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重待春风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谷雨白鹭
……
秋冉每做一道点心,小菱便说:“难得三少奶奶花心思把食物做得这么精美,我们该留一份给三爷尝鲜吧”
秋冉冷不丁地说:“点心吃热不吃冷,莫等得他回东西又冷了。他不吃不好,要吃又真不好吃。与其让人左右为难,还不如不留。”
小菱差点被噎死,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得,三少奶奶倒是全为三爷考虑齐全,连他为难不为难都想到,旁人还瞎操什么心!
没有人天生是爱干活、喜欢做饭。秋冉不过是手忙脚忙来填满空白的时间。她对仕安是怜惜、是喜爱,他毫不知底细叫她,“妈妈”。老太太亲手把他交到她手里来,她有一份责任。
做母亲可不单单是烧两个可口的菜,做几个漂亮点心那么简单。孩子的衣食住行、教育成材方方面面都要仔细规划。
仕安的生活起居,秋冉勉强应付过来,他的读书学习,她就有些爱莫能助。
仕安虽没到上学的年纪,家里已经请了几位老师。除了教英文的孙哲,更有国文、数学、美术老师。作为母亲,秋冉自然得过问仕安的学习情况。隔不了几天,就必须和几位老师们见一次面。
这是秋冉最脑壳痛的时候,她如何后天努力也难望宜鸢项背。上官宜鸢是女子大学的大学生,不讲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至少对什么事都有自己的见地,会讲、会说、会唱、会演。秋冉觉得自己什么都不会,还要一本正经装模作样和老师交流,然后安排仕安下一段的学习。
大概是宜鸢谦虚又谨慎,对老师们十分尊重。大家一点没看出她才疏学浅,反而交口称赞三少奶奶不仅才学高超,人又耐心。是难得的好母亲。
秋冉误打误撞倒捡一个好名声。
偶尔听见别人对自己的溢美,她总心虚不已。要是松岛的惠阿霓知道,绝对笑掉大牙。
秋冉也对自己的指手画脚心怀忐忑,闲暇的时候多不敢怠慢。经常恶补知识,就怕被人笑话。
袁克栋回来后,没有直奔秋冉住着的紫枫苑,而是先去了母亲住着的天福苑。
老太太看见他来,很是高兴。午觉也不歇息了,非拉着他的手说话。
“你今天怎么有时间回得如此早”
“刚好清闲,没什么事。”
“呵呵,难得你能来陪我说会话。”
老太太的调侃不无道理,有了媳妇忘了娘。他平日多回的是紫枫苑,人人都看出,他秋冉一家一室。把章沁心和越美都甩在脑后。
他和沁心虽然说从小青梅竹马,其实关系冷淡。感情这件事最强求不得,一开始的不喜欢往后就很难生出喜欢。感恩和亲情也许能相敬如宾走到最后,克到底意难平。
越美和他曾经也恩爱过一段时间,那时候刚新婚吧,好得也如蜜里调油。他喜欢她笑的样子,爱她聪明、善解人意。慢慢地越美也变了,变得烦人和腻味。不停地向他抱怨,抱怨他待她不好,不够爱她,把她当作宜鸢的替代品。
那是他和越美嫌隙的开始。
宜鸢。
他生命中最初也最绕不过去的女人。
“濂瞻、濂瞻”
他回过神来,老太太端着一碟猪油糕放在他眼前,笑眯眯地说:“尝尝,这可是你那心尖上的人做的。
46 唯一的回忆
七月酷暑,老太太开恩。仕安下午的课暂时取消。
吃过午饭,小菱放下帘子,用盆装满冰镇在屋子四角。秋冉和仕安坐在床席上玩翻绳子。简单的长红绳,穿在手上绕出花型,另一个人用手指来勾、绕、结组合成不同的花样,红绳在一大一小的两人手上不停变换。
房间里不时传来母子两人的笑声,正闹着,院门前一阵喧哗。接着,是小菱地惊呼,“三爷,……吃过午饭了吗”
“没有,刚从老太太那过来。她吃全素……”
帘子声动,后面的秋冉听得不真。不知是他真来了还是自己的幻觉。直到他跨进门来露出真颜,她才敢确定。
看见他来,仕安赶紧从床上下来,规规矩矩地站到他面前,毕恭毕敬地喊道:”父亲。”
她把红绳塞到枕下,理了理歪松的头发,像一位贤良淑德的好妻子那样站起来,迎上去。
他先打量了她一眼,低头拍拍仕安的头,“怎么还不去午觉”
“是要去哩,”鲁妈忙笑着进来抱仕安,“小少爷,我们先回房吧。”
仕安的嘴翘得一丈高,使劲推拒鲁妈的胖手。“不嘛,说好了今天不睡午觉的。”
袁克栋眉头一簇,直接提起仕安的后襟扔给鲁妈,“带他出去!”
”是。”鲁妈抱着仕安赶紧走了。
秋冉瞧他,今日看上去神色不好,最好少说话。
不知什么时候,她慢慢学会看他的脸色。开心、高兴、愤怒还是生气,总能看个**不离十。
仕安走了,秋冉有点局促地站着,不知道跟他说什么好。幸好小菱和青儿很快端来热气腾腾的食物,全是他爱吃的,干捞牛河、小蛋撒、炸素鳝、虾子焖大乌参……秋冉越看越怀疑他是自己来的还是这两个丫头用食物引诱来的。
小菱是人精,左一个“三爷喝茶”、右一个“三爷快坐”。
青儿在饭桌上摆了两双筷子,小菱几乎是把秋冉推到桌边坐下。
秋冉无奈地小声说道:“我已经吃过饭了。”
“就陪三爷坐一会。”小菱心里哀叹,怎么会有这么不懂巴结人的人。
袁克栋不理她们叽叽咕咕,自顾自己拿起筷子吃起来。
青儿端来一个小碟,里面还有仕安吃剩下的两个蟹黄烧卖,讨好地问:“三爷,这是三少奶奶亲手做的,要不要尝尝”
“别吃,都冷了。”
他的筷子举在空中,终于抬眼正视她,目光像深潭一样。
“蟹黄凉了可有点腥,烧卖也会变得夹生。”她急忙解释,声音越来越小,“要是想吃,下回做新鲜的……”
“三少奶奶,快别担心了。”小菱把烧卖夹到他碗里,笑道:“我一直搁在蒸笼里热着哩。”
“是吗那……就没问题了。”秋冉感叹自己是咸吃萝卜淡操心,身边有小菱在,没有想不到的。无论什么事,小菱都做得妥帖细致。
这个女孩一点不像曾经在惠阿霓身边的她,咋咋唬唬,心性那么简单。
饭吃完,茶也饮完一杯,他还没有要走的意思。目光若有若无地瞟到她身上,然后又挪开。
秋冉有点不安起来,他从来没有在这个时间点回来过,是不是还有别的事
“你是不是有话要对我说啊”她问。
她现在倒会对他使起读心术,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突然怒喝一声,“顾秋冉!”
秋冉陡然一惊,下意识地转头看他,目光中带着惊讶和恐惧。马上反应过来,结结巴巴地说道:“你……在叫谁怎么把我叫做秋冉的名字你认识她吗”
太晚了,她的表情、肢体动作完全出卖了她。
他看着她,不动声色又动了声色。
“究竟什么事啊你怎么呢”秋冉强作镇定,其实心里虚弱不堪。
他怎么能知道她的名字
明明白白的“顾秋冉”三个字,像惊雷一样,在她心里滚滚而过。她还什么都没做,就要被他发现吗
“过来。”他拍了拍自己的腿,示意她坐到他腿上去。
她惨白雪脸,头摇得如拨浪鼓。
此情此状,还不知前路如何,她怎敢靠他太近。
“过来!”
他加大声音,一拍桌子,震得桌上的碗都跳起来。
她咬着唇,慢慢腾腾走到他身边,做着最后的顽抗,“你有什么事——”
“啊——”一声尖叫,她整个人被强拉坐他腿上。
“你干什么”她接受不了这样大胆荒诞的举动,在他腿上像尖屁股的陀螺扭来扭去。
他眯起眼睛享受着她的摩擦,手在她的臀部揉着,“再动,我就把你摁桌上了!”
她再不敢动了,浑身僵硬地坐着。
他们靠得很近,彼此的呼吸近在鼻端。屋里本来很热,他靠得这么近,更加是热。
“太、太热了吧”她扭捏着,作势要起来。被他一手按住肩膀,“别动!”他另一只手撩开她额头瀑布般的浏海,秋冉紧张地心跳都要狂奔。
糟糕!
她和上官宜鸢容貌上最大的不同即在额头,她的额头略为方形,宜鸢的则圆润饱满。
“你、你干什么啊”她笑着抚平被他撩开的头发,心里十分慌张。
他放下手,语气平和地说道:“没什么,就想好好看看你。回来之后,你一直辛苦。我们说话的时间都没有,我多怕会认错人。”
“怎么会认错我一直是我啊!”秋冉虚假的笑着,心脏被扭成麻花,酸苦味往外翻涌着。
他捏起她的小手在掌心揉捏着,白嫩的指小巧玲珑,如笋一样漂亮,根本不像一个丫头的手。
秋冉不敢抽回自己的手,她是丫头,粗活重活干得不多。再经过这些天的刻意保养,手很软,也很细腻。
“今天母亲向我表扬你。”
“表扬我什么”她小声问道。
“说你和以前不同。”
他的目光像老鹰一样锐利,刮骨钢刀一般,秋冉简直快熬不住。
“哪……哪里不一样我……就是我啊!”
“她说以前的你心里只有自己,现在你的心里还装着别人的冷暖。”
秋冉不说话了,低着头,心里酸酸的。
“还记得我们以前的事吗”
秋冉苦笑着,心想:真是要坏!他居然问到以前的事!她可怎么答啊!
“还记得吗”他的手指把她颈边微曲的头发抚到脑后,慢条斯理地吻上颈上的白肉。
他太了解她的身体,知道吻在哪里最容易勾她意乱。他就不信,她能在他的进攻下保持脑袋清醒,还能条理清楚地骗他。
秋冉死死揪着他的衣领,呼吸猝然加快。
“记不记得”
他吻得越来越用力,皮肤被啜出点点梅花。
“松岛……裁……裁缝店……”她虚弱地说道。
他一愣,停下了进攻。
“我以为你都忘了”他说:“后来好多次问你,你都说不记得了。”
秋冉坐直身体,提到嗓子眼的心脏落回肚子。
&
47 舍不得
秋冉的美梦可没有延伸多久,周公没说几句话,就被人叫了回来。
她觉得刚刚睡了一会,手臂上传来一阵生疼。
是谁在拍打她的手臂。
秋冉睁开眼睛,越美叉着腰站在他床边。脸上的表情气哼哼的。
“越美,你干什么啊”
“我干什么还是你忘了什么”
“怎么呢”
“你忘了今天我们要去做什么吗”
秋冉想了好一会儿才恍然大悟,现在能让越美心急上火的。就只有孙哲和他的新杂志。
“上官宜鸢,你现在的记性可真是差得很!忘了吗我们可是约好了,今日要去看样刊的!”越美火急火燎地把小菱挑好的裙子一股脑扔到秋冉的身边,“别磨叽了!”
秋冉在心里叹气,她这累得眼皮都睁不开。半闭半睁眼睛穿好衣服,被越美拉着来到新民巷的杂志社。
作为《新世界》杂志背后的大老板、大股东,秋冉有义务对杂志的大小事体进行过问。比如钱花到哪些地方,杂志的发展方向是什么等等等等。即使她对这些一点兴趣都没有。
秋冉没兴趣,越美的兴趣很大。她恨不得天天来杂志社,情愿在这做个小打杂,也比在家做姨太太强。她想出门,并非易事。拉上秋冉就大大有了借口。
秋冉是正室,太太要出门,谁敢多话再讲两位太太结伴出门,也堵了别人的嘴。她们相互照应,甩掉贴身的丫头也容易些。越美的丫头露香是个剧迷,一听越美放她自由活动,不要跟着,立马影子都不见。秋冉想要甩开小菱就要麻烦多了,所以她索性带着没什么心眼的青儿出门,让她跟着露香一起去看大戏。
新杂志,经费全靠秋冉的支援,不能不省着点花。孙哲租的小平房。四五间小房,两间做办公室,一间做库房。搁三两张桌子,摆上纸墨笔砚就算工作台。编辑、美工、校对都挤在一起。主编和股东谈话也不过是在窗下一隅,身边不时有人员走动和经过。
房子旧,进进出出的人却很年轻。个个朝气蓬勃,干劲十足。
越美一到杂志社,撇了秋冉就跑得不见人。年轻人总爱和年轻人在一起的。
秋冉也是年轻人,不过,她怕说多错多,基本只和孙哲、岳沐修几个相熟的人说话。和岳沐修说话是最多的,这也没什么奇怪。他们一个是股东、一个是主编。在一起协商讨论是再正常不过的事。除了明面上的关系,私底下,秋冉仍叫岳沐修一声老师。
岳沐修要求严格,秋冉每次回去的时候,都要带走几本书。下次再来的时候还要交读书笔记。有时候想想,真比上学的学生还苦。
“我们杂志创刊号的主题就是——新世界。希望所有人都能拿起笔描绘心中的理想世界。这就是我们办刊的主旨和目地。”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