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朝云龙吟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弄玉amp;龙琁
的手脚,最后再砍掉他的脑袋……可惜总差那么一点……
壁水貐正心里发狠,前面的背影忽然一顿,那文士转过身,笑道:「看你这
么辛苦,赏你了。」
壁水貐来不及止步,就看到他拿出一只黑黝黝的铁罐,塞到自己怀中。
壁水貐一边吐血,一边慌忙把铁罐抛开,拚命后退,结果把赶来的齐羽僊、
斗木獬和危月燕都挡在身后。
众人齐齐止步,各自戒备。谁知那只铁罐掉在地上,半晌没有动静。
良久,斗木獬上前踢了一脚,铁罐在地上滚了几滚,依然动静全无。
「假的。」
齐羽僊面冷如冰,忽然抬手给了小玲儿一记耳光,厉声道:「贱人!」
小玲儿委屈地摀住脸,「我又打不过他……」
齐羽僊一把扯掉她颈中的银链,然后弯下腰,粉面几乎贴在她的鼻尖上,一
手提着银链,冷冷道:「再有下次——你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小玲儿脸色慢慢发白,无声地点了点头。
「快走!」危月燕道:「烟里有剧毒!」
众人回头看时,身后的暗道已经充满紫黑色的烟雾,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甜丝
丝的香气。
齐羽僊道:「是殇老贼的鬼瘴!屏住呼吸,闯过去!」
斗木獬叫道:「回去?为什么不追?」
「他们若是在另一端再放一只鬼瘴,你以为自己能撑多久?」齐羽僊停顿了
一下,然后道:「况且他们去的方向,无关大局,眼下先去永安宫要紧,且让他
们留一条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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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宗扬奋力掷出佩刀,将甬道尽头的木盖击碎,接着又是一刀掷出,防备有
人躲在外面。
这一招果然奏效,木盖刚被击碎,一柄银戟就捅了进来。如果程宗扬是砍碎
木盖杀出去,猝不及防下,少不得一阵手忙脚乱。结果程宗扬脱手两刀,外面那
人银戟刺空,随即被飞来的第二刀劈中,发出一声惨叫。
秦桧飞身上前,一把抓住银戟,拧腕夺下,然后贴着洞口扫了一圈。
等程宗扬跃上地面,只见一个人倒在血泊中,他穿着内侍的服色,一条手臂
被齐肘斩断,连腰腹都被刀锋斩中,血如泉涌,脚踝更是被秦桧那记横扫击得粉
碎,此时躺在地上,四肢不停扭动。那柄银戟掉在一边,看上去光彩闪亮,是宫
中常用的制式。
秦桧一手按住那人的嘴巴,免得他的惨叫声惊动他人,一边出指如风,封住
他身上数处要穴。
程宗扬环视一周,只见眼前是一间斗室,室角胡乱扔着一堆宫中器具,似乎
是一处杂物间。
他捡起刀,走到窗外往外看了一眼,不由一愣。
外面是一座偌大的宫殿,空荡荡的殿中点着几盏油灯,似乎是怕失火,不仅
相隔极远,而且只有豆大一点光焰,与宫中常见的青铜灯树截然不同。借着微弱
的灯光,隐约能看到一排……大门?
这可实在太蹊跷了,自己还从未见过殿内设门的,而且还是一扇连着一扇,
一眼望过去,看不到尽头的样子。
秦桧吐出那颗解毒丸,然后轻轻捏开,从中挑出一粒粟米大小的红珠,张口
服下,一边解释道:「这颗解毒丸能克制鬼瘴在内的多种毒物,但本身也含有剧
毒,必须在一刻锺内服下其中的赤珠才能化解。」
程宗扬吓了一跳,赶紧依样挑出赤珠吞下,抱怨道:「连解毒药都含毒,老
东西也太黑了吧?」
这话秦桧没法接,他咳了一声,然后道:「属下已经问明,方纔那人是此地
内侍,也是太平道信徒,说是奉教中渠帅之命,把守暗道。我们出来时既没有示
警,也没有说出口令,因此试图拦截。」
「居然还有口令?」程宗扬问道:「什么口令?」
秦桧惭愧地说道:「属下无能,那人伤势太重,属下只问出半句,他便咽气
了。」
「哪半句?」
「苍天已死。」
程宗扬七情上脸,半晌才吐出一个字,「干!」
他终于明白过来,刘骜死得一点都不冤!
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大吉——问题是今年就是甲子年!即
使吕冀没有动手弒君,最多一个月内,刘建也会动手,干掉苍天,自己过一把天
子的瘾。难怪刘建动作这么快,转眼就纠集一大票人马出来,原来他早就准备好
要造反,这纔能赶在天子刚一驾崩的时机,立即发动。眼下天子驾崩,只是让他
把动手的时间提前了,而且更加师出有名。
吕氏诸人一手炮制了天子驾崩的戏码,从深宫弒君,到暗中调左武第二军入
京,布局不可谓不周密。可他们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所面对的是一伙同样处
心积虑的野心家,甚至处置局面的精细犹在他们之上。从趁乱抢夺玉玺虎符,到
截杀吕让、吕忠,一路翻云覆雨,硬生生将吕氏稳赢的局面搅得七零八落。
这不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而是两只螳螂狭路相逢,各自磨刀霍霍,要独
吞刘骜那只死蝉,而最终的赢家只能有一个。相比之下,自己卷进此事,完全是
倒霉催的,要多无辜有多无辜。
秦桧已经将暗道出口封住,毒烟消散前,不虞有人杀出。自己这一路已然吃
了大亏,东路情形想来也不妙,毕竟是剑玉姬一方的人领路,不设上七八十来个
圈套,简直对不起剑玉姬那贱人卑劣的人性。不过东路有卢五哥,一般的圈套还
真套不住他。相对而言,单超所在的北路危险性更大一些。
眼下要退回去已经来不及了,剑玉姬已经在北宫布局停当,随时都可能攻入
永安宫。她要真动手杀死吕雉,自己还不算太担心,最可怕的是吕雉没死,而是
被剑玉姬挟持,到时刘建一手抓住玉玺虎符,一手抓住太后,这个天子之位就算
彻底坐稳了,即使长秋宫有金蜜镝支持,也翻不出什么浪花来。
进还有一线生机,退则万事俱休。怎么选择也不用多想。
「此地不可久留。」秦桧道:「还是尽早离开为上。」
「稍等片刻。」程宗扬望着外面那排雕刻精美的大门,皱眉道:「这地方似
乎有些古怪。」
秦桧侧身贴在门上,仔细听了片刻。
「我先来!你断后!」程宗扬将佩刀贴在肘后,推开门,籍着油灯昏暗的光
线,往那排高大的宫门走去。他神情越来越疑惑,离宫门还有数步,他忽然停下
脚步,然后抬起头,倒抽了一口凉气。
直到此处程宗扬才发现,这根本不是什么宫门,而是一排巨大的木橱。这些
橱柜高达两丈,上端几乎与大殿的横梁平齐,一座连着一座,一直延伸到视线尽
头。紧闭的橱门挂着金锁,由于规格过于庞大,使他生出错觉,误以为是宫门。
「锵」的一声轻响,长刀破开金锁。
程宗扬拉开一扇橱门,眼前不由一花。木橱中是数不清的格子,一格一格摆
满各式各样的珍宝。各种水晶、玛瑙、珍珠、翡翠、象牙……琳琅满目,即使黑
暗中,仍然闪动着诱人的光泽。
程宗扬打开另外一扇橱门,里面是雕琢精美的玉碗,从上到下不知有多少。
再打开一扇,里面全是珍贵的香料。每个格子里,都挂着一支竹简,上面写
着某年某月某地所贡,然后是具体数量。
以程宗扬如今的见识,陡然见到如此之多的宝物,也不禁犯晕。他仰起头,
带着不可思议的表情往上看去。高达两丈的木橱里面,一层一层盛满了累世收藏
的宫廷贡品,数量之大,足以撑爆任何一个珠宝商人的眼球。
秦奸臣这会儿也有些愣眼,如此多的珍藏,数量太过骇人。不过换一个角度
来想,以汉国的国力,每年各地州府进献的贡品都差不多能装满一只木橱,累年
积累下来,这样的数量也在情理之中——别忘了被刘建放火烧掉的武库,单是兵
甲就有百万之巨!
两人都被眼前海量的珍宝震住,一时间默然无语。
忽然,一个牛皮哄哄的声音从殿后传来,「这里就是增喜观!里头都是些不
值钱的小玩意。看中什么,尽管拿!别跟大爷客气!」
程宗扬张开嘴巴,目瞪口呆地望着殿后。
一个穿着破袄的老东西,脏得跟刚从地里刨出来的一样,此时正背着手,一
副趾高气昂的模样走过来,下巴一撮山羊胡都快扬到天上了。可他脚上那双破鞋
烂得都快没边了,只能拿脚趾夹着,走得踢踢拉拉。
在他旁边,一个少女抱着一条雪白的小狗,就像一个午夜出现的精灵一样,
轻盈地走来。她长发垂在颊侧,一双乌黑的眸子光泽流动,精致的面孔犹如珠玉
般散发着迷人的光彩,满殿珍宝与她的姿容一比,都不禁黯然失色。
少女翘起唇角,像唱歌一样脆生生道:「说得好像都是你的一样呢。」
「那可不是?」朱老头吹着胡子道:「这些玩意儿本来就是大爷的!」
「吹牛。」
「嘿!紫丫头,连大爷的话你都不信?」朱老头拉开一扇橱门,口沫横飞地
说道:「瞧这玉瓶!美不美?上好的羊脂白玉!你瞧这雕工!每片树叶都清清楚
楚!还有这头发,一根一根刻得这细啊……」
忽然,那只小白狗从小紫怀里奋力挣出,钻进木橱里面。只见它尾巴一摇,
一只羊脂玉瓶从橱中滚落,「咣啷」一声,在地上跌得粉碎。
「咣、咣」声不绝于耳,那小贱狗就跟炮弹一样,一溜烟撞翻了一排玉瓶,
直冲到一只玉盆旁边,这纔欢快地凑过去,然后翘起一条小短腿,「哗哗」地尿
了起来。
朱老头下巴差点儿掉在地上,这一排十好几个羊脂玉瓶,被这死狗一泡尿全
给毁了——这泡尿得有多金贵啊?
小紫眉花眼笑,「雪雪最乖了,知道不能随地便溺呢。」
小贱狗「汪」地叫了一声,得意地摇着小尾巴。
「哎哟!」朱老头一手摀住胸口,用力捶了几下,一脸的痛心疾首。
小紫撇了撇嘴,「几个瓶子都舍不得,还说都是你的呢。」
朱老头脸颊抽搐了几下,最后一甩破袖,豪气干云地挥手道:「随便砸!这
破瓶大爷有的是!」
雪雪一泡尿尿完,浑身轻松地跳回女主人怀里。小紫摸着它白绒绒的软毛,
一边游目四顾。
朱老头走到一座有年头的木橱前,笃定地说道:「就在这儿了!」
老头扭开金锁,一格一格找下来,本来自信满满的表情逐渐变得迟疑。等最
后一格找完,老头眨巴眨巴眼睛,只剩下一脸茫然。
「瞧我这记性!」朱老头一拍脑袋,哈哈笑道:「这个!这个!」
朱老头拉开旁边一座木橱,半个身子都趴到里面,卖力地一通乱扒。他越扒
越是心虚,嘴里嘀嘀咕咕道:「就在这儿啊……咋会没有了?」
「哪儿去了这是……」
「这个!诶……不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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