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唐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五味酒
百姓的精神面貌很大程度决定了一个政府的健康度,有民众如此,也就说明着唐朝在关中仍旧有着不可撼动的民众基础,不是一两个军阀就能够撼动的。然则,唐朝的君臣中绝大多数很显然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依旧在搞李隆基时代的那套权谋之术,无怪乎一把好牌最后还是混得凄凄惨惨。
因此,他必须时刻提醒着自己,绝不能使这种悲剧再度上演,就算为了自己,也绝不能掉以轻心。
秦晋心中想着心事,不觉之间就到了皇城外。
韦娢在宫内任女官,可不是外臣想见就能见的,不过秦晋在长安城内的威望和人脉,想要见个宫中的人也并非难事。只要对方不是皇帝的妃嫔,不是公主,就好办的很。
这件事也就着落在了他在宫中的第一大盟友,李辅国的身上。说起来,得知韦娢的下落,也多亏了李辅国,因而也就一事不烦二主。
秦晋从未因私事与李辅国见面,直到他提出了要求以后,李辅国竟惊讶的张大了嘴巴,仿佛难以相信自己的耳朵一般,做了个夸张的表情。
“大夫若是看中了此女,何不向陛下求个恩典留在府中做个暖被的人儿也好啊……”
别看李辅国是个没了下边的人,男人该明白的事他都明白,甚至也从不避讳谈及男女之事,这边厢就一通鼓动秦晋。
秦晋自然看得出,这其中有作弄自己的成分,便苦笑道:
“将军莫要取笑了,谁都知道,秦某早晚要尚公主的,招惹了别家的好女子,岂非害人终身”
李辅国嘿嘿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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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二十五章:天子的主意
虫娘是李亨最疼爱的妹妹,如果秦晋因此而悔婚,对虫娘造成的伤害就可想而知。除此之外,这桩婚姻不单单是一次为公主招一个驸马,还涉及到方方面面的因素,是不能公之于口的,一旦悔婚,必然会造成不利影响。
出于对虫娘的心疼,和对局面的忧虑,李亨虽然面上笑容不减,可好心情却登时消失的无影无踪了。不过,李亨毕竟是个城府甚深的人,他马上又想到了秦晋曾为了虫娘甚至连性命都不顾的举动,心中又安稳了不少。
当初,虫娘被怀疑患了虏疮,别人都避之唯恐不及,甚至有个别人建议药杀虫娘以免除大肆传染的祸患。就连李亨都为此而犹豫不决,只有秦晋明确的表示了反对,甚至不顾个人生死,乃至于鲁莽的亲自带着虫娘出城,如此种种,若说秦晋对虫娘无情,便难以解释了。
李亨淡淡的看着秦晋,在等着他给自己一个解释。
“陛下,韦娢对臣有救命之恩,如果臣只顾念着与公主的婚约,眼看着有救命之恩的女子遭遇不幸却不闻不问,这岂非忘恩负义”
李亨约略也听说过韦娢曾救过秦晋,一直以为是谣言,想不到竟是真的。
“你想悔婚吗”
李亨在心下一寒之际就脱口而出,但话一出口就后悔了,万一秦晋一口说出了悔婚二字,这岂非就再没有转圜的余地了也是关心则乱,李亨在处理这件事上,竟也有些感情用事。
秦晋则道:
“臣并无悔婚之意,然则也见不得她在宫中做粗使杂役,还请陛下开恩!”
至此,李亨一口气松了下来,只要秦晋没有悔婚的意思,一切就都好说,就算他想纳此女妾,也不是不能商量。
当然这只是他心中所设置的底线,并不会轻易的说出来,集市交易不还讲究个讨价还价吗
冷静下来以后,李亨的脑子也转的飞快,立刻就想到了一个完美的主意。
“朕倒有个主意,不知秦卿以为如何。”
秦晋本是硬着头皮来的,想不到李亨竟如此好说话,,然则这种商量的口吻,他又觉得回答似乎不妥,不答也不好。
正迟疑间,李亨就自顾自的说道:
“朕便替你这个妹夫做主了,既然是你的救命的恩人,也就是虫娘的恩人,朕便赏她一个郡夫人如何再赐下宅邸,以供生活。”
李亨就差应承下来,再给她找个如意郎君,这样也就给他的妹妹除去了一个隐患。但这毕竟不是玩笑事,哪有天子为一个女人做媒的,如果传扬出去,不知会被说成什么模样。
这倒让秦晋愣住了,想不到李亨居然也如此善解人意,这固然是解决了韦娢目下清苦的处境,也使得自己避免了为难。
事实上,在此来之初,他甚至已经做好了悔婚的最坏打算,毕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一个弱女子在宫内孤苦无依。而李亨的主意则轻而易举的解决了他一直纠结在心的矛盾。
“陛下圣明!”
秦晋还能说什么,当然只有一连声的盛赞。
李亨见自己的主意收到了效果,也甚为高兴,忙上前扶起了他,拉着他的手臂道:
“今日秦卿此来也提醒了朕,与虫娘的婚事也不必再拖了,当初太上皇定下的婚期本在去岁,只因为长安被围形势不允许,现在没了后顾之忧,自可择良辰吉日了!”
“一切全凭陛下敕命!”
解决了一桩麻烦,李亨的心情又阴转晴,竟也开了一句玩笑。
“难道秦卿就不着急吗”
这让秦晋如何回答,只好尴尬的报之以一笑。
说实话,他和寿安公主只接触过那么一次,还是在生死关头,说过的话加在一起可能也不超过十句。双方既没有相互了解和吸引的过程,也没达到喜欢与爱恋的程度,两个人的婚约与盲婚哑嫁也没什么区别。
然则,秦晋对虫娘还是颇有好感的,可如果说他急着娶一个不怎么了解的女人,还是有些夸张了。
来到这个时代也有数年之久,一直都是孑然一身,连个可以知冷说话的人都没有,因而秦晋也对这次皇命在身的婚姻也有着一些期待。
……
掖廷,韦娢忙碌了一天,疲惫的坐在院中石凳上歇息,用手捶打着酸软的腰肢,这里的日子虽然清苦,不知外面年月,但繁重的体力活使得日子过得飞快,时日一长也就不觉得难熬了。
听说叛军被打败了,长安之围也已经解除,就连父亲都奇迹般的回到长安重新做了宰相,然则这些都已经与她没有任何干系。
不论外面的情形如何变化,她在这里的日子都是一成不变的。
一开始,韦娢在掖廷里做女官,不过是为了生存的权宜之计。可是后来,长安解围,连民营都解散了,宫中的执事曾表示可以将她放归回家。她为此只能黯然涕下,长安虽大,却已经没了容身之所。
韦见素在此之前就已经明确表示与其断绝父女关系,她仅有的财产也在乱民的烧抢中损失的干干净净,出了宫去,难道要寄人篱下,或是沿街乞讨吗
因
第六百二十六章:娘家受羞辱
次日一早,韦娢收拾停当,向掖庭令告了一日的假,便由宫禁角门一个人出了幽深的太极宫。刚离开了宫墙的范围,她就被阳光晃得睁不开眼睛,下意识的抬起手臂以衣袖遮挡炽烈的阳光。
太极宫内宫墙高大,殿阁比邻,本就肃杀幽冷,再加上掖庭署拥挤狭窄,有些地方整年都难得见到阳光。在习惯了这种幽深阴冷的环境后,刚刚见到如此炽烈的阳光,韦娢竟有些难以适应了。
时隔半年之久,韦娢再一次行走在长安街头,竟有恍若隔世的错觉,这街市依旧是往日的街市,可瞧在眼中都有种说不出的陌生感。昔日,她是宰相之女,出行都是车马随从前后相拥,所交往者不是公主、县主便是高官命妇。
可看看现在,形单影只不说,穿的再也不是华贵婀娜的纱裙,除了一领普普通通的布裙以外,身上饰物全无,混入人群中,再也没人能认出她曾经是个万人瞩目的贵妇。
然则,这些人生的起伏际遇对她来说并未是最痛苦的,求而不得良人才是心头始终无法抚平愈合的伤口。在从前,锦衣玉食,这些女儿家的心思都成为了点缀生活的调剂。可自从生活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剧变以后,调味剂立时就无限的放大,成了时时刻刻难以忽视的痛苦之源。
于大街上走了一阵,韦娢觉得腿脚发酸,不得不停下来以缓和身体上的疲惫。忽而,马蹄声与疾斥声交相传来,紧接着一股巨大的力量拉着她向路边而去。在她反应过来以后,这才发觉一辆马车已经从身侧急驰而去。
于危难之际施以援手的是一名路人,如果再慢了半步,后果恐将不堪设想。在后怕的驱使下,韦娢面色苍白,但还是向那路人微微一福以道谢。路人憨厚的咧开嘴笑了,只说出手相助乃本能使然,然后就一溜烟的走了。
以往出门,不是坐车就是骑马,今日靠两条腿走路,居然走的如此艰难。
如此,韦娢在路边歇了一阵重又往父亲宅邸所在的坊走去。只是经历了马车的冲撞以后,她再也不敢大意,生怕那一处路口再突然冲出来,冒失的马车。
看着熙熙攘攘的大街,韦娢不免暗暗叹息,从前他只觉得在这长安的街头纵马疾驰是件极好玩、快意的事情。每每乘车时只恨驭者驾驶的太慢,骑马则不断的加鞭快马。现在才知道,这么做对于街头的路人而言,是多么的危险。
往往同一件事,换了视角,所得到的感觉也就大相径庭。
自从韦娢的身份地位一落千丈以后,如此这般的不同感悟,比比皆是。
韦见素的府邸依旧在胜业坊,是昔日的旧宅修葺而成,进入坊内以后,韦娢不免触景生情。再看看与之一条道路之隔的秦府,至今仍是残垣断壁,虽然外间对着不少的木料石料,显然修葺的进程并不快。
韦娢微感诧异,秦晋是长安之战的第一功臣,现在又是天子身边最信任的重臣,何以修葺一座宅邸还这么拖拖拉拉
韦府内,当年的临街小楼虽然外观破败,但至今还立在那里。想起从前日日在这小楼上,只为了看他一眼,亦是恍如隔世。现在,他与位极人臣也只差了一步之遥,今后自己也在没有能力暗中相助了。
韦娢不知道父亲是否还会让她进门,但为了见阿兄最后一面,总要亲自登门一试。幸甚看门的仆从还是韦家的老家奴,瞧见她以后不禁眼眶泛红。府中人都不知道韦娢的下落,都以为她在乱民烧抢以后就遭了不幸。
再说,在长安大乱之前,韦见素就已经狠下心,将韦娢逐出了家去,任其另辟宅邸居住。是以,韦倜回到长安以后,尽管在卧病之中,依旧派出了不少家奴四处寻找,然则除了被烧毁的宅邸外,竟一无所获。
得知阿妹生死不知之后,韦倜十分伤心,因而也病情愈发的重了。
现在见到韦娢突然出现,老家奴竟喜极而泣,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最终韦见素并没有阻止这个女儿入府探望韦倜,当韦娢出现在韦倜的病榻之前时,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曾今风流倜傥的阿兄至今竟形容枯槁,瘦得已经脱了相。
“阿兄,阿兄……”
一句话还没说出来,韦娢已经泣不成声。
此时的韦倜尚在半睡半醒的朦胧之中,他隐隐约约听到阿妹在呼唤自己,直以为自己已经不久于人世,竟看到了幻象。
这个认知使韦倜既难过又高兴,难过的是终将要与这个世界道别,高兴的则是,也许到了另一个世界就能寻到他最心疼的妹妹了。
眼睛睁开,视线渐渐清楚明亮,果然,韦娢的音容笑貌出现了。
韦倜笑道:
“妹妹又去哪里逍遥自在,知不知道阿兄找得你好难……”
韦娢是来探病的,不想在这个时候哭哭哭啼啼的,于是又强打精神破涕为笑。
“阿兄要快点好起来,咱们还要纵马郊游呢……”
韦倜苦笑了一下,抬了抬手臂,却只是稍一抬起,便不由自主的落下,他这副身体别说骑马,能重新走路都已经是奢望了。
忽然,韦倜觉得眼前的一切都是那么真实,便道
第六百二十七章:身在梦中邪?
两个姐姐百般讥诮嘲笑韦娢,一干奴仆都噤若寒蝉,不敢作声。 正当此时,忽然,韦见素的贴身仆从外面急惶惶而来。
“天子使者到了,请诸位娘子一并到中堂听诏!”
韦家没少见过传诏的天子使者,天子诏书通常只须韦见素到场即可,像这种全家出动的场面并不多见。三姐、四姐顿觉今日的天子诏书非比寻常。
然则,那仆从猛然瞧见了韦娢,便迟疑着道:
“还请五娘子换了华服,一并去听诏。”
岂料三姐冷眼瞥了韦娢一眼,又换了副笑脸对韦见素的贴身仆从道:
“五妹早就阿爷被逐出家门了,现在又穿的村妇一般,何用她去了、少她一个也算不得什么……”
四姐也跟着附和,那仆从便不再多说,只叮嘱了让他们快点,然后转身而去。
三姐四姐急着赶去听诏,自然也就顾不得奚落韦娢,争先赶着去了。如此一来,反而使得韦娢落个清静,可以留下来多陪阿兄一会。想韦倜这等支离的病体连起身都费事,就更别提到中堂去听诏了。
今日到韦府来宣诏的宦官并非旁人,乃是当今天子李亨身边的第一近侍,李辅国。当此之时,李辅国手握宫禁大权,又亲掌宫禁宿卫,其权势比之当初的高力士犹胜一筹。能够劳动李辅国亲自来传召,定然是了不得的大事。
韦见素的女儿和儿子们都激动不已,踹扯着父亲大人定然是要封爵高升了。
然则,自韦见素以下,一干人等都到齐了,李辅国眯着眼睛扫了众人一眼,却又拖着长音道:
“韦相公,贵府的人可还没到齐呢!”
此时的韦见素也是一头雾水,莫名其妙的让李辅国来宣诏,初时可真真把他吓了一大跳。以他目前这种处境想要再进一步是绝不可能的,那么可以劳动李辅国亲自宣诏的便很可能是宣罪抄家这等大事。然则,看李辅国笑吟吟的模样又绝非是坏事。
“将军,韦某府中的子女差不多都到了,唯有次子倜,卧病在床,起不得身……”
李辅国不耐烦的摆了摆手。
“不是韦倜,不是韦倜。也是奴婢疏忽了,没有告知韦相公,今日当由谁来领这天子诏书。”
现在的韦见素虽然是政事堂里的宰相,但不过是房琯和崔涣的添头,既不得李亨看重,也没有实权。是以李辅国并不如何尊重于他。
在李辅国的这一番言辞里,韦见素恍然听出了一些门道,难道这次宣诏的对象不是他韦见素本人不过,这就更让韦见素奇怪了,想他韦氏一门,除了自己以外恐怕还没有人有资格可以劳动李辅国亲自宣诏吧!
然则,奇怪归奇怪,韦见素还是要问仔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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