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者与少女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Roy1048
高傲的皇家骑士团在这个特别的日子里会换上由黄铜和黄金制成,蚀刻有大量金菊纹章,轻便而又华丽的仪仗用盔甲。而它们所配套的代表皇室的、行动不便的巨型黑色披风又进一步地衬托了金色的华贵。
这场覆盖全国上下的举动被称之为金色巡礼。
皇帝和皇家骑士团在巡礼的过程当中穿着的都是只中看不中用的礼仪盔甲,手持的也是不适合实战的镂空武器。护卫的工作全都是当地的大贵族负责,而这种看似愚蠢和不设防一味追求表现力的行为,也莫不是强大而又自信的证明。
新年庆典,金色巡礼。这几乎是帕德罗西人最为重要的年度盛典,因而不论所面临的情况有多么紧急,即便是在历史上叛军都已然兵临城下之时,它也并没有被推迟。
雷打不动的每年惯例,帕德罗西人的骄傲,从未被推迟过的举国庆典。
从未被推迟过。
直到今年。
二月三日的司考提小镇,丝毫没有一丝往年的喜庆气息。
从帕尔尼拉港征集的佣兵和其他地方调动过来的帝**队,补给充足,杀气腾腾,严阵以待。
军营在司考提小镇低矮的城墙外面建立了起来,一个接着一个落满了白雪的帐篷整齐地摆放在一起。而在它的最左侧,那些颜色稍微深一些的,则是帝国魔法师们停留居住的地方。
你总是很容易辨别出佣兵们所在的位置,帐篷大小不一胡乱堆放是一方面,另一方面还在于他们的吵闹程度。
讲究把酒言欢及时行乐的佣兵,对纪律严明的帝国正规军而言一向都是一帮看不惯的家伙。
尤其是今年来自维斯兰的外来者增加了许多许多,这些完全不了解本地风情甚至连拉曼语都只会说上个“你好”“再见”的家伙,丝毫不顾无法庆祝新年活动并且金色巡礼被取消了的本地人糟糕透顶的心情,只是肆意把酒言欢,从早吵到晚。
但这种不满,仅仅只停留在上层贵族军官的圈子之中。
士兵当中有许多人都表现出了艳羡,在不能庆祝新年的情况下,军规还不允许他们去参与佣兵的酒宴。
“任何一分一毫的物资都必须节省下来备战,帕尔尼拉港是物资丰厚,但也不是这样拿来铺场浪费的!”
军需官冷冰冰的话语,让这些个年轻人一个个都像是焉掉的菜苗一样垂下了头。
“得不到自己想要的就这幅德行,无可救药,无可救药!”
而愤怒的军官所说出来的话语,也在一定程度上代表了两个阶级之间的观念差距。
帕德罗西,到底是许多年没有经历过像样的战争了。老人把这些年轻一辈称之为垮掉的一代,而由垮掉的一代组成的士兵,自然也不再像是过去那么地可靠。
严格的军规和纪律改变不了娇生惯养培育出来的享乐主义性格和骨子里的软弱。
以至于作为真正精锐的帝国边防骑士团,不单与佣兵,就连与己方的正规军都拉开了相当的距离。
“应对这么大的威胁,我们的帮手就只有这些见情况不对就会撒腿跑走的佣兵,和驻扎在边防都市里头被女人和酒精把骨头都给泡软了的垃圾吗......”穿着一身黑甲的骑士长布罗姆长叹一声,而他同样装束的同僚迪奥表情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没办法,连着协同步兵和侍从一起算,骑士团九个大队加起来也不到一千五百人。如果那些没血色的家伙说的话没有错的话,我们要面对的会是相当可怕的敌手。”迪奥说完,布罗姆挥了挥手:“你这话可不要让他们听见。”
“我又没说错什么。常年待在研究室晒不到太阳,偏偏却又喜欢那些鲜艳的颜色,穿起来更加衬托得自己像个苍白的幽灵。或许比起我们,他们更愿意与那些魔女手下的行尸为伍哩——”“啪——”一阵冷风吹过,帐篷的门被掀开了“喂迪奥!”布罗姆赶紧阻止了他,但话语却已经被来人听得一清二楚。
“动摇军心,自乱阵脚搞内部斗争,不好。”走进来的人年纪已经在五十岁后半,须发皆白的他是帝国南方边防骑士团第一大队队长,同时也是骑士团的大团长。
“抱歉,团长。”刚刚还显得有些轻佻地在调侃着的两名骑士长都安分了下来,但从他们的表情和动作看来这显然并非出于恐惧,而是发自心底的尊重。
“我们这支独立骑士团,是那位大人努力争取的结果。游走在帝国的正规军体系之外,拥有行动和择员上的特权,这些一并造就了骑士团优越于地方军团的战斗力,但却也并不代表着,我们有在此之上的特权。”
“若留下话柄,给谁拿来使绊子的话,它随时都有被解散的可能性。”
“你们能有如今的地位,一方面是自己的努力,另一方面,也必须感谢那位大人给予的这个机会。”
“切莫,不要毁了他亲手建立起来的,我们的归属啊。”大团长长叹一声,虽然没有指责和恐吓,但两名大队长都深深地垂下了头。
“说起来,那位大人他......”
“没有消息,只能希望,是平安无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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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 风雪继续飞舞,厚厚的积雪当中人们不得不用铲子开辟出来许多道路互相连通,一声感叹过后,军营之中陷入了沉默。
而在距离司考提小镇尚且有不短路程,大地冰结严寒程度更有甚之的巴奥森林内部,打点行装准备重新上路的一行近百人,目睹了天空之中落下的第一片黑色的雪花。
若说之前纯白的雪花仍旧能给人一种纯洁和纯净的印象的话,这犹若火山爆发抑或漫天大火焚尽一切的灰黑色余烬般的黑色雪花,则多多少少地带上了几丝若有若无的死亡气息。
“别碰。”米拉下意识地就伸出手去,像是之前那样想要去接住那片雪花。
奥尔诺出声阻止了她。
在将一切和盘托出以后,她像是瞬间变换了一个人似的:“那是她的魔力凝聚而成的,对普通人来说顶多有些难受,对魔法师而言就是真的有害了。”
“虽然你尚且稚嫩,但在他的教导下,还是有很大的成长空间的。”身形和米拉比起来十分娇小,但说出这话的奥尔诺气质却与自己的老师十分神似。米拉呆呆地回望着奥尔诺,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自数日前这位精灵魔法师说出这一切的真相过后,女孩就觉得自己没办法那么轻松地直视她的双眼了。
尽管人生坎坷,但米拉从未觉得
第六十七节:惨烈
何为魔法
追根溯源至其最原本的词汇,拆解开来由字面意义理解的话,显然正如这两个字所指那般,是神魔之术,只有神明或者魔鬼才能施展的诡秘技艺,法术。
那么,何为神魔之术
跨越了人类理解范畴,人类所无法完全解析,甚至就连将它想象出来都极为困难,但却确实存在的现象。
奇迹、魔法、神迹。不论变换了多少种表达方式,它们的意思都是共通的。
用以形容、概括那些越了人类的事物。
这是稍有一定了解的常人对于它的大致印象。
而在拉曼帝国皇家魔法导师卡米洛塞姆基乌斯的魔法起源一书之中,他则以这样谦卑的口吻介绍:
“在这些历史悠久远人类的造物面前,文化、语言、甚至就连想象力都是。”
“苍白无力的。”
“正如新生儿面见了复杂程度远他们理解能力的事物,虽然那是切实存在的,但因为他们并没有办法去理解,所以自然也无法用那同样稚嫩的语言来。”
“形容。”
“我们将自己所熟知所掌握的建筑、军事、生产和生活等诸多方面的知识统称为。”
“科学。”
“已知之物即为‘科学’,而丝毫不夸大地说,帕德罗西的科学实力乃是当今世界第一。这是拉曼民族引以为傲的。”
“地方。”
“但我等亦有无法理解之物,这尚且稚嫩的科学和无比浅薄的智慧,竟无法道出其复杂程度的万分之一的。”
“便被称之为。”
“魔法。”
————
人类对魔法的研究尚且稚嫩,比起真正理解其背后的原理,更多的时候是从历史更加悠久的其他种族——尤其是精灵——那儿直接照搬现成。
这也是会外出旅居的精灵在人类社会当中总是拥有很高地位的原因。
精灵传授了弱化的魔法给人类,而人们又将这些东西翻抄复制,将同一份基础教学穿得遍布各地。
充其量,人类学会的只不过是最为简单的几个魔法。并且即便是这些,他们也只是依样画葫芦学会了如何使用。
这是人类无法开出新魔法的原因。
也是他们在面对“未知”的时候,会显得如此无力的原因。
帝国第九边防骑士团的大团长,时年五十九岁的爱德华宁雅维南,从姓名上就能够看得出来是个苏奥米尔人。
苏奥米尔人的姓氏和名称当中常常夹有自然风光,带有“南”字尾缀的词汇翻译过来通常要么是湖泊要么就是田野。而“宁”则类似亚文内拉人常有姓氏汤姆森当中的“森”,是为“儿子”的意思。
拗口的姓名就像是那儿的冰天雪地和人们内向含蓄的性格一样,外人通常难以理解或是接受。
但对于绝大多数从事战斗职业的拉曼人而言,他们也不需要理解到那种深刻的程度。
东海岸的佣兵当中流传着这样一句俗语。
“如果你看到一个人沉默寡言,那他可能是个不爱说话的人。”
“如果你看到一个人沉默寡言而且还背着一把大剑,人高马大,那他可能只是个不爱说话的狩猎佣兵。”
“如果你看到一个人沉默寡言,人高马大背着一把大剑,而且有个滑稽可笑的名字。”
“那你最好祈愿他不要出现在你对手的阵营之中。”
“因为那是个天杀的苏奥米尔人。”
在冰天雪地之中行动自如。
一身蛮力,头脑冷静。
苍白的头和湖蓝色的眼眸,一身精致烤蓝的盔甲上落满了雪花。
白钢大剑横向挥出。
火光四溅之间,竟生出一种可以一敌千的豪迈气概。
“呼——嘿!”爱德华宁沉着冷静,再度一剑挥出避开了面前的对手,同时一个侧步朝着友军的方向拉近了距离。
老人运用武器技法娴熟,比起用自身体力他更多是借助惯性在挥舞手中的大剑。
这是经验丰富的体现,资历尚浅的人在战斗时往往会选择用又快又狠的大力重击以期快解决面前的敌手,但当你足够幸运能够经历过许多次大场面的战斗并幸存下来以后,慢慢地,你就会开始意识到保存体力的重要性。
在战火燎烧之中诞生的武器盔甲,通常远比狩猎佣兵所使用的重武装轻上许多,便是这个原因。
而除了己身背负的武装以外,地面环境也是一个极为重要的因素。
苏奥米尔人诚然有着顶尖的抗寒能力,这种“不过”零下二十余度的天气对他们而言比起“严寒”更像是“暖冬”。但这却不意味着他们就可以踏雪而行。
深至小腿的积雪令每一次移动所消耗的体力和时间都远比在平地里更多,腿脚踩进去之后要抽出来进行下一次移动的时候重重积雪会造成极大阻力。
在这样的地形当中,许许多多训练有素的士兵也会在没能挥出自己应有实力的情况下,早早殒命。
爱德华宁一早就预料到了这一点,但在与名义上这一整支严阵以待的大军领导者,胡里昂德塞福修米兰公爵的交流之中产生了矛盾。
显然,作为一位传统且坐拥重权的拉曼贵族。胡里昂德公爵对于这么一支游离在自己控制范围之外的所谓“独立部队”是十分不感冒的,而当爱德华宁以一个苏奥米尔人常有的糟糕语言表达能力,试图说服对方听信应对冰天雪地经验更加丰富的自己的观点,命部下清理积雪以扩充视野和方便行动时。
这种显然是在摆资历的糟糕说话方法,毫不意外地,引来了胡里昂德公爵那无比拉曼的回复。
“阁下是在嘲讽我们这些南方人不懂冰天雪地的战斗吗是的,毕竟我们并不生活在一个出门拉屎都得带雪铲的国家。”他的讥讽引来了一众拉曼贵族的欢笑,而年轻的公爵接着说:“但我倒要反问,在战斗之前就令士兵消耗大量体力又有何意义只要一天这雪还在下,我们再如何清理,隔天也依然会积攒起来。”
字里行间全都夹着刺,这位刚刚继承亡父爵位不过一年的年轻公爵正是属于“垮掉的一代”当中的一员,他以年轻人独有的心高气傲和那纸上谈兵看似有几分道理的说法严词拒绝了老团长,而这苦果。
仅仅五天之隔就显现充分。
从巴奥森林的边界隐隐出现的诡异黑影扰乱了军心,而在大雪之中被派遣出去三百余人的斥候部队石沉大海。
焦躁和不安缭绕在指挥层之中,但要在这恼人的积雪之中再派遣出第二支搜救部队的结果显然也并不会好。而年轻的独立骑士团第七大队队长没能忍住地说出“不听老人言”这句话,更是进一步引爆了这支原本就并不和睦的大军当中已是针尖麦芒的尖锐气氛。
互相之间的指责,红唇白齿间吐出的唾沫星子夹杂讥讽唾骂,谁该为那些斥候担负起责任的事情被推来推去,比起军人,他们更像是骂街的泼妇或拉曼的学者。
堂堂东方大国帕德罗西,终究也是沦落至此了。
多年未曾经历大型战争的结果,身居高位者往往不以军功和能力,而是以出身血统和政治手腕定论。
让年轻气盛且纸上谈兵的政客来当总司令官,这支军队在进行战略规划的时候会是一副什么模样,也就。
可想而知了。
“哈——呼——哈——呼——”爱德华宁把思绪从回忆当中抽了出来,上了年纪以后要集中精神越来越难了,疲劳的时候人总是会走神,所幸这令人熟悉的冰天雪地多多少少对保持头脑清醒起了一些作用。他大口地呼吸着,在冰雪之中身着重甲进行战斗加剧了氧气的消耗,老人注意着自己体力的消耗,但情况仍旧不容乐观。
战斗持续了多久,爱德华宁记不起了。
当这些亡灵第一次出现的时候,即便是见多识广的他也惊讶得说不出口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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