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塔的黎明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湖中羊
第二百三十八章 海伦
发生了什么这个问题对于此时的洛萨来说太过于难以回答了一些。他的大脑已经因为身体的其它伤势以及过度的疲劳而暂停了大部分功能,现在的思考能力实在是有限。而在这有限的思考能力下,伯爵仍然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他没有去看哪怕一眼大海方向传来的震天的吼叫和响动,而是拼尽全力的翻过身子趴在地上,试图在双手无法用力的情况下站起来。
他成功了,尚且完整的双腿让洛萨颤颤巍巍的以双脚支撑起了身体。可还没等他站稳,从海中传来的震动就让他险些再次趴到地上。不行,现在再倒下就站不起来了。他清楚这点,所以尽管身体的重心因为震动而摆动,他依然固执的站立着。目标,很清楚。洛萨抬起头,左眼里因为进了血而导致看到的东西模糊又鲜红一片。可他还是确定了自己的方向,小屋的方向,努力走出了第一步。
网虫的声音,已经几乎听不到了。不过即使分娩仍在继续,他以这幅模样进入屋子里又能帮上什么忙呢恐怕区别也只是从得知结果变成目睹结果的诞生而已。然而,即使如此,他也必须进去那间屋子。他有这么做的理由。
“吱呀”房门在洛萨将体重靠上一部分后打开,他很庆幸网虫没有从里面把门栓锁上。而打开门的洛萨,看到的是一副他已经预料到可无论如何都不希望看到的光景。血,大量的血从他妻子的的身下流出,染红了床榻,网虫的面容苍白至极,与床单上的血迹相比,她的嘴唇像是石膏般死气沉沉。不,不不不不。洛萨只觉得自己的脑子里爆发出了一声巨响,他的脚步不受控制的加快,几步就冲到了床边,可身体也随着前倾的重心而跪倒。他张张嘴,想要呼唤躺在床榻上的那个人,可此时伯爵才发现,到现在为止,他对这个女性的了解中甚至不包括她真实的名字。他所知道的,只有网虫这个不伦不类的佣兵代号。
好在,在洛萨的思绪混乱时,这个自称网虫的女人醒了。“你回来的,可真是时候。”她说着,声音细若游丝。若不是洛萨已经对她的说话方式和语音语调习惯到了一定程度,他是断无可能听清对方的话的。但听清楚了,又能怎么样呢伯爵的眼眶变的湿润,面对这样的情况,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他张着嘴,却说不出任何或柔情或安慰的话。
“别这样。我可不想最后看到的是你这样的脸。”手,略微探出。洛萨立刻将头部压低,让爱人的手指能碰到他的面颊。网虫,笑了,“看来灰袍的魔法对将死之人也没用呢。”她说的很开心,因为在她眼里,洛萨又恢复了原本的样子,而不是起司为他打造的那个用来虚伪的外貌。至于这是因为虚弱到生死边界的人拥有了可以看穿魔法的能力,还是这只是弥留之际的幻觉,没人清楚。
“不,你不会死的。”洛萨说的很快,但他的眼神却略微避开了床榻上的人,他知道这是谎言。他们都知道,因为不论是曾经的黑山伯爵也好,佣兵也好,他们都经历或看到过太多的死亡。他们熟悉什么样的人会死,这无疑是种悲哀。
“好了,别说这种谁都不会信的假话了。骑士的誓言里不是有恪守诚实吗”网虫的语调微微扬起,可紧接着就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她的身体不支持她在说话时再掺杂任何的情绪,好的和坏的都不行。
女佣兵的咳嗽让洛萨如触电般直起身子,他凑近对方,但什么也做不到。“咳咳,哈…哈…真是没想到会变成这样。”网虫在说谎,作为一名女性,她其实早就隐隐预感到了什么,那
第二百三十九章 彼时
洛萨的脚步略微有些沉重,这可能是因为他已经有四年没有攀登这么高的台阶,毕竟失心湾里没什么高大的建筑。这也有可能是因为他手上拄着的拐杖,这根拐杖是他用漂到自己在失心湾的房子前沙滩上的浮木削成的,底端请铁匠包上了锡层,整根拐杖上没有任何的装饰,只有自然的木质纹理。瘸腿的狼蛛,在近两年中来到失心湾的人都知道这个绰号。事实上,洛萨的腿不瘸,三年前与邪魔战斗后留下的伤势在女巫的药膏和调理下恢复的出奇的好。可他就是想拄着这根拐杖,仿佛没有它,他背上的重量就会把他压垮一般。
台阶抵达了尽头,伯爵眨眨眼,面前的门扉熟悉又陌生。他深深的呼吸了两次,终于还是将手放到了门上将其推开。迎面而来的,是一股书卷混杂着草药的古怪气味,复杂,但并不难闻。阳光透过房间里的窗户照亮了宽大的摆放着各种书籍和宗卷的桌子,一个身穿灰袍的人伏案提笔正写着什么。等洛萨走到桌子的另一半拉出椅子坐下之后,灰袍人刚好写完了最后一个字。
“你不需要那根拐杖的,它除了拖慢你的速度没什么意义。”起司将羽毛笔上的墨水擦干,放到一旁说道。
对于法师的建议洛萨只是轻轻一笑,“一开始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做这根拐杖,后来我明白了我只是想手里拿点东西,不是武器的东西。呵,旧习难改啊。对了,我听说,你也刚回来”
“跟你一样,出了趟远门。不过来回不需要坐船,龙脊山在上,我是真的受不了那种颠簸的感觉。”起司耸了耸肩,伸出手指指向洛萨背后的柜子,“那是我带回来的纪念品,一种在将来可以取代弩箭的装置。不过我不建议苍狮现在就开始研制它,还太早了。”
伯爵转过头,果然看到在摆满了书卷的六层书柜的最高层上异常的空荡。那里现在只放着两件东西,一件,是烈锤大公矮人安德烈在鼠人瘟疫后送给起司的提灯黎明之息,这盏提灯里保留着某一个清晨的晨光。另外一件,洛萨看不出用途,不过既然起司说它可以代替弩箭,那想来应该是一种远程武器。那东西总的来说像是由一长一短两根棍子以接近直角的角度组合在一起,较短的那边应该是握把,较长的那边前端呈现出圆柱形。在直角的衔接处外伸出一个奇怪的凸起,洛萨看不出它的作用,倒是较长棍子下伸出的扳机和弩箭类似。
“那是什么”伯爵有些好奇的问道,但是却没有起身去摆弄它的意思。现在的洛萨对武器没有那么热衷了。
“很多种称呼,其实我也不能确定它的名字。姑且把它叫火枪吧,它可以用药粉引火打出金属制成的枪头,比弩箭快,就是射程上略微差一些。我带回来这东西的地方还有更大点的,那些火枪能打的更远。但是起爆的药粉会破坏周围的自然魔力,作为一名施法者我不是很喜欢这东西。”起司随口回答道。
洛萨收回了目光,他从未听说过有这样的武器,哪怕是在各种货物都能找到的失心湾都是如此。作为一名战士,他很快意识到如果这种武器真的具有起司所描述的威力和速度,那恐怕它会很快改变人们对于战争的认识。不过既然法师说了现在还不是时候,那就让它继续作为一件战利品安静的陈列在书架上吧。这不是他这次来拜访起司的目的。
“你总能给我带来惊喜。”伯爵似是感叹般的说道。
谁料起司却露出了微妙的表情,“不,这次还是你带来的惊喜比较大一些。详细的情况独眼那边已经派信鸽告诉我了,我很遗憾。”
“没什么好遗憾的。”洛萨说话时嘴角尚有一丝笑容,可是这抹笑容却无法隐藏那种会蔓延到永恒的哀伤,“我们终会回归归宿,世界或许没有尽头,可人生总得有个终点不是吗她只是先去休息了,我不能像她那么潇洒,还有事等着我去做。况且,她还留下了她。”
“是叫海伦吗海伦西格特黑山,你的女儿,你给了她你所知道的人中最值得尊敬的两人的名字。作为一个三岁的孩子,她能经受住失心湾到苍狮的奔波可是相当不易啊,这片土地上的很多人终其一生都没走过那么漫长的距离。”起司还没见过这位出生在海湾的黑山公主,因为今天是洛萨一行人刚刚抵达溪谷的日子。
“没什么,她比我还有精神呢。而且哈夫丹船长,我是说,黑箭号的船长,那个从失心湾退休到这里养老的家伙开船还挺稳的。佩格她们宠她又有些过分,我很怀疑那丫头是不是真的意识到了自己在坐船。”连同洛萨一起归来的还有绮莉,佩格,海拉以及其余几名渴望平静生活的女巫。在大女巫死亡后,新任女巫团的首领伊顿解除了失心女巫团封闭的禁令,允许女巫们离开失心湾活动。同时,起司也听说这位新任的大女巫在积极
在我眼中
“小海伦,你又饿了等等哦,我去给你拿吃的。”佩格对着木质摇篮里的孩童笑着说着,起身去翻找行礼里海伦专用的木碗,那是洛萨亲手做出来的餐具,不用那个木碗装食物海伦就会显得相当不高兴,“真实的,行礼放的这么乱就跑去见那个灰袍,有必要那么着急吗连自己的孩子都不顾了…噫,这是什么”
佩格发现的东西是一卷被捆好的羊皮纸,它被随手放到洛萨的行李里却被精心的扎好,让人不禁怀疑里面的内容。女巫将这卷羊皮纸拿出来,先处理好海伦的饥饿问题,等孩子开始进餐后才重新坐下来打开了那卷羊皮纸。有些出乎她意料的是,这里面竟然是一首写的十分蹩脚的诗:
你曾经问过我是怎样看你的
我思考了很久于是写下了这些
对我来说
你像清晨的露水般清透而无尘
光是看着你就能让我的心情平静
但你又像林间的母鹿一样灵动活泼
当你在我眼前走动,我的心跳也随着你的脚步雀跃
还有或者说最重要的
是你的双眸
你的眼睛里总是有光的
这真不可思议,我是说从前我都只把它当成是文学上的比喻
直到我遇见你,直到我看到你的眼睛
于是我清楚的看到了那光明
你眼眸里的光是我见过最美丽的星辰
如果它们跳出你的眼睛悬挂在夜空之上,我相信定能将最黑暗的夜照亮
但它们若是离了你,想必也会黯淡吧
所以明亮的不是光
而是你
是你的智慧
是你的善良
是你热爱生活的样子
每每想到这里我就在庆幸自己能遇见你
或者说,我庆幸你与我产生了交集
这可称得上是神奇
因为我,我只是沙滩上的一颗砂粒,一定要说起,也许只是比别的砂粒更大一些而已
而你
你是赤足的维
序章 点起炉火
在经历了又一个太阳上升下落的白天之后,刚刚泛起的夜色里仍然裹挟着余温,让所有经历了一天工作的人迫不及待的拥入小酒馆去享受他们劳作后的闲暇。于是酒馆老板熟练的计算好时间,吩咐服务生将准备工作做好,接着亲自走到壁炉边,从一旁的暗格里掏出一张引火纸,用嘴里叼着的烟斗将其引燃后扔进壁炉。小小的火苗很快在干燥的木柴上得到了扩张,再加上火叉帮忙翻动,让新鲜的空气得以流入,暴涨的火苗甚至一度蹿出壁炉,险些点燃老板精心修建过的胡子。
“乖,乖。”老板嘴里轻声说着,仿佛是在安抚着壁炉中的火焰。随着时间的流逝,当壁炉中的火势终于平静下来之后,最早的一批客人也踏入了酒馆之中。小酒馆在刚入夜的时候总是非常繁忙,这种情况得等到夜色沉稳下来,人们积攒的热情像是炉火一样从爆裂的状态变成安静燃烧的温暖光晕时才会得到缓解。
主菜被撤下,客人的桌上只留下酒杯和几碟小菜。服务生一边擦着酒杯和盘子一边在木质吧台后面轻声交谈。老板点点头,亲手拿出一个酒杯,从酒桶里满满打上一大杯麦酒,放在炉火上去除木桶带给酒液的阴冷。这杯酒,是给一位特殊的熟客准备的。
“吱呀”酒馆木门被
第一章 庆典
当阳光照亮了龙脊山上千年不化的积雪时,山脊南侧的居民们迎来了新的一天。不同于山峦北侧的荒芜雪原,在龙血溪的滋润下,生活在南侧的生灵们每一天都在为更好的生活而努力。那些在战火和灾难后重新建立起的小镇,那些新开垦的田地,就如同森林大火之后留下的肥沃土壤会给予新生命营养一样,动乱的记忆也让人们团结而富有活力。
可有些东西是不论动乱与否都不会改变的。冰霜卫士仍然在雪山上守望着他们的故土,龙血溪河岸两侧在夏天开出淡红色和淡紫色的花。这些美丽的野花在原野上一直蔓延,甚至越过了破败的城墙,开在了溪谷城的废墟上面。溪谷城,这座曾经作为苍狮北端堡垒的城市在鼠人瘟疫中被摧毁,甚至就连作为领主居所而建立的属于萨隆家族的城堡也在恶魔的蹂躏下变成了断壁残垣。
不过,如今这座城市并非彻底的被废弃,它仍然是溪谷城,只是换了一种存在的方式。如果你胆子够大,在阳光充足的白天踏入这里,细心的找到那些隐藏在岩石后或废墟里的通道,顺着它们蜿蜒向下,你就能抵达这座城市最新的城区,属于鼠人们的城区。
溪谷城的地下世界恐怕会出乎很多人的意料,任谁也想不到这些在苍狮和其他因各种理由来到这个北方边陲国家的人眼中野蛮丑陋,肮脏猥琐的种族会在泥土和废墟之下建立起如此规整而且洁净的生活空间。烧制而成的砖块砌成了洞穴的墙壁,沉睡在地底的巨大岩石则被开凿挖空成为天然的房间,土壤中渗出的积水被水渠引导向集水池。走廊里燃烧的火把添加了特殊的香料,让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深沉的草药气味,这种气味可以抑制疾病的滋生,同时也可以将地下的湿润空气变得更加宜人。
单靠鼠人自己想要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将胡乱挖掘的洞穴改造成这样当然有些困难,规划并提供了实现眼前地下城市技术的人是居住在城市上方石塔里的巫师,也就是将他们从鼠人瘟疫中解救出来的人,他被所有熟人尊敬的称为,导师。
“导师还是不愿意来参加今晚的庆典吗大家都非常渴望能见到他。”在例行的议事结束后,一位鼠人大臣带着几分无奈的表情向他们的女爵,葛洛瑞娅萨隆,萨隆家族的最后一人,这座城市法律上的合法继承人,询问道。
面对部下的询问,鼠人女爵露出了苦笑,“你是知道我们导师的脾气的,距离上次黑山伯爵归来之后他已经有好几个月没出门了。这件事上我也没办法,我想在这个溪谷城里唯一能让他离开工作室的,也就只有爱尔莎女士了。”
与此同时,溪谷城地上被称为起司之塔的建筑的顶层,葛洛瑞娅口中的爱尔莎女士正在努力的完成将巫师带出房门的任务。身体已经成长完全的红狐已经可以称得上是一位高挑的女性,或许是北地人的基因使然,她的身高完全不输于男性,一头红色长发随着她身体的跃动如同欢腾的火苗。那双清澈的眸子让人联想到群山中安静的池水,美丽而充满生机。
然而这样的爱尔莎依然不能轻易的让巫师走出他的房间。“再怎么说这也是五周年的庆典,你作为鼠人的导师如论如何都该出席!”她略微蹙着眉头,对着宽大木桌后的人说道。同时她的身体略微弯曲,似乎随时在找机会翻过桌子,直接用实际行动来达成自己的想法。
木桌后的巫师显然也意识到了这点,他有意无意的向后方的墙壁靠拢,拉开自己和木桌之间的距离。同时脚步绕到座椅的后方,打算万一被对方越过了木
第二章 开幕词
出席正式场合一向不是起司擅长的事情,早在在灰塔受训的期间他就对各种礼仪课程深恶痛绝。那倒不是说他认为这些礼仪是无用的,恰恰相反,起司深知繁复的仪式和优雅的谈吐对于它的使用者来说无比重要。可他从不认为自己也会成为其中的一员,他从不认为自己会成为一个执掌权柄的人。因为他是个施法者,只想探索这个世界未知的那一面,而不是在已知的这边浪费精力和时间。
因此,当葛洛瑞娅提出让起司在庆典开始时向鼠人们说点什么的时候,法师陷入了一个相当尴尬的境地。尤其是鼠人女爵已经在他之前讲了一段近乎完美的开场词的时候。虽然鼠人的面部表情不好揣测,可是起司有非常多的理由相信,葛洛瑞娅现在露出的笑容并不全是礼仪性的微笑,她一定在为用这种方式小小的报复这个闭门不出的导师而感到由衷的愉悦。
起司看着地下广场上聚集的众多鼠人,他们的眼睛反射着火把中的光亮。这场景会让对鼠人没有了解的人感到毛骨悚然,可站在广场较高位置的几人都知道,在他们面前的并不是一群长着毛的怪物,他们也是活生生和自己一样的人类。再加上刚才葛洛瑞娅告诉自己的信息,起司已经非常清楚为什么这次女爵不惜摆脱爱尔莎也要把自己带来这次祭典的现场。于是,他清了清嗓子,开始了发言。
“今天是第五次庆典。五年前的这个时候,葛洛瑞娅女士向我建议举行一个庆典来让低落的人们重新恢复活力。我同意了。如今看来,她的建议卓有成效。看看我们周围吧,我的朋友们,五年的时间你们已将兽穴变成了城堡,这是我从未所料见的壮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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