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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祯十七年秋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话凄凉
    人人心中都有一杆称,江南士绅百姓原本生活富足,可这几年在清廷的统治下,原来的经济结构破产,生产被大规模破坏,加上清廷的盘剥,生活大不如前。

    五忠军在镇外扎营,也不抢夺粮食,侵占屋宅,糟蹋姑娘,他们能分清好坏。

    镇中的士绅百姓,用不多的余粮,升起火来,家家户户向过节一样,准备最好的吃食,要为大战了一天的士卒,至少是将官,再不行,最少也得为衡阳王做一顿热饭。

    此时,整个镇子倾巢而出,数百人挎着篮子,挑着担,挤在营门前,但王彦却并不在营盘之内,战斗结束后不久,他与金声桓、万元吉见上一面,便立马领着近千护卫往马鞍山赶。

    马鞍山下,清兵早已撤围,但是明军并没离开,一是大军饿得没力气,二是皇帝只剩下一口气,估计稍微挪动就要驾崩,所以没人敢动。

    这时皇帝与大臣们还在山顶寺庙内,但是士卒们却下了山,占了清军的营寨。

    满大壮知道江西兵被困多日,粮草断绝,所以清军一走,他便命水师上岸,将船上的粮食搬下来,搭起了行军灶,准备大饼和浓粥。

    饿了好些天的江西兵,顿时化作豺狼猛兽,蜂拥下山,有的直奔江边,把头都埋在了江水里面,有的则胡吃海吃,尽然有吃得太急,噎死过去的。

    金声桓等人下山后,从满大壮口中得知,王彦为了阻止博洛退入大胜关,所以绕道抄到了马鞍山之前,博洛尽起大兵,必然会有一场决战。

    金声桓等人商议一后,才勉强抽出一些还有力气的士卒,往博洛后面追赶。

    马鞍山之围虽解,但是唐王与众多大臣却没有轻松下来,他们担心两个问题,一是王彦能不能击败博洛,二是皇帝已经不行,江南之战是否还能继续。

    寺庙里,皇帝病重,唐王现在成了拥唐派的主心骨,被众大臣重新拥为监国。他坐在一间厢房内,房间还有十多位大臣,寺庙没有那么多凳子,他们只能站着。

    这些大员经历这几日的起伏,大多身形憔悴,随军大学士阵子壮,便脸颊凹陷,颌下的胡须白了多半,还不时咳嗽个不停。

    这时他站出来,好一会儿才停下咳嗽,然后向唐王行礼道:“殿下,衡阳藩千里驰援,又在旷野上与博洛决战,是胜是败,我们都该早做准备啊!”

    听他说出这话,屋内的众多官员都没有惊讶




第739章君臣相见
    马鞍山下的营寨外,忽然扬起一阵尘烟,一队骑兵疾驰而来,在他们身后,还有大队的步卒在后追赶。

    这么大的动静,营寨内的士卒,却少有准备,只有零星几人来到营门前。当他们看清骑兵打的是明军旗号,心中惊讶,但也未唤更多人手过来。

    一声战马嘶鸣,身穿金甲批红袍的王彦猛然在营门前勒住战马,马蹄前蹄高高悬空,然后又重重落地,溅起一团尘土。

    营门处一将看得清处,忙让人搬开据马,疾步上前,行礼道:“末将见过殿下!”

    行完礼,将领起身抬头一阵张望,只见王彦背后大群的骑兵,也都急停下来,他们一个个身上都还带着战场退下来的硝烟,有的骑兵,人马都染了一身血泽。

    那将见金声桓、万元吉也在其中,忙又躬身行礼,而这时王彦在马上看了那将一眼,却疑问道:“你是李元伯”

    无怪王彦一下没认出来,李元胤现在依然十分狼狈,衣甲破损,脸上伤口发炎后有些红肿,胡子也疯长出来,与他在漳州见他时,实在判若两人。

    李元胤闻语,忙又给王彦行了一礼。

    隆武封的冠军侯,也是这幅模样,江西兵的境况,可想而知。

    王彦翻身下马,将马鞭丢给身后亲卫,与金声桓走进营门,一众亲兵也连忙跟上。

    王彦心里到不担心自身的安全,满大壮一万水师也在马鞍山。

    如果这个时候,还有人想对他不利,那朱明就真的已经无药可救,可他身边的人却不放心,亲卫寸步不离。

    进了大营,王彦被人簇拥着在营帐间穿行,只见营中的士卒,或坐或蹲,什么声音也没有,见王彦一大群人走来,也只是默然的站起身来。

    “殿下,陛下尚在山上。”李元胤引着王彦一行穿过大营。

    王彦站在营中,四处张望了一下,去岁击败满达海,迫使多铎饮恨退军的江西精兵,尽然成了这幅模样,他心头不禁一沉。

    他站了一会儿,良久才抬手对李元胤道:“元伯,引路吧!”

    众人穿过大营,来到山脚,顺着石阶往上走,青色的石阶上,还可以看见乌黑的血迹,显然曾是明清血战的关键之地。

    王彦一到山下,早有人上山禀报,等他顺着阶梯,爬上山顶时,唐王以带着一群大臣在山门前等候。

    众人没有多说,相互见礼后,唐王开口道:“衡阳王,皇兄在东厢等候多时了。”

    路上,王彦以从金声桓、万元吉口中得知皇帝病危的消息,这让王彦有些措手不及,他虽然与皇帝的政治主张不同,但眼下是攻取南京的重要时刻,他是绝对不愿意看到皇帝撒手人寰的。

    他听皇帝居然在等他,也顾不上客气,忙请人引路,急忙去龙榻前拜见。

    唐王引他到屋外,朝里面说道:“皇兄,衡阳王到了。”

    半响一名内侍出来,给王彦、唐王见礼后,说道:“陛下请衡阳王入内,监国与诸位大人稍后。”

    众大臣与唐王微微皱眉,王彦是能够影响大明政局走向的重要人物,没有王彦的支持,可以说皇位都坐不稳,坐了也是心惊胆颤。

    皇帝既然已经认定唐王为政治上的接班人,由他来担起整个朱家的江山,这个时候,他至少应该在场。

    皇帝既然已有交代,唐王心中虽有异议,但也不好说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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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0章君臣谈话
    政治是件很残酷的事情,而人总归要成长,王彦在被隆武的话语说动时,内心其实也在思量着,他能得到一些什么。

    隆武病危这件事情,对他来说,实在是有些突然,让他有些措手不及。

    王彦兴师东下,他原来是想击败博洛后,在拥簇着隆武这个名义上的共主,号令各方围攻南京,但现在整个计划,都将被打乱。

    皇帝宾天,这对大明而言是天大的事情,而王彦个人并没有号令鲁王、郑成功的名分,江南一战,还能不能打,将是个大问题。

    此时王彦心中也有些混乱,他听了隆武的话,劝慰道:“陛下善保龙体,不日定当霍然。”

    隆武听王彦这么说,心中却有些凄凉,他是帝王,可实时变化,现在却似乎是在相求王彦,“朕登基四载,赖卿得以守住西南半壁基业,朕今病危,卿不能重拾当年之情,让朕走的心安吗”

    说完,隆武脸上一阵潮红,王彦忙急道:“陛下有何事交代,臣若能做到,定然万死不辞!”

    王彦对于隆武,也是有感情的,他若真是心狠,也不会在得知隆武病危后,马不停蹄的一路飞奔过来,他来就是想见见隆武最后一面,听听隆武对他有什么交代。

    可是王彦毕竟已经不是原来天真浪漫不想事的王彦,他再面对隆武时,还是有许多其他的考虑。

    隆武的手把他抓的紧紧的,也不知道,他枯瘦的身体哪里来的力量。

    王彦没有打说一定做到,但隆武听他这么说,心中还是松了一口气,他不让唐王等人进来,就是怕大臣们在,王彦只和他说场面话,他不能听到王彦的真实想法。

    现在屋内就他们君臣两人,他希望交心的和王彦谈一谈,哪怕王彦告诉他要取而代之,他也要听王彦的心里话。

    隆武轻微咳嗽一下,王彦忙起身抚其背,等稍好些,他便听隆武道:“朕听唐王说,卿已经击败博洛主力,卿真可当朕之韩岳。”

    王彦听了这话,心中不置可否,又听隆武说道:“不,卿今日功绩,已经远胜韩岳。现在博洛以败,朕若是再有些寿元,哪怕是几月时间,也定要随着诸军打下南京,就是进城立崩,朕也无憾,然天意如此,朕心无奈”

    隆武说着,深陷的眼眶,浊泪又糊了眼。

    王彦想起当初在潮州拥隆武监国,隆武登坛拜天,立下“恭行天讨,以光复帝室,驱除鞑虏,以缵我太祖之业。荡平北虏,光复两京,中兴大明”的誓言,他能感受到隆武心中的不甘。

    这时王彦忽然说道:“陛下放心,臣定让陛下第一个进南京!”

    隆武听了却微微一愣,许是头脑昏沉,一时没反应过来。

    王彦拿起龙榻旁的白帕,为他擦拭了浊泪,他混浊的眼中忽然出现一丝光芒,盯着王彦,紧握着他的右手,说道:“朕崩之后,卿家还欲打南京”

    “战事绵延小半载,我大明精锐尽出,堵上了国运、民气,若南京不下,士气必然一泄千里,再想打回来,就难上加难了!”王彦正色说道。

    “朕崩后,诸军士气必泄,卿家切不可义气用事,重蹈朕的覆辙,朕以为”隆武边说,边看着王彦,他虽然不想王彦拿取光复南京的功劳,但



第741章意欲何为
    “卿意欲何为”

    在隆武看来,如果你没有二志,你就该学学古代的贤臣,不应该让君王感到不安,在君王稍起疑虑时,就该主动放弃权利,将自身谈化出朝野,以上帝王心安,可是王彦的行为,却正好相反,他不断在试图掌权,甚至拉帮结派,试图挑战皇权,隆武帝真是不明白,甚至有些憎恨王彦,恨他为什么不能做个听话的臣子。

    王彦听了隆武的话,也沉默下来。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普天之下,九成九的人,都是这般模样,每个都为了同一个目的,不惜一切的努力着,心甘情愿的成为金银,美色,权利的奴隶,死心蹋地的付出。

    功利、利己,这是大多人的选择,为此可以不择手断,就像时下。

    这也是现实,但是如果整个天下,人人都是如此,那就太可怕。

    早期资本主义的特点就功利,不赚钱,萌什么牙

    在说明代资本主义萌芽时,也该想到,当整个江南士人阶层,去追逐钱财的时候,原来修齐治平的价值观也必然随之崩塌。

    礼乐崩坏后,如何要求一个信奉功利主义的官员,去抵抗满清呢

    弘光年间,明朝一触即溃,与晚明思想混乱,有很大的原因。

    孟子说:“人之所以异于禽兽者几希,庶民去之,君子存之。”

    人和禽兽在本质上都是功利的,差异就那么一点点,普通的人抛弃这一点点,君子却保存它。

    庸众可以选择功利,却不该去嘲弄,坚持理想、道义的人,因为正是有这一小撮人在,整个社会才不断进步,道德才不断提高,文明才有希望。

    儒家在中国古代社会,就一直承担着教化的责任,但是却在历代统治者的干预下,逐渐丧失了教化的功能和治世的理想,逐渐沦为了逐利的官僚。

    这种转变,在明朝尤为明显,而转变的原因中,最重要的一点,就是皇权太强,臣权太弱,皇帝随意廷杖大臣,打断整个士大夫阶层的脊梁,也使得大部分士人彻底寒心,放弃了治国的理想。

    太祖设廷杖,起初是为了震慑不法官员,也就是一两人,但到了子孙后世,就完全变味,成了皇帝宣泄淫威的工具。

    正德年间,武宗创下一百零七人同时受杖的纪录,而时隔不久,这个纪录就被嘉靖皇帝以同时廷杖一百三十四人,其中十六人当场死亡的记录给打破。

    除此之外,大太监刘瑾也曾杖杀二十三员大臣,此后被魏忠贤杖杀之人,也不在少数。

    而这些官员受杖的原因,有弹劾严嵩的,论妖僧的,谏万贵妃干政的,还有谏元夕观灯的,谏武宗南巡的,谏嘉靖勿服金丹的,这都被廷杖。

    最离谱的是正德年间,十三道御史弹劾刘瑾,结果上一本就要被杖三十,上两本就要被杖六十,而上三本的每本各杖六十,不等杖完,人就死了。

    儒家的这些士大夫,迂腐的人大有人在,道貌岸然的也不少,但是历代没有这些老夫子,瞪眼吹眉的拉着皇帝,用儒家对君王的标准,来要求皇帝,这不能干,那不能做的,历代皇帝要干多少荒唐事,而百姓要多遭受多少罪过。

    士大夫对于国事,本就该仗义直言,可直言后,却要被打死。就像武宗,地方上糟了灾,他却要南下游玩,大臣们劝谏,被打死十几个,最后武宗是被朝臣给感动了,取消了南巡的计划,但劝谏的大臣却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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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2章 一个承诺
    屋里一下安静下来,隆武看着王彦,眼神复杂,而王彦却是一阵沉默。

    他脑中想了好一阵,想着如何才能说服隆武,半响后,才目光直视道:“陛下,臣所求者,自然是驱除鞑虏,恢复汉室,天下太平,大汉昂扬向上,君王与士大夫共治天下。”

    隆武微微皱眉,混浊的眼睛眯起来看着他,冷冷道,“君臣共治就算卿现在这么想,可今后还会这么想吗若是部将逼卿取而代之,怎么办”

    人一旦身处高位,掌握的权利越大,就得对更多支起你权利的人负责,许多事便身不由己,隆武作为帝王,自然能够看到这一点。

    王彦最后走到哪一步,除了他自身,还取决于他身后一大票人的诉求。

    王彦感觉到隆武对他说词并不满意,或者说并不相信,他微微沉吟一下,然后正色道:“今后之事,臣不能向陛下保证,但陛下的担心,也是臣警惕的问题。”

    隆武听他这么说,没有一味的强调没有二心,枯瘦的脸上认真起来,听着王彦继续说道,“想要君臣共治,并不容易,制度易建,人心难改。历经蒙元之祸,加上本朝二百多年皇权独大,臣之所求,难上加难。这不紧紧是改革制度,限制皇权,加强臣权,唤起士人阶层对天下的责任,还需要教他们怎么来适应这套规则,只有大多数认可之后,才可能实现。如果臣谋逆,自身不遵守,其他人怎么会认可,部下自然上行下效,所以臣对此十分警惕。”

    宋太祖黄袍加身后,整日却闷闷不乐,又担心部下被黄袍加身,陷入一个循环,最后用杯酒释兵权,以一套以文制武的制度,来解决他的担心,但这也给宋留下了诸多问题。

    明朝的制度从成祖之后,就很少改变,而同样的制度,在成祖时能五伐漠北,远渡重洋,而到了现在却要走向灭亡,这其中的原因,便是人变了。

    隆武微微点了点头,制度只是辅助,中国历代其实主要还是人治。当人们熟悉规则,并且认可规则后,制度才能发挥他的作用。

    王彦的想法与史书上的权臣并不相同,他追求的似乎是一个长久的治世,革除历代弊端,心中有张载一样的情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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