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很皮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湘小匪
见己方一个照面就全被对方生擒,王佐哪怕再不愿意,也不得不低头。他尝试着低头捡剑,发现对方并没有丝毫要拦的样子,心下稍宽,闷闷地跟随在那男子的后头。
穿过小巷一转,就看到一间飘着“酒”字旗的酒楼。
酒楼的门却是关着的,领头男子再次伸出手臂,指向大门处,道:“王将军请进。”
“吱呀”
王佐满腹疑惑地推开大门,只见站着一位身穿青色锦袍、头戴大帽的男子,低着头,负手背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听见声响,那男子便转过身来,望向王佐微微一拱手,满脸和煦地说道:“王将军安好,出此下策邀请将军请来,实在是迫不得已,还请万万勿怪。久炎这厢向您赔罪了,罪过,罪过!”
说罢,他还作了个揖,表示道歉。
王佐一愣。
他本就发现眼前的这公子有些几分面熟,还一时想不起是谁,一听到久炎的自称,先是一惊,瞧着跟朱柏几分神似的那张脸,立时醒悟过来,连忙上去行礼,嘴里说道:“原来是世子殿下当面!王佐见过殿下!”
“王将军不需多礼,蒙石头这些人没有惊扰到王将军吧”朱久炎微笑道:“荆州这局势,久炎不好登门拜访,无奈之下只得想出了这么个法子,得罪之处,还请海涵。”
知道朱久炎的身份后,王佐已隐约知道朱久炎所为何来,心中不由一阵紧张,顾左右而言他道:“尊属好生厉害,弹弓百分百中,一个照面下来就将我们全部生擒了,王某佩服之至。”
“王将军,依现在这局势,我多在这里呆一刻,知道的人就会越多。我就不绕弯子了。是我父王让久炎来见您的。”朱久炎不想跟他磨嘴皮子,直奔主题。
“原来是王爷的意思”王佐心中一惊,“王爷还记得王某”
“生死袍泽,自然记得。令尊每逢年节都会从长沙来荆州拜见我父王父王也常跟我提起以前与王将军一同征战的往事呢。”
“家父原来都替我记着”王佐脸上挂起一丝勉强的笑容。他还真不知道继父每年都会前往荆州拜会湘王,朝臣与藩王之间要保持距离,反正他不敢前往湘王府。
朱久炎继续道:“时间紧迫,我就直说了。如今朝堂之内奸佞横行,黄、方等奸党横行,离间叔侄君臣,视藩王如仇寇厉行恶政集权,视武人如奴仆,如此倒行逆施,已弄得天怒人怨,大明天下已有重蹈旧宋覆辙之势!您身为大明官员,食国家俸禄,岂能坐视太祖辛苦打下的江山被奸党如此残害”
王佐一阵默然。
改制新政已经波及天下,且有全面深入之势,王佐今天已经深有体会。作为武将他当然不愿意被文官压过一头,反过来受其管制,他的内心对于改制本就有极大的抵触情绪,加上手下调集的也大多是湖广兵马,在这些不懂军事的文官指挥下,湖广兵马跟自己没有丝毫磨合便贸然进驻江陵。谁知这里面有多少人心向湘王真到那个时候,谁知道会不会突然炸营,倒戈一击若是如此,那自己岂有命在
“来江陵之前,我就去长沙见过家父。家父说,咱们家不能冲了荆州的王气,他老人家极力劝诫了在下一番其实在此之前,我就很犹豫的。”王佐紧张地吞了一下口水。
跟着湘王谋反,王佐虽然也在脑中那么想过,可真到选择的时候,王佐仍是踌躇难决。
不过,朱久炎接下来的话,却让王佐心动,“我父王虽对朝廷薄有功勋,却也免不了被猜忌,被削只在弹指之间。太祖在皇明祖训中早已写明朝无正臣,内有奸逆,必举兵诛讨,以清君侧。父王他准备靖难讨贼,清君侧、正朝纲!他希望您能能弃暗投明,重回他的战旗之下!事成之后,自当不吝封爵之赏!”
又是一阵沉默。
朱久炎并不催促,负手静静站着,等着王佐做出选择。
王佐眼皮微跳,面沉似水。
许久之后,王佐才咬着牙,艰难地憋出一句,“我要如何才能帮到王爷”
“一切如常。”
王佐疑惑地看了朱久炎一眼。
朱久炎微微一笑,续道:“时机一到,带兵反戈一击!”眼下起兵尚在全力准备之中,朱久炎也不可能给他什么明确的指令,只能先含糊应对。只要王佐肯上船就行,往后的事情随机应变便是。
“也罢!末将本就是因为王爷博取的功劳,此刻一家的性命就全交还给王爷吧!水里火里,但凭吩咐!”
王佐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选择的时候是痛苦的,选完之后倒反而轻松了很多。11
第六百零七章 骑墙派
“好!”朱久炎大喜,“父王果然没有看错,将军真豪杰也!”说完,他一拍手,对门外的蒙石头道:“将信物拿出来。,”
蒙石头上前,将一个东厂的简体字腰牌拿了出来,递给朱久炎。
朱久炎接过,对王佐郑重地说道:“此来我特制的腰牌,凭此可分清敌我,并指挥我湘王府在江陵城里潜藏的一切暗探,包括蒙石头他们,见此牌,如见我父王!王将军请贴身收好。”
王佐投降心里还是有些不情愿,见朱久炎竟毫无疑心地将如此重要的信物交给自己,顿时大为激动,忙接下细心收好,肃容道:“请殿下转告王爷,王佐愿肝脑涂地,誓死以报!”
朱久炎暗自吁出一口长气,一指堂后方向道:“我身份敏感,不便相送。将军自从大门离去便是,亲兵已经醒转,在街口等候。”
王佐点头道:“殿下想得周全,属下告退!”
说罢,二人便分头离去。
走至大门边时,王佐忽又想起什么似的,转头问朱久炎道:“殿下,我那老马夫可是王府的人”
朱久炎闻言,回首答道:“不瞒将军。老刘头乃是永兴屯的老军户出身,他女儿嫁在江陵,一直在此定居。当日将军初来江陵,父王怕你身边少人照料,便特派他前来。因怕将军不受,故助其演了场戏。若有欺瞒之处,还请将军勿怪!”说完,伸手按住大帽向下一压,转身消失于门内。
王佐脸上一片惨白,一时间只觉灰蒙蒙的酒楼内,更是毫无颜色,短短一会儿的工夫竟显得十分漫长。
半晌之后,他才缓过劲来,怔怔地道:“这湘王世子就有如此手段!可笑练子宁,这帮米粒之珠,竟妄想与日月争辉!却不知一举一动,早在人家的掌控之中!唉,和他比起来,实在是天差地远!”说完,他自嘲似地笑了两声,方才离去。
荆州府衙。
黄芳一进门,便以非常卑微的姿态向练子宁道歉,哪怕练子宁心中对其余恨未消,在此等情况下,倒也不好面上发作出来。
黄芳腼着脸说道:“朝廷让我们加紧脚步,逼迫湘王露出马脚可恨,这湘王居然喷出一口老血,也不知是真是假,眼下可麻烦了。”
练子宁板着脸哼声道:“麻烦什么!依我看来,他是故意施此伎俩,想拖延时间,密谋n!”
黄芳小心地道:“大人之言甚有道理,但他若真吐血昏倒呢湘王若真是想反,又何必等到现在如今他军权丢失大半,手下将领也被我们想办法调走了。现在朝廷在荆州周围的镇守军有将近十万余人反观湘王,能指挥的兵马不过千余人,守卫王府尚且不够。仅靠那些商人,又能成什么事即便他是假装吐血,或许仅仅也是想借此避祸,以逃脱朝廷的责难”
练子宁怒道:“你这话好没道理。无论吐血是真是假,如今朝廷削藩之意已明,我们乃是陛下亲自选定负责荆州削藩之事的主官,自当为君分忧,好让陛下能够名正言顺下旨削除湘藩,还荆州一个朗朗乾坤!”
朱允炆虽然特意叮嘱了黄子澄他们,别将故意逼迫藩王反叛的计划说出去,但练子宁作为湖广方面的采访使之首,从各方面的情报与命令之中早已猜出了皇帝的言外之意。,为此,他已经做好舍弃性命的打算,一心想着尽快促成此事,所以才有了此次的荆州之行。
原以为在自己步步紧逼之下,湘王不反也得反。哪知这朱柏居然当众吐了他一口老血,不与自己正面对抗!
练子宁从始至终都认为朱柏是在演戏,深恨朱柏狡诈的同时,也对迫其谋反的计划失去信心。此时他决意联合荆州的当地官员上疏朝廷,请朝廷明旨削湘!
朱允炆刻意逼迫藩王谋反一事,黄芳这个都指挥使自始至终都是不知道的,此时见练子宁这么坚决,他也不敢再争,只好低头不言。
练子宁见气氛有些尴尬,遂一笑说道:“说到底,这事还得由陛下决断。只是荆州与京城相距千里,朝廷决断也需要时间。在这期间,还需我等布置妥当,否则削湘诏书一下,湘王悍然n,岂不是措手不及”
停顿一下之后,他改用命令的语气说道:“我们从武昌只带来了两卫兵马,王佐在江陵城中的两万人马还不能光明正大地进入荆州,这段时间里,你要尽快将城中的荆州卫全部掌握,同时调集附近兵马前来我则留在此处对付荆州府衙的官吏!等朝廷削湘诏书一下,我等便可立即带领大军包围王府、护卫军营与永新屯!到时候,湘王即便有通天本事,也是无能为力,插翅难飞!”
黄芳犹豫了一下,吞吞吐吐地道:“大人想的周到。不过如今安陆侯吴杰在岳州还有三万兵马,瞿能父子屯兵镇远,布政使大人也有重兵镇守武昌大人何不联系这三位大人同来,如此更是万无一失!”
练子宁摇头道:“你的想法确实更为妥当,不过他们三人都是朝廷指派,身上负有重任,没有陛下圣旨,我也不能相招。何况等朝廷明旨削湘之时,必会令他们赶赴荆州,我们就不用为此事劳心了。”
练子宁此举,也有着自己的小算盘。
他来湖广算是夺了湖广布政使的权,湖广布政使司上下对他练子宁可没有好脸色吴杰与瞿能父子虽也职在削藩,但他们却是武勋将领,改制新政之下,武臣对文官是个什么态度,他清楚得很。若让他们三方都派人来,必分削湘之功。
在练子宁看来,他在荆州能够指挥动的兵马不下五万,而湘王府只有被削弱的湘王三护卫,即便加上永兴屯的军户,兵马也不过一万左右,根本就不是自己的对手。
退一万步说,即便湘王与那湘王世子果真长了三头六臂,自己的五万人马也不可能一触而溃,往最坏处走,也不过是两军对峙。只要自己围住荆州,固守江陵,到时候吴杰、瞿能的兵马赶来,同样能将n的湘王一家碎尸万段,怎么都坏不了大局。
文官势大,练子宁又有朱允炆的圣旨在身,黄芳只有点头听命的份。见练子宁一意孤行,只得拱手道:“既如此,我这段时间就入驻荆州卫亲自统兵,至于荆州府衙与朝廷方面的事,就有劳练大人了!”
二人商议完毕,各自散去。黄芳来到荆州卫演讲、操练到太阳下山后,才回到大帐中休息。
“为什么会心中不安呢还有没有遗漏之处计划很完善了啊。”黄芳双眼望着大帐的顶端,口中喃喃自语,大脑紧张地思考着。
可是越是思考,心中的不安却越是强烈,好似大难即将临头一般。
到底哪里没有考虑清楚!
朝廷富有天下,拥兵百万,粮草充足,且占据大义而湘王纵然骁勇,荆州固然繁华,但毕竟只是由商人促成而已,这些一身铜臭的商人即便跟随湘王n,能增加什么胜算
对了!繁华!是什么让荆州变得如此繁华起来的听说是湘王世子朱久炎弄出的柳林州港口,利用的是长江水域!
是了!
他终于知道自己漏算了什么,是水路!
朝廷虽然将荆州团团包围,但长江之上却没有多少水军!荆州的柳林州港口与落山鸡港早已超越京城,湘王府弄成的两个港口,会没有水军吗
想到这,黄芳顿时不寒而栗,“蹭”地一下坐了起来,眼中充满担忧与恐慌。
要报告朝廷吗
不行,晚了!
朝廷的水师在长江中下游附近,等他的奏报送到京城,再到朝廷拟定新的计划,派出水师,估计都是一个月以后的事了!
不能揭发湘王府!
要留有退路,只能见风使舵了
即便湘王府夺了天下又怎么样湘王可是太祖之子,我黄芳到时一样是都指挥使,说不定待遇还能恢复从前呢。起码不用被这群不懂军事的文官骑在脖子上拉屎拉尿,拉完屎后,还要用各种形容词说出这屎如何好吃。
就这么定了!
无论你练子宁怎么折腾,怎么与人争斗,我黄芳都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当个泥塑菩萨!只要你别让我直接出面就行。听你的命令,每天巡查、掌军,事事照做不误,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如此,则两不得罪,真到明火执仗开打的那一天,若朝廷强,自己就继续听朝廷的号令若湘王府势大,则自己也可以寻机反水,反跟湘王。
打定主意后,黄芳顿时释然。第二天开始,他便从早忙到晚,一刻也不停歇,看似为了整治荆州卫而费神费心,实则都是表面功夫,其目的仅仅是为了给练子宁看罢了。而暗中,他则密切地关注着荆州城内朝廷与湘王府之间实力的消长,以决定自己的最终选择。
与黄芳有同样想法的官员不在少数,不仅是武将,文官又岂会全与朝廷一条心权力总共就只有这么多,以黄子澄、方孝孺为首的改制新贵派走上核心舞台,代表着旧有势力会被他们挤下台去。
谁又甘心被排斥、被冷落在一旁,失去nbn呢湖广布政使庞荀对削藩之策不就一向比较暧昧吗
武昌城。
庞荀在湖广当了多年的布政使了,若要问他对湘王府的态度,其实他是充满好感的。
不仅是荆州商业的繁华,更因为湘王府解决了骑在自己脖子上嚣张跋扈的楚王府。湘王父子基本上没有欺压百姓的劣迹,这父子只喜欢干干自己喜欢的事,与他庞荀也一直有一种和谐相处的默契。
正因为有这种默契在,让他这些年在湖广干得好不惬意。可惜眼下这种惬意是真的保不下去了。
在家中的书房内,庞荀盘腿坐在桌案后,低着脑袋一言不发。在他身前,孔敏时不时望向庞荀,言语中极尽劝说之能事。
“大人,咱们的家族早已在湖广繁衍生息十数年了,今天您家公子在武昌城外的千顷良田被练子宁手下的解缙无故没收为官有!可见他们根本就没将您这布政使放在眼里,还有解缙,不只一次在衙门提起要在湖广不遗余力地推行井田制,想必您也看清楚了,如果再任由他们这么搞下去,先不说下面的百姓,单说我们这些官员士绅家族的末日就要到来了!”
“可是新政是陛下与朝廷全力支持的,本官虽为布政使,也不能明面上唉,主要是没人敢站出来反对,我们反对根本没用。”庞荀声音低微地道。
“谁说没人敢反对!”右边的徐茂也沉声道:“大人您瞧着吧,湘王府可不同于前面被削的几个藩镇,不说湘王,单说世子殿下就不是他们能够对付的,练子宁能不能从荆州回来,还是两说呢!”
“他回不回得来暂且先不说。”庞荀盯着孔敏问道:“孔大人,你我二人这几年也算是相处得宜,现在你又跟我说了这些话,在我表态之前,也应该先对我交个底吧你不是燕王的人吗怎么现在又为湘王说话了”
对于徐茂的底细他是清楚的,没什么好问。徐茂因为岳州的朱孟熜事件而立功升入湖广都司,受的是湘王世子朱久炎的恩惠,自然为湘王府奔走。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