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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祚高门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衣冠正伦

    为什么?我近来一直都听你话,也没有做什么错事

    公主不满的在沈哲子怀中扭了扭身躯,嗔望着他问道。她如今对苑中,实在是没有了多少归属感,偶尔进苑中去,母后总说一些让她忿忿不已的闲言,久而久之,益发疏远。

    你进苑中去,可不是无事,来日江东安危,或都在此一行。

    沈哲子按着公主双肩凝重说道,继而低声详细的将对公主的安排讲述一遍。这女郎初时神态还有不悦,可是听着听着,脸色便也渐渐凝重起来,身躯都变得有些僵硬:来日局势,真会那么严重?

    最好是没有,但也有备无患。

    沈哲子复将女郎揽入怀中,肃然道:我说过的事情,公主一定要谨记,届时千万不要任性为事。关键时候,能舍则舍,务必要保证你自己的安全!

    可是可是你在城内会不会有危险?沈哲子,我怕,我真的怕

    小女郎埋首在沈哲子怀内,娇躯微微颤栗,眼眶内已经蓄满了泪水。

    沈哲子轻抚她额迹安慰道:我在外面,自有诸多家人护卫,哪会有什么事。但我会一直在外面候着你,若约定之时你还未出苑,我可能真要遭刀剑戮身

    不不会的!我一定遵照约定,你放心!

    公主死死抱住了沈哲子,口中却喃喃道:这世上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祸患

    第二天一早,公主府内家人们便又都忙碌起来,一方面要准备入苑的礼货,一方面也在打点行装。一些没有战斗力的妇孺,包括杜赫的家人并其他人家托付来的亲眷,统统要在今天离都转移到曲阿。一旦都中局势再有糜烂,还要进一步往京口转移。

    到了午后,偌大一个公主府,已经仅仅只剩下寥寥百余人,顿时显得冷清起来。

    沈哲子与公主一同入苑去拜见皇太后与皇帝,昨夜除了交待公主之外,像公主身边的韩翎和云脂等人,也都一一叮嘱。

    之所以让公主入苑,也实在是无奈之举,他要在中书眼皮子底下布划,终究太多不便。尽管不缺人手,但如今整个內苑都被宿卫掌控,再多布置也只能围绕內苑周围,顶多安排到距离內苑最近的通苑,再进一点都力有不逮。

    不过只要公主能够遵守约定,如今都中人手近半都围绕在內苑布置,无论发生怎样变数,最起码都可以保证公主的安全。这一点信心,沈哲子还是有的。就连公主身边的那些仆妇,都是挑选的力大勇武妇人,必要时发放武器便不逊于战兵。

    今次入苑,皇太后倒是对这个女婿和蔼了一些,甚至还准许沈哲子在其殿中进餐。进餐途中,则不免板着脸教诲几句,大意就是要沈家谨记肃祖之恩,一定要辅助中书共渡国难。

    享受着早先未有的殊荣,沈哲子不得不感慨这兄妹两脾性真有相似之处,都是管头不顾脚,事到临头想起来烧冷灶。他家又非新近才显重起来,早年肃祖施恩便不乏如此深意,听皇太后语气,大概是到了近来才明白肃祖厚结吴中豪门的深意。

    这丈母娘早先冷淡是冷淡,一旦热情起来也让人难消受。不只赐食,过后更让沈哲子留宿苑中,到了晚上甚至还派宫人前来侍寝,长得还不错,似乎要将过往数年的冷落一次补足。但沈哲子这种持身自正者哪会被美色诱惑,只让宫人留在寝室外听用。自己好歹也是一个清白无垢的身子,哪能交给不相干的人去玷污。

    今次入苑于沈哲子而言倒是颇愉快的经历,唯独一点不爽就是皇帝早间指着他笑得贱兮兮:朕听说姊夫已经是白身啦,白身而尚长公主,这可是中朝未有的殊荣啊!

    沈哲子有心给这小子一点教训,但一想到来日这小子多舛的命途,还是暂且忍耐下来。

    新春过后,中书终于受不了台臣们的撩拨,排遣宿卫数军前往历阳邀战,数战皆负。这让都中原本有所缓和的气氛顿时又变得紧张起来,而中书也终于松口,准许江州起兵勤王至寻阳,至于徐州和三吴方面的勤王请求,仍是不予理会。

    元月末尾,历阳部终于在横江而渡,向京畿挺进而来!




0296 兵临城下
    接下来的两天,沈哲子真正见识到什么叫**飞狗跳。

    宣阳门前简直成了菜市场,各公府掾属行入行出,几乎一刻钟内就会有十数份诏令发放出来,传往城中各方。诸多宿卫军卒行入行入,如热锅上的蚂蚁在主将的带领下绕着台城打转,根本不知道自己该被派往何处。

    更有甚者,各家亲眷族人拉着牛车行李等在台城外,只等在台城为官的家人出来,即刻便要登船逃亡。

    视野所及,到处充斥着人语喧哗声呵斥声叫嚷声乃至于妇人的尖叫嚎哭声。如此纷乱场面,根本没有人上前去维持秩序。

    沈哲子实在有点看不过去,刚打算派人上前将堵在宣阳门前的各家家眷驱赶开。不过没等到他家家人动手,南面驰道上数百名阵列尚算严整的宿卫疾驰而来,将这些人尽数冲开。

    这些宿卫簇拥着的乃是早前被派往慈湖驻军的钟雅与赵胤,历阳于横江而渡,涉过牛渚,已经自陵口挺向京畿,这些布置反而落在了其军背后。钟雅等人又紧急追赶,在陵口恶战一场,却不敌而退,旋即又收到诏书紧急撤回京畿布防。

    钟雅左腿被弩箭擦伤,行过宣阳门时看到沈哲子站在那里,神色便微微一愣,让人将沈哲子唤到车前来低吼道:维周怎么还在此地,宜速离!

    说完后,他便下了车登上步辇,也来不及再多说什么,匆匆行入台城中去接受诏令。

    对于钟雅的训斥,沈哲子不免有些感动,但由此也听出外间局势实在已经糜烂到了极点,就连这奋斗在第一线的大臣都已经对守住建康没有了什么信心。

    过不多久,一众甲士们簇拥尚书令卞壸并先前进入的钟雅赵胤等人又匆匆离开台城,沿着驰道出城去。

    不旋踵,后军将军周谟率领一部宿卫自台城左面疾驰而出,将堵在宣阳门外的一众台臣家眷尽数驱赶开,继而又是一片哀嚎哭骂。有一些贵人家女眷自惶急而退的车驾上跌落出来,趴伏在地上露出白馥肌肤,被行过的宿卫军卒顺手摸上一把,顿时爆发出一连串尖利的嚎叫。一众家奴冲上来,但面对那些刀剑齐备的宿卫军卒,亦是不敢声张。

    午后,杜赫神色凝重疾行进宣阳门职所,低声对沈哲子讲述城外最新形势:逆军已过陵口,台中增兵郭默三千,卞公持节出城,节制诸军将与逆军交战。此战若失利,京畿危矣!

    听到这时候中书仍在专注于京畿东北防线,沈哲子实在忍耐不住,开口道:难道就无人劝告中书布防蒋陵?

    杜赫叹息一声道:司徒府陶司马已有谏言,应防逆军避开石头城,绕城而攻,只是已被中书驳回。

    沈哲子听到这话,又是无语,如此紧要关头,中书倒仍是分得很清。建康城周边,诚然石头城是排在第一的军事卫城,但是蒋陵覆舟山的重要性也并不逊色多少。

    蒋陵便是东吴皇陵所在的钟山,因避孙权祖讳而改名蒋山。覆舟山乃是蒋山最接近京畿的一座山峰,近到什么程度?覆舟山山脚便紧挨着台城,冲下山去就是北苑太子西池!

    如今都中几万宿卫,早前慈湖等地已经分兵近万,后将军郭默如今统率六千余守在城北武平陵左近,能够动用的兵力已经稍显窘迫。

    若要再在蒋陵布防,势必要将琅琊郡王舒军北调,如此一来,不啻于将一半城防重任分割给王氏。然而王舒军乃是中书所准备的第二序列,他大概不是认为历阳不可能绕城,而是对于过早动用后备力量还有迟疑。

    谈完京畿形势,杜赫又说道:晋陵吴郡俱有出兵,昨日已被中书斥退。徐州以刘矩增兵王抚军三千,中书已经诏许。

    王抚军便是王舒,早先已经掌兵数千,如今再得郗鉴增兵,如今怕是已经有近万军队。本来已经是京畿左近极为重要的护城力量,但不得中书调令,加之王舒本人心思也堪咂摸,始终游离在京畿之外,关键时刻根本指望不上。

    跟沈哲子说完这些之后,杜赫便又匆匆返回了台城,如今中书已经狂躁,若发现他擅离职守,少不了要承受一番咆哮怒火。

    虽然已经对守城不抱任何希望,但听杜赫讲到这些最新的情况,沈哲子仍是不乏苦恼。城中的布置他没有什么可担心的,即便还有疏漏,如今已经事到临头,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不过城外王舒军力激增,他不得不考虑王舒有没有东向曲阿句容的可能。

    略一沉吟后,沈哲子还是飞快写了一信,交待几名龙溪卒出城快马前往曲阿示警一声。王舒突然得到增兵,曲阿方面不至于迟钝到没有防备,但若不通知一声,沈哲子心里总不踏实。

    这也是大事将近的患得患失,每临大事有静气,这样的涵养气度暂时他还是达不到。毕竟未来这两天将要发生的事情,将是过往这些年诸多努力的一个集中爆发,若不能达到最理想效果,于他而言是分外可惜。

    入夜后,沈哲子仍然留在了宣阳门内职所,如今他家诸多家人已经遣散出城,公主也已经入苑,回家后也是空空庭院。冷清得很。

    三更已过,台城中仍是灯火通明,诸多宿卫在各官署外游走巡逻。沈哲子正在职所内闭目养神,忽然听到外间有低语呼唤声,他率领几名随员出门一看,便见到有几人畏畏缩缩站在宫墙阴影下,乃是曾有过几面交情的各家在台中为官者,南北俱有。

    维周还未歇息那真是太好了。早先家人传信着我等速速归家,处理紧急事务,日间无暇分身,眼下维周能否行个方便?

    听到这几人的话,沈哲子心内便是一哂,处理紧急事务?不就是越城而逃罢了。不过这时候,他也实在没有必要在谨守什么禁令,这些人即便是不逃,留在台城也没什么用,只是让人心更加败坏而已。

    略一沉吟后,沈哲子便让人打开正门旁的小门,让这些人赶紧滚出去。一众人又是千恩万谢,而后又有人劝道:如今都中形势已成累卵,维周再逗留于此委实不智,不如与我等一同去罢?沿途也好有所关照。

    沈哲子听到这话眉头便不禁一挑,这些王八蛋自己跑就罢了,居然还想鼓动自己这个恪尽职守的守门官一起跑路,那就有点过分了!他只要不瞪眼往上冲,哪怕苏峻大军攻到宣阳门外,也只会派兵把他保护起来,不敢随便施加戕害。这些人鼓动自己跑路,不过是想借助自家武装来给他们增加一点安全感。

    虽然心中已是不爽,嘴上还是婉言谢绝这些所谓好心,不过沈哲子心里已经把这些人都记下来,如此没有节操,以后实在不能大用。

    刚刚返回去没有多久,又有人来敲门,沈哲子是彻底恼了,就算叛军已经兵临城下,他妈的还让不让人睡觉!

    他索性吩咐人将紧闭的大门直接打开,让刘长等人去应付那些问询赶来的宿卫。现在大门都开了,他倒要看看有多少不要脸的台臣还堂而皇之往台城外跑。

    灯火通明的宣阳门四门大开,沈哲子端坐在正门口,看到远处阴影中还在有人往此处疾行。只是见到这一幕,大概那些人也没有想到,旋即便停住了脚步,似在犹豫,过了片刻有人讪讪退后,有人则转行向别的方向。

    就这样,一直到了后半夜,沈哲子才终于得了清净,返回职所去小憩片刻。只是天还蒙蒙亮的时候,沈哲子便被外面的叫嚷声给吵醒了,行出门去,便看到宣阳门左近已经乱成了一锅粥,不断有人往城外涌出。而在不远的后方,中书庾亮脸色铁青的站在那里,身边虽有一众宿卫拱卫着,但却并不发声阻止这些逃人。

    站在职所外倾听片刻,沈哲子才总算明白如此纷乱的缘由,昨夜苏峻部漏夜行军经由城南小丹阳绕城而过,如今已经占领了蒋陵覆舟山!换言之,如今的京畿有一半已经毫无遮拦的暴露在逆军刀锋之下,而且还是最为重要的台城內苑!

    被逆军掌握如此大的战略优势,可以说是中书策略的彻底失败,难怪庾亮眼看着如此多的台臣四逃都不阻止,实在是已经没了底气。

    沈哲子这会儿却生不出什么幸灾乐祸的念头,也懒得在这个时候凑上去触霉头,转身又返回了职所中。

    庾亮站在那里眼望着台臣们往外涌去,心中已无多少愤慨,更多的则是苦涩,当他视线扫过沈哲子背影时,眸中泛过一丝诧异,继而便不乏阴冷,摆摆手唤来一名家人耳语一番,旋即便又返回了台城。尽管局势已经大崩,但旁人能乱他却不能乱,竭尽全力,最后一搏!

    当台臣奔逃的**告一段落,宣阳门复又归于冷清,突然有一队宿卫冲入职所中,将沈哲子围在了当中:逆军兵临蒋山,京畿危急,请沈郎移步中书身畔,以便居近守卫。

    沈哲子听到这话,脸色顿时一变,登时明白了中书将自己安排在宣阳门的深意。除了居近监管以外,关键时刻也好带上自己跑路。而这更深层的意思,大概还是自己固守都中的行为引起了中书的怀疑,大概以为自家与历阳有什么勾连!

    只是眼下沈哲子对中书已经没有多少忌惮,如今京畿中真正能掌握的力量,中书未必会强于自己。所以他缓缓起身将剑提在手中,刚待要开口,先前说话那宿卫将领又开口道:卑下梁勇,奉中书命守卫沈郎安危。

    听到这话,沈哲子眸子闪了闪,不乏疑窦的望向对方,而对方亦微不可查的颔首以作回应。他略一沉吟后,才唤过刘长来,低声耳语片刻,然后才行出了职所,在这一众宿卫包围中行进了台城。



0297 亡命
    当沈哲子被宿卫近乎押送的护卫进中书官署时,庾亮正身披轻甲在一众亲信的簇拥下行出官署。看到这一幕,沈哲子倒是有些诧异,开口问道:中书打算亲自战阵迎击逆军?

    庾亮听到这话,脸色便是一沉,并不回答这个问题,只是指着沈哲子冷声道:安居于此,保你无虞。

    这语气当中不乏威胁,沈哲子闻言后眸子便是微微一凝,并未多说什么,站在门庭下望着庾亮匆匆而去,而后便漫步行入中书官署中。

    如今在台城中枢中,中书之权最重,因而官署也最为宏大,诸多属员,尤胜尚书。然而今时之中书官署却颇冷清,虽然仍是整洁,但却只有寥寥数人在其间游走,给人一种人去楼空的萧条感。

    身边这些宿卫军卒并不限制沈哲子的自由,只是无论他走到何处都寸步不离的跟随着,似乎是接到严令不许自己脱出他们的监控范围。对此沈哲子也由之,只是闲庭漫步在官署内游览着。

    杜赫自廊下趋行而来,眼见沈哲子被一众宿卫紧紧围住,脸色便是一沉,疾行上前问道:郎君为何这般?

    不妨事,中书心念我之安危,特意派人守卫。

    沈哲子摆摆手示意宿卫让开一条道路,让杜赫到自己身前来,而后望向那宿卫将领梁勇道:不知可否暂避?

    那梁勇闻言后摆摆手,示意众人都转过身,只是仍未远离。

    杜赫见此状,已知沈哲子这是被软禁起来,眉头微微一锁,旋即便用询问的眼神望向沈哲子。沈哲子微微摇了摇头,在杜赫耳边低语几句,然后才拍拍他手,说道:待渡过此厄,来日都中再聚。

    杜赫表情凝重的点点头,然后便退了出去。眼下台中已是崩溃,中书亦没有新的指令下达,他的去留已经无人再关心。

    又在庭中站立片刻,沈哲子才行入官署内一处小阁中,那宿卫梁勇吩咐人守好门窗出口,亲自将沈哲子送入阁中,无人关注时才低语道:中书难近,委屈郎君了。

    说罢,便也匆匆行出小阁。

    沈哲子留在这阁中,耳边仍能听到城东传来的厮杀和喧哗声,又过不久,台城东面已经有火光陡然出现,滚滚浓烟冲天而起。那火势蔓延极快,不旋踵便有汹涌热浪向此处席卷而来。台城中喧哗气氛达到了,到处都充斥着杂乱的脚步声与叫嚷声。

    良久之后,这股骚动才渐渐停息下来,只是浓烟仍然笼罩在整个台城上方,空气中充斥着浓烈的焦糊味道。沈哲子已经断绝了消息来源,只有在将近傍晚宫人送膳时才由其口中打听到大半台城已被焚烧一空,而內苑宫墙也已坍塌一角,甚至有小股逆军流窜进苑内,不过幸好已被宿卫剿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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