀完全绕卷、平衡在半空中难分难解,淮南、山东的战场上,他们总是这般的平分秋色:“用不着你折刀,李某闯荡江湖,凭的是良心和胆魄,早信你桓端是个侠者。”

    见纥石烈桓端面露喜色,李君前又对众麾下说,领袖气质毕露:“不过,终究敌我有别。今次情况特殊,双方都需共救主帅。他日若战场重逢,不可顾念着今日之情徇私。”

    “是!”近身都是爽快之人,很快就没有异议。李君前环顾四面,自从红袄寨两派分家,盟军这里干净多了。

    

    章节名出自古风歌曲《功成谢人间》



第1673章 划得清浊,各回其彀(2)
    约莫一盏茶的时间内双方就达成一致并立即执行,于是世人惊见,林阡和曹王的麾下们竟冒天下之大不韪站到了一处!

    首先是朱雀保护惊鲵和真刚迅速探清了第三方兵力分布、帮红袄寨主力抗衡住月观峰和摩天岭外围的大片敌军;紧接着李君前通过桓端的指引顺利找到黄掴所在,而原先与桓端厮杀的彭义斌王琳则果断代李君前去抵御余相濡……

    没有引入一个新人,悄然而然就情势急转。眼看毒蝎刀在白门四绝艺和风里流沙刀的左右夹击下狼狈不堪无路可逃,身为黄掴掎角之势的完颜承晖和蒲鲜万奴焉能不顾,这一老一少先后提刃杀上前来,生生给黄掴挣得了一线生机。

    “叛徒!边攘外边安内,你们这算盘打得可好!!”桓端难得一次眼圈通红,劈刀之际只觉血脉贲张。

    “叛徒说谁?通敌卖国!”蒲鲜万奴冷笑反击,黄掴有他帮腔,无需作答。

    “你先不仁,我便不义,如何!”桓端骂的人当然就是黄掴顺带蒲鲜万奴。

    “桓端……醒醒吧,曹王谋逆已被圣上清算,你不是代表他一个王爷在战……”完颜承晖一边苦不堪言地打,一边苦口婆心地劝。

    李君前与桓端并肩杀敌,听时也难免长叹,这三人说得倒也在理——黄掴等人虽是曹王府的叛徒,但曹王府本身,现阶段称得上是金朝的叛徒?所以黄掴他们的离弃算弃暗投明,反倒是桓端,若继续坚守曹王府,就撇不开公私不分之嫌……

    不过,黄掴虽然占据话语权,手段却实在也太阴狠了,他竟将花帽军全体蒙在鼓里,榨到干为止再卸磨杀驴……此等做法,等于完全没有给桓端等人选择的余地,不知未来他要如何与金帝交代;而这位完颜承晖,应和黄掴不是一路人,不知道黄掴的所作所为,话音里还透着一丝对桓端能识时务的期待……

    “既然我花帽军不是代表曹王在战,那么何以一定要跟曹王同罪!面对不公,就连一点反抗的资格都不能有,直接等死?!况且曹王何罪之有,他一生都为了家国,堂堂正正,清清白白,岂容小人诬陷!”桓端激动不已,慷慨陈词,脖颈间青筋暴起。他的言行举止直接回答了,为何黄掴等人不给他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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