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唐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五味酒
“如此,本王一切便都借重老相公了!”
严庄为安禄山出谋划策多年,在洛阳朝廷内公认的,有足够影响力的人物,有此人强力支持,安庆绪倒也觉得省心不少,他现在唯一担心的就是镇不住安禄山昔日手下的那些骄兵悍将。否则,又何苦费劲麻烦的哄着骗着安禄山,也要保住他的性命呢因为只要安禄山不死,仍旧坐镇洛阳,不管是谁掌权,那些骄兵悍将都会有所忌惮,而不敢胡作非为。
而那些骄兵悍将十有都和安庆绪不对付,这其中尤以史思明为,一旦得知了安禄山被弑杀的真相,安庆绪几乎可以肯定,他们必然不会服从自己,那么登基也就成了至祸之源。
与之相反,让安禄山依旧做着皇帝的位子,他以晋王的名义掌控朝廷,等着平定唐朝各郡,夯实了力量基础,到那时也就再无可怕的人了。
现在,因为突如其来的变故,安庆绪觉得自己好像被一支无情的手硬生生推到了台前,就算想推拒,也没有可供选择的机会,他的面前只有一条路,而且一旦走下去就再没有回头的余地。
严庄的反复劝说和保证,则给了他越来越多的信心,心里初时的混乱也平复了不少。一旦下了决心,安庆绪直觉眼前有拨云见日之感,再想到曾经日日夜夜期盼的皇位就要轮到自己去坐,心里反而腾起了难言的激动和兴奋。
至于严庄又絮絮叨叨说了些什么,安庆绪完全都听不进去,只想着登基以后如何才能成就一番霸业,若做了天下之主,未必不能成为秦皇汉武一般的千古帝王。
确定了三日后登基,安庆绪又确定了严庄中书令的地位,依旧是宰相之。至于政事堂的副宰相,他又把自己的亲信大将阿史那承庆提拔为门下侍郎,唐朝降臣达奚珣则只有个尚书右仆射的虚职,虽有宰相之名却无宰相之实。
事实上,安禄山叛军集团的内部对唐朝降将降臣是极度不信任的,像令狐潮这种人也是仅此一例,绝大多数的降臣降将都是作为摆设,委以高职却无实权。究根结底是做给天下人看的。
而真正掌权,可以参与决策的,只有屈指可数的那几个人。
由于登基的决定过于仓促,一切典礼均从简,宰相严庄当众宣读了安禄山的禅位诏书,晋王安庆绪便名正言顺的坐上了天子的御座,百官深感莫名,却只能山呼万岁,朝拜新天子。
对安庆绪而言,做皇帝的感觉好极了,丹墀御座之上,俯视着昔日与之同朝为臣的百官们,这种手握生杀大权又予取予夺的感觉实在是乎预想的美妙。
就在安庆绪还沉浸在刚刚当上皇帝的美妙感觉中时,门下侍中阿史那承庆则第一个扫了他的兴头。
“陛下,武卫将军尹子琦昨夜送来军书,若万无一失的收回新安,则至少还需要五万人马,请陛下决。”
新安陷落,令狐潮生死不知,安庆绪在杀安禄山之前就已经获悉,只是出于对唐朝军队的不屑,他并未当做一回事。当初唐朝宰相房琯亲自领十万大军到了洛阳城下还不是被打的全军覆没,现在又派来了甚的神武军,难道还能比房琯的十万大军强盗哪去吗
再加上筹备登基事宜,安庆绪竟暂时把如此重要的军报给抛诸脑后了,不想阿史那承庆今日竟当殿在登基大典上提及此事,他的脸上有些挂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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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三十六章:安庆绪噩梦
“如何决断,还请陛下圣裁!”
达奚珣回答的模棱两可,两头都不想得罪,却把安庆绪堵的难受。
“朕是问你意见,不是让你反问于朕!”
达奚珣咬定了各方不得罪的心思,任凭安庆绪如何发火都不做一字一句的建议。安庆绪本来就在严庄和阿史那承庆处积攒了火气无处发泄,现在达奚珣又如此话头,令其登时火冒三丈。
“达奚珣,你不过是区区降臣,是太上皇看重才让你做了宰相,而今只知享乐而尸位素餐,就不怕朕问你的罪吗”
安庆绪这才刚刚登基,就有了做皇帝的觉悟,训斥大臣字字句句都像那么一回事。
他只觉得达奚珣滑不留手,像泥鳅一样可恶,不能拿严庄与阿史那承庆如何,处置此人却没有任何顾忌。
达奚珣也没想到安庆绪居然震怒,立马就被吓坏了,忍不住跪在地上,连连请罪。
“启禀陛下,老臣无能,愿致仕还乡!”
说实在的,在燕朝这乌烟瘴气的朝廷里做宰相,总有种沐猴而冠的滑稽感。看看安氏父子手下的重臣都是些什么玩意,草莽猎户有之,戴罪刺面的刑徒有之,让这些说话就满嘴污言秽语的粗鄙军汉位列朝班,实在是令人可笑可悲的事。
是以,安庆绪指责他无能之时,索性就一并承认,请求致仕,也许离开这个是非之地还能有个安稳的晚年。
然则这只是达奚珣一厢情愿的想法而已,安庆绪见他居然有脱身的打算,更觉得这是对自己的不敬,或者是不屑。
安庆绪与其父安禄山不同,骨子里有一种难以对外人言说的自卑,对外人的态度都极为敏感。现在达奚珣一言不合就提出来致仕,这代表了什么分明就是公然表示了对他的不屑啊!
安庆绪终于忍不住爆发了,顺手抄起御案上的镇纸便冲着达奚珣砸了过去。达奚珣年老体衰反应又慢,玉石质地的镇纸正好砸在了他前额上,登时就血流如注。只听他哎呀一声,双手捂着额头,便痛苦的俯下身去。
将胸中的邪火发泄出来,安庆绪只觉得心情平复了不少,他本就无异重处达奚珣,现在又见其当众如此狼狈,倍感解气。
“宣御医,给达奚相公诊治包扎!”
达奚珣额头上的伤口钻心疼痛,可听了安庆绪的话以后竟顾不得伤痛,心中暗暗吁了口气,知道自己今日渡过了艰危时刻,总算化险为夷。于是,他又忍着疼痛下拜,谢过天子的赐医之恩。
被如此一折腾,严庄和阿史那承庆也都悻悻的不再争辩。
安庆绪见三位重臣宰相都被自己镇住,止息了争执,不禁暗暗有些得意,看来皇帝之威严若非以身相试,实难知晓个中美妙。
好端端的登基大典,竟如此草草收场。
阿史那承庆和严庄都在大典结束后留了下来,打算继续未完的争执。
安庆绪却不想夹在这两个宰相中间为难,于是一纸诏书将两人打发走。既同意了阿史那从礼的意见,也同意了严庄的意见。也就是说,征召洛阳良家子,和从幽燕之地调配兵员一同执行,双管齐下。
至于阿史那承庆与严庄二人,则分别负责各自的建议,哪个实施有效便有重赏。
此计一出,安庆绪变被动为主动,两位宰相顿时没了脾气。他也不禁为自己的急智而觉得得意,严庄何许人也,朝野上下都称其为水晶狐狸,这等人物都被他整治的没了辙,更难抑制心底的兴奋。
回到内苑,安庆绪则有些坐立不安,一想起其父惨死的场面,心中就惴惴不安。他亦曾得到了严庄的汇报,知道安禄山的尸首就被埋在了其寝殿之内。
午后闷热,睡意阵阵袭来,安庆绪斜依在软榻上,不知不觉便打起了轻酣。半梦半醒间,他恍惚间觉得有人在叫自己,等听清了那声音,心脏就骤然狂跳,这,这不是安禄山的声音吗
安庆绪想要回头,却发觉自己的身体已经不听使唤,从头到脚竟都没了知觉。凄惨的叫声伴着粗重的脚步越来越近,他只觉得冰凉的东西搭在脖颈间,紧接着丝丝疼痛切入皮肉,那是锋利的刀刃。
忽然间,安庆绪的头转了过去,赫然只见安禄山七窍流血,正怒视着他。
“父皇……不要杀我…”
失声求饶之下,安庆绪顿觉眼前逐渐模糊,又转而清晰,可定睛一看,面前站着的却是个穿着清凉的宫女。
“陛下,陛下,醒醒……”
安庆绪这才反应过来。
“噢,朕是在做梦……”
清醒以后,安庆绪发现自己的中衣早就被汗水浸的透湿,穿在身上实在难受,便三两下扒了个干净,整个人赤条条的顿觉清爽了不少。他的视线落在宫女雪白的胸口上,目光中顿时腾起了熊熊的火焰,一把便抓住她白嫩的手腕,将其用力揽在怀中……
一阵折腾过后,安庆绪却并未如以往一般的心满意足,反而觉得莫名的心慌。
刚刚噩梦中安禄山七窍流血的模样又涌现在眼前,原本殿内闷热无比,他却禁不住重重的打了个冷颤,出了一身的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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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三十七章:新安有决策
盛夏酷暑,烈日炎炎,整个大地都被炙烤的没了生气。忽而通往洛阳的黄土官道上扬起了长长的灰土长龙,附近的百姓见状见状都吓的纷纷躲入山林之中。刀枪林立的兵马开了过来,也就意味着这片土地又将经受战场厮杀的蹂躏。
黑色战旗无精打采的耷拉着,偶尔荡起一阵风来,旗面赫然展开,其上所绘制的却是苍鹰形状。躲在远处树林里眺望的当地山民登时脸色剧变,这正是叛军独有的旗帜。事实上,这股人马自东向西而来,也早就能猜的出,八成便是燕朝的兵马。
现在安禄山在洛阳自立称帝,开创所谓的大燕朝,叛军河北、河东与都畿道近百个郡,俨然有一副要要灭了唐朝的架势。而且,燕军也确实打了几场震动天下的打胜仗,一则全歼宰相高仙芝所领的,二则是攻陷潼关一举围困长安,逼得天子仓皇狼狈的逃亡蜀中。
然而,事态的发展总是喜欢一波三折,就在全天下人都以为长安即将不保,可偏偏长安就硬生生的坚持了半年之久,甚至还反咬一口,彻底全歼了孙孝哲所领的兵马。于是乎,唐朝顺理成章的派出了宰相房琯领十万大军携胜利之威势,趁着洛阳城内讧的机会东出,收复失地。只可惜,房琯大军竟在洛阳城下功亏一篑,被尹子琦打的大败亏输,十万兵马顷刻间土崩瓦解。
到了现在,天下人已经闹不清楚,究竟唐朝更有上天的庇护,还是燕朝兵威更胜。总而言之,两家竟好像你来我往一般,忽而大胜又骤然大败。
这不,燕朝大军反击,进来声名鹊起的尹子琦带着他的精锐人马挥师西进了。
当地的百姓在感情上是希望唐朝收复失地,赶紧把这些从幽燕北方南下的胡兵赶走,可宰相房琯的到来却打破了他们一厢情愿的幻想。由于房琯以惩治投敌叛贼之名歼灭了不少本乡本土的团兵,使得各家各户几乎都有亲人死于唐军手下,因而便对唐朝的兵马也连带着充满了警惕与反感。
一名胆大的年轻猎户距离疾驰赶路的燕军不过二三里的距离,再往前靠近眼看着就要出了灌木林子的掩护。只见他箭在弦上,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还是一名年长的猎户将其一把拉住,才免于被人发现。
“不要命了单枪匹马就敢挑战上万兵马,人家只要一眨眼的功夫就能把你砍成肉泥!”
年轻猎户情绪激动,被年长猎户按在地上还兀自的挣扎着。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了,死便死,怕甚”
年长猎户显然对他的说法不以为然,劝道
“四郎啊,听伯父一句话,如果你真有心报仇,不如投了唐朝的军队,俺听说神武军自成军以来不曾打过一次败仗,现在去投,杀敌又何至三两人呢”
年轻猎户的眼睛里迸射出灼人的目光,似乎已经被年长猎户说的心动。
“大伯说的有理,只是俺又上何处去投那神武军呢”
“看看,糊涂了吧,三日前就听说神武军打下了新安,你看看尹子琦带着大批的人马向西去,这是要作甚了”
“难道尹子琦此去是为了攻打新安”
年长猎户呵呵笑道
“还行,没笨到不可救药……”
新安关城,神武军整军三日,原本打算即刻起行东进,但突然接获了尹子琦率军进抵的消息。大军起而未发之际,这个消息却让秦晋改变了主意,转而令全军以逸待劳。
除此之外,秦晋又紧急召开了军事会议,军中诸位重要人物都列席参加,包括随军同行的宰相房琯。
秦晋本打算派人把房琯护送回长安,可房琯却坚持要留下来,声称不看着神武军打进洛阳就算死也不能瞑目。事实上,在秦晋的眼里,房琯的政治生命在洛阳兵败的那一刻起就已经终结,只要回到长安,他必然会得到应有的惩罚,如果按照李隆基的脾气,就算将其斩首也不为过。然则现在朝廷上做主的乃是李亨、李豫父子,这两个人都是一般的宅心仁厚,未必肯轻易要了他的命,可贬官流放也是在所难免的。
因此,当房琯要求留下来,秦晋也就同意了,反正此人对神武军的态度已经大为改观,留下来未必是坏事。
“拒城而守,秦大夫明断,此时出城绝非明智之举!”
房琯对秦晋保守的战略表示占同,然则神武军内以杨行本为首的一干人等却极力主站,强烈要求在野战中一举击败防守洛阳城最后的兵力。其目的也是一举震动叛军,扭转唐军野战必败的固有规律。
军中将领对房琯很不待见,但杨行本现在已经不是当年的愣头青,就算对房琯心有不满也不会当面指斥,一直沉默着不多说话。反而是秦琰一直对反观冷嘲热讽。
“房相公这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吗俺神武军可未必会走相公的老路……”
“你……”
房琯的脸霎时间涨成了紫红色,指着秦琰气的直哆嗦。可军中都知道秦琰奶是秦晋家奴出身,骁勇善战不说还有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就为了这脾性不知闯了多少货,否则以其人之功早该晋为将军,现在却还只是个校尉。
军中许多人以其曾做过郎将,都当面称其为秦朗将,而实际上仍旧只是个校尉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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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三十八章:叛军终露面
当日午间,杨行本领兵三万开赴长石乡,秦晋则亲自坐镇新安关城之内,只等着尹子琦大军到来。与此同时,数百探马游骑撒了出去,无时不刻监视着叛军的动向。他们自打出了慈涧二十里以后,行军速度就开始变得缓慢,是以杨行本便有足够的时间在长石乡进行布置。
即便如此,秦晋仍旧不打算在城内安稳的坐等,他带着百余随从出了关城,前往新安以西的几处乡里间查勘地形。此前他的打算是主动进攻慈涧的尹子琦大军,可谁想到尹子琦竟主动来攻,所有的计划自然也就悉数打乱。所以,他才决定亲自在新安以西各处巡视一番,好对附近地形做到心中有数,一旦两军对峙起来,也不至于临阵抓了瞎。
新安附近最大的一条河就是谷水,自西北向东南流去,直到洛阳才汇入洛水。由于天旱无雨,这条平素里水量颇为丰富的大河也干涸了大半,大片的河床裸露出来,河底的淤泥板结干裂,间或有几条小船搁浅在干涸河床上,种种景象落在眼里,竟是倍显荒凉
秦晋特地把田承嗣也带在身边,此人虽然善于谄媚,可也终究是有些本事的。更为重要的是,他在安禄山麾下为将多年,深悉叛军的用兵套路,说不定就能有些意想不到的收获。
新安向西七八里,有一处无名的山丘,通往洛阳的官道便是由此地以南经过。山丘上光秃秃一片,上面的桑林早就被砍伐一空,秦晋一行人没怎么费力就登了上去。站在高处,视野立即就开阔了许多,由新安向东并非一马平川的大平原,官道南部的三崤山余脉经此一直延伸到洛阳,北面靠近黄河岸边的地形也是高低起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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