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唐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五味酒
如此说只是给那两个军卒听的,与此同时达奚珣也起身打算走出帐去,岂料两名军卒却唰的抽出了横刀,叉在他面前,语气冰冷的喝了一声
“回去,无令不得出帐!”
这一下突如其来,达奚珣好悬没被吓的尿在裤裆里,他好不容易稳定住了情绪,才无力的抗议着
“某乃大燕使者,你们,你们不能扣留……”
他的抗议却只换来了无情的嘲笑。
“大燕安庆绪那贼沐猴而冠,天下世人哪个不知,老夯货为何偏生如此犯贱,上赶着回去磕头吗”
这句话可直戳在了达奚珣的心窝子上,哪个不知道做大唐的臣子光彩,这不是被逼的没有办法嘛如果当初不委身投贼,现在的他早就化作了冢中枯骨,不应该是死无葬身之地,任凭野狗吞食……
然而,看着对方持刀怒目,达奚珣本想争辩几句,又都被吓回了肚子里。
可如此不闻不问也不是回事啊,是杀是剐总得有个准话吧。
“你,你们要如何对待老夫”
这时的达奚珣已经心如明镜一般,知道唐营这些人是不打算放他回去了,否则也不可能如此戏耍了自己一整日。
“乱臣贼子,老夯货自己说说,该如何处置”
乱臣贼子必然当诛,可这话让他自己怎么说得出口
面如土灰的他只得颓然坐回榻上,开始长吁短叹。
其中一名军卒又道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俺们神武军处置叛贼可从来没手软过。听劝的话,还是好好想想有什么遗言可交代,那有纸笔自己去写,将来说不定还能落到妻儿手中。”
该交代的遗言,达奚珣昨晚就已经和发妻交代过了,可当真坐实了预测之后,他又觉得还有千言万语没来得及说,颤颤巍巍的走到案前,提起笔未等落下,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噼里啪啦滚落。
达奚珣的这一番举动又换来了当值军卒的嘲笑。
“你这老夯货好没出息,死便死了,哭哭啼啼做妇人状,难道就不怕丢祖宗的脸吗”
达奚珣心道,如果怕给祖宗丢脸,当初他也就不会叛唐投贼,如今只可惜自己拼着遗臭万年,也只在这世上多活了两三年而已。
一念及此,心生绝望,顿时又泪如雨下。
一张遗勾勾抹抹写了半晌,上面又沾染了许多的泪痕,看起来皱皱巴巴的,不成个样子。
达奚珣将之折好,封口,又写下了长子的名字,而后又看向那两名当值的军卒,期期艾艾的问道
“不知这,这遗言当交给谁”
又是那个军卒,当即嗤笑道
“老夯货还当真了哪个愿意为你不顾生死的去送信既然该写的都写下来,便收拾收拾,等着吧……”
一句“等着”之后便没了下文,达奚珣却不能不多想,也许“等着”二字后面就是死亡吧。这一天终于到了,这世上有他太多的牵挂,又怎么舍得就如此死去可不死又有办法吗
正悲痛间,军帐外面终于又有了响动,达奚珣知道该来的终于来了。
这回进来的则是一些甲装俱全的军卒,一个个身上都带着凌厉的杀气。
“你就是达奚珣”
为首者显然是个头目,盯着达奚珣劈头便问。
目光咄咄逼人,达奚珣被迫低下了头,颤声答道
“正,正是老夫!”
“锁了,带走!”
话音方落,便有军卒蜂拥上前将其按到在地,不由分说便将冰冷的铁链套在了他的手脚上,又有人提着铁锤将其叮叮当当的砸着。
囚牢里给犯人用的这种铁锁链并不使用锁具,因为锁具制造复杂,支出过大。所以,铁链拷在手足上的接口都是硬生生砸死的。
此时的达奚珣并未反抗,只求饶似的哀告着
“轻点,轻点,老夫不乱动,不乱动就是……啊,哎呦……”
一把老骨头被如狼似虎的军汉押着,浑身疼的难以用语言形容,砸铁链的锤子可能是失了准头,有几下都结结实实的砸在了他的手脚上,疼的更是撕心裂肺。
只不过,这些人哪里会理会他的哀求,极为利索的处置完后,又将其一把拎了起来。
“罪囚达奚珣,验明正身,走吧!”
既然知道必死,达奚珣本想努力做出无所畏惧的模样,可尝试了半天居然连身体的颤抖都无法抑制,甚至于走路都倍显艰难。
双手双脚的铁链少说也有二三十斤,上面乌黑肮脏,透着令人作呕的腥臭气,也不知道锁过了多少必死罪囚。
此时,外面天色已经黑透,推推搡搡之下,达奚珣被押到了一处低矮的土屋前。
“进去吧!”
“敢问诸位,不,不是就地正法吗”
那头目却冷笑道
“想痛快的死吗别做梦了!”
这句话中的意思是他不会马上就死,可达奚珣听来却有毛骨悚然之感,不知道他们要怎么处置自己。他对历朝历代的酷刑也知之甚多,炮烙,烹煮,活剐,分尸,哪一样都是想想都觉得恐怖至极。
达奚珣在心里悲哀的反问着自己难道想要速死都成了奢望吗
土屋漆黑阴冷,透着熏人的恶臭,达奚珣欲哭无泪,如果
第七百七十四章:清虚说趣事
“达奚相公醒了,请用茶汤解渴!”
声音轻软如糯,婢女端着碗热茶汤放在了榻边的几案上,鼻息间顿时溢满了茶香与女人的香气,达奚珣一时间竟有如堕梦中之感。d7cfd3c4b8f3他明明已经被秦晋扣押,并狠狠的羞辱了一顿,怎么现在又是眼前这般光景难道此时乃是身在梦中
熬不过已经接近于冒烟的嗓子,达奚珣不顾身上的疼痛,端起茶碗就灌了一大口。茶汤的温度刚刚好,既不太烫也不甚凉。他是个锦衣玉食惯了的人,一直对身边的所有都心安理得,直至经历了现在还历历在目的“噩梦”以后才觉得这种生活是多么的难能可贵啊。
达奚珣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真好闻啊,他陶醉的闭上了眼睛,就算这是做梦,在梦醒之前也要好好享受这难得的舒坦惬意。
然而,当他再次睁开眼睛时,却见面前多了两张虬髯军汉的脸,两个人并肩而立,就在眼前。其中一张脸十分熟悉,不正是杨行本吗而与杨行本并肩而立的,依稀有几分面熟。
“达奚相公醒了”
面熟的虬髯军汉一张口,达奚珣顿时就打了冷颤,手下不稳,茶碗里的茶汤竟撒了大半。
“你,你……”
张口结舌了半晌,达奚珣才意识到,自己这不是做梦,此时的所有一切都是真真实实存在的。
他想质问秦晋打的什么鬼主意,却没有勇气说出口,只张口结舌的,口中含混不清。
有那么一瞬间,达奚珣都以为此前经历的都是一场噩梦,可低头间发现手腕处淤青的伤痕,便知道那也是真实的,
秦晋只是笑而不语,杨行本却在一旁道
“达奚相公好健忘啊,刚刚还跪在大夫面前一把鼻涕一把泪,只要活命,甘愿当牛做马,如何现在就忘了”
此事不提还好,一提起来,纵使达奚珣惯常忍气吞声,也激动的面色涨红,如此奇耻大辱,实在难咽下这口气。不过,他又回味了一下,忽然发现杨行本话里话外的意思竟是自己有了活命的机会。
一念及此,达奚珣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
“只要大夫饶命,某甘愿当牛做马,决不食言!”
由于动作过大,他还差点从榻上折了下去,既狼狈且滑稽,引得一旁婢女咯咯笑了起来。
杨行本却面色一沉,斥道
“没有眼色,出去!”
婢女立即收敛了笑容,急急跑了出去。
秦晋伸出双手,扶着达奚珣坐好在榻上。
“秦某知道,达奚相公投贼也是迫不得已,情有可原。”
听得秦晋如此说,达奚珣好悬又掉下泪来,他心里的委屈和苦有谁知道
“秦大夫但有所命某无敢不从,只要能为这一身的最虐多谢救赎的机会,也是,也是好的!”
达奚珣虽然在极度惊恐下被耍的团团转,但毕竟不是蠢人,已经知道秦晋如此大费周章的摆布自己,一定与现在的战事有关。
果不其然,一旁的杨行本笑道
“看来达奚相公还没糊涂的彻底。”
达奚珣苦笑了一下,又整理了一下凌乱的中衣。
“若非老夫还有这一星半点的用处,只怕大夫还顾不上多看一眼呢!”
杨行本又补了一句
“倒是有自知之明!”
沉默了一阵秦晋这时才道
“秦某要做的事,非得用达奚相公这种有罪之人,可明白吗”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达奚珣焉有不懂之理,于是挣扎着起身下拜。
“秦大夫吩咐就是,达奚珣尽皆从命!”
秦晋又扶起了
第七百七十五章:深入的谈话
秦晋哈哈大笑了一阵,又告诉清虚子不要气馁,实验之事十之七都是以失败告终的,如果经历了一次小小的挫折就自暴自弃,最后的成功也必然与其失之交臂。云山雾罩的说了一大堆,清虚子终于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
“大夫莫再说了,贫道这点把戏纵使逃不过你这双法眼!”
经过数年来的接触,清虚子的脾气秉性秦晋已经十分了解,此人绝不是有点小事就凄然作色的性子。之所以故作颜色,原因只有一个。
“不就是想要人手和银钱么,把你这竹竿的设想具体写个条陈,只要合理秦某悉数答应!”
“当真”
原本还眼圈泛红的清虚子登时双眼放光,怀中四分五裂的竹竿也弃之不顾。
“当然!何曾见过秦某食言”
秦晋的回答斩钉截铁,可就是因为秦晋许诺的太痛快了,他反而又有些不敢相信。
“这,大夫不是拿贫道寻开心吧往日里想要从大夫口袋里抠些东西出来,就算连吐血的劲力都用上,也未必能如愿呢!”
清虚子狐疑的反问了一句,登时又懊悔不已,如果秦晋就势承认自己的确是开玩笑,那今次可就真的鸡飞蛋打了。
秦晋的心情似乎极好,并未再为难清虚子。
“进帐来说话吧,真人这个设想,的确大有可行之可能!”
这下清虚子才恍然大悟,秦晋之所以答应的如此痛快,必然是在这竹竿火药之法里看到了更为长远的一面。
收拾起患得患失的心情,清虚子屁颠屁颠的跟着秦晋的脚步进入中军帐。
尚未落座,清虚子就急不可耐问道
“大夫既然答应了,不知可调派人手几何银钱几多呢”
秦晋只呵呵笑着,吩咐仆从端上来茶汤,先灌了一大口才道
“这一日夜都和达奚珣那老奸贼打交道,没顾得上吃喝……”
顾左右而言他,急得清虚子脑门冒汗,竟不管不顾的打断了秦晋的闲话。
“大夫总是如此,一说到关键处就往别处拐,这回贫道只想听大夫的一句准话,到底能给贫道多少支持贫道这张嘴虽然能说点,可没有真金白银的东西砸下去,那一帮子人总不能都跟着贫道喝西北风啊!”
秦晋脸上虽然是开怀大笑,可心里却都是苦笑。自打出征以来,朝廷给的军饷钱粮只够维持最基本的开支,现在神武军一边收复失地,一边又要大搞民营,收编百姓,其间靡费简直就是天文数字。
但是,就算再吃紧,秦晋也得硬着头皮搞下去,因为这都是神武军得以立身的根本。他现在恨不得一文钱掰成半花,像清虚子养的民夫、铁匠、木匠们,虽然待遇不低,可有一大半到现在都是打着白条呢。说到底,神武军现在的开支是捉襟见肘,入不敷出。
原本打算着在收复的各州县里筹钱,然则叛军根本就没给他这个机会,府库里一文钱,一粒米都没留给神武军。能搬的都搬走了,就算搬不走,也一把火烧掉了事。
所以,秦晋收复的,要么就是空城,要么就是嗷嗷待哺的百姓。
清虚子的表情极是夸张,抬手指着自己的嘴巴让秦晋看。
“大夫且看,贫道这两张嘴唇是不是都薄了”
秦晋忍俊不禁,点头道
“薄了,是薄了,真人受的苦,遭的罪,秦某也是感同身受啊!”
清虚子闻言,砸吧着眼睛寻思了一阵,忽而干笑道
“大夫莫非是没钱了吧”
见被说破了心事,秦晋两手一摊,直言道
“能给你的钱都是从各个紧要处克扣下来的,真人也得体量某的难处啊!”
清虚子却不依不饶。
“大夫只说,那自行石砲是不是必要之军械送来的钱,是不是都用到了刀刃上”
这些的确不假,石砲对攻城绝对大有作用,但清虚子不提这些秦晋还能忍住,既然提了,就得说道说道清虚子挪用专款的行为,以此进行各类可以缓行的实验,害的连石砲的制造进程都差点耽搁了。
秦晋越说越是做生气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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