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金手指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圣者晨雷
“这厮倒也谨慎,试探都不曾试探,便分兵包抄。”王启年发觉蒙胡军力调动之后,微微笑了笑,他看到了戴着金盔的蒙哥与忽必烈,这两个家伙很是年轻。他在心中估算了一下,蒙胡全部兵力大约是二万多,不足三万人。
“一千五百对近三万,很好。”他在心中想。
忽必烈有些沮丧地看着山岗之上宋国龙骑兵的旗帜,这支部队他并不陌生,在徐州偷学的时候,这支部队就驻扎在徐州初等学堂边上,他曾经数次参观其驻地,每天都能看到这支部队出操。他知道这是一支纪律严明作风强悍的部队,在这种情形之下,遇到龙骑兵,让他心中隐约有些绝望。
有的时候他会想,若是自己真正是个宋人那就好了,安心安意地在徐州学堂里上学,长大了便寻份有前途的差使,为大宋的进步而工作。但他偏偏是蒙人,而且是黄金家族后裔,与大宋有杀祖、现在又增加了杀父之仇。唯有血才能洗刷掉这仇恨,或者是流尽宋国赵姓皇族之血,或者是流尽他的血。
从他这个地方可以清楚地看出,龙骑兵兵力并不多,最多不会超过两千,可是这不足两千人的气势,比起他们两万多人的气势还要足。他们虽然沉默如山,不发出任何声音,可他们的沉默并不代表畏惧,相反,代表的是一种强大的自信。
“为何还不响起号角?”忽必烈不愿细想,虽然他才完成包抄并没有多久,前去传信的信使也未必赶到了蒙哥那里,但他还是希望,战斗能尽快开始。
如他所愿,苍凉的号角声响了起来。
“杀!”忽必烈高高举起自己的刀。
“杀!”在小山的西面与东北面,同时传来了蒙人的喊声,然后,蒙人开始进攻,他们扑向山包,呐喊着冲锋,在泥泞中驱赶着战马。
“愚蠢,莫非下了马,蒙胡便不会作战了么?”王启年不屑地哼了一声。
这种使用骑兵的方式已经过时了,龙骑兵的出现,意味着一种新型的骑兵运用方式出现。
“瞄准——预备——”
龙骑兵中,队官们开始下达命令,每个士兵都熟练地举起枪,瞄准对手。他们都下了马,这个时候他们与步兵没有两样。
王启年早有交待,因为弹药不是很充足的缘故,他们要将蒙胡放得更近一些再开枪,虽然骑枪的射程可以达到一百步以上,但直到四十步左右,性急的蒙胡甚至开始张弓,王启年才示意下达射击命令。
“砰!”
数百枝骑枪同时发出声音,冲到山下的蒙胡象是被镰刀扫过的庄稼,一瞬间倒下一排,王启年飞快地估算,在正面,这一排枪至少击倒了一百多个蒙胡。
“第二列!”队官们又下达命令道。
第一列龙骑兵退了回来,第二列上前,他们在短暂的两三秒之后,完成了自己的射击,然后退后,第三列上前。
龙骑兵所使用的骑枪装弹速度比不上步兵现在所使用的武穆零五型,但也能够保证每分钟五发左右的速度,而每个龙骑兵身上携带的弹药是五十发。除了骑枪之外,他们还带有转轮手枪,这种射程不超过五十步只在二十步以内有致命杀伤力的武器,在他们肉搏时往往能起到出其不意的效果。蒙胡都怀有必死之心,因此冲击起来时非常凶猛,山岗下挖出的临时壕沟并不能给他们造成太大的阻碍,在龙骑兵三轮射击之后,他们便已经冲到了龙骑兵面前。
“死战不退!”
一直沉默的龙骑兵突然发出大吼,他们掏出转轮手枪,开始自由射击。在三轮射击之后能够冲到他们身前的蒙胡原本就不多,而骑兵在泥泞湿滑的山坡之上,其冲击力与速度的长处荡然无存,竟然被这一阵乱枪扫荡一空,只有极少数人才怆惶逃了回去。
“装弹!”队官们再次下令,其实用不着他们提醒,龙骑兵已经开始清理弹膛,迅速装弹了。
“攻击攻击,消耗他们的弹药,他们冲得这么快,一定没有什么枪弹!”忽必烈熟悉龙骑兵,他一边呐喊,一边命令人吹响攻击的号角。他身先士卒,向山岗上冲了过去,在他身后,那两千多蒙元士兵也呐喊着发起绝死冲锋。
与此同时,蒙哥那边也开始了第二轮攻击。
蒙胡的进攻可以说完全置生死于不顾,他们前赴后续,以难以想象的勇气冲击着这座小小的山岗。一轮被打退,紧接着第二轮便又开始,第二轮崩溃,第三轮又继续。他们利用人数上的优势,反复地进攻,每一次失败都会留下百余具尸体,但每一次进攻都会冲得离龙骑兵更近一些。若是换了金国或者西夏的部队,绝对无法在付出如此高昂的伤亡代价后继续逼近,可蒙胡却做到了。
同样,换了别的军队,面对如此凶悍的冲击,即使有火枪上的优势,只怕也会动摇、崩溃。龙骑兵则不然,从他们建军起,便知道自己的命运就是深入敌后,被优势敌人包围、攻击。
“都督,弹药消耗过大,当如何是好?”头上裹着纱布的乔致东又跑到王启年面前,大声问道。
“你们没有马刀么?骑枪上不能装刺刀么?你们的拳头牙齿不是武器么?”王启年冰冷地回答道:“龙骑兵,死战!”
“死战!”乔致东觉得血脉贲张,他这年纪,正是容易激动的时候,被王启年一激,立刻大吼着跑了回去。
蒙胡又一轮攻击被击溃了。
从两军接触、蒙胡开始包抄到现在,战事已经持续了近一个钟点,就是铁人也有些累了。时间已经是下午的五时左右,天空还是阴沉沉的,不过天气再度转为闷热起来,泥土和血水的混合腥味,蒸腾着弥漫在战场之上,王启年在心里骂了声,暗暗有些奇怪,蒙胡竟然没有再开始进攻,而是选择了休整——王启年觉得,蒙胡并没有到力竭,他们的士气也未泻尽,这个时候选择休整,不知蒙哥与忽必烈两人做的是什么打算。
过了会儿,蒙胡的阵地上燃起了烟,王启年举起千里镜向他们望去,一堆堆的篝火被点了起来,蒙胡将剥了的羊架在火上烧烤,看情形,他们竟然是要在自己眼皮底下开始大餐了。
“这些蛮子,打的是何主意?”王启年喃喃说了一声。
片刻之后,那烤肉的香味自蒙胡阵地中传了过来,而且还伴随着他们苍凉豪迈的歌声。王启年不通蒙语,听不明白他们是在唱些什么,但仍然可以感觉到,一股英雄末路的悲怆。
但是王启年一点都不同情他们,他回头看着自己的部下,到目前为止,龙骑兵的损伤还很小,但他们弹药已经开始不足。显然,蒙胡也发现了这一点,他们这次休整之后,下一回再攻,那就是不死不休的局面了。龙骑兵中有不少也是蒙人,只不过与蒙胡不是一部,他们一面擦拭着枪,一发跟着蒙胡阵地中传来的歌声低低哼着,这让王启年的心很是不舒服。
这曲子太苍凉了。
“炊事兵,准备晚饭,把所有的罐头都打开,文宣员,唱起来!”王启年再次喊道。
蒙胡吃饭,龙骑兵当然也吃饭,下面不知要打多久,饱食一餐后积聚力量才能更好支撑。打到现在,蒙胡虽然折损的人数超过三千,但对于近三万人的他们来说,这点人手消耗得起。
“龙骑兵,名声扬,突入敌后显锋芒,天子赐旗壮形色,千里奔袭气益彰。男儿何畏顽敌强,临危显我豪气壮,尽忠不敢落人后,生为雄杰死国殇……”
随着昂扬的《龙骑兵歌》唱起,原本有些压抑的气氛倾刻间一扫而空,千余人放声齐唱,那声势当真吓人。蒙哥抬起头,向小山岗上望了望,然后咒骂了一声,这歌声唱得他心神不宁,没来由地觉得烦躁不安。
他心中隐隐有个预感,这小小的山岗,只怕就是他的归宿了。
五时三十五分,蒙胡再度整队,开始总攻。此时蒙胡早也意识到骑马反倒不利于在这般泥泞中攻击,都弃了马,猬聚在一起,随着牛角号声发起决死冲锋。王启年看得他们那般密集的阵势,不由得咂了咂嘴:“倒真狠得下心来!”
这阵势,分明就是拿人命来填嘛。
“预备——瞄准!”
队官们的嗓子喊得有些嘶哑了,他们的声音象是在敲着破锣,但还是把军令明白无误地发了出去。龙骑兵们列队举枪,开始瞄准,等待着最后的命令。
“还有手雷吗?”王启年骂了一声,然后向身边的军官问道。
龙骑兵中没有独立的掷弹兵,但是他们每人都会配发两枚手雷,在方才的激战时,这些手雷被王启年集中收起,只在关键时候派上用场。如今蒙胡这般密集,正是使用手雷的时机,可以弥补一下龙骑兵没有重火力的缺憾。
“还有不到五十枚。”那军官有些懊恼地答道。
“够了,让你的人准备好。”王启年命令道。
这些手雷分散使用有些浪费,故此王启年临时抽调臂力强的龙骑兵二十人,组成了一个掷弹兵小队,由那军官领着,随时准备进行火力支援。那军官闻令之后应是而去,王启年再看蒙胡,距离龙骑兵最前列已经不足百步了。
大雨影响了龙骑兵的火力,同样也影响了蒙胡的弓箭,沾了水的弓弦是不可靠的,故此虽然蒙胡当中有用强弓者,可在这种距离上也不敢轻易放箭。
“猴儿们,这么密的杂碎,你们闭着眼睛也能打着,都给老子打起精神来,若是有一枪打空了,老子必然剥你们的皮!”乔致东在自己的部队之中跳来跳去,满嘴都是脏话,在他的咆哮之下,一个部下不耐烦地回道:“放心放心,你比蒙胡要长得丑,故此也要可怕得多!”
“妈的,什么话!”乔致东愣了愣,笑骂了一声。
就在这时,队官们开始下令:“开火!”
砰的枪响之后,蒙胡最前排倒下一大片,但是他们并没有就此止步,后面的蒙胡仍然挤在一起,嗷嗷叫着向山岗上冲来。山脚下的壕沟,早被他们用尸体填平了,山坡上的简易鹿柴,也早在前几轮的攻击中被摧毁,他们抢步攻来,在龙骑兵们连射了数轮之后,终于冲得面前来。
“掷弹!”王启年怒喝道。
临时掷弹兵居高临下,将二十枚手雷朝蒙胡最为密集处扔了过去,因为蒙胡实在太紧密,这些手雷发出的爆炸声都显得有些沉闷。王启年凝神看去,正待观察掷弹兵的战果时,天空突然暗了下来。
大宋金手指 第三一九章 大宋龙骑兵在此
第三一九章 大宋龙骑兵在此
那一瞬间,一朵又厚又浓的乌云悬在了太阳之下,天地之间顿时暗了下来,几乎与夜间没有什么两样。
王启年用力眨了一下眼,低低骂了句。但他却没有听到自己发出的声音,因为紧接着就是一道仿佛划破天空的闪电横裂苍穹,轰隆隆的雷声震得众人耳畔都是回响。
雨又开始下了下来,天空不时睁开闪电之眼,观察着地面的情形,冷酷而欣喜,仿佛地面的流血与死亡都让它开心。它咆哮着,欢呼着,用震撼大地的雷声表现出自己对杀戮的渴望。
在雷声里,龙骑兵与蒙胡的喊杀声都不存在了。
王启年看着密密麻麻的蒙胡被手雷掀出一片空地,但立刻有更多的蒙胡上来将空缺填满,他们狂喊着冲向山岗之上,他们穿的是灰蒙蒙的衣衫,象是一道逆流飞上的灰色瀑布。在他们面前,龙骑兵墨蓝色的制服,则有些亮眼,如同一块精钢打新的铁碑,屹立不动。两种颜色沉重地撞在一起,王启年似乎听到了肉体相互冲击的声音。
龙骑兵们用刺刀组成短矛,将一个个冲上来的蒙胡扎死,但蒙胡人数太多,他们当中还是被冲出了一个缺口。王启年拔出自己的马刀,正准备亲自向下,他身边猛然窜出一个人来,却是在河东被他收下的唐十力。
“俺去!”唐十力吼了一声,他的武器不是马刀,而是从吉拉尔驿找出来的一根大木棍——或者说是一棵削了枝叉的树更好些。这少说也是二十斤的玩意儿,在他手中轻若无物,他一只胳膊夹着树的一端,猛地向下冲,仿佛是一头发怒狂奔的公牛。王启年身边的六个亲卫跟着挺起刺刀冲过去,可在他们赶到之前,唐十力的那根木头已经磺烂了几个蒙胡的头颅。
“嗷!”
唐十力并没有受过训练,他甚至还没有正式的军人身份,但他力大,在乡间又学得一身好拳脚的,只要肚子里是饱的,等闲十个八个人根本近不了身。他这样冲上去,拿的又是一根可怕的大树,左敲右扫,片刻之间,竟然将突入缺口的蒙胡赶了回去,而且,在他的带动下,一小队龙骑兵以他为箭头,向蒙胡发起了发击,竟然深入蒙胡军中,生生杀入了数十步!
“这厮是汉子,掷弹兵,接应他,莫让他失陷了!”王启年大喝道。
他手头上还有百余人的机动兵力,但现在他不想投进去,因为目前阵线还可以维持。
在龙骑兵拼死援护之下,唐十力且战助退,终于回到了本方阵中,那个缺口已经被堵住,这一会儿的死阵,让他身上大汗淋淋。不过因为暴雨袭下的缘故,每个人身上都是湿漉漉的,也不知是汗是雨还是血。
地势对蒙胡甚为不利,他们在低处,龙骑兵在高处,他们要昂起头来,雨点会打在他们的面上,让他们睁不开眼,而龙骑兵则不虞有此,虽然雨水也顺着额头流到眼中,但比起连睁都睁不开的蒙胡来说,他们算是好的了。
山岗上因为泥泞而变得异常滑溜,蒙胡仰攻时脚下往往难以站住,要靠身后同伴推搡才能站稳,这又是一样不利。
蒙哥意识到这两样不利再加上险峻的地势将他在人数上的优势抵消了,但他也无法改变这一点,能够逼近到龙骑兵身前进行肉搏,已经是他最大的愿望了,这样的血战之中,他的部下虽然死伤惨烈,可毕竟也给龙骑兵造成了伤亡,而不象开始那样,只见着自己人成排的倒下。
对于垂死挣扎的蒙胡来说,这是最后一击,既然冲了上去,那便不用再想后退的事情,或者胜利,或者死去。
“直娘贼,给老子水!”唐十力从一个龙骑兵身上夺来水壶,仰头将一壶水全倒进嘴中,他咂巴咂巴嘴:“要是再给老子一瓶罐头,老子能再杀个进出!”
“给他罐头!”听得这话,乔致东骂道:“把老子藏的酒也给他一瓶,吃饱了给老子干活!”
红烧肉制的罐头里,飘着半透明的油脂,唐十力也不怕油腻,双手在身上擦了擦溅来的血迹和脑浆,便仰头将那一瓶罐头倒进嘴中。然后是烈酒,这是上好的五粮醇,酒劲绵长,他只顾着吃喝,仿佛自己是在酒店之中,而不是在每时每刻都有人死去的战场上。吃完之后,那两个瓶子他也没有浪费,直接掷向蒙胡军中,他力气极大,正砸在一堆蒙胡拥簇着的一处,那堆蒙胡以为又是手雷,纷纷闪开,却露出后边头戴金盔的蒙哥。
“那厮定是个大人物,谁给老子干掉他?”乔致东眼尖,虽然隔着雨幕,他也看到了蒙哥的头盔,他身边的近卫举起了枪,但雨水实在是影响视线,那些散开的蒙胡在发觉掷来的只是两个瓶子之后,立刻又聚在一起,用自己的身体将蒙哥护住。近卫瞄了好一会儿,也寻不着开枪的机会,只能放下枪,摇了摇头。
“俺来!”唐十力吃喝完毕,大叫着又抓起他的树棒。他重重用树棒敲了地面一下,环眼怒睁:“谁有胆与我一起的?”
“我!”
“我!”
立刻有十余人聚在他身边,口音南北各异,倒有小半甚是草原诸胡的蹩足汉话。
“杀!”唐十力并未受过军事训练,论及作战配合,他或许远不如龙骑兵中的任何一员,但是,他有的是力气,练得一身好拳脚,在乱战之中,别的人只要注意护住他就成,没有多少人能在他可怕的力气下支撑住。当他和他这一小队人自人丛中突出来的时候,蒙胡还未注意,但当他的巨棒沾满了红红白白的东西之后,再悍不畏死的蒙胡也意识到,一个杀星正从山上杀了下来。
说是蒙胡,实际上蒙哥帐下有一大半还是其余各族军士,既有探马赤军,也有汉军,他们在蒙哥与忽必烈催促下发动这决死冲击,已经是勇气可嘉了,但迎头被这杀星扫过,他们的勇气终于开始动摇,竟然给这十余人的小队,生生钉了进去。
“那边在搞什么?”
一直在山顶关注着战局的王启年视线也受到大雨的限制,他只在雨稍缓的间隙,看到一堆灰色中有一小团的墨蓝色突了进去,他喃喃说了一声,对于这天降大雨又喜又恨。
喜的是现在的大雨可以说在帮助龙骑兵,恨的是大雨挡住了自己的视线,让他根本无法判断出战况来。
“无法判断战况?”
这个念头在他脑中一闪,他猛然意识到一点:他看不到战局,蒙胡同样也看不到战局,蒙胡人数虽众,可分为两路,现在完全陷入各自为战的境地。龙骑兵人数虽少,但却是抱成一团,象是一个捏紧了的拳头。
“你们下去冲杀,只喊杀了蒙哥。”王启年捏紧拳头,这大雨来得正好,他果断地对自己最后的那支百人预备队命令道:“就是这个方向,杀下去!”
他指的是方才看到那一小团墨蓝色的方向。
几乎在他做出决定的同时,蒙哥也咆哮着命令护住自己的亲卫:“杀上去,杀上去,都杀上去!”
两道激流,在互相看不到的情形下,一个向上,一个向下,在三分钟之后猛然撞在一起。山坡路陡,地势崎岖,这使得蒙胡的人数优势无法彻底发挥出来,他们只能小队小队地前冲,双方混杂在一起,片刻之后便形成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情形。
“蒙哥死了,蒙哥死了!”
龙骑兵中突然传来呐喊,先是十几人,接着是数十人、数百人齐声高呼。若是放在几年前,蒙胡怯薛听不懂这喊声,但经过李锐几年的努力之后,蒙胡中大多数都听得懂这简单的汉话。大雨滂沱之中,他们根本看不到身后的帅旗,只是看到蒙哥的亲卫也加入战团,最初还是将信将疑,可到得后来,听到还有人用蒙语喊起“蒙哥死了”的时候,他们的斗志立刻便散了。
不仅仅前方有人呼喊,在他们后方,也有人高声呼喊,一时之间,四处都是“蒙哥死了”的呼声。
绝对优势的兵力,被宋人压制在这山岗之上长达近三个小时,久战疲惫,又大雨倾盆,主将阵亡,这等情形下,蒙人再勇猛也无法坚持,他们掉头逃走,而龙骑兵中却传来尖锐的喇叭声。
“龙骑兵,冲锋!”
龙骑兵没有坐等战机的失去,即将到来的胜利让他们将体内最后一滴精力也榨了出来,他们呼喊着龙骑兵的口号,以此来区别自己与敌人,他们象是山洪一般奔涌而下,哗地将挡在面前的蒙胡全部卷走。
仅仅是几分钟后,蒙胡便被从山上赶了下去,军心已溃的他们根本收不住脚,连自己的阵地都放弃了,只知道逃命,全力逃命,逃离这些高喝着“冲锋”的龙骑兵。
王启年一屁股坐在泥水中,喘了几口气,然后下令鸣金。听到铜锣声和喇叭里吹出的收兵信号,龙骑兵从亢奋中清醒过来,他们拖着疲惫的身躯,开始回到自己的阵地之中,至于打扫战场的事情,现在谁也没有精力去理会。
“抓紧时间,休息一会,队正以上将官,与我一起修复工事!”
王启年从泥地中跳起,方才蒙胡的决死攻击被击溃了,但这大雨中他无法判断对方的损失,也不知道蒙胡在退出一段距离之后是否会重整旗鼓,士兵们坚持到现在都已经累了,先让他们休息,而将官们则必须再坚持一会儿。
所谓的工事,不过是些鹿柴,在激烈的战斗中,这些东西也都被摧毁了,将官们忙了好一会儿,也不能将之恢复到战前情形,到后来王启年自己也放弃了:雨越下越大,这种情形下,用不用鹿柴都没有意义。
“伤亡初步统计出来了,咱们的弟兄折损数目……”
他寻了块石头坐下,乔致东上来低声道,方才他接到王启年命令,乘着休息的机会清点一下人数。
清点的结果让他非常担忧,满打满算,他们到这里原是一千六百不足一千五百有余,但如今还能支撑作战的人数,只有不足千人,绝大多数伤亡,都是在刚才的混战中造成的。
“狗日的!”听得损失超过三分之一,王启年骂了一声,换了别的任何一支部队,这种损失都足以让其崩溃吧。
雨越下越大,从山上卷下来的水都不是黄色,而是被血染得成了红色。透过雨幕看着这红色的奔流,王启年微微出了会神,然后道:“若是战后老子得以生还,必然在这山头上立一座碑,碑背面刻着阵亡的兄弟姓名籍贯,正面只写几个字。”
“哪几个字?”
“大宋龙骑兵在此!”王启年从齿缝之间吐出了七个字。
是的,大宋龙骑兵在此,他们一群骑兵,在弹药不足、人手短缺的情形之下,在此巍然如山,坚守已经超过三个钟点。仗打到这种情形,王启年相信,即使他们全部死在此处,那些蒙胡也是逃不掉了,他们经过一种激战之后精疲力竭,在这样的大雨天中行军根本走不出多远,而在他们身后,李云睿的骑兵也定然如影随形地追来,到那个时候,蒙元的最后一点力量,也将成为近卫军的功勋。
出乎王启年意料,过了足足半个钟点,蒙胡也没有再组织起进攻来,派出斥侯侦察,蒙元的阵地上,丢弃的辎重大车到处都是,就是没有一个活人。王启年心中一动,莫非蒙元这支最后的忠心部队,也就此烟消云散?
但他还不敢掉以轻心,只要守着这里,蒙胡便是轻身脱离,没了积蓄的辎重物资,他们也支持不了多久。又等了许久,雨停云开,王启年用千里镜观察周围,确定没有蒙胡之后,便下令打扫战场。
龙骑兵伤亡惨重,而蒙胡的死伤更众,仅他视线中可以看到的尸骸,大约就不少于五千,龙骑兵与之的战损比例超过了一比十,王启年微微放下心来,经过这样的惨重的伤亡,再加上他们是在暴雨中溃散的,蒙胡便是再聚拢起来,能凑出三五千人便是顶天了。他最后一眼向西方望去,然后身体一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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