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历闲臣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笑笑生1314
朱翊钧不仅直接打断了冯保的话,而且这番话说得斩钉截铁铿锵有力,说“训斥”毫不为过,显示出了足够的帝王之威。
“万岁爷教训得是。”冯保当即跪下,显然受到惊吓。想必这种情形也是第一次遇见。
尽管朱翊钧的话听似是在维护水墨恒,可水墨恒听了并不感到高兴,内心反而多了几分惊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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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四十四章、皇上长大了
“先生要去荆州城”朱翊钧一愣。
未等水墨恒回话,冯保便帮着说:“想必水少保是想代替万岁爷去荆州,以表达万岁爷对张老太爷的哀思之情。如此一来,也好堵住天下人悠悠之口。”
朱翊钧望着水墨恒。
冯保接着又说:“万岁爷要夺情,在吴中行和赵用贤等目光短浅之辈眼中,以为万岁爷薄情寡恩,只因父死守制是天经地义之事。他们哪知道,万岁爷正是为了天下人着想”
朱翊钧想了想,点头道:“大伴的分析有几分道理,先生的心朕也明白。可是朕乃九五之尊,作出的决定既是为了天下,那为何还要受到吴中行等之流的牵制”
“是,是,是,万岁爷说得是。”冯保连连点头。
“若他们不上疏谏止夺情,先生提出要去荆州一行,朕会马上点头同意;可经他们这么一闹,朕若派先生去荆州,岂不是有向他们低头之嫌在这件事上,朕必须保持足够的坚挺。”
听朱翊钧的口气,水墨恒明白,那肯定是不放。若是放了,以为自己的权威打了折扣。
看来,在夺情一事上,慰留张居正只是一方面;另一方面,皇上要借此为他自己树立威权。
朱翊钧继续说:“刚一接到张老太爷辞世的消息,朕便第一时间派乾清宫的主管前往荆州祭悼,早已表明了朕的心意。所以先生这个提议,朕不同意。而且在这多事之秋,张先生心情又如此沉重,难免有精神恍惚之时,朕还需要先生的鼎力相助呢。”
“臣明白。”水墨恒只得点头,再说就是不识时务了。
“先生明白就好。”朱翊钧露出一丝喜色,也许是对自己刚才的辩驳感到满意,也许是因为又一次证明了自己的威权而感到高兴,洋洋自得地说道:
“其实关于夺情,娘亲看得明白,先生看得明白,张先生也看得明白,朕以为这就足够了,何必受到吴中行之辈的影响他们敢忤逆朕的旨意,将他们打入监牢便是。”
水墨恒算是看透了,形势也非常明朗,李彩凤一放权,朱翊钧的翅膀立即变硬想飞。
任谁也休想阻挡,因为他要行使天子的威权……
就在这极不和谐的旋律中,司礼监的一名秉笔太监进来传讯:“启禀万岁爷,内阁张先生奏疏到。”
“什么奏疏”朱翊钧问。
“是《乞恩守制疏》,刚刚才呈送上来的。”
“念给朕听听。”
“喏。”秉笔太监应了一声,清了清嗓子就念开了。
奏疏写得比很长很长,得有两千多字,虽然孝子之情哀溢于纸上,可请求回家守制的语气并不十分坚决。
而且老调重弹。
像水墨恒和冯保这样的明白人一听便知,那只不过是张居正迫于形势而作出的敷衍之词。
明确地说,是针对吴中行和赵用贤的疏文而写。
“正合朕意!正合朕意!”朱翊钧听完,却喜上眉梢,随即对秉笔太监下旨道,“传朕的旨意,将这篇疏文刊载在今天最新一期邸报上。记住,要全文刊载,一字不漏。”
“遵旨。”秉笔太监去了。
“大伴,你也去吧,着锦衣卫将吴中行和赵用贤拿了,明儿早押到午门前下跪示众。”
“是。”冯保也去了。
西暖阁留下水墨恒和朱翊钧两个。一个感到十分压抑,心中难免苦闷;一个却满怀激情,脸上洋溢着胜利者的笑意。
水墨恒也想离开。
但朱翊钧没有发话,沉默
第五百四十五章、两道反常的举荐
“他又来凑什么热闹”朱翊钧一嘟嘴,愤愤地说道。
“张大人应该是来向皇上辞职的。”不用看奏疏,水墨恒也能猜得出来。
吴中行和赵用贤谏止张居正夺情的疏文既然到了通政司,那么很快就会在官员中间传开。
而朱翊钧又下旨一字不漏地刊载张居正的《乞恩守制疏》,作为吏部尚书张瀚肯定第一时间得知。
再加上又传令冯保着锦衣卫捉拿吴中行和赵用贤两个。冯保是个什么角儿肯定会大造声势,恨不得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刚好吓唬吓唬那帮反对夺情的人。
这个时候张瀚递交辞职信,也在情理之中。
没错,张瀚就是来乞骸骨的。
只是,他疏文中只字未提夺情的事,只强调自己年事已高,记忆力大不如从前,加上隔三差五身体又出幺蛾子,不足以胜任天官这一高职。所以恳求皇上另请贤明,放他回家养老。
张鲸将奏疏念完。
朱翊钧与李彩凤简单对了一眼后,便当机立断作出决定:“依了他便是。”
顺理成章的事。
张鲸放下奏疏,正要躬身而退。
朱翊钧又喊住他,吩咐道:“马上派人去内阁知会,就按朕的旨意即刻票拟,同时推荐合适的人选担任吏部尚书。”
“遵旨。”
朱翊钧眼珠一转,接着说:“如果吕阁老和张阁老作不了主,便马上去张先生家里请教。吏部尚书一职至关重要,一刻不能空缺,此事儿必须尽快办妥。记住,越快越好。”
“明白。”张鲸匆匆退出西暖阁。
“娘,你说吏部尚书由谁来担任比较合适”朱翊钧问。
“你说呢”李彩凤却将目光投向水墨恒。
其实,这个时候水墨恒很想走,不明白朱翊钧为什么非要将他留在西暖阁,而且还将李彩凤拉过来作陪。
按理说,就朱翊钧今天的表现,完全不用自己在旁,他独自都能清晰明白地决断嘛。
水墨恒想着,如果这也是出自李彩凤的主意,那恐怕只有一种可能:就是希望他看完这一出戏。
因为这一出戏,是朱翊钧挑大梁唱的,还没唱完哩。冯保没有回来答复,张鲸也没回来答复。
朝廷官员任选的事,水墨恒一向不想掺和,于是回道:“相信张先生马上会给出一个满意的答案,请皇上不妨稍等片刻。”
果然。
张鲸比冯保回来得快:“启禀皇上,张先生让奴才传话,人选问题他已经有了初步决定。”
“张先生要推荐谁担任吏部尚书”
“他举荐户部尚书王国光大人接替张瀚出任吏部尚书。”
“王国光”朱翊钧颇感意外。
“怎么会推荐他”李彩凤显然也是吃了一惊,疑虑地说,“从这几年的经济改革成果来看,王大人很有经济头脑,是个理财高手,由他来担任吏部尚书,对国家财政岂不是一种损失”
“张先生给出推荐的理由没有”朱翊钧又问。
“奴才谨遵皇上旨意,急着回来复命,所以没有详加咨询。”
“既然张先生推荐王国光出任吏部尚书,那户部尚书一职由谁来接任”
“张先生举荐蓟辽总督王崇古大人接任。”张鲸回道。
“这……”朱翊钧又是一愣。
李彩凤也一样,一时没想明白。显然这两道举荐,都出乎他们母子俩的意料之外。
王国光是搞经济的
第五百四十六章、文人从不怕较真儿
水墨恒回道:“王崇古大人的确有功于朝廷。隆庆五年,正是由于他的大胆建议,朝廷接受当时最强大的蒙古部落首领俺答封贡的要求,而创立互市,这一举措有力解决了我朝数十年来与蒙古部落的边界战争。”
李彩凤和朱翊钧都点了点头。李彩凤不用说。朱翊钧虽然小,可这件事他也知道。
“所以,无论是从功绩,从名望,还是从才能哪一方面讲,张先生心里有数,王崇古大人都应该晋升为部院大臣。”
水墨恒接着说:“第三,经过张先生和王国光大人五年来的拨乱反正励精图治,朝廷的各项经济、财政制度大致上已趋于完善。王崇古大人履任后只需遵守章程办事,即可控制局面。”
“哦,朕明白,那叫萧规曹随。”朱翊钧兴奋地说道。
“皇上说得对,叫萧规曹随。吴中行等人反对张先生夺情,也曾妄想过这个法则同样适用于张先生,以为张先生不担任首辅,其他人也可以萧规曹随。”
“朕已说过,若果真有,也唯有先生你。先生不干,其他人,朕都不信。”朱翊钧坚持自己一贯的看法。
“多谢皇上的信任与厚爱。”说到这儿,水墨恒突然感觉鼻子有股酸酸的味道。
想着朱翊钧一方面,是如此的信任自己。另一方面,身为皇上又要树立威风锻炼执政能力,难免与自己观念有相左的时候。
而且,随着朱翊钧的年纪越来越大,控制欲越来越强,作为臣子实在不宜强烈反驳。
水墨恒刚沉吟片许。
朱翊钧便催:“先生,说下去呀。”
水墨恒继续:“张先生举荐王崇古大人,想必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皇上已经批旨允行在全国范围内展开清丈田地运动,这一工程被张先生视为涉及社稷安危的头等大事。”
“比当初征收子粒田三分税银任务还要艰巨得多,执行起来必然要触动许多豪强大户的利益,会受到各种各样的阻扰。一般文雅的儒臣,难以担此重任。”
“哦,朕明白了。”朱翊钧高兴而激动地说,“王崇古征战多年,早就练出了坚如磐石的杀伐之心,由他出掌清丈田地之责,便可以排除险阻、威慑群小,妙,真是妙!”
水墨恒补充道:“再加上王国光大人执掌吏部,一些与豪强大户勾结的地方官儿,想玩弄伎俩破坏清丈田地工作的进行,亦难逃他的法眼。有这样两个股肱大臣共襄此事,张先生不愁清丈田地工程会半途而废。”
李彩凤听了,嫣然笑道:“钧儿,你看,平常与娘亲论政,总以为自己说得有理,这些用人之道,你都想到了没有啊”
朱翊钧摇了摇头:“娘,孩儿万万不及两位先生想得周全,需要学习的东西还多着呢。”
“知道就好,知道就好。”李彩凤满眼的宠爱。
“那孩儿立即允旨依行,将这两道任命同样刊载在邸报上。”朱翊钧明白了其中的道理,当即作出决定。
这样——捉拿吴中行和赵用贤,全文刊载张居正的《乞恩守制疏》,允旨吏部尚书张瀚致仕回家,任命王国光为吏部尚书,调任王崇古为户部尚书,这几件大事都在同一天紧锣密鼓地完成了。
朱翊钧很满意。
李彩凤看样子也很满意。
只有水墨恒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这种感觉怪怪的,反正谈不上高兴,但要说沮丧也谈不上,毕竟自己尽了最大的努力。
顺心随意,第一处事原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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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四十七章、首辅搵泪
因为朱翊钧急于树威,连续下了几道圣旨,京城的官员都已摸清方向。
最新一期的邸报刊印出来了,速度出奇的快。
果然,邸报上全文刊登了张居正那篇独特的疏文《乞恩守制疏》,还包括一道皇上告谕书和两道任命书。
告谕书是:批旨允行吏部尚书张瀚致仕回家。
任命书是:一、任命王国光接替张瀚出任吏部尚书;二、户部尚书由蓟辽总督王崇古担任。
如此一来,京城的官员心里更加有谱了——
王国光和王崇古都是张居正提拔上去的官员,从来都不与张居正同唱对台戏,结果,升了,担任要职;
其实张瀚之前唯唯诺诺也不敢唱,但这次脑袋不知是否被浆糊糊住了,居然冷不防地给了张居正一脚,宁可丢掉乌纱,也不肯出面上书慰留,结果,回家待着去吧;
吴中行和赵用贤两个,本是张居正的门生,这回冒险上书反对夺情,结果,被送进了镇抚司大牢。
由此可见,皇上夺情的心坚如铁石。
……
因张居正服丧,朱翊钧批准他暂时可以不随朝入阁,在家里一边守孝一边办公即可。
这天下午,朱翊钧派水墨恒领着宫中太监过来传旨。
本来,朱翊钧没想着让水墨恒来,是水墨恒主动提出,要来见见张居正。
谕旨的大意是说:朕还小,这个时候岂能离开张先生三年还望张先生以国事为重,强抑哀情,不要辜负先帝托孤之重。
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
但张居正听了,越发觉得心里堵得慌。
宣读完皇上的谕旨,太监便回宫了,而水墨恒留下来。正准备与张居正促膝长谈,恰值刚刚接到任命的吏部尚书王国光和户部尚书王崇古二人相邀也到府上拜谒。
王国光是因为公事。
王崇古一是为表达吊唁之情,二也是为了公事。因为他除了担任蓟辽总督之外,还负责督理京师军营的重任,所以时常身在北京。
四人打过照面后坐下。
在张居正眼中,几个都是自己人,也没什么见外或避嫌一说,开口便问:“现在外面舆情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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