勒胡马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赤军
于是先到盖县,面见郗鉴,郗道徽满口答应,说我们正在积聚物资,寻机发兵;继而刘胤又上公来山,拜会苏峻,苏峻也盛情款待,说只要郡中把我索要的钱粮送达,我就提兵去打青州。看起来,使命可以顺利达成,按道理来说,刘胤可以把邵续写给卞壸的书信请郗鉴或者苏峻转交,自己回厌次去复命了,然而不,他宁可再跑数百里路,去开阳拜见卞望之。
——卞壸已在不久前将州治从淮阴北移到了琅琊国治开阳。
卞壸对刘胤自然也是很客气的,并且承诺,一旦钱粮物资调拨到位,便会遣苏峻率部北上,去攻青州。
其实就卞望之的本意,能够为裴公和国家守好徐州,安抚百姓,发展生产,那就足够啦,并没有妄动刀兵之意——因为他知道自己欠缺军事方面的才能。然而这数月间,无论郗鉴还是苏峻,都多次写信过来请求攻打曹嶷,卞壸在经过深思熟虑之后,这才终于下定了决心。
苏峻想北伐,主要是为了报私仇,以及把家乡从曹嶷手里夺回来。但他自然不能用这些理由去游说卞壸,公文往来中只是说:
青徐之间,一马平川,绝少天险,如今曹嶷既已降胡,倘若受石勒的唆使南下来侵,必然导致东莞琅琊之间人心恐慌,不利于积聚。倘若能够一举击垮曹嶷,将边境前推到黄河南岸,据河而守,则战略态势就对我方绝然有利了。
即便不能一举吞并曹嶷势力,也应该东进去拿下城阳郡。
两汉时期,青徐两州的分界,乃是东起黔陬县南,西到公来山北,也就是说,如今北半个东莞国,原本该是青州的,南半个城阳郡,原本该是徐州的。而今州境在西线北移,东线则南推,导致了青州城阳郡同时邻接徐州东莞琅琊东海三个郡国,如同一柄利刃一般,直插我等腹心。
曹嶷的势力仅仅控制了城阳郡北部数县而已,南部的东武诸县和莒县暂由地方自治。相信我军东进,受到的抵抗将会极其轻微,趁势席卷整个城阳,也并非难事。曹嶷若失城阳,则潍水以东都将被迫放弃,本人也不敢再踏出广固城半步——如此用不了三年,曹嶷必亡,全青可得。
苏峻条分缕析,分剖得很有道理,而郗鉴给卞壸的信中亦有同样内容。只不过郗道徽请求发兵攻打青州别有重要理由——原因正在苏峻。
他将苏峻近来的恶行向卞壸合盘托出,并且说:本欲请得守户之犬,谁料长安遣来,竟是一豺狼,恐其未能驱逐狐狸,便先将自家圈中牛羊食尽了
故此郗鉴建议,不如把苏峻撒出去,让他去祸害青州为好。
若论徐州内部的政治较量,苏子高全然落在了下风,不仅仅郗鉴反感他,就连熊远也日益不给他好脸色瞧——那家伙需索无厌啊!郗熊和卞壸一样,都是旧族士大夫——虽说品流有高下,高平郗氏为汉末旧族,济阴卞氏原本在世族中吊车尾,而南昌熊氏就连新《姓氏志里都只排在第八十八位——而且共事日久,则那两位守相若都攻讦苏峻,卞壸能对苏子高有好印象吗?
本来以苏峻的所作所为,若在太平时节,卞壸必然行文严责,哪怕当即褫夺他的兵马,苏子高也无话可说。但乱世既久,大家伙儿的心理底线也自然而然地放松了,几十年间,有哪个武夫不是肆意跋扈的?象苏峻这样光抢点儿粮食,还要让士卒假扮匪徒,琵琶遮面,就已经算是很收敛啦。
此事裴该若知,必不能忍,但卞壸希望徐州安定,就不便重责苏峻了,因而接受了郗鉴的建议,打算把这条豺狼撒到青州去。
刘胤抵达之前,卞壸就已经在调派粮秣物资——你要命苏峻出征,自然不能不暂时从其所欲,不过计划等苏峻率部进入青州境内,大致站稳了脚跟以后,那咱们就不供应了,许汝就地征粮便是。
徐州去岁大丰,而且自从裴该入关之后,便不再由徐州供应粮草——实在太过遥远啦——原本空虚的府库,就此逐渐充盈。如今除少量物资要输于兖州东部的泰山东平等郡国外——既无大的战事需要,则若再往远了运,成本上太不划算——基本上都可以自行消化。
卞壸将供输兖东之事委任给了熊远,熊孝文也鬼,派人去跟桓宣徐龛等人商量,说朝廷本无徐粮供兖之事,所以这粮草物资么,我不能白给,你们得拿东西来换。那么用什么来换粮食食盐,以及彭城出产的铜钱兵器农具之类呢?
实话说兖东之地,也就是后世的山东省西南部,矿产资源并不丰富,也就泰山有金,且两汉时期便已开采殆尽了。桓宣徐龛等人尽搜领内,毫无所得,无奈之下,只好用人来凑数——但凡剿灭的匪帮,以及各县死囚,全都不杀了,一律送去徐州开矿,做苦役。
故此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如今天下之富,无过徐方——主要是局面长期稳定,生产力逐渐恢复之故——卞壸手里有钱有粮了,原本计划用来开发新定的北部各郡国,如今则干脆资助苏峻,北伐青州。
卞壸答应得好好的,但刘胤就是不肯返回厌次去复命。在他的估算,即便以如今徐州的实力,想要攻灭曹嶷,半得青州,都非得两三年不可;而若石勒大军南侵,厌次弹丸之地能够守得住两三年吗?我还回去干嘛?
然而刘承胤表面上却一副正义凛然之貌,说我既得邵将军重托,那么徐州军一日不入青州,我就一日不能返回河北——我得亲眼见着你们把曹嶷灭了,或者起码打得他不敢冒头才成!
卞望之无奈之下,只得允其暂留开阳,随即各地的粮草物资便即源源不断运到了公来山上。苏峻接到物资大喜,当即召聚部众,商议北伐之事。
他说我计划先往东打,占据城阳郡治莒县,以之为根基,向北横扫整个城阳郡,甚至可以一口气打到我老家掖县去。众人都质疑说:我等若率军东出,曹嶷却挥师直南,来袭我后,又该如何是好啊?
曹嶷的大本营是在广固城,其实这座新造险塞并不在青州境内,而正是在东莞最北部的广县——想当初曹嶷反正之时,卞壸便即行文,请他退出广县,曹嶷自然理都不理。那么如今咱们跑去城阳了,曹嶷若自广固出兵,三五日便可抵达公来山——不就抄了咱的后路了么?
对此苏峻只是笑一笑:守土之责,在东莞郡守,干我何事啊?
当日郗鉴在得了苏峻的增援,击退青州兵以后,为防曹嶷再来,便将郡治由东莞北移到了盖县,正好挡住了公来山。苏峻的想法,曹嶷就算南下,也不可能绕过盖县,先来打我的公来山,郗鉴若能守住盖县最好,倘若守不住,以他的个性,还会再上公来山。而我如今在山上密设堡垒,只要留一两千人守护,青州兵没十天半个月是攻不下来的,有这段时间,我大可以率兵回援,甚至于直接去抄了曹嶷的广固嘛。
关键是到了那个时候,郗鉴还得由我再救一回——且看他郗道徽在我面前还抬得起头来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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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续遣刘胤南下联络卞壸,石勒自然也会派人去广固联络曹嶷,请他发兵渡河,夹击厌次。曹嶷表面上答应得好好的,等到使者一走,却对部下说:河北之乱,本当石某自定,关我何事啊?
其实曹嶷正在琢磨着,是不是寻找某个契机,再度易帜,倒向晋朝。原本是因为北方石勒势大,而南方徐州空虚,他才瞬间翻脸;可谁想派遣刘巴攻徐,却铩羽而归,且苏峻竟在公来山驻兵,其势日盛;相比之下,石勒倒把主力全都调去了并州,而且邵续又再次归晋
如此一来,石勒有邵续拦着,短期内是威胁不到青州的,南方的苏峻倒是秣马厉兵,虎视眈眈。曹嶷心说我要不要再次归晋为好啊?只可惜不是你说降就能降的,还得对方接纳你才行要找个什么机会,通过何种途径,才能遂其所愿呢?
上次曹嶷归晋,乃是王贡前来劝说,王贡是裴该的部下,既曾一度背叛,肯定裴该这条道儿不大好走了。曹嶷因此秘密遣使南下,去联络建康的司马睿和南昌的王敦,只可惜使者还没回来,就听闻了苏峻动兵的消息。
曹嶷急忙将主力从东方召回,打算坚守广固,打一场防守反击战。
他致力于平定全青,可是能力有限,辛苦数年,仅仅控制住了西部的济南乐安齐国等地而已,半岛上很多地方武装多不肯从命——不仅仅是从前的苏峻——尤其在他归胡之后,更是整乡整县地掀起反旗来。因而曹嶷这数年间,主力一直在半岛上剿匪,然而却成果寥寥。
其实在原本的历史上,差不多这个时候,曹嶷就已经基本上镇定了山东半岛,并且在明年最终迫走苏峻和东莱太守麴彭。然而历史已然改变,他先是被迫跟石勒打了一场大仗,损失惨重,继而苏峻南下得用,又极大动摇了半岛上的民心——加上裴该在关西的胜利,也使晋民多数认为恢复有望,不再肯轻易接受降胡的曹嶷的领导。所以曹嶷的势力,比起原本历史上的同时期来,要缩水了三成还多。
为此他不敢正面与苏峻决战,被迫收缩防线。然而东方的主力还没调回来,就听说苏峻并未北上,而是向东攻打莒县去了。
部将刘巴吕披等人都说:苏峻东出,则东莞必然空虚,我若集中全力,南下掩袭盖县和公来山,则苏峻必退——此为围魏救赵之计。
曹嶷连连摇头,说不可——苏子高素知兵也,岂肯全师东出,而虚其后防乎?我料其必有诡计。且郗道徽于东莞深得人望,今又屯兵盖县,与公来山呈犄角之势,我若前往,轻易难克,则苏峻若趁机来袭广固,又当如何处啊?驳回了诸将吏的建议,将主力西撤到平寿营陵一带,深沟高垒,以御苏峻——那意思,城阳孤悬于南,你想要,那我给你好了,但你可千万别再北上啦,逼之过急,且小心穷鼠噬狸!
再说苏峻,所部六千余众,所过之处,无不望风而降。主要是城阳南部多由地方自治,本来就还奉着晋朝的旗号,则晋将前来,只要劫掠别太过分,众皆乐意追从。苏子高趁机笼络旧族,自置长吏,然后一口气便向北方杀去——曹嶷所署昌安高密等县官吏亦纷纷弃守逃亡。
最终苏峻一口气打到了临近北海的密乡,咫尺之遥便是下密县,他却不敢再动了。原因也很简单,虽然眼瞧着就要把半岛杀个对穿,并且多走几步就回老家了,但青州军主力就在自己西南方不足百里外,若再继续前进,对方很可能抄了自己的后路——而且还没有郗鉴可以帮忙拦着。
下一步该怎么办呢?是就此退兵,以全得城阳为功,还是西去攻打青州主力?
苏子高杀得有些收不住手——主要是未逢大战,便即退兵,实不甘愿。他多日遣人哨探,得知青州兵不下三万之众,而且营垒已成,连绵数里说实话三万青州兵,还真不放在苏子高眼中,他麾下虽然多是新募之卒,不过才训练了一个冬季而已,但有两千徐州老兵掺杂其间,战斗力是完全可以保证的;然而若以寡兵往攻坚垒,终究胜算不大。
正在犹豫之际,忽然部下来报:东莱麴太守遣人来谒。
苏峻闻报大喜,急忙召见,等到一见来人,赶紧起身离座,迎上前去:原来是郑先生大驾光临,苏某幸何如之!
昨天更新章节,一时头昏,叙述有误。辽西鲜卑的首领应该是段疾陆眷而非段匹磾,与石勒盟者亦为疾陆眷。匹磾在蓟召刘琨,非出疾陆眷之意——疾陆眷应当还在辽西。若要修改,更动太大,故而在这里解释一下,后面按照正确的继续叙述。
第二十章、须警惕“以夷变夏”
东莱太守名叫鞠彭,就是东莱本郡人士。
大概十年以前,王弥自称征东大将军,肆虐青徐二州,当时晋朝执政的太傅司马越便命公车令鞠羡担任本郡太守,以聚集兵马,讨伐王弥。然而鞠羡与王弥见了几仗,连战连败,最终自己也变成了刀下亡魂。
鞠羡在东莱郡内还是很有威望的,故此在他死后,郡民便即拥戴其子鞠彭为守,以抗拒王弥及其后的曹嶷。
在原本历史上,曹嶷曾与鞠彭鏖战数年,曹嶷之势虽大,东莱郡民却都肯为鞠彭死战,导致曹嶷迟迟不能得手。
只是鞠彭本人缺乏久守的信心,最终叹息道:如今天下大乱,强者为雄。曹嶷亦我乡里人士,为天所佑,或可依存,则我既为民主,又何必与之力争,使百姓肝脑涂地呢!我只要离开,自然兵祸可息。否决了所有的御曹之策,和乡人数千家乘舟浮海,跑到辽东去依附崔毖了——曹嶷就此而定东莱郡。
可是等鞠彭抵达辽东的时候,崔毖已败,鞠彭也就顺理成章地归从了慕容廆,担任参军。二十年后,前燕王慕容皝攻克广固,奄有青州,便任命鞠彭之子鞠殷为东莱太守——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可是在这条时间线上,曹嶷和鞠彭虽然已经较量了好几年,这位鞠太守的神经终究还并没有被长期战乱所扯断——若依历史惯性,也还能再绷两年——突然间闻报曹军仓惶退去,一打听,原来是苏峻率部北上,不胜之喜,急忙请宾客郑林到密乡去联络。
郑林是北海高密人,乃汉末大儒郑玄的后裔,幼通经史,名高一州。他是因逢战乱而跑去东莱避难,暂且依附于鞠羡的。在原本历史上,据说曹嶷打鞠彭,郑林不看做是晋戎相争,只当同乡打同乡,所以还居间调解来着。后来他跟随鞠彭远避辽东,不肯出仕,躬耕于野,隐居而终。
所以这回鞠彭请郑林来联络苏峻,就是因为郑林名高之故,加上老家又在密县,道路比较熟稔。苏峻自然也不敢轻慢,恭请郑林上座,自己反倒侧向而陪。谁想郑林开口第一句话,就是:卿与曹嶷,彼此同乡,何必要刀兵相见呢?
苏峻闻言,不禁一愣他心说不是鞠彭派你来的么?本以为鞠彭是要与我合攻曹嶷,或者想迎我返乡,助守东莱,可怎么你郑先生一副要为两家解斗的口吻啊?略微转头,瞥一眼报事的小卒,心说是不是你小子听不懂俺们青州话,误把曹将军给听成了鞠太守了?
再一琢磨,不能啊,这小卒见识短浅,我都没跟他们提起过东莱太守姓鞠,又怎么可能听岔喽?
转过头来,恭恭敬敬地朝郑林一拱手:先生此言,学生不解我与曹嶷固为同乡,难道与鞠太守便非同乡么?闻曹嶷与鞠太守相争经年,为何又不顾同乡之情了?
郑林轻轻叹了口气,回答道:我亦曾居中斡旋,鞠守确有退让之意,然而曹将军坚要东莱服命,而郡人多不肯从,因此难以罢兵。天幸卿来,曹军退避,不妨趁此时机,三家约和,各保疆界,不起龃龉,则百姓可免于兵燹之祸,安乐而居,岂不是好?
苏峻皱眉问道:东莱郡人何以不肯追从曹嶷?
郑林怫然不悦道:卿也是东莱人,离乡不过年许,岂有不知之理啊?昔王弥倡乱,蹂躏青徐,东莱因其破家者十之五六,而曹嶷本从王弥顿了一顿,又说:然而乡人见识短浅,但念旧恨,不识明哲保身之谋。想曹嶷终是东莱人,昔从王弥,为不得已,今王弥已死,彼既自立,岂有不愿统治本郡之理啊?但俯首臣从,必不肯屠戮乡里,何必操戈而必逐之?
苏峻笑笑:先生所言差矣。若曹嶷仍从晋室,自有青州刺史之命,即乡人不愿相从,难道还敢抗拒王化么?然而如今他又复从胡虏,非独寇仇,且为敌国,凡为晋人,谁肯甘愿臣从?
郑林摆摆手:不必说晋戎——曹嶷虽屈从于胡,本身还是晋人,血缘不可更替。若得其镇守青州,总比平阳别遣胡人来要好。倘若东莱坚持不肯从命,或胡刘,或羯石,将更遣兵将来助,到时候曹嶷即便想要保全一郡,恐亦不可得了。
苏峻闻言,双眉不禁一竖,说:先生所言,也有道理。然而——苏某见在!有我在此,手握万军,必不使胡寇羯贼踏入东莱半步!
郑林摇摇头:何必如此,徒伤士卒,且使垄亩俱化焦土,村落成为丘墟他眼望苏峻,态度诚恳地说道:但卿肯听我言,可写一封书信与曹嶷,我赍之以向广固,必定能够说得曹嶷退兵。卿既得城阳,也可使曹嶷命卿为城阳郡守,从而东莱北海城阳三郡皆可保安,百姓将咸感诸位之德,岂不是好?
苏峻听到这里,心里一直按捺着的火头不禁噌地就蹿起来了。
其实打郑林才一开口,苏峻心里就很不爽。他跟郑林也算是旧识了,昔在掖县乡下,建坞堡聚乡民,自称县令的时候,当然免不了要跟太守鞠彭打交道,郑林依附鞠彭而居,被待为上宾,来来往往的,两人有所接触。郑林乃一州大儒,苏峻是乡下孝廉,每次见面都毕恭毕敬的,如执弟子之礼,所以这回一听说郑林来了,他才赶紧延入帐中,请至上座。
可是正所谓投我以桃,报之以李,既然我苏子高这么有礼貌,你郑先生也理当谦逊一些吧,结果郑林上来就称呼苏峻为卿苏峻心说你即便不唤声苏君或者将军,叫我的表字也可,怎敢坦然卿来卿去啊?我如今贵为五品辅威将军,你还是一白身,岂可如此无礼?
当下强按心中不快,仍然笑语以对郑林,可是郑林接下来说的那叫什么话?不必说晋戎?还要我跟曹嶷约和退兵?甚至于,想曹嶷这个伪青州牧来封我城阳郡守?!老先生你心里可有丝毫的尊王之义华夷之别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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