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唐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五味酒
赶走了尹子琦,安庆绪总算舒了一口气,对着他,自己整个人都觉得闷得不行。
“严相公来了吗”
安庆绪一刻也不愿得闲,赶走了尹子琦又问起严庄的行踪。现在他觉得自己一天都离不开这个老家伙了。
一名宦官谨小慎微的答道
“陛下,严相公已经候在殿外了,还有安大夫也一并候着呢!”
安庆绪的脸上露出了不悦之色。
“不是早就说过了,严相公但来觐见,无论何时都应立即告知于朕吗”
见天子发火,宦官的脸上顿时冷汗直冒,他们都知道这位新天子比乃父也不逊色,当然这是指喜怒无常,动辄杀人那是常事。自打李猪儿被砍死以后,这宫里的宦官就再没有哪个威风过了,一个个都想猪狗一样被吆来喝去,慢上一点就是被打杀的下场。
“陛下,陛下饶命,是,是严相公主动要求,要求不要惊扰了陛下商议国事……”
好在安庆绪今日的心情好像并不差,只骂了他一句便算作罢。
严庄和安守忠联袂入殿,安庆绪极为随意的抻了个懒腰。
“刚刚让尹子琦弄的浑身疲惫,两位来了便好,快与朕说说,如何才能顺利的迎回大行皇帝遗首!”
迎回其父安禄山的首级这件事,就像跟一刺狠狠的扎在身上,一日不拔出来就疼的难以安眠。实际上,安庆绪之所以如此急不可耐的要迎回安禄山的首级,还有另一个因素,那就是夜夜噩梦难以安枕,只要一闭上眼睛他就能看到化作恶鬼的安禄山向其索命。
安庆绪只觉得,这是因为安禄山的灵柩被唐兵烧掉,使其不能入土为安,如果能把他的首级弄
第七百七十一章:叛臣做使者
整整一天,达奚珣觉得自己的右眼皮跳了整整一天,害得他一整日都心惊肉跳。唐兵诓骗尹子琦中计,又烧了瓮城中的粮草,后来更是以奇怪的武器砸的洛阳城墙出了几个大坑,一时之间人心惶惶,觉得城高池深也不再是固若金汤了。
然则,达奚珣并不觉得一两件从未见过的武器会影响到战局,可他心里偏偏就是没着没落,不知道将会有什么不可预测的坏事发生。直到日落以后,他才勉强吁了口气,终于又是有惊无险的一天。
也就在此时,府门却被外面拍的啪啪作响。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令达奚珣的心脏顿时就悬到了嗓子眼,眼巴巴的看着府中奴仆去开门,而从屏风外拐进来的是十几个宫内的宦官。
眼看着这些宦官面色不善,达奚珣暗道,今日之不祥预感难道是来自宫内
“尚右仆射达奚珣,还不快来迎天子敕。”
达奚珣这才如梦方醒,颤颤巍巍的从为首宦官所捧的漆盘内接过了绢帛质地的敕,急不可耐的展开敕,入眼只有寥寥数十字,却让他在瞬息间面色土色。
好在他反应的也算快,不能把传敕的宦官晾在一边,于是又勉强的在脸上挤出一丝笑容。
“天使若不嫌弃,便在某府中小酌片刻……”
宦官则一脸的嫌弃,甚至都不正眼看他一下,便道
“达奚相公既接了敕,某便告辞!”
说罢,也不管达奚珣如何反应,头也不回的去了。
眼见着那无礼而又傲慢的宦官消失在屏风外面,达奚珣脸上的肉微不可察的抽搐了两下。做贰臣的滋味果真不是一般人能够承受的,甚至连这种肢体不全的低贱之人都不拿正眼看自己,他悔,他恨,为什么当初要选择了这条屈辱的路呢
但冷静下来以后,达奚珣扪心自问,如果让他再于死和苟活之间做一个选择,恐怕还会选择后者,即便有天大的不情愿和委屈,只要活着,承受的一切报应都是值得的。
达奚珣无奈的萎顿在座榻上,飘忽无神的目光落在了手边的敕上,真个人又仿佛跌入了冰窖一样,浑身抖得厉害。
“严庄老贼,本与你无冤无仇,又何苦来害我”
达奚珣低低喃喃,似自言自语,又是无意识的发泄着满心的愤懑。
他心里明镜一般,安庆绪是绝然想不出这等办法的,而尹子琦根本就不会主张与唐朝谈判,算来算去,能出这种主意的,非严庄莫属。
尽管达奚珣心里恨透了严庄,可一旦在外面见着此人,又不得不违心的笑脸相迎。就是如此的忍辱负重,依旧没能换来严庄的手下留情,这一记闷棍敲得实在狠啊。
思来想去,不觉之间,达奚珣的脸上已经老泪纵横。
此去唐营怕是凶多吉少,他便招来了发妻交代后事。
达奚珣的发妻出身于清河崔氏,当世标准的大家贵妇,此时听得丈夫哭诉即将大难临头,却面色平静的安慰着他
“郎君当初的选择既已铸成大错,就该想到有这一刻的,就算这一次侥幸得过,待天家平定叛乱不也一样逃不脱……”
达奚珣跺着脚埋怨着发妻
“我如果死了,是不是就顺了你的意了”
以卑贱的出身娶名门贵妇,在外人看来无限风光。可这种事就像冬天里喝冰水一样,冷遇暖只有自己知道。发妻有着无比强大的娘家支持,在达奚府中向来也是说一不二,达奚珣在洛阳城陷时没有选择以身殉节,而是可耻的做了叛臣。
这使得崔氏极为不满,虽然口中说的不多,但数年以来,夫妻二人固是同床共枕,却是日渐生疏的像个外人一般。达奚珣本来以为自己死期将至,或许会换来发妻的几句安慰也好,哪成想竟是这种落井下石的话!
达奚珣极是宠爱崔氏,数十年如一日也是难得,如今夫妻间虽然渐渐生出了龃龉,可他内心里依旧是没有改变的,是以这句话一出口,立刻就后悔了。
岂料崔氏却坚定的答道
“郎君若去,妾也不会独活在这世上!”
夫妻二人间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忽然闻得外面鼓声大作,达奚珣的身子又抖了一下。
“又夜袭了!”
此前他一直觉得外面城墙攻守战与自己没多大关系,反正安氏父子将其束之高阁不给实权,最终目的也只是做给天下的唐朝降臣看而已。可以说,他只要好好的活着,踏踏实实的,无欲无求的当好这个尚右仆射,就可以安安稳稳的度过余生。
只有这一刻,达奚珣才真真切切的意识到,自己并没有跳出那个可怕的噩梦。而他曾寄予厚望的安氏燕朝似乎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强大,这才几年的功夫,当年轰轰烈烈的声势就已经消磨殆尽,现在更被唐朝大兵压境,两次攻到洛阳城下。尽管第一次进攻洛阳的唐兵被打的全军覆没,而这一次似乎全然没有那么简单了。
“老夫当年宁愿舍弃做京官的荣华富贵,到洛阳来坐冷榻,当这个河南尹,无非就是想远远的躲开朝廷的是非漩涡,你我夫妻可以安安生生的,可又哪想得到,人算不如天算,让安禄山那贼做反了。当初强横一时的杨国忠也好,御极天下四十余载的天子也罢,都成了提不起来的软面团,让人家父子先攻下了洛阳,又被攻陷潼关……”
说起这些往事,达奚珣的胸口剧烈的起伏着,似乎他也为当初的决定悔
第七百七十二章:受辱悔莫及
杨行本原就没在达奚珣身上放什么心思,现在见秦晋话中似乎大有好好利用的意思,也不禁来了兴趣。.
“难道大夫还另有谋划”
秦晋点了点头,他一直提倡多方面全方位的围剿叛贼,可不仅仅是指军事上,更要从叛贼的内部下手。只有如此双管齐下,才会以最小的代价换取最大的胜利。
他看着杨行本,有点责备的说道
“早就告诉过你们,凡事不要只想着喊打喊杀,曲中求直难道就成吗达奚珣作为使者过来,必然负有安庆绪交给他的使命,咱们只要加以威逼利诱,不愁此人再一次见风使舵!”
杨行本其实也猜到了秦晋的用意,他当人也认为从内部同时瓦解叛军的主意不错,可对达奚珣其人却持保留态度的。
“达奚珣是个什么东西见风使舵的软骨头,大夫与这种人交涉,一不小心就可能着了道,又何异于与虎谋皮呢”
秦晋对杨行本的说法不以为然。
“打雁的人总会有被啄了眼睛的时候,可你有何曾见过猎人就此不在行猎呢”
杨行本苦笑。
“大夫这是在诡辩,达奚珣此人最善阳奉阴违,当初还未做叛臣时,名声就不好,与这种人……”
“好了,我都知道了。难道达奚珣是何等样人,我不知道吗”
秦晋也不知道为何,杨行本现在总会针对一些意见对他据理力争的苦劝。但好在,只要他坚持己见,杨行本也就不再继续坚持。
军帐内只有两名当值的军卒,达奚珣拘谨的坐在榻上,尽管还没见到秦晋,就已经紧张的无以复加,屁股就没有一刻全部挨在榻上。但总算趁着帐中人少的当口,他偷偷的打量着帐中的布置。
军帐中布置的再普通不过,除了一卷卷的公文堆放在公案上,就是主将所需用的甲胄与刀箭。
看来这秦晋不是个骄奢淫逸的人,听说此人乃进士出身,从眼前的布置里却看不到一丝人身上所应有的雅意。达奚珣如此暗暗的品评的,他毕竟在朝为官十数年,有着丰富的阅人经历,甚至仅仅通过某人的衣着以及室内布置,结合相关背景,就大致可以推断出对方的脾气秉性与行事风格。
可对于秦晋而言,达奚珣得出的却是两个截然相反的结论,如此矛盾还是前所未有之事。
在洛阳城时,他就对秦晋多有耳闻,而且这种耳闻也是又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
最初时,秦晋不过是新安区区县尉,凭借一座小小的破败关城居然击退了孙孝哲的数万大军,这一战也使得秦晋的名字被洛阳城中的权贵所知悉。
只是彼时秦晋的名声仅仅限于县廷小吏的粗鄙形象,而更多的人甚至以为,孙孝哲通过无限夸大秦晋而试图减轻 自身的责任,便都觉得秦晋的名声是不符其实的。
当初达奚珣虽然刚刚做了降臣,但也是持这种论调的人之一。不过,这种论调没有持续多久,月余以后,一则惊天动地的消息传入洛阳,而这个消息的始作俑者正是秦晋。
一场大山火烧了半个崤山,而率军与陕州唐兵对峙的燕将崔乾佑就是在此时被秦晋生俘。
这时,达奚珣对这个新安小吏产生了浓厚的兴趣,甚至在回忆里翻找出了一些与之有关的片段。当初他由长安赴任洛阳时经过新安,新安县令崔安世曾隆重的招待了一场,而秦晋作为县尉也在招待人员之列,只是那时他所见到的秦晋却是个有些木讷甚至还带点羞涩的人。
达奚珣还记得,当自己酒酣之时,这个新安小吏居然还做出了一些煞风景的言行,最后还给了他一个不堪用的断语。
然则,世事就是这般无常,达奚珣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仅仅数年之后,自己竟成了对方面前战战兢兢的人。
正心怀忐忑间,帐门被从外面推开,一名络腮胡子的军汉走了进来。
达奚珣听得动静,吓得当即从榻上弹了起来,刚要行礼,却发现此人与印象中的秦晋并不匹配,应该是别人。由此,他的动作用僵在了当场,如果因为认错人而闹出笑话就不好了。
“你就是达奚珣”
对方直呼其名,明显对其充满了恶意。然则,此时的达奚珣早就习惯了旁人的冷嘲热讽甚至侮辱不敬,毕竟不论叛贼还是心念唐朝的人都将其视作为人所不耻的败类。
“正是老夫!”
“正好,秦大夫突然有军务耽搁了。你如果愿意等就继续等下去,如果怕等不及,也可以先回去,明日再来!”
达奚珣一看对方说话这架势就知道后面还有着麻烦 呢,但如果就这么回去了,恐怕安庆绪也不会轻饶了自己。如此权衡之下,便选择了继续等下去。
“不妨,不妨!老夫且有耐性,等着便是。”
他想与对方套套近乎,便借口讨水喝,以打探内情。
岂料这虬髯军汉竟毫不犹豫的一口拒绝了。
“唐朝之水好喝,却也轮不到燕人!”
一句话讨了个大没趣,达奚珣只得悻悻的闭上了嘴巴。
倒是一旁当值的两个军卒见状,忍不住嘿嘿偷笑。
达奚珣本就心怀忐忑,现在见到这军汉如此肆意嚣张,心中更是忐忑,不知秦晋对自己所持的是个什么态度。
“禀杨将军,乡民举报同乡富绅投敌,助纣为虐,残害乡里,已经查实,请准处置!”
突然间,帐外又
第七百七十三章:不堪折辱也
岂料那军卒答应的好好的,这一走竟足足有半个时辰没有回音,达奚珣也是忍耐力奇好,生生忍住了不去催问,好歹也要顾及三品重臣的体面和风度。 大约又过了小半个时辰,进来两名面生的军卒,看的他心里发慌,不知又发生了什么状况。
只见对方仅仅和那个当值的军卒对话,言语间达奚珣也听明白了,这两个面生的是来接替当值的。
眼见着那个收了自己金叶子的军卒要走,达奚珣再也顾不得什么体面和风度,直接起身去拦住他。
“且先慢走……”
那军卒未等他说完就先笑了。
“贵使稍安勿躁,想来是我那兄弟办事不利索,小人这就去催问。”
既然对方说的如此痛快,达奚珣也就把后半截质问的话憋回了肚子里。再者,收受贿赂这种事毕竟是要避人的,如果当面说出来不也就等于撕破了脸吗!念及此处,他只得含笑回应
“好说,好说,再等等。”
接替来当值的两名军卒显然都不是好脾气,达奚珣几次搭讪试图套些口风,对方都带搭不理的,他也只得尴尬的枯坐苦等。
谁知这一等便又等了一个时辰,那两个军卒答应会弄来的饭食也没有个影子。他虽然忐忑却不是傻子,知道那两个人嘴上答应的好,实际上应该早就把自己抛到脑后了。
吃了哑巴亏不打紧,打紧的是秦晋何时才能来见自己,如此把人不上不下的吊着,简直比杀了他还难受。
然则,秦晋迟迟不出现,眼看着就要到了日落时分,达奚珣又在担心能否如期返回洛阳城去。
“敢问秦大夫何时来啊如果今日不得闲,某便明日再来!”
终于,返回洛阳的yuwang过于强烈,达奚珣决定不再等下去,先回去再说,哪怕被安庆绪骂个狗血临头,也比在这里不上不下的好上千倍万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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