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十七年秋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话凄凉
洪承畴一席话,无疑激发了他的求生意念。
“人是少,但城池也小。”洪承畴几步走到博洛身前,“最主要的是,满城内都是驻防八旗和家眷,不会生出内乱。而明军一旦破城,必然屠杀,众军没有活路,便只能拼死守城,如此我们当还有一线生机。”**是死,战死也是死,洪承畴这条老狗,连唬带骗,终于唤起了博洛的斗志,他目光一寒,咬牙切齿道:“这次江宁城破,关键还绿营做乱,现在都是自己人,确实还可以守一守!”
“今日城破,城中人心不安,旗丁家属,包衣都没有发动起来,守城器械也并不充足,我们至少需要两三日时间准备,所以请王爷向王彦请降,拖延一两日时间!”
“之前,便试过一次,王彦根本不信,这次王彦能信”
“之前我们有四万多人,王彦怕我们使诈,现在他已经进了南京,心中必生骄气,觉得南京已在股掌之间。这个时候我们再诈降,除非他硬是愿意多死些人,否则多半会同意我们投降。”
“既然如此,本王这就写降书!”
城中,皇帝的灵柩被王彦等人抬着,沿着太平街很快就来到西华门外。
将城中残余清兵扫荡干净的明军士卒,按着军令开始集结。
满城外各条街道,上都站满了明军,沿着满城城墙的屋顶上,也爬满了铳手,正与城上旗丁对射。
王彦一行人,将棺木放在,西华门外。
“大行皇帝的灵柩本藩已经请进南京,但尔等要让大行皇帝就停在皇城之外吗”棺木放好,王彦环视众军,忽然振臂呼道:“我大明的皇城,夷种岂可窃居都给本藩听好了,命令火炮,给我狠狠地对着西华门轰击,大行皇帝今日就要进皇城!”
“夺回皇城!”
王彦一声令下,明军齐齐呼喊。
明军的攻城器械,大多高过门洞,像攻城塔之类都要拆除后,才能进城。
现在能用来攻城的就是红衣大炮和登城梯,还有洪承畴摆在城内的砲车,不过这个王彦不敢用,他太缺钱,炸坏了皇城内的屋宅,衙门,宫殿,他实在没钱修缮。
这时随着一声令下,运进城的红衣大炮,都在同一时间对着西华门方向,发出了一声声的怒吼,火炮之猛,之烈,几乎就达到了疯狂的地步。
一枚枚的炮弹,砸在皇城上,明军的炮手们人人都睁着血红的眼睛,将一枚枚的炮弹装填进炮膛,燃烧的火苗,带着复仇的怒火,窜入药室,火炮在轰鸣声中,将一颗颗炮弹,射向城门。
在这样疯狂的,无情的打击之下,坚固的皇城也显得摇摇欲坠,特别是城门面对火炮直射,上半截已经被打的稀烂。
如果不是清军,将城门堵了大半,整个城门,便估计要被砸开。
守着西华门的旗丁,刚从内城退回,士气本来就跌入谷底,现在又面临猛烈的炮击,纷纷在“轰隆”的炮响和飞溅的碎石中,吓到赫赫发抖,要不是因为害怕明军屠
第771章南京鼎定
洪承畴出身贫寒,家母以做豆干维持家计,他的一生堪称底层上位的典范,充满了传奇的色彩。
观其一生,前半段可以说是不世出的宰辅之才,而他自从万历年间被赐进士出身后,也是一路平步青云,被受毅宗皇帝器重。
在此期间,他解韩城之围,名声大噪,杀王左桂,继任陕西三边总督,提出“以剿坚抚,先剿后抚”的策略,紧接着他升为五省总督,先后大败诸路农民军,最后杀得李自成大败,仅余十八骑遁走陕南商洛山中,农民起义陷入低潮。
在基本平定内忧之后,洪承畴又被委以对抗东虏的重任,几乎统领全部的大明精锐。
这样一个人,出身贫寒,文能治理地方,总督五省,武能平定内忧,抗击外敌,入则为相,出则为将,几乎要将深陷泥潭的大明朝挽救出来。
此时的洪承畴,宛如一个巨星升起,似乎今后必定青史留名,为一代宰辅名臣。
可以说,他的经历符合了当时士人所有的幻想,文能安邦,武能定国,洪亨九可称为时代偶像,无数士子皆以其为人生目标。
可就在这时,他的人生却出现了重大的转折。
松山被破,世人皆以为洪承畴殉国,毅宗设坛祭奠,震悼褒恤,感动华夷,天下人也以其为榜样,杀身报国,死王事不在话下,然而这位时代偶像,却投清叛国了。
以洪承畴的影响力和他的级别,他的叛投,比后世汪伪叛国对民国的打击只强不弱。
清军入关后,熟悉明朝情况的洪承畴,马上被任命为兵部尚书兼都察院右都御史,加太子太保衔,入内院佐理军务,授秘书院大学士,成为清朝首位汉人宰相。
之后他便成为了清廷的救火队长,北方不稳,他便治理北方,南方因为多尔衮下“剃发令”激起江南人民的反抗,以到难以收拾的局面,危难之中,多尔衮又忙派他取代多铎,敕赐便宜行事的权利,让他迅速稳定江南。
这个人为清廷的制度建设和稳定地方,做出了重大的贡献,也正因为如此,大明一方,对他可谓恨之入骨,恨不得生食其肉。
如果多尔衮与洪承畴同时在王彦面前,王彦只能从中杀一人,王彦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先杀洪承畴。
只有杀了洪承畴这个汉贼头子,才能震慑住降清的官员,如果他都有好下场的话,那天下人怎么想。
洪承畴大约也是明白这一点,汪伪也没有回头路,所以只能一条道走到黑。
东虏屈屈数十万,如何能坏华夏,如何能治中国,没有这群汉贼相助,东虏再强也站不住脚跟。
王彦来到城下,抬头看上城头,打量着洪承畴,这是他第一次看清洪承畴的面貌,黑色的清朝官袍,胸前挂着朝珠,头戴碗帽,下面是一张老脸,胡须白了一半。
洪承畴同样打量着王彦,半响后,他先开口道:“衡阳王,真英雄也!”
城上,城下,安静下来,让两人可以交谈,可以将声音传播开来。
洪承畴上来,先说一句,不知道是真心感叹,还是做惯了奴才,拍了个马屁。
“不要废话!”王彦冷笑一声,并不吃他这一套,大声说道:“中国英雄,非尔能定论,即是竖白旗,当速速开城!”
洪承畴脸上一红,王彦话语太过强势,让他心中恼怒,很没面子。
怎么说,他也成名已久的人物,竖子对他却没有一点敬意。
热脸贴了冷屁股,但现在洪承畴却没有翻脸的底气,现在的情况,王彦有本钱骄狂。
“衡阳王,我等确实愿意投降,瑞重郡王与罪人,已经写好降书,立刻便将印信奉上,只是希望,衡阳王能看在我等保全皇城的份上,保我等平安,并能容我等一日时间,收拾自身之物,封存府库,然后撤出皇城!”城上洪承畴,在城头大声喊道。
语毕,他便吩咐一名旗丁,带上瑞重郡王大印,江南总督印等数十枚官印,降书数十封,座着吊篮坠下城去。
博洛站在他后头,见洪承畴将三天说成了一天,心里有些着急,回头对喀喀木道:“你快去将兵器库打开,满城内无论男女,无论老少,全部分发兵器。”
喀喀木听到后,连忙领命下城。
王彦听了洪承畴的话语,一阵沉思。
这时后面忽然一人骑马过来,到王彦身边,小声提醒道:“殿下,卑职了解洪贼,小心有诈啊!”
王彦视之,乃是给洪承畴做了四年幕府参议的侯方域,王彦没有说话,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这时,那坠下的旗丁,已经被明军拦住,陆士逵拿了印信,过来呈给王彦。
王彦一观,颇为诚恳,但他却不能接受,他想保住皇城,可也要树立威望,而且洪承畴必须死。
除了皇城,洪承畴和博洛,已经没有别的底牌,他们没有资格享受这样的条件。
王彦看完,往城上看了一眼,忽然扭头指着远处的皇帝的灵柩大声喝道:“尔等看见没有,大行皇帝的灵柩以到城下,皇城乃大明的皇城,尔等要让大行皇帝在皇城之外,等尔等一天吗”
城上洪承畴等人闻声,身子一颤,他这才注意到远处的棺木,内心立刻沉了下来。
王彦都将棺木抬到西华门外,今天却进不了城,那他岂不是很没面子,威信何在
洪承畴见王彦话语强势,已经将三天时间,改口为一天,刻当他看了看远处的棺木后,便知道自己失算了。
没有让皇帝灵柩等他们的道理,他脸色一沉,知道的了王彦的底线,今天明军必须要进城,但这却恰恰是他无法答应的条件。
“诸位,快去准备吧!”洪承畴转过身来,对众多清将说道。
博洛没想到,这么快就谈崩了,他希望破灭,脸上一阵扭曲,咬牙切齿道:“好,既然如此,他想今日进城,本王就焚了满城,看他怎么进!”
博洛这是要鱼死网破,众多清将顿时面如死灰。
这时城下王彦注视城上,脸上却冷笑一下,忽然大声喊道:“今日献城,尔等什么东西都不许携带,除了洪承畴,其他人愿意留下的留下,不愿意的,本藩让你们过江。这是本藩的底线,尔等只有同意与否,没有资格讨价还价。”
声音传上城来,众多面如死灰的清将,忽然一愣,连博洛也急忙走到了城边,确定声音是否是王彦所说。
洪承畴听了,脸色立刻变成了死灰。长江后浪推前浪,王彦一句话,就掌握了主动权,这诈降,说不定要变成真降了。
“衡阳王说话可算数”
洪承畴与博洛没有回话,城上一员汉旗将领,却忽然抢到墙边,扶着墙朵向下喊道。
他这一喊,城上众多清将,顿时齐刷刷的向他看来,那将反应过来,额头瞬时冒出冷汗,他自己都不清楚,怎么忽然吼出这句话来。
这将背后冒着冷汗,忙低头,从墙边退下,心道不好,估计要被人乱刀砍杀,他的身体情不自禁的抖动起来,可是他担心的局面并没出现,并没有人提刀将他砍来,甚至来喝斥也未出现。
洪承畴见众人的反应,就知道事情朝不受他控制的方向发展了,老货几乎肝胆俱裂。
这时城下王彦的话语再次传来,正是回答那将,“本藩向来一言九鼎,说杀就杀,说放就放,尔等不见李元伯呼给你们一刻钟考虑,本藩会让人登高监视城内,尔等要是敢有异动,本藩立刻攻城!”
语毕,王彦一挥手,打马便回,一旁侯方域连忙拉动缰绳,跟上来,开口问道:“殿下真要放博洛过江。”
王彦微微冷笑,并未做答,侯方域并不理解,以为王彦准备诓出来再反悔,忙急道:“殿下信誉著于四海,若是失信,恐怕今后难以取信他人,将来再攻城池,旗丁抵抗便激烈了。”
王彦的话语强势,不给城上清兵讨价还价的机会,拒绝,立刻发兵攻打,清军死路一条,答
第772章送你过江
南京城南,一间大宅子内,原来大明镇守南京的勋臣赵之龙,换上一身毅宗皇帝赐的莽服座在正堂。
宅子里的下人与家人一阵鸡飞狗跳,一个个背着包袱,抱着瓷器,在院子和房间内乱窜,一副树倒猢狲散的模样。
南京城王旗大变,自然少不了一场清算,明军士卒查抄满城时,内城里诸多当年投清,之后又没有参与反清运动的弘光朝官员,必然也要受到牵连。
曾经南京镇守勋臣赵之龙,便无论如何也逃不过这一劫。
历史上,关于献城,钱谦益跪降比较著名一点,但实际上钱谦益只是个失节的伪君子,一个文人,手里并没兵,真正掌控南京的其实是勋成赵之龙。
四年时间,报应就来,赵之龙没想到这一天,来的这么快。
这时赵之龙正颓然座在正堂,一名老仆人连滚带爬的跑进来,惊慌失措道:“老爷,明军闯进来了。”
明军围城,他就预感到会有这么一天,整个人惶恐无比,但这时听了老仆人的话,他却只是一阵颓然。
“人都逃了,你也拿点东西,迅速离开吧!”赵之龙坐在中堂,无力的挥了挥手。
他话音未落,一员明将领着大队甲士闯进来,大声喝道:“谁也不准走,这里的一草一木,现在都是朝廷之物,谁敢动一下试试!”
他说完,目光看向座在正堂上的赵之龙,上下打量了下,冷笑道:“现在换上大明衣冠,晚了!你是自己走呢还是本将让人拿你”
赵之龙只是坐着,默不作声,将领可没耐心等他,当即喝令道:“你们两个,把他给绑了,剩下的人,给我进屋搜,将值钱的东西全都搬出来,再把宅子封了。动作都麻利点,还有几家了。”
南京城内,当初投清的官员,像大学士王铎,临淮侯李祖述,怀宁侯孙维城,灵壁侯汤国祚,安远侯柳祚昌,永昌侯徐宏爵,就连徐达后人魏国公徐允爵也被查抄。
南京城内的街道内,一队队明军出入其间,有些因为降清,替清廷办事,而挣下一份庞大的家业之人,瞬时间一无所有,沦为接下之囚。
真是眼看他起朱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
在明军清算内城的降官时,皇城内的旗人也全部被明军赶了出来,士卒开始查抄旗人的家产。
王彦将大行皇帝的灵柩,抬入宫中后,便交由唐王、礼部尚书顾元镜,按着规制来准备下葬,他则来到城北的军营,这里关押着大批的绿营兵以及旗丁和家眷。
王彦骑马来到营门前,刘顺忙迎接上来,为他拉住缰绳。
王彦下了马,马鞭随手丢给亲兵,然后开口问道:“洪承畴关押起来了吗”
“关在东营,末将这就把那厮带来拜见殿下!”
刘顺说着便欲走,王彦挥挥手,示意他不忙,然后开口说道:“先关着,你带我去见博洛一伙!”
“殿下真准备放了他们”刘顺不情愿,有些急道。
王彦笑了笑,“你哪来那么多废话,让你带路了!”
刘顺无奈只得领着王彦等人,在营中穿行,不多时就来到一块校场上。
王彦便见大约四五千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的蹲在校场上,校场四周则围着握枪直立的明军士卒,一个个凶神恶煞的盯着校场上的旗丁,稍有异动,甚至看谁不顺眼,就是一阵毒打,而这些往日骄狂的八旗,此时却显得异常的温顺,被打时也只是护住要害,不敢还手,任凭拳脚落在身上。
王彦看了看,便直接走上校场前的高台上,明军见王彦到来才停止施暴。
蹲着的博洛,现在内心满是羞耻,满清的王爷应该是高高在上,汉人就是他的奴才,但此时高高在上的王爷,居然同旗丁一样蹲在校场上,没有一点特殊对待,让他深深感到耻辱,要不是身边有人拉住他,他怕早已发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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