钢铁蒸汽与火焰

    说到这里，可摩西尔教授突然变得沉默起来，连带着贝内特等人都变得认真。卡西亚脸上露出严肃，盯着可摩西尔教授。两者间像是正举行一项庄严肃穆的仪式，没有神圣感，但却充满无形的重量。

    “索里亚图，你和我们一样，也是在某个小国中出身的吧。”带着肯定的语气，可摩西尔教授并不是在询问卡西亚，“三大巨型国家间的这片夹缝，依旧有着巨大的版图面积。几近数百小型国家存在于这条夹缝中。或许因为成为手术者，索里亚图你自己的生活已经变得很好很好。但是，有些时候，你是否有想过去改变这些小国目前的状况？或者，你有具体了解过小国的情况倒底是怎么样的？”

    “三大巨型国家就像三位统治者，每一个小国家都不敢去挑战他们。三位统治者只要动一动，这些小国们都会害怕很久。这是单纯力量上对比得出来的差距，不能跨域的差距。平常时期或许还好，但是每当三大巨型国家间进入战争时期，这一条夹缝常常都被默认为缓冲线，其后会变成战争前期的主要战场。在三位统治者眼里，这些小国们几乎没有任何价值，存在也好，毁灭也罢，不能对他们造成任何影响。”

    “但是，这只是三位统治者的想法。先不提战争时期的事情，平常时期，技术研究上的限制，还有高阶手术者上的例行检查与登记监视等等，很早很早以前就已经触犯了太多国家的底线。并且，因为处在夹缝，三大巨型国家中，很多家族势力也将这片夹缝当成了自己的后花园。索里亚图你是不怎么清楚，因为不在研究的这个圈子里。不过就我们来说，每一年有很多人被抓走作为买卖对象，处在战争中的国家，一些战火孤儿，或是失去家园的人，被抓走作为从小训练的战争机器，亦或成为试验对象，都是很正常的事情。生物研究上，**人类大概是最合适的载体了，刚好，小国们就像培养皿中的菌床，可以无限制提供这样的载体，供三位统治者们挑选。以前，小国家中有专做这类生意的人，不过后来被组织拔了干净。而那里面，作为女性，并且是拥有漂亮的脸的女性，往往自身就是不能被平息的灾难。”

    卡西亚并不能切身体会可摩西尔教授话语中的沉重感，但是作为平民出身，在小城中贵族与平民间的身份差距，他却非常清楚。只是帝国拥有最基本的安全与治安，和平时期，也只有手术者的圈子会发生无休止的争斗。且越是势力庞大的家族，对家族内部成员的管控便会越发严格。这或许也是帝国看上去平静且安全的原因。

    说到这里，可摩西尔教授的语气也变得慢下来。

    “总得做出一些改变才行，但是很长时间，并未有人成功。或者说，最开始的一批人，他们连同希望在哪个方向都不清楚。但是，希望这种东西，仔细寻找，总会露出一点光亮来。我们不知道具体的时间，这在组织内也是一个机密。只是我们清楚的知道，很久以前的一天，组织在某个小国中诞生，并催生出了一项需要漫长时间去为之服务，并最终达成的计划。”

    “灯光计划。”可摩西尔教授很严肃的说，满是向往神色，“从组织成立之初，无论是其中的第几代成员，都无比坚信着计划成功时，绝对可以在这片夹缝中，建立起一片属于小国们的安全乐园。”




第一三五四章 铀金、命运和大神宣言（中）
    “灯光计划可以说是很多组织成员的信仰所在，因为从那里，我们看见了切实存在的希望。”可摩西尔教授接着说，“索里亚图，你认为三大巨型国家之所以能在后相大陆上成为统治者，原因是什么？”

    是什么？原本以为自己一下子就能回答的问题，等到真的需要说出来时，卡西亚发现脑袋中突然变得空空荡荡。现在回想起来，卡西亚才发现自己从来都没有去思考过在一个国家层面上，两者间对弈的资本与比较方面会是哪些。

    因为强大？这肯定会是重要原因，但似乎过于表面化。

    帝国一支飞空艇满编制的舰队就具有对抗一整个小国的力量。如同奇尔王国，很难想象面对军用飞空艇的火力与防御时，他们能拿出应对方法。战斗用飞机？还是陆地上奔跑的坦克，亦或火炮与炮弹这类可以攻击天上目标的武器。

    都不怎么行，简单对比下，卡西亚直接给出否定答案。只会永远处在被动中，军用飞空艇的防御系统绝对不会给这些武器近身的机会，攻击上，飞空艇副主炮的一发炮弹就能将一座防御工事直接炸成废墟。更别说飞空艇上搭载的红管飞机了，仅是可以一直保持的超高巡航速度就是奇尔王国不能解决的问题。

    卡西亚知道一些红管飞机的基本数据，最低驾驶要求都得是手术二阶段后期。实际上，能真正去参加作战的驾驶员，全部都是三阶段初期往后的手术者。二阶段的人只能看成训练与候补人员。普通巡航速度能达到一点五倍音速的红管飞机上，一旦进行战斗，繁琐的操作，以及加速度带来的交互影响会极大的影响到驾驶人员。没有极好的身体强度，并不能驾驭这种被誉为机械龙类的空中杀戮机器。

    不能跨域的军事力量差距肯定能成为重要的理由之一。卡西亚想，其次便是手术者数量与质量上的差距，最后，应该是巨大国土面积带来的资源差异了。想清楚这些，卡西亚一一将之说出来。未了，也将手术与分析机这样不能忘记的东西加上。

    可摩西尔笑起来，这可以说是预料之中的答案。

    “若是比较对象是三大巨型国家和一众小国家，这些理由完全找不出任何反驳点。综合实力差的一些小国家，甚至比不上三大巨型国家中的一些中大型势力家族。听上去，这确实让人很多时候感觉不适应。一个国家有着多少面积和人口数量？可事实就是如此，两者基础、起点的差距实在是太大了。”

    “但是，若是将比较对象换成三大巨型国家自己呢？”可摩西尔教授询问，“就以眼前的例子吧——圣多拉格帝国。每一次战争爆发，它的敌人都是远海共同国与火焰联盟这两个国家，并且远海共同国与火焰联盟身后，还分别有来自左相与右相大陆上超级国家的支持。但是千年时间了，圣多拉格帝国一直未曾灭亡，并且力量还有逐渐增大的趋势存在。这么长时间下，假如左相与右相大陆上的国家在合适的时间，将大量军队运送至后相大陆上来，配合远海共同国与火焰联盟一同进攻帝国，即使这样的战争会持续很长很长时间，以至于双方都会在这场战争中受到巨大损失，但其结果上，圣多拉格帝国最终战败绝对不会出现任何差错。”

    “只是千年时间里，这种假设从来没有成立过。”

    “而且相较圣多拉格帝国的独立性上，另外两个巨型国家也完全比不上。”贝内特补充上其他信息，“远海共同国和火焰联盟说是受到另外两片大陆的支持，实际情况，却被另外的超级国家限制，乃至于说成受到监控也未尝不可。他们和这些小国家差不多，受到更高力量的压制，也害怕这样的力量。区别在于小国家们完全没有反抗的机会，但他们身上还保留可能性。”

    “可是，为什么前身和小国家们差不多的马诺王国能一直安全成长到现在这种地步？我们说的那个假设为什么在千年时间中没有成立？”可摩西尔教授一直在抛出疑问，但他不指望卡西亚能回答出来。有些事情，若是没有人引导，直到死亡也不会知晓具体情况。

    “在帝国成长阶段，或者时间往前追溯，那时的帝国还不是现在的帝国时，总该存在一举将之击垮的机会吧？从来没有去寻找这样的机会，也没有去把握这样的机会。是因为其他事情拖累着另外两片大陆，还是说，圣多拉格帝国身上有着让两个超级国家也惧怕的东西？”

    见到可摩西尔教授四人眼神中越发明亮的光，卡西亚非常认真。过后的话应该就会涉及到重点。他预感其中一些信息自己或许已经知道了，但关键部分并不清楚。

    说到这里，可摩西尔教授停下来，声音变得平平淡淡，充满威严性：“索里亚图，接下来的话会让你对这个世界有一个重新的认识。但之前，有一点必须认识到，知道一些信息后，很多事情便会与你产生关系。即便你只是这个大漩涡中的尘埃，但也只有被再灼烧一遍，才会落地。”

    见卡西亚点点头，可摩西尔教授露出笑意，脑袋中再度将说过了十几年的话整理了一遍。

    “后相大陆上，圣多拉格帝国是特殊的。不知道应该说是它成立后的运气好，还是说战火与落后，以及薄弱的力量是最能催化出奇迹的温床。总之，它能屹立到今天，你说的那几条原因纵然都是支撑起他的立柱，但立柱下面，总得有最为结实的地基才能承重如此重量。”

    “而那地基，在组织内被我们成为毁灭之星。如同夜空上不时闪过的流星，闪烁光芒却稍纵即逝。但在那瞬间，它便能带来绝对性的毁灭。”

    “圣多拉格帝国内部，他们将之称为‘大神宣言’！意为能贯穿击毁任何它击中的事物，且百发百中。即使究极金属，一定情况下，也会被融化！它的名称太多，有好的象征，也有坏的描述。历史上也有极少数的记载。不过，这些名称都指向同一种事物。”

    “铀金弹！”

    “它只会带来毁灭，但对我们，对组织，对一众小国，却能催生出希望，孕育出理想中的平静乐园！就像初生的太阳，带来光芒。只是，我们的天空上已经没有太阳了，所以我们要自己制造出比拟太阳的东西，让他的光芒照耀我们。而‘灯光计划’的寓意，也在于此。”



第一三五五章 铀金、命运和大神宣言（下）
    “沐浴在毁灭的光芒下，我们才能找到渺茫的希望来。”可摩西尔教授明显有些激动，脸色变得红润许多，“说来很奇怪，一直以来，和平的获取方式从来都是力量和威慑，其他诸如建立盟友关系，签订各种条款协议等等，到最后都只是那一张看上去漂亮的纸张而已。挡不了子弹，挡不了利剑，什么都做不了，放在一个地方或许还会觉得占了地方。”

    心情很快平静，可摩西尔教授喝了几口水，这才看向似乎正在沉思的卡西亚，轻轻喊了声。从思考中回来，卡西亚点点头，示意可以继续下去。

    “一众小国的现状就是如此，即使我们与三大巨型国家之间签订再多的协议，终究起不到任何作用。表面上，很多小国很团结，成立了小国间自己的联盟，希望能以此造就一些威势。不过在巨型国家面前，就是聚成堆的蚂蚁。以前一脚就能踩死，现在嘛，或许要踩两脚。只是踩几次的关系罢了，结果不会改变。”

    “所以组织成立后，想以铀金弹来终结这种现状？”卡西亚说，听完可摩西尔教授刚才的话，他确实有一瞬间的失神。那一刻，思绪急速转动，各种线索交织起来后，突然之间，像是雷雨天气下的闪电般，什么东西骤然在脑袋中翻涌，逐渐将很多支离破碎的线索抓起来，拧成了一条结实的线。

    可摩西尔回答了声“是”，随后叹息：“这就是现实，对方就是巨人，任何方面都要超过我们。他们没有理由和我们保持平等地位。多少年了，这种道理谁都明白，但始终没有能将两者拉回同一水平线的办法。组织成立时，找到了这种办法。至于这是组织的创建人，还是其他人什么人想到的，不再重要。”

    “组织内部，向我这样的研究者在内，所有人都未见过铀金弹的威力。但是就几名高层，还有两三名首席研究员们，在曾经的一次机会中，去到过圣多拉格帝国的一处铀金弹试验场。在无尽海中的某处岛屿上。按照他们的描述，带来毁灭的同时，它确实能带来希望，即便如何想，都显露出一种畸形。只是去过那个大岛屿后，我们能感觉到他们对铀金弹的坚信。”

    “难道没有资料描述，或是一些目击者的记录等等。帝国存在千年时间，铀金弹被研究制造出来的时间，应该是在很久很久以前才是。漫长时间里，无论如何保密，总会被捕捉到一些痕迹吧？”卡西亚试探般的询问到。

    “当然有。铀金弹爆炸时的场景被形容为另外一颗太阳从地面上升起来，但它却打开了地狱的大门，释放出毁灭的力量。像是死神无声无形降临在身边，夺走人们的性命。从介绍上来说，能蒸发究极金属，说明爆炸的瞬间，它产生了极高的温度。且范围异常广阔，影响更是无处不在。手里没有具体数据，就目前的研究，铀金弹的毁灭不在于爆炸瞬间造成的破坏，而在于大范围的影响。”

    “极限地域，后相大陆上对一些环境异常、不适合普通人进入的地域的统称。铀金弹爆炸后所影响的地方，其实已经成为一片极限地域了。这样说就很明白，三阶段的手术者在没有适应前都会受到影响。这就是它的可怕之处，更别说爆炸瞬间的威力，连同五阶段手术者都不能承受。铀金弹被称为大神宣言，意是必中之枪，能贯穿击毁任何它击中的东西。这句话说的并不是它的精度有多么高，而是在于爆炸威力的传播范围太广阔，只要被定为目标，根本就不可能逃出影响范围。”

    “总而言之，有很多资料显示，另外两片大陆上的超级国家之所以不敢对圣多拉格帝国动用非常手段，原因都是铀金弹的存在。即使他们之间真的爆发出跨域大陆的战争，我想铀金弹也不会有机会上场。可只要掌握那种东西，就掌握着一种没有人敢去忽视的威慑力。我们需要的就是这种毁灭力量带来的威慑力。只有这样，我们才能有属于自己真正的自由，才能安心且稳定的发展下去。否则、、、”

    可摩西尔教授没有接着说了，卡西亚明白后面的话是什么。

    “真的不容易，组织也好，一众小国也好。”感叹的话，可摩西尔教授一面叹气一面摇头，“组织就是老鼠，什么事情都得在暗地里做。每一代高层都承受着巨大的压力，漫长时间过去了，没有成果出现，的确最能让人感觉泄气。”

    看向卡西亚，可摩西尔教授笑出来：“索里亚图，铀金弹就和我之前说的一般，不仅仅是组织，很多有些实力的小国家都知道具体的原理与制造方法。但是、、、”

    “牵涉到的技术层面过于广阔，太多方面达不到标准。”卡西亚回答，“应该是原材料上，还有中间一些过程有着不能越过的鸿沟吧？”

    “你很聪明，大致如此。”可摩西尔教授说，“和铀金弹的名字一样，你能将之看成一种威力极大的炸弹。炸弹肯定需要火药。市面上，火药有太多种类，但铀金弹使用的不能成为火药，看成是究极能源物质会更为相称。”

    “这种物质就叫做‘铀金’，运用合理化的起爆装置激发，即使是一点点这种物质，都能爆发出巨大的威力。而众多实验室基地存在的目的之一，就是以各种办法，提纯铀金。只是相比较铀金弹需要的几乎接近百分之百的纯度，以我们目前的技术和实力，百分之七十五就是极限。百分之七十五能做什么？什么都做不到，充其量是以另外一种方式更为便捷化的存储原材料罢了。”

    “铀金吗？”卡西亚喃喃自语。可摩西尔教授口中说出“铀金弹”的时候，他心里便有了猜想，因为名称上不可不畏相称，而是几乎完全一样了。但等到教授真地说出此名字，卡西亚还是难免不觉对被什么狠狠撞到，内心生出震动。军部学校的布鲁斯教授不愿告诉自己的信息，此时此刻，还是以另外一种方式传达了过来。并且随着脑袋中那条突然被连接起来的线越发拧紧，他像是预见了什么。

    “对，铀金。”可摩西尔教授回答，卡西亚此刻得模样他见过很多，并未感觉到下面藏起来的东西。

    不过这对卡西亚来说，内心的震动或许是从军部学校出来后的第一次。太多信息被汇总一起，也有太多猜想浮现在脑袋中。对他来说，此刻像是突然间回到了那座小城，回到了某个夜晚，自己在煤油灯下看着书时的场景。

    “命运是无形的手，在我们毫不在意的地方，一点点改变着前进的方向，将我们引导至不能挣脱的沼泽中、、、”



第一三五六章 猜想和练习（上）
    这已经不是运气可以将之贯通的东西，无形的力量让卡西亚感觉到不可抵抗的恐惧。像是普通人世界中手艺人们的提线木偶一样，即便身上的所有线条早已经斩断，但是到最后，自己都会再回去某个地方，将一根根细线一一固定到关节的各个部位上。

    命运是什么，卡西亚找不到合理的解释。或者根本就没有解释，没有东西可以阻挡它的脚步。立在滚动的路线前，唯有被无情碾碎。

    可摩西尔教授自己舒缓一口气，见到卡西亚最终从呆滞中出来，这才露出和蔼的笑意：“组织一直都在努力，一直都在想尽各种办法，只要有一丝希望，都会倾尽全力去验证。索里亚图，或许你不曾明白这种心情，以及心情上的急切。可不重要，组织中的每个人做好自己应该做的事情，我想最后，我们总能掌控属于太阳的光芒。”

    “我想会的，教授。”卡西亚回答，“我也会为之倾尽全力。”这更像是对自己的承诺，一条若隐若现的支路岔口露出了影子，出现在卡西亚前进的轨迹前。不得不停留一段时间了，卡西亚想，无论自己是否是被引导至此，可以做出的选择似乎从来都不会多。

    “说明在这里算是告一段落了，时间上也差不多，吃过午饭后，下午时间，还有另外一些信息需要告知给你。”可摩西尔教授起身说，“依照实验室基地的作用，向你说明一些事情。”

    中午时间过得很快，实验室的午餐非常简单，几乎都是速冻食品用来简单加热后制成。可摩西尔教授和实验室基地的所有人都是手术者，不过阶段都不算高就是了。食物的补充更像是他们想要保持一个正常人的作息时间来，除此之外，也没有别的作用。

    下午的过程相对来说丰富了很多，卡西亚被带着参观了大部分地方，包括一些设备设施。除此之外，可摩西尔教授向卡西亚说明他需要做的事情，利用高频声波来协助什么试验，需要做到哪种地步，达到什么要求，占据了小半时间。得到很多信息，可都是笼统的表面，大多数商品色彩鲜艳的外包装般，根据得不到实质性的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