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宋风烟路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林阡
“闻因,枪法更上层楼!”“李全,原是深藏不露。”那人,竟是李全……
对于闻因来说,有什么意外山东之战被盟主并列的“十三翼”十三人,百里飘云是,柳闻因是,江星衍是,杜华是,彭义斌是,杨妙真是……李全,也是!抛开战场和名利场上的事不谈,武场上的李全,柳闻因觉得是自己值得较量的一个对手。
而对于徐辕来说,当然意外,适才李全一直都没吭声、乖乖接受自己的打压,甚至连“借助江星衍降金之事对林阡反咬一口”都没做就直接服软,徐辕曾以为他是被自己一时吓懵,可转念又想,不应该,李全若是真凶,怎会毫无胆魄徐辕心忖,李全必然只是示弱,等着在哪里出手翻盘。
等在哪里,就在这里,李全原是在等一个类似于楚风月现身的契机吗!楚风月现身之前,杨鞍和林阡的五大疏远几乎被徐辕一力消除,红袄寨和宋盟的关系也即将拨云见日,可就是楚风月暴露、逃跑、受伤、被俘、挣脱后,杨鞍在每个环节都因她而把对徐辕的信任度降低了些许,直至最终触底。徐辕站不住脚,林阡毛将焉附。
非此即彼,此消彼长,适合李全的时机到了。
李全从徐辕入寨的第一时间开始,便隐忍不发、厚积薄发,到这一刻终于决心抢眼、抢先机、抢舆论制高点。养精蓄锐,以逸待劳,自是胜券在握——
他早就知道,金军一定会卯足了劲来拆徐辕和杨鞍,徐、杨的会谈不可能顺利进行到末尾,那么他李全为何要浪费精力给自己争辩隔岸观火地坐等金军使出浑身解数来瓦解红袄寨不就是了,急什么。果然,当徐辕恩威并用地与杨鞍行了近百里路,第九十九里,楚风月铤而走险亲身插入和破坏!这样的胆量和决心,别说徐、杨料不到,李全也叹惋,楚风月不愧十二元神,整个山东金军她会有最多的拥趸原来如此。
好了,红袄寨和宋盟的关系一下子就落到了要死不死的悬崖边了,勉强被扶在帐边关注的杨鞍还在顾念旧情犹豫不决,那就让我李全来加一点力气吧。
但李全加力气的方式,为什么会是救楚风月不怕徐辕指责他与楚风月串谋吗
不怕。一目了然这里最不想楚风月死的是谁,包括杨宋贤在内要保住楚风月命的大有人在,全都是因为尊敬和信任徐辕,徐辕不可能这么没皮没脸地对他倒打一耙。同时,他也可向所有人都反证,自己不避嫌是因为身正不怕影子斜,他若是极力想杀死楚风月才是对同党灭口。
总而言之,这一刻,他只要对为什么救楚风月给出一个合理解释就会对徐辕占上风,因为杨鞍的预设立场已经在他!关键只看,他要占到怎样的上风。
“李全,怎么拦着闻因杀这女魔头啊”刘全好奇不已,果然如他所料,立刻代杨鞍上前来问。
李全继续和柳闻因切磋的同时,举起另一只手里刚收到的情报,出手:“正待告诉鞍哥,出帐后便收到孙、李二位当家的急报,原是济南府出了事……”
第1643章 治世之才,乱世之貌(3)
这一局,金宋双方原是隔空打了个错手,当杨鞍对泰安金军实而虚之引君入瓮,纥石烈桓端对济南宋匪避实击虚一击即中!
坐镇济南红袄寨的孙邦佐、李思温二人,一直以来就是立场不坚的投机者,昔年是因为林阡夫妇亲自去请方才入局,后来被陈旭、邪后和柳五津帮扶总算得以改善。然而,李思温却终究在邓唐由于吴越之死、段亦心之嫌疑而发挥失常,代表着红袄寨在中线吃尽败仗、名誉大幅受损……
作为罪人回到山东,李思温非但不曾忏悔己过,反倒对杨鞍极尽谗言,称徐辕不公,指林阡护短,有关林阡包庇莫非的最初谣言就是从他这里来。
人性就是这么脆弱,一旦关系到切身利益,哪还顾得了兄弟情义李思温原形毕露,孙邦佐近墨者黑、免不了也本性难改。
纥石烈桓端用“杨鞍被楚风月暗杀成功”的假舆论对孙、李一叶障目,心态脆弱的他俩所领导的济南府义军怎会不一触即崩以小见大,这只是徐辕和杨鞍谈不拢的一个预警:红袄寨若是真的脱离了盟军单干,原就难聚的军心势必进一步离散,就会像是被摆放在飓风前的灯烛,发生一场又一场济南之败——风前之灯,易灭!
对纥石烈桓端来说,于公,趁宋匪注意力大部分在泰安和青潍,花帽军打济南占据天时地利人和,必胜;于私,他怕楚风月以身试险受伤,那就务必先把孙邦佐和李思温擒获、占领多多益善的宋匪据点、以此保障楚风月有足够多的后路。
“打济南是闪电出击,我此策划,知情者少,宋军情报不会及时,徐辕杨鞍注定救不了。”纥石烈桓端虽急不乱,本就料到红袄寨一时注意不到济南,在消除情报方面的顾忌之后,先胜而后求战。
却想不到,金军情报也失误,失误在了“顾此失彼”:金谍们集中精神于杨鞍和徐辕,却小觑了那个不起眼的女眷杨妙真!原本势如破竹的济南之胜,于是就真的沦为了纥石烈桓端救楚风月的后路……
不过,此战宋谍们如他所愿,传达给泰安的情报有所延迟,甚至还不如孙邦佐、李思温的求援信息去得快……
“孙、李两位当家求援。”李全话音刚落,红袄寨寨众循声而望,正北方向,依稀烽火狼烟,弥漫于江山画卷。
所以李全出手救楚风月的理由是:“鞍哥,不如暂且留着这女魔头的命可先将她下狱,好与金军谈判。”
四境静默,气氛却莫名火热,徐辕的心突然咯噔一声:怎就会在这李全的身上……觉察出一丝属于主公的威慑李全他,竟是这样的“服众”!
如果徐辕没带着先入为主的偏见,公平地说,李全在帅帐内外的表现都是优异的,帐内他顾全大局不争不辩、宁可被冤枉成疑犯接受赋闲,帐外他又不惜冒着被歹人追咬的风险、为了盘回红袄寨的地盘而保敌人性命……言行举止,几乎可以称得上大公无私,光明伟岸,一身正气!
这一刻,徐辕再反驳,反而显得徐辕龌龊!
当然了徐辕也打心底里不想反驳,他承认他对这样的李全也很欣赏。时间若静止片刻,他也想把“真凶另有其人的万一”升到千分之一、百分之一……片刻过后,压力却更大:李全比想象中还要厉害!
以上种种,杨鞍尽收眼底,徐辕适才差点为了对立面的魔女出错,反倒是李全,主张生擒楚风月,对徐辕解围和以德报怨!往公理上说,李全这么做更加是为救济南府,李全打心底里从红袄寨的全局出发!能屈能伸,敢作敢为……
由于林阡距离遥远,这样一个大义凛然的李全,怎会不在红袄军中盘根错节怎会不取得杨鞍的依赖和喜爱一叶障目,所以移情!徐辕恍然大悟,难怪主公举步维艰,原来我又刻舟求剑,李全在杨鞍心里,压根就是过去的林胜南!沉默寡言,任劳任怨……
此情此境,李全非但用不着被徐辕强压着离场,反而一下子夺回了杨鞍的信任和重用、以及……红袄寨群雄的归心。他,正是借助着这个不知与他有无合作的楚风月,轻易对原已大获全胜的徐辕翻到了上风。不得不叹,长江后浪推前浪!
“楚风月先下狱”当然是徐辕愿见,但若因为这份若即若离的私人感情而断送整个红袄寨,徐辕怎可能甘心被打懵一点都不可怕,可怕的是后续一蹶不振,或是像江星衍那样产生被害妄想。徐辕当然不会犯或左或右的错,不再公然指责李全、并不意味着就此放弃——
这局虽是李全赢了,但主公和杨鞍的关系未必不能破冰,适才形势大好,只是被楚风月中止而绝非终止,亡羊补牢,为时未晚。世上无难事,只要肯登攀。
闻因真是个善解人意的丫头,李全说话的过程中她一直就没停枪,装成一副少不更事不分轻重纠缠着他的样子,其实是在提醒着大众李全他没那么重要:他只是收到情报的小当家,大事自有大人们定夺;她更和徐辕心有灵犀地交流着:徐辕哥哥,他的敌人现在是我,他暂时还无法与您匹敌……
好,李全,你不是藏拙、装模作样和闻因切磋吗,趁你还没法打败她,我徐辕就不客气、先对杨鞍近水楼台了:“济南府之败稍安勿躁,二当家不妨先同我回帐商量。”杨鞍再怎么信不过他,他徐辕的武力都是夺回济南的最佳捷径,故而他有绝对的说服力揽着刘全、杨宋贤一起,重新扶杨鞍回帅帐的榻上听他继续讲。
放下帘帐,在闻因给他争取到的这一间隙,隔离开李全,重新争步,争势,争胜算。
徐辕自知,他和主公一样,迄今黑点只有一个:他的旧情人是天底下最想覆灭红袄寨的女魔头。
今次杨鞍的故布疑阵是对金军,怕他徐辕误踩陷阱,特地派了杨宋贤相迎,可想而知是当他友军看待;可为什么却不敢对他推心置腹就是这独独一个原因:楚风月。她在潜伏期的时候是颗毒瘤,发出来后却成了一根尖锐的刺。
无论是瘤是刺,他都得赶紧把她拔除,从她入手,重塑自己的可信度。
“二当家,适才你看出了金军的上策和中策,称他们是阴狠歹毒之人,你剖析得再正确不过。此刻楚风月铤而走险现身,正是她见你我握手后的下策。”徐辕对杨鞍等人循循善诱。
“原来如此!半截衣袖落空之后,楚风月一不做二不休,亲身入局来分裂我们!”刘全当即恍然,杨鞍也若有所思地点头。
“那魔女企图利用旧情害我,惭愧的是,徐辕适才没想彻,险些中了她的计。”徐辕继续挖心掏肺,不回避真心,只为示之以诚。
“都是男人,理解理解!到底爱过,情有可原……”白袍少年笑着连连劝和。徐辕心中一暖,他之所以觉得近水楼台,就是因为杨鞍身边有杨宋贤——这个无论何时何地都站在林阡这边的绝对互信之人。
“唉,昨夜我设计以假死诱敌,心忖只要楚风月来探虚实就必败,我以为,今日天骄的到来只是加速了她的惨败而已;但换个角度看,她若真是只探虚实,探知我活着早就该走了,为何滞留倘若只为与天骄叙旧,也不至于搭上这么多麾下……所以她的重心一早就在我和天骄的会谈,就算我没传出死讯,她也会来监视我们。对她和花帽军来说,‘监视会谈’比‘探虚实’更重要,较之我的死,她更希望我活着,斥退初来乍到的天骄。”杨鞍叹了口气,也已意识到了,任何时候,金军都会把切断红袄寨与宋盟的关系看作重中之重,他委实不该遂他们的愿……
可是,为何优柔因为天骄坦承并未忘记楚风月,堂堂天骄,虽不至于因私废公,谁能保证他日后没有无心之失!
“岂止,她‘监视’就罢了,何必本人开口,一而再再而三地阴阳怪气可想,她就是来‘干扰’和‘破坏’的。”徐辕猜出杨鞍心意,抓紧时间陈述,表露出的气愤也并不假,“徐辕一则惊她的亲身犯险,二则恨她陷我于不义,三则,毕竟她是旧爱,完全无感那不可能,所以刚刚才会表现反常。不过,徐辕将来一定会克服类似的魔障——她既确定无情,我也不该有意,如此才对得起闻因和柳大哥。今日誓,还望在座的众位当家见证。”
徐辕身为天骄,却如水一般柔和,谦逊诚恳,居下而不争,不由得使杨鞍的犹豫和疑虑更少:“我也相信天骄的自制力。却还是要提醒一句,那女子面貌虽美,心如蛇蝎,早不是两年前的那一个了。”
“娶妻当然是要立场一致的好,楚风月斗不过闻因小妹子的。”宋贤看两边握手已见曙光,笑着继续促进他们交融。说话间,大家一起倾听帐外兵器的铿锵碰撞,聊了这么多,闻因和李全的切磋好像还没完。
“二当家,徐辕敢问一句,昨日黄掴谈判、事先蓄意暗杀,你可有收到海上升明月的情报、提醒暗箭范围、望你早做戒备”徐辕不可能辜负闻因好意,争分夺秒地对杨鞍乘胜追击。
“什么……”杨鞍一愣回神,明显并不知情。
第1643章 治世之才,乱世之貌(4)
今天事情多,晚上再更新,应某些人的要求,先插播一段番外,以解对吟儿的相思之苦。
记着,这只是番外……
林阡离开四川,吟儿在家带孩子。
主要是想灌输给小牛犊,有关他爹所说武休关的家训;
以及培养他作为老大,协助娘亲带好弟弟妹妹的能力。
然而理想美好、现实残酷……这家伙初来乍到忒新鲜,林阡离开还没两天,锯浪顶周边人家,养的鸡都成了烧鸡,鱼都成了烤鱼,一时间怨声四起:“这是哪来的瓜娃子哟”,发现是少主后愣是一个个收了声。
“抓起来!”吟儿闻讯到场,瞪着那小顽童,叉腰严词厉色。
“娘亲饶命!”小牛犊天不怕地不怕,独独怕彪悍的盟主娘亲,躲避抓捕的过程中忘记要主动攻击,只顾着往大人们进不去的石头缝里钻,于是又掀起好一番鸡飞狗跳。
恶人还有恶人磨,待到五加皮把小牛犊抓出来,吟儿板着脸开始治他:“还乱烫小动物吗”
“不乱烫了。”他赶紧答,抹眼泪都不敢,“本就没想伤,试试它们的……”
“再烫会怎样!”她就不信了,她连个三岁孩童都收拾不了。
“会被剑圣娘亲砍……”自打小牛犊来了川蜀,满耳都是关于娘亲的歌功颂德。
“错,这剑上有两种人的血,绝罢,冷厉恐吓,“再放肆,娘亲会徒手把你屁股打烂。”
“喔……不敢啦!”他不敢想,想到就痛,觉得爹爹这些年好难啊,没少被娘亲欺负吧……咧嘴哭得更厉害。
“沂儿,做错事,先认,后改。”她想起昔年林阡在寒潭里带着她挨家挨户去跟麾下请罪,信了,这就是因果报应。
回家路上,冷不防地,小牛犊的肚子开始叫起来。
“想吃什么,娘给你做”吟儿想起林阡说过不能太暴力,于是对哭哭啼啼的小娃儿笑起来。对,恩威并用!
“西湖醋鱼,洗手蟹,青梅荷花儿蜜饯。西海龙娘亲说最好吃。”小家伙泪挂在嘴角,难以置信,试探性地回过头。
“倒是说个川蜀有的啊!”她忍耐,你啥时候又认了个娘亲了!
“食铁兽”小牛犊想了想,川蜀特产。
“那个听说很难吃的。”她蹙眉。
“娘亲你到底会做菜吗”你小子故意的吧。
“会啊,水煮鱼,你爹最爱吃……”她差点怀疑人生。
“爹好养活!”小牛犊摇头,作出这四字结论。喂这是你爷爷奶奶的台词吧。
“奇了,你爹那么好养活,你怎么一点都不像他”吟儿蹊跷。
“因为我像娘亲你啊。”小牛犊语出惊人。
“……”吟儿攥紧拳,忍着忍着,凤箫吟,这是你自己生的!
算了,领回家去吧。
“娘亲,我想到了,吃兔子!”小牛犊抢到主动权,立马趾高气昂,走着蹦着跳着,看林间飞兔出没,灵光一现。
“行,晚上吃,等会儿到百里林,娘亲带你打猎去。”吟儿静养了几天,实在是手脚发痒,想到前段时间给了小牛犊一个承诺,后来去大散关也没给他补上……“君子一诺千金,欠你的胖兔子,今天给你还上。”
“唉,那不成!爹爹临走前叫我照顾好娘亲的。”小牛犊忽然记起来了,“爹说娘亲现在不能骑马打猎,会把小龙妹掉出来的。”
吟儿兴起正撸袖子,闻言汗如瀑布,早点儿怎么不照顾我,该记起来的时候你不记起来!
“爹还说我是小男子汉,可以吃点亏就吃点亏,所以,今天还是吃水煮鱼好了……”小牛犊以勉为其难的语气,靠近她牵住她的手亲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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