钢铁蒸汽与火焰

    依旧按照着既定的生活规律，高频声波在每一天里都以看得见的速度增加着控制熟练度，这一点足够卡西亚感到开心。

    九天后，卡西亚与三号正好交接去到夜晚巡逻。晚上的事情相对来说要多一点，巡逻圈数变成两圈，范围也是白天的一点五倍左右。正符合卡西亚的意思，晚上的安静加之大范围地域正好能让他试验一些白天有顾虑的使用方法。

    中途只有凌晨一时至三时在小楼中，习惯小楼处的氛围后，卡西亚明白自己做些什么，其余三人大概都不会过问一点。

    九天时间，相较之前，此刻的进步已经让高频声波上的使用变成另外一种状态。凌晨四时，巡逻完最后一圈的卡西亚确定了其他三人的位置后去到小镇边缘的河岸边。水成为最合适的试验体，因为不用担心会留下破坏痕迹，充其量最多制造出一点点噪音。

    斜下十五度，直径五十厘米的一个圆形，卡西亚给自己设定好一个相应的标准，这才背对着河面，只偏过脑袋看向那里。惨白的不怎么明亮的月光下，平静流淌的河面上突然间泛起一阵阵急促传递开的波纹，向着两边扩散，形如水下有巨大的鱼类以鳍角破开了河面。

    下一刻，这些波纹变得更加剧烈，河面沸腾般腾起无数水珠，水珠组成一片片散开的螺旋形状，被无形的力量拖住浮在水面上十来厘米高的位置。等到“嗡”的声响在安静夜色中传荡，却是河面上突然出现一道微微倾斜向下的圆形空洞，直接将十几米长的河面分开。圆柱形空洞里面充满浓郁的水雾，河水被吸引一般，从圆柱形空洞周围向着圆柱内灌注，不过在进入圆柱的范围之内时，河水便以极快的速度被震荡成为水雾，继而随着圆柱一起向前冲击，轰击到河床底部。

    十几米远外的河面同时翻涌起一块浑浊的凸起，是向外旋动的漩涡，无数水雾从那里冒出，形如一片浓郁的蒸汽，在河面上铺展开。十几秒后，确定结果的卡西亚停止高频声波的发出，圆柱形空洞瞬间消失，被河水填满，只剩下一片还在沸腾般的河面逐渐恢复平静。

    “似乎会受到介质的影响。”河边的卡西亚自言自语，试验景象全被捕捉，记在脑袋中，可供随时调用来，观察分析。

    说着，他看向河对面开阔的空地，视线所及尽头处，单靠感知得到距离后，无声无息之间，炸起一片“呼呼”的风声。卡西亚身前一米多远的地方，一道直径五十米厘的半透明圆柱形空气通道突然成型，瞬间以极快的速度冲击向远方。

    高频声波带动着空气形成，那是一道能被看见的实体空气甬道，浑圆且表面带着急流样的流线状纹路。如同具有引力，也是永远不会被填满的柱状体，周围空气在速度带来的压差下被通通吸向空气甬道，在其内汇聚，向着前方激射过去。因此，周围眨眼间形成紊乱的气流。

    空气甬道叫做空气冲击波或许更加形象，卡西亚想。他的本意也正是形成这样的攻击方式。半透明空气通道向前冲击五十来米远便开始散开，浑圆的柱体最后在那里急剧扩张，成为一道喇叭口，压缩空气散开带起一阵狂风，最后缓慢散开恢复平静。

    近距离下会具有可观的冲击力量，但当距离过长，控制的精细度关系，总会使得这些力量散开。具体现象便是刚才崩离瓦解的空气冲击波圆柱体，除了掀起一阵风外，不再具备任何效果。

    控制上存在很多问题，卡西亚想要将高频声波收束后形成弹道线般粗细，在敌人的预料之外进行子弹射击般的攻击。肯定并不能击碎骨头，但着落点在眼睛、心脏、喉咙、身体各脏器处等位置时，也足以造成巨大的破坏。

    想要达到此威力的过程还较为漫长，需要极致的控制力，还要高频声波本身带有极高的能量。喉咙处的震动会成为关键点，卡西亚在这九天内看到了自己大概的极限位置，利用高频声波束带动的空气冲击击毁一面普通建筑的墙壁便是上限值。这对手术者来说，却是不需要防御和在意的攻击。

    目前，利用高频声波破坏敌人身体的平衡系统最能在短时间内成为攻击手段。

    等到周围的躁动平息，卡西亚探测周围一圈，没有可疑现象后，这才回去小楼。时间上不出错，明天早上九时，便是他自己运送物资去往实验室基地的时间。实验室中有什么，过去后会经历什么，卡西亚很感兴趣。他也想知道作为组织的核心，小国各处存在的繁多实验室倒底在为了什么而进行着漫长时间的实验和研究。

    休息了两三个小时，早上八时半，卡西亚在大厅打印机处等到物资清单，过后得到实时的密码，去到仓库取出对应物资，整齐放在矿车样的移动小车里。进到移动小车内，卡西亚按下启动按钮，地道中的一串灯具有序亮起，小车上也有两盏明亮的探照灯。缓慢提速，小车随着轨道去到十四千米外的空腔位置。

    一切都是程式样的标准化，卡西亚所做的不过是从仓库将东西搬进小车，再从小车将之搬到空腔处已经放好的金属托盘上。托盘上有让来者在此等待的提示语，几分钟后，升降机的声音让卡西亚看向缓慢打开的安全门。

    一名带着眼镜的干瘦男子穿着白色的防护服，推着一辆简易的起重小车，将金属托盘运进升降机内时，同时示意卡西亚和自己一起回去。

    “过去之后不要胡乱走动，跟着我就行了。”干瘦男子说。

    “既定流程吗？”卡西亚回答，干瘦男子带着笑容看过来，“四人中，你是唯一回答我的。”

    卡西亚投过去疑惑的眼神，转瞬间便想通了。其余三人在组织中多年，和自己这一个才进来组织，并且阿道夫给自己的资料少之又少的人来说，做事风格肯定不会一样。没有再回答，卡西亚抿着嘴巴，心里默数着升降机下降的高度。

    对这里的景象都自然流露出不熟悉感，卡西亚将目光放在身前的干瘦男子身上，但余光也自然观察着别处，补全十来天前声波探测看到的东西。干瘦男子靠着密码卡片和密码指令打开身前齿和的大门，恒温室设计的暖风扑出来。实验室内一贯单调的冷色光芒，金属制的地板，整体呈方形的通道，以及布满通道两边的大大小小的房间。

    卡西亚尽量控制着力度，不让异常的体重显现出来。走过一点距离，干瘦男子推着一堆物资去到通道的分叉口里，让卡西亚在此等待一小会儿。

    等到干瘦男子消失在一扇气动闸门后，卡西亚偏过头看向周围，想了想，声波脉冲散开，顿时将周围大部分建筑的轮廓装进自己的脑袋。

    与此同时，另外一边极度安静的房间里，可摩西尔教授和贝内特，以及另外一名研究人员静止在座位上如同雕像。呼吸和心跳都被抑制住。三人看着墙壁上无声的时间计数器，等待着什么。

    突然之间，三人围坐的桌子上，一块金属盒子中传来“滋滋”的细微声音。可摩西尔教授脸上顿时出现满意的笑容，当即起身打开金属盒子，拿出里面正轻微震动的监测器。

    “贝内特，去扎加瓦尔那里把人带过来吧，我们在会议室等他。”




第一三五二章 相互协助（下）
    卡西亚站在通道岔口，干瘦男子从气闸门后出来时，另外一名男子也从通道的另外一端走来。

    “你好，索里亚图先生。”才过来的男子开口，“你可以称呼我贝内特，这一位带你过来的是我的助手，叫做扎加瓦尔。”

    卡西亚以点头表示礼貌，“你好，贝内特先生，还有扎加瓦尔先生。”

    “不用这么客气，我想我们以后会经常见面的。”贝内特笑着，“因为某些事情，这座实验室基地的主负责人，可摩西尔教授，他想见见你。现在已经在会议室等着了，我想索里亚图先生你有什么问题的话，过去之后都能得到解答。”

    没有过多询问，低声波已经告诉卡西亚这件事，他看见了坐在会议室中的两人。贝内特见卡西亚沉默，转过身示意跟上自己，便径直走向会议室。

    卡西亚和贝内特此刻所在的通道像是一条主干道，有很多支路连接着它。会议室在过后第三个岔口尽头，穿过一道崭新的气动闸门后，就能进入一个宽敞的房间，接近四十平米大小。很有科技感，墙壁以金属板镶嵌，上面除了一盏大铜钟，便是几张精美的风景艺术画作。房间大体为一个正方形，中间摆放一张圆桌。圆桌上已经准备好水，还有数叠打印成册的资料。

    贝内特口中的可摩西尔教授坐在圆桌边，中年向着老年过渡时期的模样，头发白了小半，皱纹也爬上了那张充满精神的脸。微胖，面色倒是红润，除了和蔼的感觉，便是睿智与稳重。

    “你好，索里亚图先生。”卡西亚走进房间，可摩西尔教授便站起来问好，摆摆手，示意卡西亚坐到自己对面。扎加瓦尔带上会议室的门，随后去那叠资料中拿了一份，放到卡西亚面前，示意谈话开始前，先看看这份资料为好。

    资料里面全是打印出来的彩色图片，从一个固定角度照下来的——试管支架，以及上面的玻璃试管。

    装作完全不知情的样子，卡西亚很认真地将图片看完，随后看向对面四人。

    “你现在肯定很疑惑，索里亚图先生。”可摩西尔教授说，像是试探，“因为是做研究的，所以我个人非常不喜欢绕圈子，这里就直入正题了。”

    “照片上的事情，你心里肯定非常清楚。你们四人之所以会每隔三天单独前来，是因为我们需要对每个人进行单独的测试。目的是为了找出谁会使用声波这种手段，用它来探测周围。”说话间，可摩西尔教授拿出一台监测机器，推给卡西亚，“它可以同时捕捉低频声波和高频声波，灵敏度不是很高，但捕捉索里亚图你发出的声波脉冲没有任何问题。”

    “前面三个人，每一个经过了大半天的观察和测试，都不符合情况。即使是排除法，也只剩下索里亚图你了。况且，刚才这几个机器都有反馈检测到了高强度声波脉冲，足以穿透墙壁而不会衰减过多的那一种。这也保证了我们的猜测没有错误。”

    卡西亚伸手拿起监测机器，声波脉冲发出后的瞬间，自己的手里，以及可摩西尔教授身前的机器同时传出轻微震动。

    没有自己承认，但也没有否定，卡西亚放下机器，等着接下来的话。

    “能将玻璃试管震碎的高频声波强度，正是目前我的实验所需要的一项条件。所以，这里我想邀请你协助研究。与之对应，我会在协助完成后，亲自写一份报告交上去，帮助你个人、、、嗯，任职也好，晋升也好，还是其他什么的都可以。总之，这份报告肯定能给你提供不小的帮助。”

    “教授，你就这么肯定是我？”

    “人的大脑会出错，但机器不会说谎，索里亚图。况且这样的机器还是三台。”

    “我想这种事情机器也能做，教授，有专门的高频声波机器。”卡西亚反问到。他知道自己进到实验室基地时，就走进了圈套，并且还毫不知情。只是他想知道更多的情况，因为实验留给他的印象都不怎么好。当然心里也暗自提醒自己以后要更加小心一点才行，特别是实验室这类场所。这些地方的检测机器数量与种类都不会少。

    “若是有，此时此刻我们就不会一起坐在这里了。”可摩西尔教授说，他见到卡西亚默认后，继续自己的话，“这么解释吧。很多研究与科学成果，在数百年时间里早就被研究透彻了。即使最开始会进行技术封锁，不泄露一点资料。可十几年，几十年之后，从各个方面入手，后来者总能得到很多信息。通过这些信息，再经过几十年的推演，便能得到想要的结果。没有什么技术可以永久保密，唯有不断进行新的研究，才能形成技术上的壁垒。”

    “就像高级合金的熔炼制造。各元素的配比，处理工艺需要的温度区间段，早已经不是秘密。但到现在为止，还是有很多工厂，甚至是小国家们，都制造不出来。因为设备机器上达不到要求。为什么达不到要求，因为机器的技术不能支撑他们制造出合格的东西。这样一环套着一环，导致某一样东西想要被生产制造，就会牵涉到一大片领域。”

    “而这处实验室基地的研究情况，大致就是这样。也不要说去黑市买这些机器就行了。能靠金钱解决的事情，很多时候都不算事情，那就像呼吸一般无聊且简单。”

    “作为组织的一员，我想这也是我的荣幸，我可以协助。”思考之后，卡西亚说。可摩西尔教授解释得很清楚，并且作为协助的报酬也非常丰厚。这也正是阿道夫与特李维康想要看到的结果，“但我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可以达到你的要求，教授，并且我想知道需要做哪些事情？”

    “先提前感谢索里亚图先生。”可摩西尔教授说，脸上全是预料之中的神色，“事情很简单，站在机器旁边，发出高频声波就行了，剩下的就交给我们。每一次持续半个小时左右，这样陆续一个半月之后，我想就算协助完成。”

    “就这么简单？”

    “研究就是想尽办法达成一项又一项条件，无论对错，一一试验，最终得出结果。而研究人员，便是靠自己的脑袋与知识，尽可能减少错误的实验次数。”可摩西尔教授笑笑，像是在开导自己的学生，“对了，若是对此没有其他疑问，我们就进入另外一个话题吧。”

    “关于组织成立各处实验室基地的目的，以及几项计划。成为实验室基地仓库的保护人员，就说明了组织默认你们有权利知道这些事情了。”

    “其实仓库保护与管理员的数量从来都不多。”这时贝内特插话，“保护仓库，管理仓库，就是一个组织内部才会存在的既定流程。”



第一三五三章 铀金、命运和大神宣言（上）
    “实验室基地从来不会对组织外围成员开放。说是外围成员，能理解成实力上还不满足知道这些事情，或是未经过组织内部的检测，不确定是否可以将之认定为对组织无害。也就是说，即使将来这名成员脱离了组织，以他的脑袋与思考，也不会将知道的事情随意透露出去。”

    “那应该很危险，在什么时候知道什么信息，按部就班走下去就不会出现问题。但是人都有好奇心，因此自己害死自己的人从来都不会少。”卡西亚接上话，“这样理解应该没有问题吧。”

    贝内特点头：“没有问题。组织将你们派过来管理、保护仓库，其目的之一就是让我们作为引导者，告诉你们这些事情。”

    “必要的信息肯定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多，索里亚图。”可摩西尔教授这时接上话。这种事情从十来年前就在做了，但是每一次向新成员说明这些信息，可摩西尔教授总会感觉到激动。因为它确实值得让人激动。

    “先提一个问题，索里亚图。你知道究极合金吗？”得到点头的回答，可摩西尔脸上露出预料之中的神色，“实验室基地存在的目的之一，就是制造究极合金。究极合金其实没有什么特性需要去专门研究，三大巨型国家早在几百年前就帮助我们研究透彻了。它具有极其稳定的性质，它的硬度是所有金属与合金中最高的。用它制成的盔甲几乎不能被热武器损坏，即便三大巨型国家各自都有对付高阶手术者的武器，但是面对究极合金，巨大的威力也能被抵消掉。目前，除了从古遗址中挖出来的一些东西外，没有任何东西的坚硬程度可以超过它。拥有坚硬度的同时，它还具有极佳的能量传导性质，热量、寒冷、电力等等这些能量，在究极合金上传输几乎不存在损耗。”

    “但是这些特性并不足以支撑‘究极’这个名称。能在人为控制中让能量发散出去，这才是它可怕的一点。实质性的精神就是控制的关键。各种气动武器上，索里亚图你应该不陌生，将究极合金武器看成气动武器的升级版本就行了。不过，究极合金武器在你们手里，充其量发挥的只是它的坚硬与锋利。能量发散这一点上，你们并用不到，那是需要手术达到某个阶段，开始学习使用感应力场后的事情。”

    “额、、、好像一下子说到别处了。”可摩西尔教授脸上并未有尴尬的神色，“正因为这些特性，所以究极合金的珍贵性可想而知。整个后相大陆上，只要能接触到原材料的势力和国家，都在致力于制造究极合金。但就成果上来说，目前除了圣多拉格帝国能将究极合金提纯到百分之百，将之变成究极金属，就再也没有其他国家和势力了。”

    “组织目前的成果是让纯度达到百分之九十五。若是有一个提纯名次，组织是第二名。远海共同国与火焰联盟近乎并列第三，纯度在百分之八十五六左右。至于其他势力与小国家们，百分之六七十就算很好了。”贝内特接上话，充满自豪感，“这就是组织目前的实力，也是组织可以获得巨大资源的原因之一。很多国家、势力都会与组织交易，以大量金钱与资源交换纯度百分十九十五的究极合金，用于制造武器、盔甲，以及某些机器的重要零件，比如飞空艇母舰上蒸汽熔炉的控制阀阀芯。”

    “总而言之，究极合金的用途非常非常广泛，都在一些异常重要的机器上面，平常时期几乎不可能接触到这样的机器。”

    “就和贝内特说的一样，究极合金的提纯工艺是组织机密之一，也是支撑组织可以很长时间运转下去的关键。”可摩西尔教授继续自己的话，“但是，即便是这样一种在后相大陆上都极为珍贵的技术，也再为了组织的一项计划服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