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君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罗弘笙
仗势欺人他们信手拈来,可要说到动刀动枪,他们可没那胆量。
齐帝像被飓风刮过的老树,身体摇晃了下,眼看就要摔倒。好在连城眼疾手快,抬手扶住了他。
“父皇,保重龙体。”
齐帝靠着儿子喘了两口气,而后勉强集聚精力支撑起身体,推开儿子,站着不动也不语。
墨蓝的夜空中,叛军进攻的厮杀声缥缈的传来。半空中一盏一盏的天灯,为他们照亮前面的路,畅通而来。
中秋团圆夜,这就是团圆
“还有谁”
久久,齐帝再次问道。声音沙哑,疲惫,颤抖。
小太监回道:“还有罪犯狄隽,以及几位五成兵马校尉。”
“肖璠呢”
“肖大人正在带领禁军抗敌。叛军人数太多,已经攻陷宫门,正在往朝和殿打过来。”
四周很静,除了主仆之间的对答,谁也不敢说话,连大气都不敢呵。
叛乱啊,以前只听说过什么地方谁叛乱了,毕竟不是发生在眼前的事,谁也不在意。可如今,这种事情是真真发生在自己身上,他们会不会被杀,会不会死啊
有几个胆小的贵女,已经吓得晕了过去。
“陛下。”
广场入口处,肖璠并几个禁卫首领匆
一三九章 赐兵符
“父皇。”
连琋上前一步,说了今晚听到叛军攻来的消息后的第一句话,却是一语惊人。“请父皇赐儿臣兵符,允许儿臣出宫,前去寻援。”
齐帝愣愣的看着自己的小儿子,没有立即回答。一双疲惫混沌的双眸中,此时却爬上了怀疑的色彩。
岑皇后眼尖,立即斥道:“小五,你胡说什么。老老实实一边呆着去,这里自有你父皇安排,别添乱。”
皇宫被重重包围,如何能出得去
万一皇上怀疑连琋与连昊勾结,骗得他手里的兵符,名义上是去搬救兵,实际是去阻拦救兵进城怎么办
况且连昊已经疯了,杀人不眨眼,多危险啊!
连琋抬起头来,桃花琉璃目依然清澈平静,却透着一股坚定,从容不迫。
“父皇,如今兵临城下,宗室受难,父皇危在旦夕。照目前情势,若无外援,我们必败无疑。当下唯一的办法,就是派人潜出宫去,去往城外西、北两营引兵擒贼。”
连琋分析着当前的形势,“大皇兄发动宫变,定是已经做了十足的准备。他的目的很明确,便是要这皇位,所以定会速战速决。否则一旦等到明天朝臣上朝,发现父皇有难,定是想各种办法援救,他便处于被动。
父皇,他只有一个晚上的时间,我们也只有一个晚上的时间。如果明早之前大皇兄得不到他想要的东西,指不定会大开杀戒。”
“他敢。”
齐帝呼吓出声,整条手臂连着心脏都在发抖。
左边脑袋告诉他,连昊是他儿子,他儿子难道要杀了他这个父亲不成,他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弑君不成
右边脑袋却告诉他,连昊都已经做出逼宫的行径了,还有什么是不敢的。如若今夜他把在场的所有宗室都杀了,坐上了帝位,御笔号令,谁还敢反抗他
且从连昊的角度讲,他肯定明白逼宫已然犯了死罪,弑不弑君他都活不了了,还不如放手一搏。
所以天亮之前,如果没有救援,他们就只能等死。
可是小五,他能完全信任他吗
他看向大殿上的一干宗室,老一辈的也是见过世面,还算镇定自若。可小一辈的,多是瑟瑟缩缩、战战兢兢、脸色惨白,不堪一击。有些虽还是保持冷静,却也是六神无主。
他突然发现,连氏子弟,已不复当年马背上的风采。
一个可信之人都没有。
齐帝深吸了口气,顿时觉得全身力气像被抽干了似的,酸软茫然。
他手掌张开,手指微弯曲,拇指和中指夹住两边的太阳穴慢慢揉了起来。不一会,从手掌心内传来他满是疲惫的声音:“方达,将药拿来。”
这是他第一次,在公开场合吃这药。
众人不明,以为他只是在吃什么头疼药而已,毕竟皇上有头疼的宿疾。
这龟延金丹果然名不虚传,一粒下去,犹如药跳三竿,立时神清气爽,精力充沛。齐帝刚还是疲惫的状态瞬间如沐春风,精神矍铄。
“老四,你过来。”
齐帝招手,将连城召到面前。
连城依言过去,在连琋身旁跪下与他平肩,礼道:“父皇有何吩咐”
“父皇赐你甸阳军兵符,此兵符可号令甸阳军也可号令五成兵马。你带此兵符出城,先去城外最近的西、北二营。如若他们也叛变,你可前往甸阳府,调用甸阳侯兵马。”
闻言,站在一旁的齐晴瞬间面色惨白。她紧咬着嘴唇,紧紧盯着自己的丈夫,却不敢说一个字。
皇上,您真的在乎您的这个儿子吗为何危险的事是他去做
连城恭恭敬敬的接下兵符,伏地叩拜,并承诺:“儿臣定不辱使命,天亮之前定将援军带回来。”
“父皇在这里,等着你。--去跟肖统领商量一下,如何突围。”
“是。”连城应下,起身迈步走了出去。
这样的结果,早已料到。
这份差事,无论如何都落不到连琋的头上。就算父皇肯让他去,皇后也定会阻止,因为这件事的风险太大了。
如若办好,自然得父皇更加信任倚重;可如若办不好,那就只有死路一条。两厢权衡下,岑皇后一定会放弃。
 
一四0章 诛心
月影偏西,子时已过。
圆月依旧铺洒着银白色的霜华,更深夜露重。墨染的苍穹已经没有了天灯的点缀,只剩繁星点点,银盘高挂。
沉睡的恒阳城中,皇宫依旧灯火通明,正在进行着最后的一轮浴血奋战。
一墙之隔,一门之遥。
厮杀声穿透朝和殿外的宫墙,一声接一声如若惊雷般,要炸破人们的耳膜。咚咚的撞门声,像寺里每日的晨钟,敲击着人们的心尖一颤一颤。
禁卫军磊成人墙,死死抵住朝和殿的大门,守住北齐皇权的最后一道防线。
可纵有忠诚赴死的决心,也没有那波涛洪水的神力。敌众我寡的力量较量下,自然是人数多的一方获胜。
皇权的最后一道防线,破了。
宫门一破,蜂拥进来的叛军大举屠刀,或砍或杀着毫无反抗能力的禁军。鲜血染红了汉白地面,朝和殿的上空中回荡着久久未散的哀嚎。
肖璠提着御赐的龙吟宝剑,身着盔甲,一身肃杀,以一当十做着最后的战斗。宝剑滴血如柱,铠甲身染红梅,星眸中亦染了血色,身上伤痕也无暇理会。
金盔金甲的连昊提剑站在人群中,斜眸注目,嘴角阴笑。“这个肖璠,倒是个人物。”
一旁的狄隽道:“京畿十万禁军统领,你以为是吃素的吗”
前面,肖璠正在和狄隽手下第一高手交战。双方势均力敌,不打个个把时辰,只怕分不出胜负。
可这又不是比武的地方,哪来那么多时间给他们耗着。
“拿弓来。”
有侍卫赶紧将弓箭拿来,连昊将手中的剑丢给他,同时拿过弯弓。侧开步子,羽箭上弓,定定瞄准,而后一放。
“铮。”利箭脱弦,穿越过重重士兵,向正在对战的目标而去。
肖璠感知到了前来的危险,一招虚晃,侧身躲过了向他疾来的利箭。利箭与他胸前的盔甲擦肩而过,射中了在他身后的一个禁卫的身上。利箭直接从禁卫的背后,穿胸而过。
肖璠因这一躲,动作迟了半招。然也就是这半招,让他无法躲过对手重重的一拳。
这一拳,正好打在他的胸口上,力道之大,肖璠身体控制不住的后滑了十来步。胸中血气上冲,腥甜上涌,“噗”的一口血喷了出来。
胸口火辣辣的疼。
正是时,“呼……”的一串号角声响起。
号角声由低渐高,使得正在交战的双方均是一怔,而后迅速的反应过来这是暂时歇兵的信号。
禁军见对方整齐有序的后退,也警惕的后退。两军中间,划出一道清晰的界限来。
有士兵搬来了两把太师椅,连昊和狄隽双双坐下,面对着紧闭的朝和殿门。
肖璠及剩下的禁军退到了朝和殿前玉阶上,维持着作战状态,保持警惕。
对面,连昊将手中长剑撑在地上,悠悠道:“父皇,今日中秋佳节,你怎么不叫孩儿进来与您同乐呢
行,您不叫没关系,也许你早就把我这个儿子忘了。可是孩儿没忘了您呀,孩儿厚着脸皮来了,父皇难道不出来见见孩儿吗”
朝和殿大门还是紧紧关闭,没有任何动静。
殿内众人竖着耳朵听着,殿外的声音非常的清晰。
狄嫔跪在齐帝面前,已是泪流满面。齐帝讽刺:“这就是你教的好儿子。”
狄嫔能说什么呢再有力的狡辩也改变不了眼前的事实啊!她是怎么也想不到,儿子竟然走上了这条路。
这条不归路。
贪赃枉法,还有转圜的余地。只要陛下没有一竿子打死,他就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只是时间问题而已。可一旦他走上了这条路,便只有死路一条。
殿外传来连昊的声音:“父皇,您瞧今晚的月亮多圆啊!出来吧,我们父子边赏月,边好好谈谈。您是齐国的皇上,咱们也别给彼此太难堪。”
 
一四一章 少了一人
“母妃。”
连昊猛地站起,面露惊色。没想到会在这样的情况下,看到自己的母亲。
狄嫔已年过五十,青春不再。特别是降了位分去了静园之后,生活没有以前的滋润,更显苍老。鬓边白发,素衣裹身,掩不住的凄凉晚景。
狄嫔只是走到玉阶边上,站在持刀警惕的禁军身后,没有迈步下去。
连昊一怔,“母妃你过来呀!”
“为什么要这么做”狄嫔并未上前,痛心喊道,“你知不知道,这是大逆不道之罪。”
“大逆不道大逆不道”
连昊轻喃着这四个字,一直重复了两遍。?而后自嘲笑了起来,“母妃,等我得了这天下,历史由我来写的时候,谁还会说我大逆不道;等别人的生命由我来决定的时候,他们只会讨好我顺从我,荣华富贵剁手可得,谁还会说我大逆不道。”
“你住口。”狄嫔喝道。
因为太过用力,她身子都有些发抖。“我何时,教过你这些。”
她知道儿子狠,但是犯狠不代表能犯错。
这错,万劫不复。
连昊重新坐了下来,手指摩挲着光洁的下巴,劝道:
“母妃,你过来吧!我们才是一家人。父皇早就不管我们了,他把你关进冰冷冷的冷宫了,把我关在暗无天日的地狱里,母妃在那里跟我讲什么大逆不道,你问问你的丈夫,他可讲半分夫妻情父子情。”
狄嫔望了望身后灯影灼灼的大门,又看了看火光下儿子熟悉的面容,心似有所触动。
肖璠暗道不好,这个连昊看来也不是莽夫一个,懂得打心理战。
他提醒道:“娘娘,您别忘了皇上的嘱咐。您若劝得大皇子回头是岸,兴许皇上还能饶他一命。相信娘娘也不希望,大皇子背上千古骂名。”
一直不说话的狄隽看到妹妹的犹豫,开口道:“妹妹,你可是我狄家的人。你看看现在的狄氏一族,死的死,散的散,这是拜谁所赐”
他怒喝道,“是你的丈夫,北齐的皇帝。”
殿外的对话,一字不落的传入殿内之人的耳中。众人又害怕又好奇的抬头觑着高位上的皇帝,见其一张脸阴沉到了极点。
连昊这么说也真是极端,他自己犯错被罚,反倒怪起罚他的人来。
他怎么不该庆幸一下自己还能活着这要是换成别人,脑袋早就搬家了。
殿外,肖璠沉声道:“狄大人,你质疑陛下的裁决,你怎么不反思一下你们狄氏一族都做了什么。若然每个人都有你这样的想法,那这个社会还需要什么秩序。”
“秩序是强者来制定的,就好比皇上,他就是秩序的制定者。他是皇帝,想怎么制定怎么制定。
肖大人,如果你现在归顺大皇子,他保你此生荣耀不尽,这就是我们的秩序。岂不比你现在,没日没夜的辛苦,赔上性命也不过是个小小的禁军统领来得强。”
肖璠无奈的摇摇头,“你们真是疯了。”
正常人无法理解疯子惊世骇俗的想法,疯子鄙视凡人简单可笑的追求和信仰。
连昊再道:“母妃,你如果不过来,就去问问父皇,我想要的东西,他是否能给我只要他给我,我保证殿里所有人,都毫发无损。毕竟都是同族亲人,我也不想伤害谁。”
“你想要什么”狄嫔傻傻的问道。
连一旁的肖璠也觉得这个问题很傻,都逼宫了,想要什么不是明摆着吗
连昊嘲讽一笑,都这个时候了,母妃还问这么天真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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