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金手指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圣者晨雷
他正想之间,那姓薛的小吏青着脸回来,还未言语便先端起酒来饮了一杯。众人都盯着他,他环视周围,然后苦笑道:“却是宗室在生事。”
众小吏都是面露怒色,一个素来刚正的哼了一声,起身便要出去,薛姓小吏摆手阻止他道:“临安府已经有人来了,那宗室也太不睁眼了些,这群英会可是他闹事之所?”
果然,片刻之后,外头的吵嚷之声渐歇,数分钟之后便安静下来。
又饮了一圈酒之后,那薛姓小吏摇头叹道:“近来宗室实是有些不象话,视《宗室座右铭》、《善恶宝诫》、《六箴》如无物,实是让人……”
他说到这里便自知失言,看了陈子诚一眼后笑道:“不去提这些琐事,诸位同僚,今日乃是侍郎老爷第一次宴请咱们,且一起敬他一杯!”
陈子诚知道众人有所顾忌,他毕竟是天子近臣,当下只作不知,举起酒杯便向众人示意。
对于他们来说,在群英会酒楼中遇着宗室闹事只是一件扫兴的事情罢了,但对于赵与莒来说,这却是一件甚为麻烦的事情。
有宋以来,对于宗室一方面“赋以重禄”,以显赫的爵位和优渥的俸禄让他们过着优哉游哉的生活,另一方面则又“止奉朝请”,不给予任何实权,对于宗室哪怕是远房宗室出仕,都有颇多限制,故此到现在为止,也只有赵汝愚一人为相。当今天子宽厚,用赵善湘为兵部尚书,也没少为谏官攻讦,时值今日,犹有人上书,以赵善湘宗室不得掌兵部。
但是随着人口滋长,宗室的数量日渐增多,那些出了五服的远宗宗亲,便只有自谋生路,就象赵与莒未曾入嗣沂王之前一般。大多数宗室还算守法本分,特别是临安左近,天子脚下,他们不敢妄为,但也有部分倚仗自己天家血脉欺男霸女为非作歹者。
只不过象最近这样,在临安接二连三地出现宗室闹事的情形还是少见。赵与莒第一时间便得到了消息,他原本想将大宗正召来,但转念一想,还是请了崔与之进宫。
但去请崔与之的使者却是独自回来,赵与莒甚是奇怪,问道:“崔卿为何不来?”
“丞相说天色已晚他要安睡,故此不肯入宫。”
那使者也是一脸古怪神情,天子急诏,丞相却大摇大摆地说自己要安睡,这般胆大,莫非是欺天子过于宽仁?
“你是如何传朕口谕的?”赵与莒知道崔与之不是那种跋扈得不知进退的人,他这般做,总有他的道理,故此又问道。
那内侍将自己如何传口谕、崔与之先是恭敬地相迎听得口谕之后又如何巧言讳饰不肯入宫之事说了一遍,赵与莒皱眉沉思许久,心中有些不快,崔与之其余都好,就是有时喜欢弄些玄虚。
待得次日,因为政务繁忙,赵与莒暂将此事放在一边,中午午饭之后,却听得内侍说崔与之请见,这让赵与莒又想了起来,当下宣崔与之入博雅楼进见。
崔与之来时面带微笑,大约是早上处理公务甚为顺利的缘故,他的心情看上去很不错。如今天气虽然正在转凉,但还没有到让他宁可窝在炕上也不愿意动弹的时候,故此,他精神头儿还好。他进来时,恰好银铃从博雅楼跑出去,赵与莒听得银铃在外边甜甜地叫了声“胡子相公”,便知道他已经进来,立刻板起脸,露出一副怒气冲冲的模样。
崔与之规规矩矩地行完礼,赵与莒责备道:“崔卿,昨夜朕召卿来,卿为何托辞要睡,不肯入宫来见朕?”
“陛下便是不问,臣也要进谏的。”崔与之扬起眉:“时值夜间,陛下无明旨,仅以口谕召大臣入宫,臣虽不才,腆为丞相,一举一动必受人观注,若是有心之人利用臣夜入皇宫之事制造谣言事端,虽无大碍,但究竟于国有害。”
赵与莒微微一怔,自己才开个头欲寻他的茬儿,没想到他倒先兴师问罪起来。虽然有心要反驳,但看着老头儿苍苍白发,赵与莒又有些于心不忍,老头儿说的也有他的道理,深更半夜的,丞相急匆匆往大内跑,知道的明白是天子召他,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内宫中出了事情,比如说天子重病之类的,还不知会闹出什么名堂来。
而且,崔与之此语隐约还有另一个意思,那就是劝赵与莒立太子以安天下之心。
赵与莒装作没有听出他的这个意思,笑着道:“算卿有理,不过朕估摸着,卿倒有大半是在为今后偷懒打埋伏……”
崔与之笑了笑,再没有继续深言,现在皇帝还年轻,立嗣之事尚不着急,而且储君之事事关重大,向来是个犯忌讳的话题,当初岳飞被杀,重要原因之一便是他在满朝文武都噤声不语时,竟然耿直地上书高宗直言应立储。
一笑之后,崔与之才肃容道:“陛下只是为了宗室不法之事寻臣么?”
昨日内侍在召他时,奉天子口谕,曾将召他的原因告诉他,他之所以不肯乘夜入宫,方才说的怕造成恐慌只是其一,还有一个原因就是避开皇帝的气头。赵与莒虽是冷静沉着,但毕竟年轻,有时气盛之下,还是会做出些让崔与之觉得不够成熟的事情,而事后赵与莒又往往会后悔。
“此事原是陛下家务,臣不应置喙。”崔与之停了好一会儿才又道。
“咦?”赵与莒微微向前倾着身子,正是因为是皇室家务,他若是拿这些宗室开刀,那么少不得闹出一场风波,有损他这个天子的威望——在这个时代里,家族宗亲仍然是非常重要的道德和舆论力量,这种力量虽是无形,却有着极大的能量。
“家务事自然由家中长辈解决。”见赵与莒面露疑色,崔与之隐晦地点了一句。
赵与莒立刻恍然,他总是想着从朝堂上、法律上解决这些问题,却忘了对付这些问题有更好的手段。那些宗室虽然屡屡闹事,却未曾真正违法,自然不好以法律治之,但除了国法尚有家规,只需搬出如今位最高望最崇的长辈来,何愁这些远支的皇亲国戚们不乖乖束手。
“不过,陛下,那些贵戚以往向来安分,如今天下太平政令清明,他们突然冒出头来,背后或许还有什么推力……”崔与之又道:“陛下当遣人深究此事,勿枉勿纵。”
这又是赵与莒所未曾想到的了,起初见到报告中说宗室远支在各地的工厂、酒楼中频频生事,他只道这是纨裤本性,听得崔与之提醒,才意识到这背后或者另有玄机。
注1:有宋一朝未曾有过宗室为乱者,与其对宗室管理甚严有关,《座右铭》、《宝诫》、《六箴》等,皆为对宗室的戏诫文书。
大宋金手指 第二九九章 多年离家老大回
第二九九章 多年离家老大回
临安城经过余天锡七年的布局,如今规模扩大了一倍有余,而且无论是外围还是城内,都显得条理分明秩序井然。一条条笔直的街道将城市划分为一座座街坊,新的街坊在高大的城墙之外围绕着工厂区一块块地诞生,与之相配套的还有作为商业区与娱乐区的瓦肆。数以百万计的百姓生活在这些新建的房子里,而他们原先在城墙内的简陋屋子,则或是转卖或是空置。
赵与荃掀开封闭式马车的窗帘,向处看了几眼,心中的嫉意不停地翻滚,让他冷冷哼了一声,将帘子一摔,将身体重重靠在座椅背上。
他是远支宗室,因为关系偏远的缘故,已经没有了任何封号爵位。幸好家中还有些资财,从他祖父一代开始便在泉州利用皇族的地位经商,到得他这一代,已经积累了巨量的财富。但是他对此仍不满足,他觉得,既然这天下是赵家的,那么身为赵家一份子的他,自然也拥有其中一部分。
象那些赚钱赚得让人惊心动魄的工厂、酒楼,还有那些船运、商场,那原本是皇家产业,自应交与皇族来管理,全天下赵姓宗亲,都应该能分上一杯羹,可如今这些产业都被外人把持着,莫说姓赵的插不得手,便是那些红利收益,也没有一分用在补贴宗室生计上。
这让赵与荃心中嫉妒得发狂,和他一样,天子远支宗室当中对此心怀不满的不计其数,特别是那些家境贫困又心高气傲的,更是少不得在背地里说天子对待亲族过于“苛刻”,而对那些流求来的人又太过宽厚。
想到这里,赵与荃冷笑了声,这帮子家伙也是些不争气的。
马车穿过城门,上了御街,又拐入一处小巷,停在一处绵延的院落前。赵与荃下了马车,向四周张望了一下,据说天子在职方司下设有密谍处,专门侦查国内各种异动,不过宗室之事,他们应该插不了手,便是想插手,也无计可施——虽然靖康之难使得北方的宗室受到极大摧残,可南渡之后,皇族宗室特别是远支又迅速壮大起来,仅泉州便聚居了数千人,何况是临安。以族谱中所记来看,整个大宋皇族远支,按十万来说都是少的。密谍处再厉害,总不可能将这十万人全都监视吧。
故此,赵与荃这四下张望并不是为了防止密谍处的人,而是看看左近有没有自己熟悉的人。当他看到停在旁边的另一辆马车和正向他行礼的车夫时,他眉头微微皱了皱。
“这厮倒来得早……是了,每次有赚钱的事情,他便象嗅着鱼腥味儿的猫,急不可奈。”
赵与荃一边这样想一边踏进了大门。
大门里象他这般的人还有不少,足有十余个,都是远支的皇族宗室,没有资格获得爵号官衔,却靠着这个皇亲的身份赚下了不少家当。但是,这几年来众人的生意无一例外都受到了冲击,工业化的生产,使得他们原先依靠宗室身份获得的优势荡然无存,而单靠商贸,他们又无法竞争得过那些有蒸汽船的流求商家。
见他进来,众人都是一阵寒喧,因为同族,少不得按辈叙齿,赵与荃与当今天子同辈,辈份只能算小的,不过他资财丰厚,在这些人当中又算多的,因此免不了有人出言相讥,他只作不知。
“十六叔最近生意做得如何?”他穿过众人,不动声色地来到一个四十余岁的男子身前,皮笑肉不笑地问道。
“托福,托福,与荃贤侄最近应当不错吧,你在泉州做那海贸,近来想是赚得盆满钵满啦?”
被赵与荃称为十六叔的名为赵希琥,听得他的话后笑得甚是可亲,但赵与荃却恨不得将他的脸都打破——他正是泉州的海贸争不过流求船队而不得不来临安寻找机会的,赵希琥分明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他便没有想到,自己方才问赵希琥最近生意如何,也是听得他的罗织坊终于关门歇业而有意挑衅。
这些宗室聚在一起,倒不是商议什么阴谋,他们也没有这个胆子。赵与荃听得众人不着边际地闲扯了好一会儿,都是在说如今生计艰难,当向宗正寺请愿。但是说来说去,大伙嘴上都慷慨激昂,却没有一个挑头之人。赵与荃听得烦躁不安,想得路上所见工厂商家的繁华,忍不住叫道:“坐而言不如起而行,你们都在这商议了五六次,如今外边出了这许多事,声势也造了,便只差一纸请愿入宗正寺,此事一不违法二不逾规,有何可惧?”
“说得轻巧,与荃你为何不去递这请愿书?”赵希琥冷笑道。
“我是晚辈,在座之中,十之七八高过我与荃一辈两辈,甚至有叔曾祖辈的人物在,哪轮得到我出头?”赵与荃冷笑道:“若是我出了头,大宗正寺受了此事,却由哪个主持?天子官家最是宽厚不过,待百姓尚爱之若子,又如何会为难我等?今日在此,若再议不出事来,各家兄弟子侄还在外头惹事生非,咱们迟早都得被押送外宗正司,若只是赎罚贬责还罢了,若是庭训除名,谁消受得了?”
众人听得外宗正司都是面色一变,如今外宗正司分在泉州、福州,对于他们来说那不是一个陌生的地方,宗子违法,大都押送这两司处罚。
“与荃贤侄难得说出了道理来。”赵希琥原是一向与赵与荃不和的,但这次破天荒地站在了他的一边,他沉吟一会儿,然后看向众人:“官家虽是仁厚,对生事扰民却是甚为恼怒,大伙造出了声势便罢,此后还是约束好子弟,莫要真生出什么事端,若是违了律法,那便……”
他刚想说出“事与愿违”四个字的时候,门外突的一阵喧哗,紧接着,一大队殿前司侍卫破门而入,赵希琥面色大变,屋中诸人也是个个噤若寒蝉。
“奉太后懿旨,诸多宗室擅自勾连,扰民生事,着令殿前司缉押查拿。”侍卫中为首的冷冰冰地喝道:“诸位宗子皆是天家血脉,还请配合,切勿抗旨,免得失了大宋皇家尊严。”
听得“太后”两个字,众人都是心头一凛,若是宗正司出面那倒好办,而且他们在宗正司中有人,必然能先得消息,这也是他们敢四处生事,制造宗子生计无着的舆论之因,可偏偏将在深宫中安息的杨太后忘了,若是太后懿旨,绕过宗正司处置他们,他们这次只能说是弄巧成拙。
此次事件的报告很快呈到赵与莒面前,原因很简单,无非是远支宗室子弟眼见着这几年大宋发展迅速,许多投资办厂经商的人都发家致富,而他们原先凭借宗室特权获得的竞争优势在对方的经营管理和生产技术优势面前不值一提,于是便生了贪欲,想要赵与莒将工业化的果实与他们共享,在他们看来,这天下是赵家的,生为赵家人,工厂商铺他们理所当然也有份。
“朕这龙椅,他们想来也有份。”赵与莒对着杨太后抱怨道:“宗正司明知此事,竟然假装不知,想来对朕赚下的这份家当也是垂涎三尺的了。”
杨太后已经垂垂老矣,这两年动得明显少了,听得赵与莒的抱怨,她只是摇头,沉吟了好一会儿然后劝道:“官家,毕竟一笔写不下两个赵字,又未曾闹出什么大事来,训诫一番便算了——陛下日进斗金,也当考虑这些宗亲,不防将些无关紧要的产业与他们。”
“太后,此事怕是难行。”虽然心中对此激烈反对,但赵与莒嘴中说的还是很委婉:“所谓贪心不足欲壑难填,朕给了他们一次,以他们的手段,便会再来要第二次第三次……咱们大宋不能有什么铁杆庄稼存在,养出一帮子除了嗷嗷叫外别无用处的人来,这不是帮他们,而是害了他们。”
杨太后微微点头,她没有那么多心力管这闲事,这几年对于外头的政务,她都完全不理会了,每日除了赵与莒的后宫众女陪她闲话,便是杨氏族亲进来与她闲聊,偶尔也会在临安附近转转,上次还乘了一趟火车去华亭,只不过她晕车晕得厉害。
这件宗室引起的风波便暂告一段落,所有参与此事的宗室都受了惩罚,赵与莒并未在此事上花费更多的精力,他便是再为明智,也想不到这件事情还会有后续。
宗室风波对于林雨辉这般小民而言算那是非常遥远的事情,宗室再胆大,也不敢将事情闹到铁路上。临安至华亭铁路作为大宋本土最早投入运营的一条铁路,目前也是最为繁忙的一段,特别是人员往来,比起其余铁路的任何一支都要繁忙。如今这条铁路除了向西北到了金陵,过了临安之后还延伸到了庆元府,临安不是好的港口,故此如今进出临安的海运货物,一半是自庆元府登岸由铁路转运,另一半则是从华亭转运。
这趟乙字一零六路列车,便是一列由庆元开往临安再开往华亭的客运专列,林雨辉如今已经从一个检道记录员升为庆元车站站长,他还保留着以往的风格,每日都亲自察看铁轨,在站台上送每一趟列车出站,生怕有丝毫纰漏。
今日乘此趟车的人非常多,可能是因为到了年末的缘故,按着宋人的传统,都要赶回家过年祭祖。林雨辉将旅客随意扔下的垃圾扫入垃圾筒中,抹了把汗水,却发现一个老人不知何时来到了他的面前。
这老人精神尚好,人有些瘦,看年纪应该有七十了,微微有些驼背,当他盯着林雨辉时,林雨辉觉得自己似乎被看透了一般。那老人捻着胡须,微微咳了一声,然后问道:“这位小哥请了。”
林雨辉也年过三十,被称为“小哥”多少让他有些不快,但看着那老人的目光,他心中的不快不自觉便被压了下去:“老先生有何指教?”
“庆元府的这个……列车站是何时建成的?”那老人问道。
林雨辉微微一怔,然后笑着指向旁边的石碑:“老先生请看。”
那老人原先未曾注意这块石碑,转过身来看着上边“大宋庆元府火车站,炎黄五年六月立”一列字后,微微点了点头。
“老先生是庆元府人?”林雨辉想起这位老人的口音,便试探着问了一句,老人点了点头,林雨辉又道:“想来多年未曾回来吧?”
“有七八年了……”老人叹息了声,轻轻拍着那石碑:“少小离家老大回啊。”
林雨辉还待再与这老人搭讪,却见老人身边的几个壮汉上来,恭恭敬敬地对那老人道:“老先生。”
“知道知道,我不过是问问话罢了……”老人不耐烦地说了一句,那几个壮汉面露尴尬之色,却又不好阻拦。
林雨辉心中暗暗生奇,这几个壮汉对老人甚为恭敬,但看模样他们又同时约束着老人的行动,也不知这老人究竟是谁,又与这几个壮汉是何等干系。
“这位小哥,老夫此次回庆元,只是匆匆而过,连故居都未曾落脚便来得你这车站……小哥在庆元多久了,能不能向小哥打听些事情?”老人又问道。
林雨辉看了那些壮汉一眼,那些壮汉并无阻止的意思,他便点了点头:“老先生,此处风大,若要下问,何不入候车室?”
“无防无防,老夫的身子骨儿还算硬朗。”那老人笑了笑,然后细细问了许多情形,诸如庆元府这些年来新开了多少厂子,聚居了多少人口,修了多少道路,府城中的大户世家又都做了些什么事情,他问得甚是细致,大多数都是林雨辉不知道的,显然,这老人是太想知道庆元府的事情,才会如此细细盘问。
两人说了好一会儿,随着时间临近,车站里的钟声响了起来,林雨辉看了看,然后对那老人道:“老先生,乙字一零六号车要出站了,晚生还有事情,不能再奉陪,还请见谅。”
“多谢,叨唠了。”老人道了声谢,然后笑道:“老夫正是要乘这趟车,在流求时也乘过列车……”
“咳!”一个壮汉咳了声,老人瞪了他一眼,却闭住嘴,不再提流求的事情,转身离了去。众壮汉随他离开,唯有一个留下,看着林雨辉道:“这位老先生之事,你勿向旁人说起,明白么?”
林雨辉刚皱起眉来,那人却递过一个硬纸小册儿,林雨辉看到上头的“大宋近卫军军情司”印章,立刻点了点头:“我明白。”
大宋近卫军军情司乃是直属于天子的军情机构,林雨辉也去过流求,对于这个李云睿一手建起的机构自是有所耳闻。
那人收回小册儿离开,林雨辉目送他的背影,心中更是狐疑,那个老人究竟是谁?
正这时,有一个在他耳边问道:“那老儿问了你些什么?”
林雨辉回过头来,却看见一张熟悉的面孔,虽然这人不认识他,他却不只一次见过这人。他立刻恭敬地行礼:“孟都督。”
后来出现的人,正是自细兰回到大宋本土的孟希声。
大宋金手指 第三零零章 乡音未改心已衰
第三零零章 乡音未改心已衰
孟希声乘的也是乙字一零六客运列车,这种客运专列,除去普通的座位之外,还有专供富贵权势之人用的包间,他与一干手下,在进自己包间的时候,看得对面包间前,一人军情司的大汉板着脸站着,显出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但看到孟希声时,那大汉立刻恭敬地行了一个礼:“都督。”
从流求出来的人,少有不认识孟希声的,有的当初是孟希声亲自送上流求,有的则在十余年里常见着孟希声在淡水或者基隆出没。特别是孟希声被任命为南洋都督之后,位高权重,流求各部门多少都得与他打交道。
孟希声明知故问地向那包厢呶了一下嘴:“是谁呢,瞧你这如临大敌的模样。”
那大汉嘴唇抖了抖,然后苦笑道:“都督,保密原则,不过若是你想知道,尽管进去就是,上头规定不准我们乱说,却不说规定不准有人与他接触……”
孟希声好奇心更是大起,他示意手下将行李搬进包间,自己去推那门。门一推开,里面的人都是向这里望来,见是孟希声,除了那老人外都起身向他行礼。
“史老先生,别来无恙?”孟希声笑吟吟地向众人还礼,然后对着那老人一拱手。
这个老人,便是被赵与莒放逐到流求已经七年的史弥远。
初到流求时,他颇是消沉了一段时间,但后来养花种树自娱,反正在生活上赵与莒并未亏待他,不仅供他衣食,而且每个月都还发给他丞相的半薪——并不是赵与莒心软,而是在赵与莒上位问题上,史弥远是有大功的,两人之间的矛盾是在争夺权力上,既然史弥远已经彻底失败,赵与莒犯不着在这样风烛残年的老头儿身上露出自己心胸狭隘的一面。在沉寂了两年之后,史弥远开始申请在流求四处走走,赵与莒接到报告后并未反对,只是命人“严加保护”,这才有史弥远走到哪儿都有八个军情司的紧紧跟随之事。
“孟都督,听闻你在细兰洋做得好大事业。”史弥远慢吞吞地还了一个礼,淡淡说了一句,他也认为孟希声。
此时所谓的印度还只是一个地理名词,根本没有一个叫印度的国家,印度洋这个称呼也不存在,孟希声很自然地将那一大片洋面称为细兰洋,就象赵与莒将后世的太平洋称为东大洋一样。
“史老先生离乡已久,来此之后是否别有感慨?”孟希声笑道。
这是难免的,姑且不说史弥远在淡水幽居时,隔三岔五便有人上门以讨教治国方略之名,将一些新的治国理念灌输给他,单单是来自临安的报纸,上面介绍的各种信息,便足以让这个老奸巨猾的权臣重新思考一些事情了。
最初时,他对赵与莒是满怀痛恨的,只觉得自己千挑万挑,却挑出了一只白眼狼来,不过形势比人强,到得炎黄四年大宋光复中原,他发觉此前历代天子名臣花了百余年时光也未曾实现的梦想,当今天子亲政仅仅是五年间便实现了,那种恨意便被一种更大的失落感冲淡了——若不是他挡着天子亲政的道儿,那么他如今还是大宋丞相,这中兴名臣之首,自然是非他莫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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