钢铁蒸汽与火焰

    “但大家都在做，龙骑士也有一些需要特别保护的人。外出也好，去危险地方执行命令也好，带着些血液在身上，必要时刻至少能规避绝大部分类第二类生物。”亚斯已经融进黑暗，不过身下的灰狼看得见，奔行中保持着平稳，“很麻烦的事情啊，泽尔。你说对前方那处安区域的清理计划要不要继续？”

    泽尔发出“嗯”的思考声音，几个呼吸后，才传来不确定语气的话，“你确定那些血液痕迹有清理干净？不过即使清理了，那人身上应该还有一些吧？”

    “肯定还有。”亚斯立即回答，“我再想要不要通知大人。但你知道大人的脾气，这种事情大概不会在意。有部落的保护，大部分龙骑士对此事都会保持沉默。不过调查之下，我们可能就要担下主要责任了。任务的信息，驾驭成年体龙类的龙骑士稍微动动手就能查到。并且不久前，前方安区域的联络人员部失去联系了，他们大概知道自己被包围了。”

    泽尔再度“嗯嗯”了几声，他的脑袋似乎因为其中的权衡关系变得灼热，“你有什么好办？我可是这支队伍的总队长，你不说还好，说了感觉是在害我啊！”

    “不说我就要独自倒霉了，泽尔，大家相互理解。”无奈的声音，两者在相互诉苦，“可以改变一下作战策略，我正在向着最近的野营基地赶路，那里有我带着的各种试剂，还有调配好的大量狂暴药剂。”

    “我需要做什么？”

    “威慑并把消息传播出去。让这个亲近的人知道这一次是边境线清理，我们也无可奈何，只是按照命令做事。告诉他，凭借自己的身份，一定时间段里可以带着一部分人安离开。就是这些，动作要足够快。否则晚了赶上汇报时间，那时我只能向大人说明事实。”

    “威慑好说，灰狼和猎鸟群将之包围起来就行了。消息怎么散布？不可能让我直接带着喇叭跑过去喊吧？”话里是苦涩味道，泽尔想着，最后还是妥协下来，“看来用喇叭喊真是唯一的办法。”

    “麻烦你了，狂暴剂过后会到你那里。若是在汇报时间前对方仍旧不现身，那我会立即报告给大人。那时，我们只能选择听从大人的命令了。”

    “也没有别的选择，至少不能两边都讨不到好吧。”这时泽尔自我说服的话，“在天亮前十分钟，我会让人去说出一些话给那些队伍。可是若他们选择突围？”

    过了好一会儿，亚斯才叹息一声，“那就只能承认我们的运气一直不怎么好了。”

    与此同时，地下空间边上，所有队伍都已经撤离出来，散布在周围的古树间，以各自的队伍为一块，形成一个圆环将地下空间包围着。

    各队伍的队长们此刻还呆在一块，正在商量是应该继续呆在安区域这里，还是大家一同走出边境线。另外，此刻有人拿出了通讯机器，联系拉尔萨那边的各自势力寻求解决办法，也有联系上了自己关系较近的其他队伍，询问他们那边的情况如何。

    无一例外，拉尔萨那里，面对巡查者都没有很好的解决办法，毕竟安区域的负责任似乎都在自己逃离。而其他队伍与预想的情况没有任何出入，在察觉到周围环境不寻常时，此刻都在各处的安地域呆着，等待巡查队伍离开。

    也不去思考对方是否相信，这边将所有信息部告知给了对方，有希望靠着人数，以及各处反抗的力度来变相减轻自己这边压力的想法。

    过后，在天亮前的半个小时左右，队长们在商量下终于达成一致决定——选定拉尔萨国的方向撤离，若是碰到巡查队伍便一同突围。至于谁能在突围中活下来，就看每个人的运气了。

    另外一边，仅几分钟后，卡西亚他们这边的所有信息便经由通讯在各处安区域里交互开。平时在边境线森林较深处都选择不去使用的无线电信号跨过很远的距离迅速传播。并且和很多人想象的一样，一些信号被火焰联盟边境线森林外的边疆驻守机构捕获住一部分，这是逃不掉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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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四一六章 纷乱、人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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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信号是否被捕捉到，从而引起敌人的注意，这件事情变得不再重要，目前伊莎他们可以顾及的事情并不多。黑暗遮挡住视野，手术者眼睛的微光捕捉所起到的作用不大，因为至少要有光线才能捕捉，可现在正是初夏，夜空上的星光与月光通通被挡住，即便有小块空地，不过对于这片巨大的森林来说都只是斑驳的一块。

    接近两千人的移动和部署非常困难，没有经过磨合，也没有相互了解，除非每个人都拥有极高的基本素养，才有临时融合成一支队伍的可能。很明显除了各个队伍的队长和个别成员外，其他的都只能看做是纯粹的数量，是敌人来临是可以用来使用的火力压制。

    伊莎他们在这支巨大队伍的侧面，此刻三名队长和穆莉尔成菱形将队伍框住，以并不可观的速度远离着安全区域。托因比观察着周围，对伊莎说话时，只有不看好的语气，“若是可以整合成一支队伍，受到三四人的命令调动，这样或许才有机会吧，副官长。”

    “只存在于理论中的情况，现实是不可能的，先不说如何知道近两千人里每个人的大致水准，确定他们在队伍中的位置与职责。就是此刻，不说现在这支大队伍，恐怕就是各自的小队里，每个成员心中也不是同一种心情了吧。有太多的人开始想其他东西了，趁乱逃跑，让别人为自己断后等等。以这种心情突围，根本组建不起能刺破敌人包围圈的锋利尖刀。现在看着有模有样，可肯定一碰就碎了。”

    “我们要怎么做？”

    “没有办法，但一定要将大家带回去。”伊莎咬着每个字说，可后面的话却是失去全身的力量一样，无奈和自责并存，几乎细不可闻，“尽可能多的。我会挡在队伍后面直到最后时间，过后剩下的事情，就要交给了，托因比副官。”

    “我认为是副官长来带领会比较好。”托因比像是没有听见最后的话，看了眼身旁的伊莎后又看向前方强光手电照亮的一片黑白光景，“实力没强，能力没高。将我们两个放在天平上，我也不知道要几个我才能和持平。我活着的话，结果就是我活着了，过后也不会再多出来一个我。但不一样，副官长，能给组织带来更多的价值、、、”

    “这是命令！”

    “额，副官长，命令这种东西是可以违抗的，这么简单的道理该不会不知道吧。”这句话甚至带着笑声，托因比感觉心情好多了。伊莎突然沉默下去，再度说话时，整支巨大队伍中已出现些许嘈杂的声音。

    “为什么要偏偏是现在，平时的话兴许我会高兴很多。”伊莎说，看向旁边的队伍。

    “平常就要受到处罚了，那时我可没有这种胆量。现在好多了，一直都想尝试尝试违抗命令的，看看什么感觉。”托因比像是在诉说自己一直藏在心里的话，“此刻仔细品味，是有那么一点点舒服的感觉，但只能说成不错吧，一倍价格和两倍价格的酒的区别。”

    托因比说完，深呼吸了几次，“我先去队伍后方了。”

    伊莎想拉住托因比，但说话时，嘈杂声音开始从这个巨大队伍的一角扩散开，很快蔓延至他们这里。有一些队伍主动拉开与这个接近两千人的队伍的距离，像是撕扯般，原本就不会被揉成一块的队伍在此刻散得更开。

    谁是第一支已经找不出来，声音蔓延开的时间里，这一个巨大的临时组合体便向着四周扩散，尚未支离破碎，但也是悬崖尽头处，随时会掉落下去。

    伊莎根本没有办法，自己的声音在其他队伍的耳朵中太小，不会有任何作用。有一些队长清楚这一点，所以都选择保持沉默。

    没有在敌人来临前，整个巨大队伍最终在距离天亮还有十几分钟的时候，数条缝隙突然变成了裂口，成为前进方向多有区别的几块。其中还有不少人选择独自行动，侥幸的认为只要有大部队吸引注意力，自己一人所构成的渺小目标会获得更多的逃离机会。

    伊莎他们感觉得到，强光手电影响的区域里，仅仅一两分钟便看见了数十个单独行动的人朝着周围跑开了。十几分钟的时间，足够这些人，或是单个队伍全速跑出数千米远，找到一块合适的地方躲藏起来，等到巡查队伍扫荡的结束。

    所有人之中，大概看得最清楚的就是卡西亚。黑暗与强光手电下的黑白光景中，就是一场真实发生在他眼前的舞台剧。疯狂逃窜的队伍，拼命想要远离大队伍的个别人。有些选择就近找到棵最大的古树，爬到顶端后向自己身上各处喷洒消除气味的药剂，再用枝叶将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有些将武器当做刨坑的工具，选择将自己埋在古树根部的枯叶下；更多的是远离各个队伍，选择随时判断局势，寻求一个敌人露出来的缺口。也有往回走的队伍，他们回到了地下空间，不知道是对安全区域的信任，还是说是他们参透了“最危险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这一句话的真理。

    “早知道就不用做那些事情了。”队伍中的卡西亚并未预料到最后会是这种结果，从大家因为共同目标组成一支大队伍，到此刻的奔溃，中间过去的时间不到半个小时。虽说大队伍分成了前进方向偏差不大的几块，可卡西亚已经模拟不出在距离天亮的这十几分钟内，还会发生什么事情。

    整个队伍就是热锅上滴落的一滴水，自身被加热，不断蒸发消散，越来越小，直到最后什么都不会剩下。至于是因为被加热到什么都不剩下，还是被敌人一个个杀得什么都不剩下，卡西亚认为后者的可能性会更高一点。

    卡西亚不知道这种情况应该如何看待，生命的重要性不用多说。可以说他们脑袋的聪明程度确实不足以支撑他们在手术者圈子，亦或是当前的情况中活下去。但想要活下去，努力逃离未知危险的求生**却是正确的。但是，太多事情并不是说努力了就能得到想要的结果，还得仔细慎重的思考才行。

    接近两千人的队伍，几分钟内就流失了六百多人，剩下的变成五个方队，像是手掌上展开的五根手指，相隔的距离越来越远。人员还在流失，看着周围陆陆续续有人不听各自队长的劝阻离开，再看着自己周围的成员，卡西亚很多时候都会想，任何一个大势力之所以可以建立起坚固壁垒，能很长时间屹立不倒，都有着大致相同的原因存在。

    时间流逝得缓慢，几分钟后，其他四个大方队的手电光线在五六百米距离的黑暗中已经变得黯淡了很多。队伍中的卡西亚这时突然偏转了一下脑袋，而后恢复正常。

    随即，他去到队伍边缘，找到托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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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四一七章 纷乱、人心（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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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空上有一群猎鸟朝向安全区域飞去，距离在飞行速度下迅速拉近着。奇怪的地方在于那一群猎鸟只有十五头，虽挂载着炸弹，但数量不足以形成轰炸。

    见到卡西亚靠近，托因比露出安慰的微笑，似乎是在告诉他不用担心，“怎么了？”

    “不是你说有危险就靠近吗？”卡西亚稍显沉声，“好像来了，但数量不多，我听见了一些细微的声音。这信息需要告诉给副官长吗？”

    迟疑了一下，托因比过后才让卡西亚回去队伍中，自己则加快脚步去到伊莎边上。见到托因比，虽还未到最后时刻，可伊莎还是止不住自己的叹息。听完托因比的话，伊莎想了想，立即吹出鸟鸣一样具有深浅声调的鸣声，队伍随即跟着散开，每位成员间的距离都拉开至十米远，另外几束强光手电亮起的同时，剩下的人开始给自己手里的枪械装上照明工具。

    队伍的速度此刻稍微放慢一些，大方队其他队伍也听见伊莎的信号，不过做出的反应程度有大有小。早知道是这种情况，没有一人对之有疑议。

    各队伍继续前进，唯一变化是在信号相互传递开后，相互间的距离变得更开了，防止轰炸产生的爆炸波及到更多人。氛围发生变化还是两三分钟后，数声澄澈的鸟鸣从队伍一侧激荡着黑暗突然穿透而来。各队像是湖面般受到影响，商量好似的般一同变化了撤离的方向，全部远离传来的声音。也是这时，五个方队中的流失人员迅速增加，似乎知道了敌人会从哪里追击过来了一样，人员数量在可以明显听见猎鸟在空中飞行的动静时，只剩下九百多人。离开人员此刻的数量总和超过了一半。

    卡西亚这时接受到的声波一时间增加了很多，追溯声源，最后全部归于那一群猎鸟身上。才到拉尔萨不久便遇到过猎鸟，猜测猎鸟具有和蝙蝠一样的声波定位能力，现在出现此情况并未令卡西亚惊讶。与单独逃离的人的想法一样，十五头猎鸟盯着五个大方队，径直追击上来。

    速度变得快了很多，这时不用卡西亚提醒，伊莎等一些队长便有能力捕捉到动静。各个队伍陆陆续续停下，以古树为掩体，一些人则迅速爬上了古树中上部位，准备等待着命令，进攻空中的目标。

    可是直到猎鸟群已经在周围盘旋时，最后也没有一个队长下达了进攻的命令。几个呼吸后，猎鸟盘旋于头顶之上，翅膀闪动的风气压着下风古树的枝叶哗啦啦作响。卡西亚拿出了重型狙击枪，瞄准了一头猎鸟。

    这时，略显温和的叫声传开，伴随着“滋滋”的声响，却是显得粗狂的人声用着一口不算流利的火焰联盟语，说起话来，“我们无意伤害你，请与某位龙骑士大人亲近的人带着血液，在一定时间内离开这片任务区域，我们绝对会为你放开一条安全的路。并且你还能带走自己所在的那支队伍，希望大家相互理解，任务和命令，我们这类人并不能违抗。”

    这段话重复了几次，随后一片重机枪扫射的声音响起，从上方激射而下，靠着弹道线在森林下的黑暗中指引出一个方向，“希望顺着此方向走，不远的距离外有我们的人去接应你。希望能得到你的信任。”

    过后，似乎嫌次数不够，猎鸟上的人再度重复刚才的话。只是下方安静得如同野外的荒墓地，没有一点声音，即便他清楚下方有很多人。

    “是我！巡查大人！”安静突然破裂开了，没有任何预兆，如同灯具打开的瞬间便驱散完房间里的黑暗一样。不过唯一的区别是房间中的灯具好像不止一个，在第一个声音出现后，相同的声音接连吼起来。

    “我才是啊！我才是！”声音越来越多，传染一样在五个方队中蔓延。随后，不仅仅是单独的人，甚至是队伍都开始陆续从各自的方队中脱离，向着刚才重机枪扫射出来的方向跑。

    “我们会检查必要血液样本，即便使用完了，也请你想办法证明自己的身份，这对你应该不是难事，希望理解！”猎鸟身上的人注意到了森林内的动静，这和他想象的不一样。火焰联盟内部，龙骑士享有极高的身份地位，无论驾驭的是成年体龙类，还是幼龙。很多时候，驾驭幼龙的龙骑士反倒更加受到其他人的喜欢，因为那会儿，这种龙骑士的地位和权利相较成年体还要差一些，所以一些有心依附或是想建立友好关系的人会更好操作。毕竟从幼龙出身到成年，中间食物与能量不断开，也就只十二年而已。

    火焰联盟内部，环境和教育的影响，大多数人都对龙骑士保有着尊敬和敬畏，所以并不会做出冒犯到龙骑士的事情来。猎鸟身上的男子明显想不通这些人的行为，因为比起自己来，明显更加可怕和难以对付的该是龙骑士才对啊。

    没有效果，泽尔的话只具有反作用，下方的人把血液样本和身份证明当做了金钱的暗语。更多的队伍开始脱离，他们汇聚成另外一个大队伍，带着激动和希望而去。并且中途还有最开始逃离的人听见这些话，主动出来加入了进去。过程中有清楚火焰联盟结构的人开口提醒这些人，只是没有作用。

    几分钟后，猎鸟全部离开了，而原本的九百多人，此刻减少了一半多一些。眼睛四周环顾一圈，变得更加安静。剩下的四百多人在此刻算是彻底失去了突围的心情，虽然大致前进的方向依旧没有变化，不过队伍与队伍，个人与个人间的距离拉得更开，连基本的相互掩护也做不到。

    身边各个成员产生的各种情绪和压力，卡西亚能感觉到。特别是队伍前方的伊莎，随着时间，似乎她本身都在发生着细微的变化。

    卡西亚敲亮机械手表，距离天亮的理论时间还有不到十分钟。此刻想着刚才猎鸟上男子的话，卡西亚估计男子口中的人极有可能就是自己。但并不信任男子，再则，即便男子的话不假，可疯涌过去的那五百多人，在最后时刻绝对不会放走卡西亚他们。普通人在一些时候都能呈现出令人恐惧的疯狂，更别说手术者了。

    想想其他办法吧，卡西亚心里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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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人，无线电信号最开始的源头基本上锁定了。”森林里，一头灰狼追上来，它背上的通讯员在黑暗中恭敬地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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