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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公,你的谋士又挂了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桑家静

    “你这般看着我做甚想不到,你竟还有脸来到这里了你简直不知廉耻,一个被开除学籍的人,又因疯癫咬伤沛南山长被樾麓书院赶下山之人,竟又跑了进来!”这人见陈白起看着他,表情平静而冷淡,心中抑不住的怒火直冲脑袋。




第313章 主公,力拼不成我便谋之
    “世仲,你孟浪了!”

    这时,一名头戴竹制卷梁冠的中年男子,穿着披襦士袍从花树下紧步赶了过来,他手中使劲,一把拽住朱春山便拉后,稳住朱春山后,他便客气地朝陈白起拱了拱手:“这位小郎君,吾家侄儿失礼了。”

    他虽是在道歉,但神态却没有半分低谦,反而隐约有一种高高在上的施舍意味。

    陈白起乌黑眸子冷淡地看着这位来“救场”的中年男子,整了整衣,虽不热情,却亦回之一礼:“不过一件小事,尚不足挂齿。”

    陈白起这番不与其一般见识的清傲姿态,却令那位中年男子不太好替莽撞的朱春山找借口说话了。

    他被僵在当场。

    而朱春山并不明白这位中年男子此番上前阻拦的“用心”,他见陈白起一傲,一忆起他以往常常在私塾先生们面前常常以这般不屑与之计较的态度打压他、无视他,便气梗直了脖子,一时也不听中年人的劝,硬是要冲上前与其对峙。

    “表舅,你让开,你可知眼前这人是谁吗他便是那个陈焕仙,那个——”

    那被朱春山唤作“表舅”的中年士人猛然回头,他面色铁青,喝叱一声打断了朱春山的怒喊。

    “世仲,今日你是来樾麓参加演学问道之雅集聚会,还是来揭人私短挑事的!”朱岂本不愿将话说得太白,可这朱春山着实太不懂事了,他以为这样将他人的龌龊私事嚷叫出来,别人便只会鄙视那身世卑微之陈焕仙后,再高看他一眼吗

    愚蠢!

    陈焕仙是何人一看便知此乃那市井生长之寒门子弟,谁会认为他会有什么样好的家世,“差”与“劣”是一定的,哪怕他将他踩入泥底,在此处的名望士族亦不会对他有任何侧眼。

    但他却不是,他们朱氏本是原乡县士族,此番暗处究竟有多少人盯着、看着,若他这般口无遮拦不知轻重,别人要“打杀”的不是那寒门子弟,便是他了!

    上“登高台”的机会人人争之,人人都在避露其短,他倒是好,生怕其劣迹斑斑引不起那暗处巡视的中正官的注意一样,德性丧失地在此处胡乱嚷嚷,喧哗取众。

    别外,朱岂亦怪朱春山的父亲将他给宠坏了,连基本的眼识都无。

    “表舅!”朱春山被朱寻冰冷的眼神镇住,他咬紧后牙槽,瞪向“陈焕仙”的方向,心中着实不甘本已被他趋撵走的“陈焕仙”会在此地出头。

    他好不容易将他给打压下去,岂可再有让他翻身的机会!

    “陈焕仙,你既来此地,可敢与我一比!”朱春山肥墩的脸一抬,阴声阴气道。

    陈白起看了他一眼,问道:“何比艺”

    比什么

    见朱春山已冷静下来,朱岂便放开了他,退至一旁不再插话了,这文斗乃是士人常行之事,若以这个来比输赢,既符合身份又不失文雅气质。

    朱春山拧眉想了一下,便露出一抹得意的笑:“便比书法!”

    别的不说,朱春山自幼学习书法,并请得名家溪风先生在家辅助悉心教导,再加上平日里家中严厉管束在此多有下苦功,朱春山的字亦曾在私塾中是数一数二,因此他自有信心。

    陈白起一听比书法,再见这朱春山自信满满的模样,暗忖——不知这朱春山书法如何,她可有胜算

    “诺。”

    朱春山见她应下,便仰起脸,鼻孔朝天道:“倘若比艺你输了,你便没有资格再来此处!”

    陈白起挑眉,微微一笑:“自然,若我输了,我便立刻下山,并从此不再踏入这樾麓书院一步。”

    这比赛是不公平的,不公平不在于选择的内容,而是陈白起甚至没有资格要求朱春山输了的条件,她知道,现在的她哪怕定下条件又如何,她根本没有威吓力去令他们遵从,反而会得罪在场的所有士族,因为她的“不识大体”与“异想天开”。

    庶族寒门与士族名门,这两者之间的差距太大了,她若想翻身,唯一的机会便得依附一个令她可狐假虎威的主公。

    寒门与士族间的文斗,令周围越来越多人汇聚站驻观望。

    在花树下,僮仆搬来两张桌台,笔墨侍候。

    别人自有仆伇代劳,而陈白起独自一人,则自己往研入注入些许清水,开始静心磨墨,至墨稠备用。

    朱岂定规则:“以一柱香的时间,可自行于竹简内书写文章。”

    这表示书法内容可自定。

    朱春山等墨磨好,便迫不及待执笔先写,他写字之时神态异常地专注,连一向浮夸丑陋的面容都端正几分,他手腕绷紧,似每一笔每一勾皆用力广泛,他写的乃时下最流行的小篆“金钢山久”字体,讲求的是文字作四方形,端庄凝重,布局较整齐、规范,每个字如拓印复制下来般。

    陈白起并没有着急书写,她先得估清这朱春山的书法水品,她立于一旁不作声静看着。

    朱春山写完一行,便顿笔,见陈白起静候一旁观看,便扭过头讥笑地扫了她一眼。

    “且看我如何让你一败涂地吧。”

    陈白起没有理会他这种小儿科的挑衅,更大的仇恨她都能忍下,可见其心机深沉。

    她没有回话,只是专注在他所写的字上。

    确实写得不错,用笔刚劲有力,将“金钢山久字”帖的精髓掌握了七八分,没有十年功底是不成的,陈白起前世亦喜书法,虽无刻苦钻研,但亦当作爱好没丢手过,她擅长的是楷书,如柳公权的“神策军碑”与欧阳询的“张翰帖”她都临摹过。

    她自认她的书法并无朱春山那般尽得精髓,只初绽风华,末尽天质自然,圆润自如的境界。

    如此这般,她如何能赢他呢

    陈白起心中不住沉思,面上却无半分动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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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4章 主公,登高台竞争
    老者颇感兴趣地阖动嘴唇,又默念了几遍后,方抬起眼,笑声问道:“你拜何人学字”

    “此乃学生自已琢磨出的,我唤其为白起字。”陈白起低下头,颇有几分少年的羞涩道。

    “哦,白起这白起为何意”老者兴致更浓了。

    陈白起却并无不耐烦,她只是犹豫了一下,方道:“白起不过夜梦之时感悟出的字词,并无它意。”

    老者见陈白起答得拘谨,却滴水不露,自知也问不出其它,便也不再追问了。

    这时,朱岂推开拥挤的人群赶来,他手上正拿着朱春山的书写下的竹简,他先见朱春山一脸失魂落魄地发怔,心中不解,一扭头,比起陈白起他却先一步看见白发老者,他先是睁大眼,随即面露惊喜,连忙敛袍上前行礼:“乙老!”

    一声“乙老”,在花树下惊起一片“鸥鹭”。

    只因“乙老”便是樾麓书院中的中正书,这能够资格上登高台的决定权,全掌握在他手中。

    朱春山一听表舅喊那老者“乙老”时,先是不可思议地瞠圆眼,但很快他意识到什么,身上堆积的肥肉一抖,哑口无声,面色却是一片灰败。

    那老者是“乙老”吗这样说来……方才他对“陈焕仙”的那些不雅粗鄙行为,他皆看在眼中了!

    乙老对朱岂如同朱春山一般并无侧目,只是从朱岂手中取过朱春山所写的竹简,分别对比看了两副字后,便抚了抚白胡子,笑道:“莫欺少年穷啊,寒门亦可出名士啊。”

    言讫,他便将那份竹简还给朱岂,负手转身便走了。

    莫欺少年穷啊……

    但在场的人都明白了,中正官的一句话便奠定了这场比试,朱春山他输了。

    中正书来当评判,谁敢再否决这结果

    朱春山踉跄地退后几步,面色惨白,眼神慌乱迷茫,嘴中直呼着——不可能、不可能……

    而朱岂紧攥紧手中竹简,只觉方才中正官那句“莫欺少年穷”便是一巴掌搧在他脸上,亦是面色青红交杂地呆在原地。

    其它士子眼热地在恭送完乙老离去时,皆一脸嫉妒兼羡慕地瞅着陈白起,皆呼他此次运气好,竟能得乙老之眼,说不定会有机会入“登高台”。

    底下的议论纷纷陈白起权当左耳入右耳出,她在知道老者是中正书乙老之时,老实说并不惊讶,这老者身上有一种令她感觉到十分舒服的气息,那是一种光辉岁月沉淀下的睿智气韵,她只是有几分意外。

    意外这样的人会为她出面,能得一位中正书的赏识,陈白起觉得这算是这次与朱春山比试最大的意外收获。

    如今因中正书的一句话,她已能昂着头在“御璟台”内行走,如与其它士族弟子一般理直气壮。

    接下来,她会努力攀入“登高台”,以一介寒士的身份。

    登高台

    樾麓之巅,苍松翠柏中,一名身躯清濯骨感的男子裹服在一身褒衣博带之中,临风绰有一番独立寒江的清醒与傲岸,敞口大袖衫经风吹拂,飘逸而轻薄。

    青斓衣的男子身侧石上摆放着一块门楹木匾。

    木匾上写着: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他蹲下,面容气度娴雅,纤骨玉漪的手指轻轻地拂过那些字,似在感叹又似在留恋,他与旁边抄手穿着兽裘的一粗犷莽汉道:“这当真是他……所作”

    “难道我还会骗你子期啊子期,你可知,你误了一个学识不凡之人。”那莽汉虽说在叹息,但那冰冷淡漠的语气深处却透着一股浓浓的嘲讽与看好劝的幸灾乐祸。

    那拂字的手一滞,许久,他方扭过头,含笑道:“燕祁,他如今何处”

    那个叫“燕祁”的莽汉正是莫荆,字燕祁,他瞥了“子期”一眼,山涧寒风刮面却觉爽快,他扯动嘴角,轻讥道:“一个瘸腿之人,还能在何处”

    实则,莫荆心底早知,他已经来了。

    如今的“陈焕仙”早已大番变样,估计他便是站在子期面前他估计都认不得,那样的少年会是当初疯癫时狠咬他一口的那个乞丐。

    不过……以那小瘸子的脚程,估计也该到樾麓书院山脚了吧。

    只是不知道,今日他“特地”费了些心思让子期调去的守山的三人,她是过不过得了,莫荆嘴角扬起几分怪异又顽戾的笑。

    若是过得了,又该到了何处呢

    子期,便是沛南山长,他见莫荆又在游神了,不由得微微失笑,最近与他见面,他总是与他说着话,便不由自主地恍了神,亦不知道他究竟在想些什么。

    “燕祈,他瘸腿之事因的确在我,若可弥补一二……”

    “他估计会不屑你这般想法的补偿。”莫荆回过神后,便蹙眉打断了他的话。

    沛南山长起身,一双“苍然涧底色,云湿烟霏霏若”的眸子,若有所思地看着莫荆面目:“你……对他好似评价很高。”

    莫荆冷森一笑,回视他:“子期,那人手段颇多,想让别人喜他很容易,他随便弄一手,便让他住的那一村子的人都对他马首是瞻了,你可要小心点,但敢他突然对你百般示好,你若又抵御不了,便会落了她的陷阱当中了。”

    沛南山长看着说完这句话的莫荆,表情难辨情绪。

    莫荆怕是不知道,他在提起那个叫“陈焕仙”的少年时,表情便会比平时多变生动许多,就像他喜得一件感兴趣的木制品,不由自主受其吸引,倾注了精力。

    沛南山长很好奇,这“陈焕仙”如今究竟变成了什么样,才能让一向舌毒又挑剔冷漠的燕祈说出这样一番话。

    他回忆起陈焕仙,唯只记得,他当时一股蛮劲咬他之时,那一股愤世嫉俗的狠劲,与那一双望着他时,绝望而灰黯



第315章 主公,干出此等傻事(1)
    一众获得“荣耀”上登高台的士子随乙老而去,剩下的士子则勒令即刻下山。

    朱春山与其表舅朱岂望着陈白起,表情难堪与愤恨不提,其余人都纷纷交耳讨论这最后一位“白起”少年为何人。

    至此,随着众县士子下山,陈焕仙这个名字倒默默无闻,反而“白起”少年名声雀名,无人不知。

    乙老衣袂飘逸在前,白发鹤颜颇为精铄,他侧手携领着一名星目剑眉的漂亮少年,少年摸约十四、五岁,身着一袭深秋雪染的枫红色右祍深衣,颈圈镶沿着暖融白绒狐毛,脚蹬绣面精美的皮靴,此乃典型门阀贵族方能穿着的奢侈服装,由此可见,此少年来历不凡,非富则贵。

    这少年身后则跟着四个气质相貌皆极佳的华服少年,他们常蜛少年左右,隐隐以他马首是瞻。

    陈白起溜眼一圈,便发现,此次入选的士子大部分都是相貌体格上佳之人,绝无三大五粗或如朱春山般肥墩貌欠之士子。

    ……她当入乙老之眼,莫不是托这“陈焕仙”上佳的容貌之福

    呵呵,想来这个可能性有,却并非全部。

    她本以为魏晋时期的人才喜看相貌,讲求“左思风力”,没想到春秋战国的学士亦尽讲究好的挑。

    陈白起走在队伍的最后面,她目不斜视,随着众人过了一条碧水幽绿湖泊上悬空吊桥之后,便开始拔梯登高。

    这长长一条石梯陈白起将脖子仰尽,掩于冰树晶雕的微山之中,估计了一下得有四、五百步梯阶吧,且石阶较大,念及“登高台”三字,这还真是得登高啊。

    这读书人历来都喜宅,十年寒窗,所谓“寒窗”二字便道尽一切,而宅属性的人,历来亦体力不好的,他们在登到一百阶时都已有人开始双腿打颤,山顶空气稀薄,再加上夜幕即将来临,气候亦相对降冷,不时便呼吸急喘了起来了,更别说这腿脚一直不便的陈白起。

    她的伤腿又开始隐隐作痛,哪怕之前替前报下了止痛药,这般不知节制长期动作下来,也是很负累的。

    于是,渐渐地她被远远落在了队伍后头,她看着离她十几阶或几十阶的人群,眼眸似蒙了一层雾,额冒薄汗,但却觉浑身泛冷,她垂下眼,大口呼吸了几口。

    “可需要帮助”

    头顶上方,突地一道坚美而清寒干净的少年声音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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