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重待春风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谷雨白鹭
“是!为清逸报仇就是我活着的全部意义。”
“好,那你去吧。”
惠阿霓目瞪口呆地看着殷蝶香,急道:“母亲,你别听秋冉胡说!她是一时悲痛。她听听,她说的是什么!提出的计划简直是天方夜谭,根本不会有实现的可能!她能冒充宜鸢吗怎么可能!秋冉除了和宜鸢外貌上长得有几分相似外,两人没有一处想似的!袁克栋难道会愚蠢得连自己的妻子都认不出来”
秋冉没有被惠阿霓急促的话语吓退,“少奶奶,袁克栋已经有两年没有见到宜鸢小姐了,他把她送进了疯人院。他现在看见宜鸢小姐,也不一定就能完全认识她!我可以借着这个机会接近他……你忘了吗他也曾把我和宜鸢小姐搞混过……”
惠阿霓急切地拉住秋冉的手,怒道:“此一时彼一时。那时候是什么时候七年前的事了!你也说了,是袁克栋把宜鸢送进疯人院!他对结发的妻子如此无情,又怎么会因为爱宜鸢而去为上官家报仇”
“爱之深,恨之深。他是因为得不到宜鸢小姐的爱才决定毁掉她的。如果我能使他在我身上重燃起对宜鸢小姐的爱的话,也许,他会……听我的话帮我杀了王靖荛。毕竟只要他和宜鸢小姐的没离婚,督军就是他的丈人,清逸和清炫就是他的妻弟!”
秋冉像着了魔,疯狂的执念就是要为清逸报仇。惠阿霓为她的固执感到心痛,她天真以为冒充宜鸢获得袁克栋的欢心,他就为她去报仇!
愚蠢、愚蠢透顶!
惠阿霓抓住秋冉的胳膊摇晃着说道:“秋冉,你别傻啊!知不知道冒充宜鸢去接近袁克栋是做他的妻子!妻子代表着什么你知道吧是要昼夜相对,行鱼水之欢的人!”
秋冉的脸白成一张纸,青色的血管在薄白的皮肤下隐现。她憋住呼吸,整个人摇摇欲坠。
“这样做,能不能报仇另说,赔上你的一生却是肯定的!”
“一生……就一生吧!”秋冉拉着惠阿霓的手,咬牙道:“只要能为清逸报仇,我什么苦都能吃……”
“蠢!”惠阿霓扬起手来,巴掌迟迟不能狠心下去。
多天真的女孩,根本不明白世界上的许多事并不是靠吃苦和努力就能达到,更多的事情是人力和人心都无法改变的。
惠阿霓久久地看着秋冉,半晌后,放下举起的手,咬牙切齿地说道:“你这是在做梦!就凭你就想伪装宜鸢你能模仿她的声音、她的微笑、她说话的语气,但你能伪装她的气质、学识和涵养吗你和她差的并不只是一件衣服的距离!你以为袁克栋发现后会怎么做顾秋冉,我告诉你,他会杀了你!”她气得胸脯不断起伏,一句一句地说道:“他爱的上官宜鸢,不仅仅是她的容貌,更是她的身份地位和背后的上官家!你把一个有雄心大略的男人当成了什么他会为了一个女人成为一个傻瓜吗他会爱上的仅仅是一张脸蛋他能把上官宜鸢送到疯人院,就证明他早已经从这段感情中跳脱出来。宁可玉石俱焚,也不愿被人牵着鼻子走。”
惠阿霓掷地有声的话让秋冉步步后退,她不仅身体被逼到墙角,心灵更是被逼到绝路。
“阿霓,够了!”殷蝶香阻住惠阿霓的步步紧逼,扶起颤抖的秋冉。
“好孩子,我知道你心里苦。”殷蝶香把秋冉搀扶到椅子上坐下,长叹一声,“我也知道,你现在必须要找一些事情才能活下去。再也没有为清逸报仇更能让你振作起来的。你如果下定决心,就去做吧。我支持你。”
“母亲!”惠阿霓急得在一旁跳脚。
“谢谢老夫人!”秋冉高兴地站起来,又跪下去,重重地在地上朝殷蝶香磕头。
“快起来、快起来。”殷蝶香把秋冉拉起来,没有理会儿媳。
秋冉握着殷蝶香的手,青白的脸上泛起一丝多日不见的红晕。
“秋冉,”殷蝶香拉着她的手,问道:“你既然想到利用袁克栋去为清逸报仇,那你有没有想过怎么接近他,然后实施你的计划”
“这……”秋冉一脸茫然的看着殷蝶香。她不得不承认,自己暂时还只是想到,具体该怎么做,一点头绪都没有。
殷蝶香拍拍她的手,然后抚了抚她脸颊边凌乱的头发,“千里之行始于足下,先要好好调养,养好身体才有力气去做更多的事。然后,我让阿霓帮你,找几个老师,跟着老师学习,怎么做一个千金小姐。你说,好不好”
“嗯。”秋冉用力地点头,目光中充满感激。“谢谢,老夫人。”
她担忧地看着转过头犹在兀自生气的惠阿霓,讨好地小声道:“小姐,你就和老夫人一样,同意我去吧。我保证不会给你和上官家添麻烦的。不管什么后果,我都愿意承担。”
惠阿霓冷笑,她是没有把更难听的话说出口。她待秋冉另眼相看,是因为她们从小一起长大的情份。可不管她怎么抬举,旁人眼里秋冉就只是个丫头。
她出事不连累上官家,自己承担
简直是笑话!
一条绳上的蚂蚱,想跑的一个都跑不掉。
“秋冉,你先回房,”殷蝶香说道:“我和阿霓说两句话。”
“是。”
秋冉出去后,殷蝶香看着满脸幽
6 夫妻之道
她能使什么法子
一个字——拖!
拖得一天是一天,拖得一时是一时。
她想用时间慢慢消耗秋冉的仇恨心。惠阿霓是笃定了,没有她的帮忙,秋冉很难成大事。
“什么萍姨,你也觉得秋冉说的可行”惠阿霓手里的茶盖在手里打滑,飘了几个旋才接稳。
萍海皱着眉头,长叹,“大少奶奶,秋冉的决定,我心里也很痛啊!老太太说得对,清逸是她心里跨不过去的关卡。如果不走这一遭,她是不会回头的。既然如此,不如让她早去早回。也算了了她的心事,不然,她这一辈子都要为这件事情悬心,怎么还会有真快乐而且,你这么躲着她,总不可能躲一辈子吧”
惠阿霓把茶盏往桌子上一撂,说道:“我当然知道这个道理。可做人妻子可不是去做学生、谋工作。更不是上馆子吃饭、喝茶。先不说她骗不骗得过,我只说女人一旦和男人有了肌肤之亲,心意就会改变。到了那个时候,她想回头或许都不能回头。”说到这里,她敲了敲桌子,焦躁地小声,说道:“万一……她对袁克栋有了真感情,万一他们有了孩子,你说该怎么办”
衣裳就是现代人的保护色,两个男女剥去彼此的伪装、盔甲。长年累月的坦身相待,难免不会身动意狂。女人又是多情的动物,放入感情,抽出感情更慢。
吃亏的终究是秋冉。
萍海咽了咽口水,嘟囔道:“可……可这些日子,秋冉一直在练习……”
“练习什么”
“练习像宜鸢小姐那么穿衣、走路、穿鞋,她还问我像不像还——”
“她真是走火入魔!”惠阿霓烦躁地抚摸着额头,“我看这件事无论如何不成。做局的是我们,了局的却不由我们。控制权旁落他人手上,我们做什么都被动。萍姨,你还是帮我去劝劝秋冉。”
“不必劝,劝也没有用。”
这时,秋冉边说边从门外走进来,“我已经决定,谁都阻止不了我。”
她语气铮铮,傲然目视。
一瞬间里,惠阿霓真以为是上官宜鸢从门外进来。
“……秋……秋冉”阿霓站起来,不敢置信地绕着她看了几个圈,“你真是秋冉”
三日不见,士当刮目相看。
没想到,换了身衣服、发型。秋冉的脸、身段、说话的样子和气势……和记忆中的宜鸢几乎一模一样。
“小姐,你看我的样子行吧”秋冉拉住惠阿霓的手,恳切地说道:“有时候照镜子,连我自己都要迷糊。我真的变成了宜鸢小姐。”
“是很像。”惠阿霓不可否认地点头,马上又摇头道:“等等,等等……”她可不能为秋冉加油鼓劲。
没想到,千算万算,没算到秋冉这么执着。为了替清逸报仇,豁出一切。
秋冉退后两步,提着裙子在她们面前旋转一圈,说道:“我已经学会了华尔兹、狐步舞和一点点探戈。也背了许多古诗,西餐也会吃、会点菜了。你看,我真的可以!”
可以、可以什么啊
美人在骨不在皮,容貌像有什么用底子、修养、谈吐、眼界、学识这些东西是恶补不起来的!
“秋冉,我们是不是再从长计议”惠阿霓不忍拂了她的热情,小心试探。
“绝不!”秋冉回答得斩钉截铁。
“秋冉!”惠阿霓急得皱眉,“你怎么不听话呢我送你出国散心,要不回江苑好好过日子,好不好不要再想这些了!”
“不好!”秋冉倔强得说道:“如果你们不帮我,我就自己去平京,用各种各样的方法去接近他!大不了,我做个风月场的舞小姐也可以!”
惠阿霓被气得扬起手来,秋冉梗直着脖子。一副我就是要如此的表情。
“你——”
“大少奶奶、大少奶奶——”萍海赶紧扯住阿霓的袖子。“别生气,秋冉也是可怜人!”
听到萍海的“可怜人”,惠阿霓默默收回手,她想到意外如果发生在博彦身上,今天失心发疯的人就是自己,而不是秋冉。
她颓然地坐在椅子上,思前想后,只能生出最后一计,“你说你像宜鸢没有用,我觉得你像也没用。这样吧,我们找一个宜鸢的身边人试一试。如果你能连她也瞒过去,我就再不阻止你。随你去。”
“好。”
————————
桃花离开上官家已经有七年的时间,走的时候还是一个懵懂的少女,没想到再踏入家门,已是人母、人妻。她随宜鸢嫁到平京的时候,惠阿霓还刚嫁过来不足一年。不过已经领教这位大少奶奶的厉害。
她有些忐忑不安地坐在沙发上,手脚都不知往哪儿摆才好。东张西望,一会摸摸身下的沙发,一会打量玻璃陈列柜里的古董摆件。看得最多的,还是搁在她身
边茶几上纸包的糕点、布料和香烟。要知道,在战后这些物资是有钱都买不到的抢手货!
“你是桃花吧”
“是,太太。我是桃花。”
惠阿霓微笑着招呼桃花,“坐,别紧张。”
“好。”桃花挪挪身子重新坐下,屁股只敢挨着沙发坐一点点,生怕自己身上的衣服会弄脏沙发。
她饮了口茶,不安地看着眼前的惠阿霓马上又垂下头去。不解上官家重新召她来的目的,还送她这么多的好东西。桌上的糕点、布料和香烟都是给她的。
惠阿霓同样翻起手掌饮了一口茶,放下茶盏,笑道:“桃花,七年前,你是宜鸢小姐的陪嫁丫头是不
7 不能回头的路
“只是什么”
茶喝完了,到了该走的时候。桃花觉得自己再待下去,一定会说出许多不该说的事情。可有些话吧,不说又对不起自己的良心。
她放下手里空茶杯,用一种过来人的口吻说道:“太太,有些话我不知当说不当说。在宜鸢小姐的眼里,我们都是没读书的下人,只配侍候她的吃喝拉撒睡。但是呢——”
“桃花,你有话直说。我不是宜鸢,绝不会责怪你的。”
惠阿霓的话像给桃花吃了定心丸,她这才有胆子说下去。
“我赔着宜鸢小姐嫁到平京的时候还是一个小丫头,什么都不懂。大部分事情都觉得姑爷做得不对,不够体贴小姐。可现在我嫁了人,做了别人的老婆后才发现。夫妻之间有许多东西是说不清楚的。旁人看不懂,有时候自己也看不懂。一个巴掌拍不响。回过头来看,宜鸢小姐性子忒强,不说公子、少爷受不了,就是一个普通的寻常男人也要造反。其实……有时候,如果宜鸢小姐能和软些性子,温柔些。姑爷也不会做得那么绝。”
夫妻的相处之道可不就是这样嘛。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有些不要紧的事情能容一步是一步。宜鸢那倔强刚强的性子,只要能稍微改那么一点点。她和袁克栋哪怕不能白头偕老,至少也能好聚好散。
现在说这些,也是晚了。
惠阿霓长叹一声,把手里的青花茶盏放在桌上。
桃花立起身来,向惠阿霓辞行,道:“太太,该说的我都说完了。要是没其他的事,我就先回去。家里还有老的、小的,都等着我哩。”
“好……”
门口此时正进来一个人影,不及等惠阿霓开口说话,那人已经站到桃花身后。
“太太,我先走了。”
说完,桃花即回头,骤然看见眼前的人影,吓得尖叫一声,摔倒地上,“宜……宜鸢小姐!你怎么在这”
桃花眼前的宜鸢当然不是真的上官宜鸢,而是伪装成宜鸢的秋冉。
秋冉剪短齐腰的长发,束起公主头,额头处覆盖上齐眉的薄浏海。容貌上,秋冉和宜鸢最大的不同就在额头。宜鸢的额头圆润些,垂下几缕发丝,大家闺秀的温婉气质显露无疑。而秋冉额头比较方大一些,常年把头发往后梳成一条大辫子,脑门光亮照人。
现在秋冉像宜鸢一样剪下浏海,遮住额头,外貌上几乎可以乱真。再换上宜鸢在家最喜欢穿的学生装,娃娃领的白衬衫,齐膝长的蓝色百褶裙。活脱脱就是第二个上官宜鸢。
秋冉用一双秋水般的眼睛直直地看着桃花,轻声唤她的名字,“桃花”
“啊——啊——”桃花往后退去,碰到身后的桌腿,如梦初醒地恢复过来,又爬着往前,抱住秋冉的腿哭道:“小姐,您原谅我,原谅我!我当时是太怕了,才没有去疯人院侍候您!我该死!该死——该死——”
说完,桃花跪在地上左右开弓猛抽自己耳光。她边哭边扇自己耳光,谁都劝不住。
桃花突如其来的变化让秋冉不知所措,她祈求地看着惠阿霓。惠阿霓亦是一头雾水,赶紧把萍海唤进来,大家七手八脚才把桃花安抚住。
————————
萍海劝住啼哭的桃花,断断续续从她的嘴里知道。
原来宜鸢被送去疯人院的时候,袁克栋是让桃花跟着去照顾的。没想到这货,受不了苦,一个人偷偷从疯人院跑回乡下。
“桃花也太没道义!”萍海送走桃花后,回来对惠阿霓说道:“她跑走就跑走,也不捎个信给我们。我们可以去把宜鸢小姐接回来,或是再派人去伺候啊!让一个千金大小姐流落在外,想想都让人心痛。大少奶奶,桃花如此没良心,您就不该再给她那么多好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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