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陆赞歌

    佛洛里安将军选择了一种叫“磨刀石”的战术，这种战术最早是在第一次大陆战争期间，由一名联军领袖发明的，即在进攻方人数有优势的情况下，对守军的多个防御节点进行攻击，以杀伤防守士兵为主要目的，渐次突破、定点清理，最大限度的消磨守军的意志和人员，完全不考虑己方的伤亡。

    这种战术，由于对进攻方要求相当严格而极少出现在正式战场上。很多纪律不够严明的进攻方，往往在自身伤亡大到一定程度后，就会出现崩溃现象而先于守军崩溃。

    但恰恰，德西克军队就有如此严明的纪律，他们良好的组织也能保证自己的伤员及时得到妥善的救治，在整个第二次战役期间，德西克人和商盟人的伤亡比例，一直维持在一比一这样相当的水准。要知道，德西克军可是一直处于攻坚状态，这在后世，为佛洛里安将军赢得了相当大的名声。

    在此之前，佛洛里安不过是德西克西方将军，军事联席会五大将军之一，一直执掌德西克西部边防军。而在第二次大陆战争初期这个阶段，他的“磨刀石”战术和吉姆古德里安的“闪电战”一样大放异彩，为初期德西克势如破竹的进攻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整个凡尔登战役其实是分为三块区域进行的，佛洛里安带着他的五个团，游走于朗斯主阵地和西凡尔登山、小朗斯峰之间。以此对朗斯主峰、西凡尔登山、朗斯主峰、小朗斯孪生峰、西凡尔登山、朗斯主峰持续不断发起了六次进攻，每次都大约持续一到两日。

    在这期间，德西克军大量使用狼烟遮蔽进攻，而商盟人则用大量的弓箭饱和射击来阻止对方进攻。一共十五天的凡尔登战役第一阶段，德西克人在三处战场丢下了三万具尸体，同时造成了商盟这边约两万八千人的伤亡。接近一比一的伤亡比例，让德西克和商盟人都有些吃不消。终于在7月31日这一天，德西克人选择了停战。

    气候来到了商盟最热的夏季，高温下，倒伏在凡尔登地区战场上的超过六万具尸体，让前来视察的商盟主席会代表，差点当场呕吐了出来。这位由曼宁国王委派而来的伯爵大人，曾经自诩为商盟内“精于军事”的代表，却被眼前残忍的一幕，深深地刺激到了。

    艾蒂安将军短短半个月时间就消瘦了一大圈，可见战事的残酷。“特使大人（注1），我们基本将德西克人拦在了凡尔登地区之外，虽然伤亡有些大，但是同样的对德西克人来说，他们也不好受。”

    “ 这大热天的，这些尸体怎么不处理不怕疫病流行吗”这特使，似乎还懂一些道理，艾蒂安将军一愣，倒是有些没想到。

    “刚刚结束不久，今天天黑，就会派人去收拾，到今天，山后已经拉走了超过2万具尸体，根本不及处理，特使。不过，这都不是最着急的事情，我觉得商盟主席会恐怕要考虑另外一件事了。”

    “什么事”

    “征兵，扩军，补充兵力！”艾蒂安说的是这样一件事情，他拿起桌上的纸笔，算给特使看，”峡谷防线，我们损失了超过六千人，在凡尔登地区，我们损失到目前为止姑且算两万八千人，这就是三万五千人。整个凡尔登防线，目前还剩下十二军、十三军约一万人，雇佣军团剩一万二千人，新十军由于成军较晚承受的攻击也很强烈，他们损失了大半人手，目前基本是残废状态，小朗斯山那边稍好一点。”

    “也就是说，你们目前的兵力只有开战前的一半左右，如果我不帮你们补充兵力的话，你们已经守不下去了是吗”特使明白了艾蒂安将军的意思，也明白了为什么短短十五天时间，艾蒂安将军为何会瘦了这么多，这完全是心理压力太大的因素。

    “德西克人损失那么大，他们是怎么做到的”特使还有一个问题不明白。

    “我很怀疑”，艾蒂安将军犹豫了一下，“爱德华六世根本就是借这两场战役，将之前政变政敌的手下军队，全部消磨在这里的前线。据我的斥候回报，他们又增派了不少兵力。同时为了这场战争，德西克人准备良久，那些损耗的军事物资，正在源源不断的从白岩城和黑港运送而来。”

    “艾蒂安将军，你告诉我，你还能守住这吗”特使正视着艾蒂安将军的眼睛，这个雇佣军团军团长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迷茫，“剩多少人，守多久，剩不下人，受不住。这里不是战场，这里是绞肉机！”

    艾蒂安将军的这句话，被在场的书记官记录了下来，后人在分析这场战场的时候，多半喜欢用他的这句话来形容，“绞肉机”，确确实实，凡尔登地区，就是一个巨大的绞肉机，将双方的血肉之躯送到这




180 艾蒂安的选择（1）
    后世的历史学家在研究这场战役的时候，都会考虑到如果当时新十军的将军不是来自卡林公国的皮尔逊将军的话，艾蒂安军团长做出的选择是否会不一样。毕竟，再如何是代表商盟的军队，皮尔逊将军依然是一名卡林人。

    当德西克军队离开西凡尔登地区开始向曼宁王国的西方及西南方机动时，皮尔逊将军自然会担心，已经将军队全部派到曼宁王国的卡林，会没有办法抵挡住德西克人的侵略。

    艾蒂安将军后来做出的选择相当令人费解，但也有一些历史学家认为艾蒂安将军作为代表商盟主席会的雇佣军团指挥官，自然要将守护商盟全境作为它的职责。同样一味的防守也不是很利于商盟的一种作战方式，如果能有机会选择在野外击溃德西克军队，那么也不失为一种可能的选择。

    只不过他们和当时的艾蒂安将军一样，过高的估计了商盟军队的战斗能力，同时低估了或者说是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些看上去似乎的可能的选择，都是德西克人计划好的。更为夸张的是，从后世的视角来看，整个凡尔登战役都进行的相当诡异，德西克人自始至终都没有表现出他们很明确的目标，包括在凡尔登地区损失了三万士兵却在最后一道防线前突然撤离这样诡异的句读。

    后世都知道，前五年7月-8月发生在商盟境内的这一次围绕在凡尔登地区的战役被称为“凡尔登战役”，但是其实很少有人知道，在德西克大本营最初制定的作战计划中，这一场战役的计划名字叫做“黄昏”，他的含义很简单，黄昏，自然就是“商盟人的末日”。

    更令后人费解的事情就是商盟主席会这个号称是商盟最高组织机构的组织，到底i在战争过程中起到了什么作用。按说，他应该对在外作战的将军有极强的约束，至少大的作战计划需要得到主席会的同意才行。然而事实是，艾蒂安将军和前线的众位指挥官在简单的商议之后，同时发信给主席会和郭老将军。在更近的曼宁城没有任何回复之时，远在南马都尔的郭老将军，已经带着他的两个军团，曼宁的新一军以及西北三国的新七军，往东南方曼宁王国方向而来。

    整个西北三国，只留下了新三军作为主力防守方，辅以部分地方守备力量，防备逃窜进落日山脉的部分荒原狼骑。

    风烈鸟带着信件往返于商盟各国及各军之时，郭老将军已经带着两万多步兵，启程出发了。在路过南马都尔最大的树林间时，所有的斥候都没有发现，在树林深处，有一小队德西克士兵，正聚集在那里。

    “怎么样，游骑兵队长回来了吗”吉姆古德里安，德西克荒原狼骑的统帅，没有像商盟人所想的那样，已经带着他的荒原狼骑躲入落日山脉。而是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带着一部分最精锐的狼骑，躲藏在南马都尔南方与科索克接壤的“呓语森林”（注1）中。

    这片森林坐落在科索克和南马都尔边境，一向是两国交界的地方。郭老将军带着军队来南马都尔作战时就曾经经过这片森林。看样子，吉姆和他的小部队，骗过了所有人。

    游骑兵队长确实刚刚回来，下了狼骑的强壮的德西克士兵，气喘吁吁来到吉姆的面前，拳握右胸前行了一个德西克军礼:“商盟主力一部分留在南马都尔城下，另一部分前往曼宁王国方向。我看到商盟将军旗在离开的队伍里。”

    吉姆咧嘴笑了，“黄昏行动似乎进行的相当顺利啊，这一次，商盟人该疼哭了吧。”

    凡尔登地区最终被艾蒂安军团长留下了防守小朗斯孪生峰的部分军队，而他自己则带着雇佣军团、新十军、十二军、十三军跟着德西克人离开的方向追击而去，全然不顾整个军队在此期间遭受了巨大的损失，包括雇佣军团在内，士兵受伤情况很严重而补充来的新兵并不完全足够，虽然商盟方面已经尽可能征召新的士兵了，他们不得不在没有充分武装的情况下载半路与艾迪安将军汇合。除了储存的补给还算充足外，这支军队怎么看都不算是完全做好了准备。

    但是战争，谁说的准呢。

    佛洛里安将军带着约五万人的德西克士兵，主要是德西克边防步兵团和少量的游骑兵，从西凡尔登山前撤离，一路往西南方向。他现在有两个选择，往西是三百里就是科索克公国边境，而往西南三百五十里则是较为富庶的卡林公国。

    卡林公国的地理位置可能是促使艾蒂安将军做出选择的一个方面。德西克人一旦攻破卡林公国的边境，就可以从北至南穿越卡林公国的东部，然后从曼宁城的西部直接攻击商盟总部，从而实现绕过凡尔登防线的目标。

    在收到艾蒂安信件的时候，郭老将



181 艾蒂安的选择（2）
    也许是出于对战争开始前两个月被德西克人压着打的愤怒，色当之战刚一开始，整个商盟军就跟疯了一样，开始猛烈的进攻色当城的城堡。

    色当城是一座要塞城市，整座城市包括“卡尔卡松城堡”都是建立在一大块石灰岩地基上的，高出附近的地面一大截。卡尔卡松城堡是色当城的中心，这是一座全石质城堡，拥有六座圆锥顶的塔楼以及周长三里的城墙，城墙斜面的设计，在得到了数万德西克守军进入后，根本就难以被攻破。

    德西克人显然是有备而来，抛弃在色当城周围的马车车厢，表明他们是带了充足的粮草进入卡尔卡松城堡的，大量的德西克士兵在色当城内主要巷道守卫，而弓箭手和弩手都在城堡的城墙上，这里能够提供最好的视野。

    商盟军现在有两部分，郭老将军的军队从西北方向进攻，而艾蒂安将军的军队从东方进攻。这场战争，让商盟人都失去了理智，如此一个能够包围德西克军队的机会，让残余进攻的士兵都亢奋异常，甚至是军官，都想穿上铠甲上前投入战斗。所有人似乎都忘记了，这种时候，围困似乎才是最好的解决方式。

    攻守双方从凡尔登地区来到了色当城下，攻守次序来了个颠倒，德西克人成为守军而商盟人成为攻击方。

    谁知道，这场战斗打的又是异常的诡异。

    商盟军从附近的果园拆下来大量的门板和家具，制成了简易的大型护具，以掩护商盟士兵的冲锋，卡尔卡松城堡加上石灰岩地基高达五十度克，大量的商盟军士兵冲到城下，才发现自己束手无策，这城墙他们上不去啊。城墙上的德西克人，好整以暇的用弓箭，将下面的商盟士兵一个个射成了筛子。

    第一波进攻几乎就是送的，几百名商盟士兵连个声响都没发出，就被留在了卡尔卡松城墙下。残酷的现实让商盟的指挥官和军官们冷静了下来，不得不在色当城外安下了营寨。于是满腔热情的商盟军，只被第一波进攻就被消耗殆尽了勇气，攻城战重新变成了围城战。

    郭老将军当夜，来到了商盟雇佣军团的营地，商盟东西线的两位最高指挥官仔细的分析了当前的形势后均一致认为，他们选择将德西克人围困在色当城下，可能是损失最小的一种方式。但现在还有一个问题:德西克人的增援来的快，还是商盟军增援来的快

    显而易见，商盟军将德西克人包围在色当城以及卡尔卡松城堡内，如果没有援军的话，这几万人肯定最终会因为食物、武器的短缺而最终被击溃。离他们最近的两支德西克军队一支是落日山脉里的数千荒原狼骑，另一支是凡尔登地区的阿尔文将军剩余的万余进攻军队。但他们一个远在天边，另一个被凡尔登地区的剩余商盟军拖住了腿脚，一时之间都无法前来支援。

    唯一的可能，就是在敦刻尔克大桥附近的前进基地丧钟城里，目前那里的情况并不清楚，谁知道德西克皇帝会不会又从国内调集更多的军队进入商盟，战争的规模再一次升级，这种可能性还很高。

    而商盟，在凡尔登战役开始之后，也再一次开始征召军队，前几年组建的十三个新编军在战争中各有损失，新兵的补充非常不及时。这是商盟比不上德西克帝国的地方，那个北方野蛮人的国度，好战而野蛮，许多平民以从军为荣。

    两位最高指挥官商议了一夜，也没有拿出一个合适的方案，继续强攻只会造成更多不必要的损失，毕竟商盟军队在凡尔登地区的伤亡也不算小。好在，眼前的这支德西克军队被围困之后，商盟内部各个城市的安危就有了保障。

    另外，他们也要求各营尽快制作一些攻城的工具，包括投石机、冲车（注1）、箭楼等等，必要的攻击还是要继续下去的。同时要加派斥候往东方，在距离这里不到四百里的地方，就是德西克前进基地丧钟城的控制范围，谁都知道，德西克人肯定会再调集军队前来解围，他们不可能任由佛洛里安将军这几万人，被白白围困在这里。

    尽管艾蒂安将军和郭老将军已经多加防范，毕竟德西克军的行动是如此的可疑，完全违反了一般战争的常识。但是当北方天边，那乌压压的狼骑向着大营发起冲锋的时候，郭老将军还是震惊的无话可说。

    他和艾蒂安将军商议的多种可能性中，从敦刻尔克附近的前进基地有援军前来是他们考虑到有较大可能性的一种情况，但是从西北方向，这也太令人吃惊了。

    “不要惊慌，西北方向不可能有那么多人的，我们有营寨，稳住营寨，长矛手上前，弓箭手寨中列阵，截杀，截杀！传令兵，速去向艾蒂安将军汇报，德西克人有援军自西北方向而来，让他注意身后的情况以及城内的情况。”郭老将军爬上了箭楼，观察了一阵，远处，狼骑扬起的烟尘遮天蔽日，什么都看不清，但经验丰富的郭老将军下来之时，已经恢复了冷静，正有条不紊的下着命令。

    吉姆古德里安，正带着他的一千余狼骑从不远处向郭老将军的营地猛扑过来，此刻正是黄昏时分，一路潜伏尾随着郭老将军军队的狼骑们，已经偷偷在北方的山林里隐藏了数日。每天，看着商盟人懒洋洋地去色当城下张牙舞



182 色当之殇
    当我们的军队从北方攻击商盟军时，他们肯定以为我们来的是援军，他们肯定是要优先剿灭援军的，这也就给了我们可乘之机。在德西克军事联席会上，爱德华六世侃侃而谈，给手下的众位将军们解释他的黄昏计划。

    这份计划，爱德华六世还是二皇子大公爵的时候，就在谋划了。商盟人在军事上头脑简单，他们时常惧怕于德西克军队的战力，在战斗中会习惯以自保为主，缺乏进攻的主动性。

    因此，当这种战局呈现在商盟军队面前时，他们的指挥官，绝对不会允许自己的军队被前后夹击，所以，在城墙后全副武装的德西克大军和高速来援疲惫不堪的德西克援军之间，他们一定会选择先回头对付援军。

    一般情况下，只要留下部分军队监视城中的敌人，让他们没有机会出城夹击，商盟军队的选择不算有问题。但如果城中的守军，从一开始就是准备出城作战的话，那留下来看守的军队，绝对挡不住全力进攻的德西克军队的。

    绝对，挡不住！

    佛洛里安带着德西克大军占领色当城，从一开始就是给商盟军队设置的一处陷阱。在进入城中以后，他让最精锐的士兵在卡尔卡松城堡中养精蓄锐。更加惊人的是，这批军队中，夹杂了部分狼骑兵和大量的战马。

    是的，佛洛里安将军，他手下的军队中，有一支全副武装的进攻部队在时刻准备着。

    当艾蒂安尽起援军开始向郭老将军的军队靠近之时，吉姆将军带着荒原狼骑组成的冲锋阵势也已经接近了营地。

    荒原狼骑，比普通骑兵更为强大的地方在于狼骑本身就是强大的武士，一千狼骑，他们的冲击力绝对超过五千名普通骑兵。

    郭老将军在来到南马都尔之后，还基本没有和荒原狼骑正面作战过，而作为德西克皇室扈从部队的荒原狼骑，也已经很多年没有成建制出现在战场上了。因此，郭老将军震惊地发现，他的营地的寨墙，根本挡不住荒原狼。

    吉姆自己的荒原狼是一只八年份的成年荒原狼，身长超过五度克，身高超过两度克，巨大的狼头上，血盆大口张开，一下就能把一位成年人吞入口中。

    这挑选出来的一千多荒原狼骑，是整个荒原武士团中最勇猛、最精锐的一批，经过多日潜伏，这会儿正是精力最旺盛、气势最高涨的时候。

    在飞速冲过商盟弓箭雨之后，商盟的士兵，惊恐地看到那些一人多高的恐怖巨兽，怒吼着呼啦啦地向着寨墙冲过来。寨墙后的长矛手，紧张的连长矛都握不住了。

    郭老将军穿上了他标志性的黑色札甲，急匆匆地往前线而来，“将军，前面不安全，这里就行了吧！克里斯托弗将军他在前面指挥。”副官伸手拦住，然后指了指旁边的箭楼，“这里就能看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