冠上珠华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秦兮
苏邀也同样面色冷淡的看着自导自演的许家人,目光定格在被仆妇簇拥搀扶着的一个贵妇人身上,略微颔首挑眉:“许大奶奶?”
齐氏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哽咽着应了一声,忽而上前几步,泪眼迷蒙的朝着苏家兄妹跪了下去。
这噗通一声,苏家的下人们都忍不住替她觉得腿疼。
底下围观的百姓们也都忍不住哄的一声感叹起来。
可齐氏却毫无所觉,嘴唇颤了颤,可怜兮兮的对着苏嵘跟苏邀他们哭诉:“伯爷,苏四姑娘,求您们高抬贵手!我家孩子年纪小不懂事,冲撞了苏四姑娘,她如今已经知道错了,苏四姑娘,求您大人有大量,不要跟她一般计较......”
苏嵘面色严峻,这位夫人也太豁的出去了,说跪就跪,弄得苏家倒好像是恶人一般。
再说,一个堂堂阁老儿媳妇,朝着苏邀跪,只因为孩子之间有矛盾,这成了什么?
刚挤下来的汪悦榕跟汪大太太也目瞪口呆,没想到许大奶奶这么忽然的来这一招,汪悦榕更是直言冷笑:“这是什么意思?装可怜博同情来了?”
可世上的人多是吃眼泪这一套的,人的情绪来的快也去的快。
在首饰店里的时候,许多人都觉得许慧仙咄咄逼人无理取闹,可如今许慧仙这一出事,许大奶奶这一哭,大家的情绪就又被牵引着带偏了,觉得其实也就是两个女孩子之间闹些不愉快,苏家不依不饶,显得有些过分了。
苏邀微微一笑,她上前一步俯身双手扶住许大奶奶的手,神情恳切的道:“大奶奶真是太言重了,什么计较不计较的?我算是什么东西?跟许姑娘这等自小生长在富贵乡里长大的千金小姐来说,如同许姑娘所说,我不过是个乡野出身的粗俗丫头,怎么能跟许姑娘一般计较?”
齐氏的哭声一滞。
冠上珠华 六十二章·铩羽
真是难缠!
她在心里对苏邀下了个评语,随即哀哀的哽咽摇头:“不是这么说,苏四姑娘千万别这么说,我们家仙儿出言不逊,已经是被我们给狠狠教训过了,他爹几乎没把她的腿给打断,都是她的错,也是我们这些当父母的没教导好,求四姑娘别跟她一般计较......您若是不原谅她,她父亲说是不再认她了......”
谢老太太从马车上下来,站在汪大太太母女身边,目光在大家身上转了一圈,落在苏邀身上,问汪悦榕道:“那就是苏四姑娘么?”
能说出那番话的人,原来长得是这样的模样。
汪悦榕应了一声,对许大奶奶的举动十分看不惯,一个正经的官夫人,这样做算什么?分明就是故意在给小辈难堪。
这么一跪一哭,之前的风向全都调转过来了。
汪大太太知道女儿的意思,按住女儿的肩膀对她摇了摇头,目光灼灼的道:“先看看幺幺怎么做。”
苏邀已经又忍不住叹气摇头,有些委屈的抿唇道:“许大奶奶说这话真是要折煞我,叫我惶恐了。我跟许姑娘的确是闹的有些不愉快,可那也是因为许姑娘指着我的鼻子骂我是在乡野长大,无甚教养,我为人子女,生父母弄丢我不是本意,养父母抚养我长大是恩情,我怎么能让许姑娘的话传出去让两方都伤心?是以才不平则鸣,跟许姑娘起了些争执罢了。”
她盯着许大奶奶的眼睛,拔高了声音:“许姑娘辱我生父母养父母,我也回敬了许姑娘,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了,我并不曾再有什么怨恨,何谈什么原谅?再者,我们更不敢有让许姑娘和许大奶奶纡尊降贵来赔罪的想头。何况,寻常人家上门做客,听说也有拜帖先奉上,得到主人回帖方才会上门,我出身乡下不甚有见识,敢问许大奶奶一句,可曾往我们家递过拜帖,说过要来赔罪之事?若都没有,那么许姑娘分明身体都不大舒服了,我们都不追究也不计较,许家又为何非得要为难你们自己家的尊贵的千金呢?”
......!
谢老太太在心里赞了声好,一言就切中了要害。
是,你许家来道歉,跟我们家先说过了吗?我们家有要求你来道歉吗?没有!那你们先递帖子说了要过来了吗?
许家若是说有,苏邀现在只怕就会去叫回事处把所有的帖子都搬来。
许大奶奶抬头看她,终于领教到了苏邀的厉害,而后她柔弱的垂下头抽泣:“我们听说仙儿说了那些伤人的话,一时也顾不上先按照规矩送什么拜帖,只想着带孩子来先赔罪.....”
“原来如此!”苏邀打断她,字字铿锵的道:“所以这根本是个误会,我们对许大奶奶会来赔罪的事一无所知,等我们知道了出来,许大少爷已经抱着许姑娘走了,我们也不知道是什么缘故。这么多双眼睛在这里看着,许大奶奶,您刚才自己也说了,那将来,可千万别有人说我们伯府得理不饶人,仗着几句孩子之间的口舌之争,累的许大奶奶竟要下跪,害的许姑娘受伤了才好啊。”
在这一瞬间,齐氏敛容肃色,收起了那副柔弱的表情,深深的看着苏邀的眼睛,然后她默默地摇了摇头,低声道:“怎么会?是我们家孩子做错了,我们担心自责还来不及,都是我们的过错,也多谢苏四姑娘不跟我们一般计较。”
她的袖子滑落下来,遮住了攥紧了的拳头,而后忽然颓丧倒在了旁边嬷嬷的肩上。
这丫头口舌太过锋利,如此三言两语之下就把她带着孩子来的责任轻飘飘又弄回了她们自己头上,还话里话外都是她们没事找事,来使苦肉计,再拖下去,还不知道她会说出什么更让人难以招架的话来。
苏邀挑了挑眉。
许家的下人已经惊慌失措的喊的喊,架的架,飞快的把齐氏给扶上了马车。
苏杏仪面色不善的望着她们的背影,在心里忍不住骂了一声。
底下看热闹的百姓们却都觉得许家虽说是有过错在先,可这认错的态度也的确十分的诚恳,没看人家都不顾女儿身体已经不舒服,还是带着女儿上门来赔罪来了吗?
到底许阁老的确是从贫苦人家读书出来的,自己也觉得许慧仙说的那番话忒不像了,虽然说对孩子们严格了些,可严格才好啊!严格总比那些纵的二世祖们不知天高地厚还不管的好。
许家扳回一城。
汪大太太等到人散尽了,让管事的去递了话请见,而后才带着谢老太太一路进了二门。
苏邀跟苏杏仪已经都等在那里了,汪大太太从车上下来,快走了两步一手拉了苏杏仪,一手拉了苏邀,很是愧疚的道:“都是我们家纷纷连累了你们。”
如果不是苏邀应对飞快,这件事就又会变成另一个性质。
汪悦榕也上前看了苏邀一眼,轻轻冲她点了点头。
苏邀笑起来:“不能说连累不连累,我原本也不被京城这些贵女们所接受,她们看不上我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迟早有这么一天的。”
她只是不想再受委屈而已。
否则,今天是许慧仙指着她的鼻子骂她的出身,她隐忍以后,明天就会是陈慧仙李慧仙,她实在是厌烦了。
既如此,还不如一力破万法。
汪大太太用力握了握苏邀的手,才对苏邀说:“谢老太太想见见你,昨儿的事,也有谢七小姐在其中,她心中觉得过意不去,先去了我那里赔罪,我思来想去,还是带她来了,你别见怪。”
苏邀往后看去,正好见谢老太太被下人搀扶着下了马车。
老人家颤颤巍巍,头发花白,一时站不稳,被人扶着站稳了,才拄着拐杖往她这里走过来,客气的喊她:“苏四姑娘。”
苏邀在心里有些不忍心。
像许家今天的做派,那绝不是家里大人知道错了来道歉的做派,但是谢老太太是。
冠上珠华 六十三章·没死
苏邀自问已经修炼的软硬不吃,可是碰上谢老太太这样百忍成金的人,也不得不心悦诚服的叹一声。
老太太这样老了,还要为家里子孙辈的错处来道歉赔不是,她哪怕再厌烦谢家小辈的做派,也不可能跟个老人家过不去,因此她急忙回礼,二手顺势搀扶住了谢老太太,轻声道:“老太太折煞我了。”
谢老太太就笑了笑,赞叹的看了苏邀一眼,直截了当的道:“但凡家里那些不争气的有你一半,我何至于这么老了还要厚着脸皮求人呢?”
其实以谢家的地位和声誉,哪怕一房不成器,也影响不了大局,毕竟到底是家大业大,有能耐的谢家人也一样多了去了。
可谢老太太仍旧能够为了家族和孩子们做到这个份上,怪不得谢家能够兴旺如此多年了,选的宗妇都是一等一的。
谢老太太是来道歉的,但是她一来就看出来了,苏邀的目标并不是谢家,小七那个蠢货甚至根本没能入苏邀的眼。
既然如此,表明了态度,其余的也就不必再多说了,谢老太太去见了苏老太太,互相问了好之后,便跟苏家众人告辞。
临走之前,谢老太太特意看了苏邀一眼,轻声道:“好孩子,若是以后不嫌弃,就多来家里走走。”
苏邀笑着应是。
等到谢老太太走了,汪大太太才说今天许家的事儿:“若真是真心实意的来赔罪,怎么也该跟谢老太太这样,请个相熟的人带着进来,才好说话。他们怎么看都不像是真的来道歉的,倒像是来找麻烦的。”
苏老太太气的心口痛,她冷哼了一声:“一天到晚的搬出人家的痛处来说,生怕人家日子过得太好,这样的孩子,教出她这种性子的人又能好到哪儿去?说是来道歉,其实不是跟我们道歉,只是做给别人看罢了。”
苏老太太到底是年纪和阅历摆在那里,许家是图什么,她略想想也就清楚了。
说起来,苏邀剑锋直指许家自恃高人一等,看天下寻常人不起,其实对于许家来说的确不是什么好事。
毕竟天底下出身普通的人到底是占大多数,身份地位高的人当然会看不起低一等的人,只是你可以这么做,却不能宣之于口。
一旦说了,那事情可就不同了。
许家看来是深知犯了众怒,也知道苏邀这一招厉害在哪里,所以才使了这一招苦肉计。
说句实话,虽然有些丢面子,但是这一招还是大有用处的,至少今天过后,许慧仙的名声哪怕仍旧不好,可许家算是被摘开了。
汪大太太见苏老太太心情十分恶劣,也知道她的愤怒,轻声劝道:“老太太也别太生气,好在幺幺争气,今天也是一样,把许大奶奶说的根本抬不起头来。我原本总说纷纷的性子太烈了些,担心她以后要如何才能嫁的出去,女孩子么,总是温柔些更得人喜欢,可现在我不这样想了,过的好过不好的,都得有本事才行。”
否则还不被人欺负死。
苏老太太听她这样说,眉头也松开了,怜惜的看一眼苏邀,感叹不已:“是,说到底还是该厉害就得厉害,否则的话,也只能被欺负的。”
气氛好了一些,汪大太太才试探着问:“寻常是否跟许家有什么过节?”
不然的话,许家的度量是不是太小了些?
“哪儿有什么过节?”苏老太太直言直语:“都八竿子打不着一块儿去的,前头那些年,我们恨不得如履薄冰,还能有什么得罪许家的地方?”
这倒是,苏家之前的处境有多难,这还能有谁比汪大太太更明白的,她跟着想了一回,也只好作罢,反正梁子不结也结下了。
何况现在更该担心的是另一件事。
汪大太太迟疑再三,才请教苏老太太:“我那弟弟.....”
汪悦榕也忍不住期待的看向苏邀和苏嵘。
申大夫一直都没有消息,这让汪大太太提心吊胆,这个弟弟虽然一直在外云游,可是她们姐弟之间的关系一直不错,他若是出了事,她又怎么有脸回家去面对族人长辈?
苏嵘早就知道汪大太太必定是要问这事儿的,因此很直接的告诉了汪大太太真话:“您放心吧,申大夫的性命无碍。”
汪大太太顿时念了声佛,她已经抱了最坏的打算了,之前甚至都一直不敢开口再问,现在知道自己弟弟性命还是保住了,心里的一个大石头就落了地。
她跟女儿对视了一眼,两人都看到了对方的侥幸。
“那就好,那就好!”汪大太太眼眶泛红,好容易才克制住了心情,勉强笑着跟苏老太太致歉:“真对不住,老太太,原本我也不该一直问这些的.....”
苏老太太哪里会在这些事上计较,再说申大夫本来也是因为帮苏嵘治腿才会被庄王盯上的,他若真是出事,那苏家才真是要一辈子过意不去。
“你也太言重了。”苏老太太如今对汪大太太更见亲近:“申大夫是嵘哥儿的救命恩人,更是我们整个伯府的大恩人,我们也一直在想法子打听消息,只是詹长史偏偏纵火自焚,他死了,线索就又断了,我们没个结果,也不敢先跟你们说,所以才耽搁了,直到如今才得了确切的消息。”
老太太真心实意的对汪大太太说:“咱们两家本来就是通家之好,如今就更不必说了,咱们以后也要互相扶持才好。”
汪大太太立即就笑起来:“这是自然的,不必老太太说,我们家也是这样做的。”
说着,汪大太太又觉得有些可惜,不着痕迹的又看苏嵘一眼。
只可惜啊,苏家人的脑子都长到苏邀跟苏嵘两个身上了,但凡是苏桉能有苏嵘一星半点儿的聪明呢,这门亲事也能成,两家的关系就更牢靠了。
最后,汪大太太在苏家用了饭方才告辞,出了门上了马车,汪大太太便道:“该轮到许家头疼了。”
冠上珠华 六十四章·老辣
许家的确是头疼的很。
许慧仙身体本就没有休息好,又因为被许崇逼着要她去苏家道歉大哭了一场,以至于身体更差,在苏家门口跪了没一会儿,就又流了鼻血,被许大少爷背着回了家,就昏了过去,一直还未醒。
许大少爷咬牙切齿的在檐柱子上捶了一拳,面色难看的立在檐下一言不发。
他不说话,底下伺候的人站了一圈,全都胆战心惊的等着。
幸亏没过一会儿,许崇急匆匆的赶来了,张口问儿子:“你妹妹怎么样?”
许大少爷面色极难看,心情极差的看了父亲一眼,沉闷的摇头:“能好么?如今还昏睡着呢,大夫进去看了,还不知道怎么样。”
他实在不明白为什么非得那样逼着许慧仙去苏家道歉,又不是什么大事,两个小姑娘起了争执,竟然需要闹到这个份上,父亲也太严于律己了。
许崇知道儿子心里不舒服,他自己其实也心里不是滋味,急匆匆进去看了女儿一回,见许慧仙苍白着脸色躺在床上,站着定定的看了一会儿,才转头对大夫道:“都托付给您了,还请您千万费心。”
大夫急忙答应。
许崇就出了门,见儿子还立在檐下一副不高兴的样子,就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母亲呢?”
才说完,许大奶奶就被丫头婆子簇拥着回来了,一回来,顾不得别的,急忙上了台阶,见丈夫儿子都在,急忙站定了问:“怎么样了?”
许大少爷愤愤然欲言又止。
许崇却温和的安慰起她来:“没什么事,你知道仙儿向来每隔一阵子就出血的,尤其是这几天她情绪大起大落的,就更是了,不会有什么的,你放心。”
许大奶奶怎么能放心?
她甩开许崇的手,忍着眼泪哽咽的摇了摇头。
许崇叹声气,看妻子这样子也不落忍,就轻声道:“你也知道的,父亲说过,这也是不得已。唯有如此,才能平息众怒,这也是为了仙儿自己好啊。”
许大奶奶眼泪唰的一下就下来了,转身进了自己房里。
许崇跟进来,一面叹气一面问她:“到底怎么样了?”
许大奶奶哼了一声,虽然气怒但是却还是梨花带雨的道:“苏四姑娘的嘴巴就跟刀一样,能怎么样?我说什么,她都只问我,苏家有没有怪过我们,有没有要求我们去道歉赔不是,我们要去道歉赔不是,有没有先给主人家送帖子......”
许崇的眉眼逐渐冷峻下来,呵了一声满心厌恶。
还真是把自己当回事,竟然还不依不饶了起来了。
他见许大奶奶哭的十分可怜,就上前轻轻将她搂在怀里:“算了,永定伯府复爵,那个瘸子的腿又好了,加上他们是依附于皇长孙的,如今皇长孙恢复了身份,他们当然要嚣张一阵子了。”
可也只是一阵子,他们总不会一直这么幸运的。
许大奶奶哭的隐忍而痛苦:“可是我可怜的仙儿怎么办?如今人人都知道仙儿在钳宝阁跟苏邀闹的不愉快,就算是去赔罪了,可那又怎样?我们捧在手心里的珍宝这样对别人卑躬屈膝,你心里好受么?”
不好受又有什么法子?
许崇捏住齐氏的手,压低声音道:“别急,等到姑妈回来,一切就都好了。”
他安慰了许大奶奶一阵,外面的丫头就隔着帘子禀报,说是老爷回来了,请他过书房去。
听说是公公回来了,许大奶奶急忙忍住了哭声,握着许崇的手也松开了:“那你快去,别叫父亲等久了,父亲一定是问今天的事的。”
许崇嗯了一声,让她去看着许慧仙,自己换了衣裳径直去书房找许阁老。
许顺从屏风后头出来,手里正拿着一卷书,见了他进门就问:“如何?”
昨天一回来,听说了许慧仙跟苏邀起了冲突的全部过程,许老就严令许大奶奶带着许慧仙去道歉。
许崇急忙说了今天的事,又下了评语:“这个苏邀的确是心狠手辣,年纪小小,心思却恶毒,仙儿不过是几句话得罪了她,她倒好,竟然要拉我们一家下水,让我们成为靶子。”
对于文官来说,名声何等紧要?
苏邀昨天那番话一出,以至于连许阁老这样的重臣也得赶紧表明态度-----他门生无数,可是门生里头更多的也都是普通人。
许顺比儿子儿媳更能沉得住气多了,他吹了吹茶杯里的浮沫,冷声道:“有什么可着急的?人家抓住了你的把柄,不肯忍气吞声也是正常,这有什么?”
各凭本事罢了。
他扬手止住儿子,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一个小姑娘,你跟她计较什么?再说,现在要紧的是这些吗?”
丢脸怕什么?许老走到如今,正如苏邀所说,他付出了多少代价和辛苦才走到这里,他最信奉的就是凭本事吃饭。
苏邀凭本事让许家吃了个亏,还回来就是了。
他沉声道:“永定伯如今既然已经继承了爵位,且身体也恢复了,那也是该上朝领职的时候了。”
这话题转的太快,许崇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紧张的看着他:“父亲.....”
许顺冷声道:“你想什么我都知道,急什么,慢慢来。”
你看,苏邀拼尽全力,可结果呢?
这所谓的群情激奋,他也不过是一招就轻飘飘的解决了,如今谁还会再提起这事儿?
刘御史那封折子也不再写了。
官场如战场,小丫头以为真能凭借三寸不烂之舌就能无往不利?
“我就让她知道什么叫做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过了几天,朝中除了皇长孙的事儿,又出了另一件令大家有些诧异的事儿-----新任的永定伯任河北承德卫指挥使。
苏嵘少年时颇为惊才绝艳,很让人瞩目,可他残了这么多年,能站起来重新行走已经算是上天开恩,他如今当了卫所指挥使,朝中文武一时都侧目,有些不满的,私底下忍不住就说:“皇长孙身份一明,就鸡犬升天了。”
冠上珠华 六十五章·算计
这世上总是不乏那些看不得人好的人,苏家落魄了这么多年,却一朝飞升,因为跟皇长孙沾亲带故而炙手可热,而且这运气还挡不住了,连瘸了多年的腿的苏嵘都治好了腿了,怎么不让人眼红?
这个说法一出,朝中众人对苏家的态度就难免微妙起来,连带对皇长孙也颇有些复杂了。
毕竟,虽然在外头长大不是皇长孙的错,皇长孙也是受人陷害,可是,你长在外头是不是不争的事实?是不是没经过皇家正经的教育?
那么,怎么能保证皇长孙不任人唯亲呢?
要知道,朝中这些人,在他还是宋恒的时候,可没少上奏折弹劾他,哪怕是没上过奏折的,说句实话,那也跟萧恒攀不上亲啊。
辛苦多年在朝中站稳脚跟,可结果却还不如那等鸡犬升天的,这怎么叫人甘心?
随着苏嵘拿了实缺,朝中对皇长孙的风评一下子就变了。
进了十月之后,离太后娘娘的千秋越来越近,地方官员的千秋节礼也都陆续送进京城,京城一时更加热闹。
这样欢乐祥和的气氛里,连备受打击的田家也缓过了精神-----这就是有一个大靠山的好处了,田家再怎么不济,再怎么是推恩的爵位,只要有田太后一天,田家就照样能够富贵。
尤其是遇上太后千秋这样的时候,谁人不顺带着恭维恭维田家呢?
那等地方上来的,搭不上路子的人几乎都要把田家的门槛给踏破。
田家收帖子接礼忙得不可开交,田夫人连轴转也有些疲倦,在好不容易又送走了一个诰命之后,才哂然笑了笑:“怪道说,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呢。您看看,当初皇长孙还在宋家的时候,多少夫人太太都嫌他是个外室所出的私生子,又嫌他在锦衣卫当差,一身的血腥,唯恐跟他扯上关系,可如今呢?不过是换了个壳子,人还不是那个人么?这些人就趋之若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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