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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煞七十二变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祭酒

    “我晓得你是担心邹萍。”李长安接着再劝,“这样,我在这儿帮你守着,你先前吃几口饭。”

    刘卫东仍然只是摇头。

    这下袁啸川有些恼火了。

    “你两口子搞这名堂有啥子用事情解决不了,莫自己先饿出毛病!”

    刘卫东还是木然摇头。

    但这次……

    “卫东。”

    “啊




第十九章 神像
    邹萍死了。

    从楼顶一跃而下。

    身子重重砸在街面上。骨骼尽碎,内脏破裂,救护人员把她捡起来时,软踏踏的,好似皮囊底下只是塞着几团棉絮。

    但相较于这决绝一跃的轰轰烈烈,她的死亡本身却显得轻飘飘的,像阵风,眨眼就可忽略不计。

    至少邻居们是平静的。或者说,少了这个尖酸暴烈的女人,耳根子清净了,邻里关系反倒还安详许多。

    警察们自然也是平静的。跳楼自杀,没有受害者,更有没有凶手。干净利落,轻松愉快。谁也不麻烦谁。

    乃至于,刘卫东也是平静的,或者说是浑浑噩噩的。

    浑浑噩噩收敛了遗体,浑浑噩噩去了殡仪馆,浑浑噩噩出了殡。

    到头来,只有袁啸川这个相识尚短的朋友,反应激烈些,几天来,咋咋呼呼要找个公道。

    可公道这东西,哪是这么好得的

    “呼。”

    办公室里。

    袁啸川深吸了一口烟,揉了把酸涩的眼睛。

    眼前,电脑屏幕的文件夹里,躺着两件关于邹萍自杀的证据。

    一者是几张现场拍摄的照片:楼道几道干涸的血痕以及发黑的手印。

    另一件证据就直观许多,那是一条用手机透过门缝偷偷拍摄的视频,摇摇晃晃的画面里曝光过度,天光是一片灿漫的白,把整个画面都分割成黑白两种颜色。

    而在一片漆黑的楼道里,有一个影子爬伏在楼梯上蠕动,光圈渐渐调整,隐隐可辨认出一个消瘦的轮廓,用着仅剩的一只手臂,一点点往上攀爬着。

    袁啸川沉默着,把这个看了十几遍的视频,看到了最后一秒。

    而后摁灭烟头,关上了电脑。

    枯坐无益。

    死人的公道终究要由活人来讨还。

    ……

    他去监控室调取当天的监控。

    想要找到那天闯入刘家的王八蛋,找到逼死邹萍的直接凶手,才能指认洪岱海这个幕后元凶。

    可说实话,他这几天已经看了好几次监控,可因为小城市基础设施的不完善,以及某些人的不配合,进展甚微。

    他这次调取,只是想找一找有没有遗漏的地方。办案不就是这样么,哪里像电影里光鲜亮丽,多半都是战战兢兢地枯燥地反复求证。

    可刚到监控室,角落里就响起些窃窃私语。

    “哟,这个袁队长又来看监控啦。”

    “是呀,这几天看了百十回了,找不到就是找不到,还能看出朵花儿来”

    “我看他是皇帝不急太监急,别个刘卫东都没得他上心。”

    “当然哟,少了个累赘,还搞到一大笔赔偿,换我,我也不得上心。”

    “哎,你说这袁队长这么关心那家人,是不是和那个邹萍有一……”

    “你小声点,遭他听到咯。”

    “怕啥子,我这是大胆假设。”

    那些个风言风语,袁啸川一个字儿不落地听进了耳朵。他本就是空降下来的,还不依不饶地跟地头蛇杠上,破坏了一些当地的潜规则,局里上下对他有成见也不奇怪。

    有了成见,不着调的风言风语自然也随之而来。

    刚开始,他还会发脾气,后来也就懒得搭理了。

    苍蝇蛀虫之流,也就这点儿能耐。

    可这一次……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他对那个车祸的案子这么上心。”

    “肯定撒,你想哈嘛,别个老公都同意和解了,他还死咬着不放……”

    嘴碎的还想怪笑两声,烘托一下气氛,可却瞧见同伴目光惊恐。

    他一扭头,就被揪着领子摁在了墙上,紧接着,迎上了一对怒火中烧的眸子。

    袁啸川咬牙问道:

    “你龟儿刚才说的啥子!”

    …………

    “你跟洪岱海和解啦!”

    片刻后。

    刘卫东家中客厅。

    正在倒水的刘卫东动作一滞,目光有些躲闪。

    “你晓得了。”

    老袁从局里得了消息,当即就气冲冲赶到了刘卫东家里。

    没想,才开口质问,就得了准信。

    他脑子当场就嗡然一响,好一阵才勉强压住怒火,沉声问着。

    “啥子时候的事”

    “昨天。”

    “为啥子不跟我说”

    刘卫东笑了笑,没有作答。

    老袁深吸了一口气,点起一根烟,喷吐得云烟雾绕



第二十章 血池
    袁啸川从刘卫东家里摔门而出。

    一时间,只觉得身体里一股子邪火到处乱窜,把心、肝、脾、肺、肾都灼成了焦炭。

    他什么也不管了,干脆就回了宿舍,把警服一脱,倒头就睡。

    可到了凌晨,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了,又“蹬蹬”的冲出了宿舍,找李长安喝酒去。

    要说,打亲眼见着邹萍跳楼之后。

    三个人的反应各不相同,袁啸川是义愤填膺,刘卫东是浑浑噩噩,而李长安则开始行踪诡秘,一天到晚不见人影,也不知道在干些什么。

    袁啸川上次见着李长安,还是在邹萍的葬礼上。

    那天,请来主持的神棍嘴巴里不三不四地要着钱,被李长安一脚踹开,自个儿上去念了个经,也不晓得哪儿学会的,到底灵不灵

    袁大队长这次出来,也就是碰碰运气,没想,把道士堵了个正着。

    红茅市是座小城。

    凌晨三四点钟的光景。

    街上也没几个晃荡的夜猫子。

    两人开着车,在城里兜了好几圈,才在学区附近找到个还在营业的烧烤铺子。

    铺子里,只有一对卿卿我我的学生情侣,老板则眯在烤摊后面打着哈欠。

    两人废话也不多说,上来就点了一堆下酒菜,再要了几扎啤酒,来浇一浇胸中郁磊。

    可刚落座,没摆开架势,袁啸川这边就接到了一个电话。

    “喂……”

    而李长安才吃了个花生米,还没来得及用冰啤酒润一下喉咙,就瞧着老袁放下了手机,眉头、眼睛、鼻子、嘴巴都快皱到了一块。

    “莫喝了。”

    “啊”

    “刘卫东屋头出事了。”

    “啊!”

    …………

    当两人驱车赶到时。

    一个眼镜男在楼下等待已久。

    李长安对着人有些印象,大抵是刘卫东的某个邻居,因为经常出差,所以脑门上有点绿。

    照袁啸川的说法,那个手机视频就是这个人拍摄,也因为这个,他老是半夜做噩梦,梦见一摊烂泥的邹萍从楼梯爬上来索命。

    抵不过这种折磨,他才把视频给了袁啸川,又顺势作了线人。

    这次,也是他给老袁通风报信。

    否则,就老袁在局里的现状,恐怕只能等新闻报道,才能知道消息。

    “到底怎么回事儿”

    电话里说不清楚,刚下车,老袁急忙问道。

    可这人也是迷迷糊糊。

    “我其实也不大清楚,就是大半夜突然来了很多警察,把我闹醒了。但是我听人说,是那条大黄狗发了狂,把刘卫东扯碎了吃了,场面好惨哦,血都浸到楼下咯……”

    两人一听,就知道这货在胡扯。

    还特么血浸到楼下除非他家天花板是竹篾编的。

    也不再与眼镜男废话,赶紧上了楼去。

    才到刘卫东家里门口,就瞧见房门大敞开着,门口有个小警察瞧见两人,忙不迭上来阻拦,可没等着开口,被袁啸川一把推了个趔趄。

    “让开!”

    说着,径直闯了进去。

    李长安冲他笑了笑,施施然跟上。

    …………

    袁啸川打小就是个粗线条,再干了几年刑侦工作,俨然把神经锻成了钢筋。

    可猛地见着屋中场景,却忍不住倒吸一口气,呛入了一肺泡的血腥味儿。

    血。

    到处都是血。

    浸过了地板,漫过了桌脚,淹没了客厅。

    泛着陈腐的腥臭,颜色却鲜艳得妖异,仿若刚从血管里泊泊流出。

    闯入其中,总让人恍惚以为是一脚误入了血池。

    只下一秒,周遭的一切,连带着自个儿都将坠下去,永远沉沦在这血水之中。

    “老袁。”

    袁啸川挣扎回神,冲出声的李长安勉强挤出一丝笑容,纳闷儿自个儿怎么这般失态,莫不是这几天休息不够

    他拍了拍脸,权作醒神,开始仔细打量起客厅。

    第一眼,他就发现,这客厅的格局布置有了变化。

    所有沙发、桌椅都被挪到了角落,只一个小茶几搁在客厅中央。上头放着一尊神像,还摆着些贡品、香烛,旁边还有一套衣物,叠得整整齐齐,瞧颜色样式,似乎是刘卫东白天穿的那一套。

    这什么意思

    袁啸川百思不得其解。

    他挠了挠头,将目光转向他处。

    很快,便发现大黄狗爬伏在客厅的角落,懒洋洋的不咋动弹,瞧着进进出出的陌生警察也不叫唤,看见袁啸川、李长安两个熟人也不上来亲昵。一双狗眼中竟然透出些冷漠的意味,好似在看一场无聊无趣的电影,甚至于打了个哈欠。

    袁啸川越发觉得自己大半夜不睡觉,去找李长安喝酒是个错误。你看,劳累多度,大脑都出现幻觉了。

    “让一让。”

    袁啸川这才恍然发现,自个儿不自觉得到了厨房门口,里面几个带着手套的警察提着几个黑色朔料袋正要出来,而这些袋子还滴着血水。

    犯罪现场、黑色熟料袋、血水,这三者联系在一起,像道惊雷在袁啸川脑子里炸响。

    他忽的有了些不好的猜想。

    “吔……这是做啥子哟”

    可这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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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bsp;门口忽的传来一个声音。

    这声音轻浮得让人恶心,或者说,是这声音的主人让老袁恶心。

    他皱着眉头撇过头去,瞪着那个油头粉面的斯文败类。

    “杨三立,你来这里做啥子!”

    …………

    门口那个西装革履的金丝眼镜可不就是杨三立。

    他原本还呆在门外面,拿个帕子掩住鼻子,一脸的嫌弃。听了袁啸川的质问,反倒笑呵呵跨了进来。

    “吔,这不是交警队的袁队长吗”他一副刚瞧见袁啸川的模样,把“交警”两自字儿咬得重重的,“难不成这屋头出车祸啦怪不得场面这么刺激!”

    “是啊。这家人车祸的肇事者不就是你们洪总么”老袁死盯着对方,“怎么你是来替他指认现场的”

    杨三立嗤笑了几下,摆了摆手。

    “办案要讲证据的,你袁队长也不能开黄腔撒。”

    说着,指向角落的大黄狗。

    “我是老刘喊过来取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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