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朝云龙吟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弄玉amp;龙琁
呛得人忍不住想咳嗽,雪地上也多了些星星点点的灰烬。
单超不愧是宫里出身,对宫中道路了如指掌,沿着他选的那条捷径,一路没
有遇上任何暗哨,顺利靠近永安宫。此时众人正隐藏在一条夹道的阴影中,两旁
都是夯土的高墙,再往前就是禁制的范围。
「这禁制算个屁!」朱老头满脸不屑地说道:「大爷随便吹口气,就能把它
破掉。」
程宗扬用衣袖掩住小紫的口鼻,免得她呛到,一边扬了扬下巴,「你吹。」
朱老头真的鼓起腮帮,往空处吹去。
空气微微波动着,浮现出一抹微光。随着朱老头一口真气喷出,那层微光彷
佛水面上的油膜一样,流动着朝两边滑开,慢慢露出一道缝隙。
等缝隙裂开足够大,朱老头把脑袋伸进去看了看,然后拔出脑袋,得意地说
道:「成了!」
程宗扬道:「你这是耗子洞?能过人吗?」
「你咋是死心眼儿呢?」朱老头道:「这禁制要紧的是破开,要大要小那都
不是事。」
朱老头往掌心唾了口吐沫,双手搓了搓,然后抓住缝隙边缘,往两边扯开。
不知道老头用了什么手段,那层禁制在他手下如有实质,缝隙越扯越大,不
多时便露出一个足够过人的空洞。
程宗扬抱住小紫,戒备地看着那个破洞。老东西的不靠谱他可是见得多了,
小白鼠这种事,自己打死都不干。
「我来!」
秦桧自告奋勇,他运功吸住衣物,游鱼般穿过缝隙,没有碰触到禁制分毫。
等单超同样无惊无险地穿过缝隙,程宗扬抱着小紫,起身欲跳。
「大笨瓜,放我下来。」
程宗扬说什么也不肯撒手,「我还没抱够呢。」
两个人一起跳,缝隙就显得小了些。程宗扬留神避让,可衣角还是碰到禁制
边缘。那层微光微微一闪,浮动的灵力顷刻凝聚起来。
眼看程宗扬就要被禁制击中,小紫扬手将雪雪放了出去。禁制的灵力找到目
标,立刻爆发。众人眼前一亮,只见空中电光四射,小贱狗浑身的白毛都竖了起
来,空气中传来一股烤焦的糊味。
等光芒闪过,小贱狗像被火烧过一样,白绒绒的皮毛变成炭黑色。它掉在地
上,打了个滚,然后耷拉着舌头吐出一股烟气,一边委屈地爬起来,一边可怜巴
巴地看着女主人。
「快,装死!」
听到女主人的吩咐,雪雪二话不说,跳起来往后一摔,原地挺倒,四条小短
腿直直伸向天空。
众人刚藏好身形,两名乌衣大袖的内侍便鬼魅般飘来。他们先绕了一圈,然
后看向地上的小贱狗,其中一人呸了一口,「原来是条死狗。」
另一人打量了一番,然后提着小贱狗的尾巴,拎了起来。
前面一人道:「你拿它干嘛?怪恶心的。」
「查查是哪处宫里跑出来的。」那人尖笑两声,阴恻恻道:「惊扰了太后可
是死罪。」
另一人顿时会意,扯着公鸭嗓子怪笑几声。
两人一边商量着如何去敲竹杠,一边走远。
朱老头捂着胸口,颤声道:「小程子,你这是要吓死大爷啊。」
这事自己不占理,只能认错。小紫却道:「谁让你不弄大一些呢?」
朱老头气得直吹胡子,「紫丫头,你偏心眼儿都偏到胳肢窝了——这咋还赖
我头上了?」
小紫笑吟吟道:「反正不怪程头儿。」
朱老头一跺脚,痛心疾首地说道:「光天化日,朗朗乾坤——这么搂搂抱抱
的,成何体统!」
「我纔不管!」小紫笑道:「人家就喜欢让程头儿抱着。」
看两人吵起来,程宗扬打圆场道:「天太冷,我是怕她冻着。」
这么睁着眼说瞎话,朱老头气都不打一处来,他捂着破袄,腰弓得跟大虾一
样,一边哆嗦着,一边悲声道:「大爷……也冷啊。」
程宗扬上下打量了他一眼,「还真不看出来。」
踏入禁制的范围,永安宫已经在望。五人从永安宫西侧逾墙而入,迎面是一
池湖水。天气严寒,湖面已经结冰,此时覆了雪,白茫茫一片,唯有几支残荷兀
自挺立,枯萎残缺的荷叶被积雪压弯了腰,看上去如同低矮的灌木。如果不是程
宗扬来过,记得方位,来个不相干的人,很容易把这片冰湖当成一片平地。
众人绕过湖面,往雪中的永安宫掠去。这会儿踏在雪上,便看出诸人功力深
浅。秦桧身法潇洒自若,脚步轻若鸿毛,几乎是踏雪无痕。程宗扬抱着小紫,脚
印明显要深得多。倒是朱老头,趿拉着那双破鞋,一路踢得雪花乱飞。
程宗扬忍不住道:「你这是撒欢来了?悠着点不行吗?」
朱老头翻了个白眼,「有人干活,大爷费那劲干啥?」
程宗扬回头看去,只见单超落在最后,一边倒着走,一边挥动衣袖,将众人
留下的足印一并抹去。跟蔡敬仲一比,这位单常侍真算是厚道人了,作为宫里排
名第一的中常侍,任劳任怨干着苦力的活,一句抱怨都没有。
眼看离永安宫越来越近,手心忽然一热。程宗扬低头看去,却是小紫将那只
琥珀放到他手中。原本冰凉的琥珀此时热得烫手,里面那滴血液就像燃烧的火苗
一样,源源不断地散发出热量。
附近有狐族!
程宗扬精神一振,自己早就怀疑那位九面魔姬的身份。无论是她与苏妲己的
交情,还是对孙寿的照顾,都显示出九面魔姬与狐族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自己
第一次与胡夫人见面时,由于孙寿就在旁边,琥珀无法分出附近有几名狐族,因
此没有引起自己的警觉。第二次见面时,琥珀不在身边,同样没有觉察到她的真
实身份。
现在回想起来,如果九面魔姬也是狐族,那么一切就顺理成章了。
这名九面魔姬擅长狐族的幻化之术,如同人有九面,可以随时化身为太后、
胡夫人,或者其他人。她平常藏于深宫,偶尔出来活动,也借用他人身份。至于
真正的吕雉,很可能已经被她控制,甚至很早就被她取代。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真实的吕雉就是狐族。但程宗扬知道,吕冀、吕不疑兄
弟绝不是狐族,唯一的解释是吕雉与两位弟弟同父异母,她身上的狐族血统来自
于母系。但无论吕雉本人是不是狐族,现在可以确定的是:这永安宫中有一只隐
藏多年的狐狸精,自己要做的,就是揪出她的狐狸尾巴。
小紫从程宗扬怀中露出眼睛,好奇地望着台陛
上宏伟的宫殿,「这是永安宫
吗?好香呢。」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禁制的过滤,空气中的烟火味已经消失不见,鼻端飘来一
股馥郁的香气,混着雪后特有的冷冽,沁人心脾。
「这边的宫室可都是用香料涂的墙,」朱老头道:「用的香料比长秋宫的椒
房还多。」
「嘘!」程宗扬打了个噤声的手势。
绕过湖水,离永安宫的台陛只剩下数十步的距离,问题是剩下这段路全是空
地,周围没有半点遮掩。想再像前面一样神不知鬼不觉地潜行过去,除非大伙都
能隐形。
「大爷就知道,你小子要抓瞎。」朱老头一脸的幸灾乐祸。
程宗扬道:「我是没辙了,要不大爷你给指条明路?」
「想找路,问他啊。」朱老头抬了抬下巴。
单超道:「奴才曾在宫中当值。永安宫地下明面上有三条甬道,暗地里至少
还有两条。其中最要紧的一条甬道连接了北宫一半的宫苑,出口极多。」
难怪整个北宫一派风平浪静,外面看不到半个人影,单靠设在地下的暗道就
足够了。暗道虽然是捷径,但可以想象,此时里面必定是人来人往,不断将外界
的消息汇集过来,再将宫中的命令分发出去,想借助暗道潜入宫中,绝非易事。
「其他几条呢?」
「另外两条甬道分别通往北苑和太仓,这三条是平时常用的,各宫之间的消
息传递,人员往来,也大都由此经行。」单超道:「两条暗道一条通往东北的角
楼,另一条的出口奴才也不知晓,这两条极少启用,平日由太后的心腹看管。」
程宗扬心下反复权衡,连接各宫的主暗道固然人多眼杂,其他几条也不见得
安全。尤其眼下城中激战正酣,宫中戒备远超平日,只怕刚踏进暗道,就被人发
现,到时想脱身可就难了。暗道用不成,只能设法硬闯。
正思量间,远处忽然传来一阵喧闹,「抓住了!抓住了!」
「拿铁枷来!」
「锁住!快锁住!」
不多时,宫门处亮起一行灯火,十几名内侍押着两名人犯,往永安宫行来。
一名内侍提着灯笼,弓着腰在前领路,一边侧着身,满脸谄媚地尖声道:
「幸亏邓公公出手,才没让这帮贼子溜走。说来也是这帮贼子瞎了眼,竟然一头
撞到邓公公手里——这可不是自寻死路么?」
提灯的内侍马屁滚滚,拍得为首那名太监十分受用,不时发出几声得意的尖
笑。
灯笼晃动着,照出两名人犯的形貌。前面一人披头散发,满脸是血,两只眼
睛肿得跟包子一样,不似人形。他带着一面黑沉沉的铁枷,被两名内侍架着,一
边蹒跚前行,一边不断咳血,要不是他满脸的虬髯有点眼熟,程宗扬还真认不出
来这个被揍成血葫芦一样的大汉,居然会是赵充国。
程宗扬心不由揪了起来,赵充国有多猛自己可是见过的,作为汉国数一数二
的猛将,身经百战的虎狼之徒,竟然被一帮太监揍成这样?北宫这帮太监得有多
猛?莫非蔡爷说得是真的,汉国最能打的都在宫里?可自己刚纔碰见那一拨,也
没多强啊。难道是永安宫的太监特别猛?
赵充国已经被擒,卢五哥呢?程宗扬提心吊胆地往后看去,却见后面那人脸
色发灰,一双眼睛跟死鱼一样,都已经翻白了。他同样被两名内侍架住胳膊,两
脚拖在地上,在雪里拖出老长的印迹。只是那张面孔,自己从未见过,压根就是
个陌生人。
程宗扬怔了片刻,猛的转头往前看去。
那名提灯的太监兀自满口拍着马屁,他一张脸白惨惨的,不知道涂了多少脂
粉,嘴巴倒是抹得通红,这会儿一开一合,谀辞滚滚,满脸堆笑,卖力地阿谀奉
承,不时掩口作态,从眼神到举止,都透出太监特有的阴微。如果不是那根挑灯
的竹杖自己认得,程宗扬怎么都不敢相信,这个从头到脚,从里到外都散发着死
太监气味的马屁精,居然会是卢五哥装扮的。
程宗扬一颗心落到肚里,打起精神盯着卢五哥的一举一动。
一行人到了台陛前,上面有人尖声喝道:「什么人?」
那名邓公公小跑着上前,邀功道:「小的抓到两名奸细!」
殿中沉默了一会儿,似乎往向上禀报。片刻后一个女声响起,「哪里来的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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