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帝妃之德妃传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阿琐
此时不远处忽然有动静,一匹枣红小马从树杈间钻出来,众侍卫拔刀冲着那里,却是见十三阿哥追过来,他眼里没见到太子,更没在乎那些侍卫,只高兴地冲着四哥喊:“十四找到寿桃儿了,他得了头名。”
太子立时收敛了方才的神情,对胤禛温和一笑:“回吧,二哥的话,你再想想。”
与此同时,紫禁城里寿宴的准备已经到了最后关头,酒席桌椅已在太和殿保和殿等各处铺张开,原本想把寿宴摆在露天处,可唯恐天公不作美,不愿寿宴收到任何事的影响扫了太后的兴致,连这一点也想到了。太监宫女在宫内来来往往不停歇,取什么用什么,内务府的人不断地进出永和宫,幸好皇帝带人出门玩儿去了,不然要是杵在这里,岚琪看到他真要毛躁了。
好容易歇口气,从宫外传来消息,说皇上去南苑了,明日下午归来,不耽误后日摆寿宴,说是要带着外邦使臣各处看看,请荣妃娘娘和德妃娘娘自行料理宫内的事。荣妃坐在一旁,揉着自己的额头说:“也好,让南苑那边儿伺候万岁爷,宫里能腾出手来办正经事。”
岚琪则没在乎这些,只问着火器营的人后日几时几刻从何处进门,在何处待命又在那里燃放烟火,想着阿哥里头交付哪一位盯这件差事好,门前突然有客人到,宜妃带着宫里人气势汹汹地来,瞧见永和宫里摆着好些还没来得及过目拿走的东西,哼笑道:“德妃姐姐这儿都要摆不下了,其他姐妹们吃不上饭的事儿,还管不管了?”
岚琪心头恼火,想这一次的事已经让宜妃捞足了便宜,怎么她还贪心不足来闹事儿,心中笃定绝不给她好脸色,可宜妃却把她说懵了,只见她冲内务府的奴才啐了一口,骂道:“狗东西,这个月各宫的分例你们都吃到肚子里去了吗,胆儿可真够肥的,连翊坤宫都敢算计?佟贵妃娘娘那里我还没去问呢。”她横眉冷竖,转来就问荣妃德妃,“二位姐姐屋子里的,可送来了?”
荣妃和岚琪面面相觑,他们哪里还有闲工夫计较这些,分别将吉芯和环春喊来,一问竟连她们都给忘了。景阳宫永和宫两处都不是指望月例过日子的地儿,平日清闲时或许还记得,这几个月忙得不可开交,谁还惦记那些东西,而几位娘娘这里本该是内务府派人送来,也说不上不去拿就没有的事。
宜妃哼道:“这一天天冷起来了,盼着几箩炭烧火呢,别太后的寿宴体体面面办着,回头宫里却冻死了人。”
荣妃很不客气地说:“你嘴里放尊重吉利些,也就没那些事了。”
宜妃怎肯被她这样抢白,张嘴要嚷嚷时,岚琪霍然起身,看着伏在地上抖得筛糠似的人,恨恨道:“你们忙不过来,就好生向我和荣妃娘娘禀告,总有周全的法子,当是宫里娘娘们都好欺负不成?”
地上的人战战兢兢说:“娘娘,这事儿不归奴才管,奴才只听说,这两个月的银子没周转开,上头出了什么事儿也不清楚,有人说是不知哪位爷借了款没还上,到底怎么回事,奴才真不晓得,他们也不敢张扬。这些日子奴才一夜安稳觉都没睡过,哪儿还有胆子在主子们月例上起猫腻。”
宜妃冷笑:“什么哪位爷,难不成万岁爷问你们要银子了。”但她也不是傻子,这话说在嘴里了,才意识到这“爷”指什么,一时与岚琪荣妃互相看着,太子爷?郡王爷?贝勒爷?那些毛头小子们现在在外头,早就被人左一声爷右一声爷地叫开了。
荣妃看了看周遭的人,宜妃虽糊涂,她身边的桃红还算稳妥,不怕眼前听见的几个会张扬出去,便勒令地上那人:“滚下去吧,这事儿既不归你管,就不要到外头嚼舌根子,眼下要紧把太后的寿宴办下来,事儿成了自然给你安稳觉睡,要是出了纰漏,你就睡过去别再醒了。”
内务府的人连滚带爬地跑出去,环春搬来凳子请宜妃娘娘坐下,宜妃这会儿倒没了进门时的气势,尴尬地说:“我那里是这个月不见了,多心往周遭问了问,几处位份低的,竟已是两三个月都没了或少了,是见你们这里忙得不可开交,她们都不敢吱声儿,可这下都算到我头上来了,我可不能忍。二位姐姐也想想,连我翊坤宫都能短了,这内务府是唱空城计了吗?紫禁城的日子,还过不过了?”
荣妃也不像刚才那样挖苦宜妃,只怔怔地说:“若真是哪位阿哥借了银子没还上的,闹得大了就难看了,你这样咋呼不好。”
宜妃哼笑:“姐姐难道是怕三阿哥做了这些事儿?”
“行了,别觉得荣姐姐脾气好,你就老拿她开涮。”岚琪总算还耐得住性子,对宜妃道,“事情已经这样了,过了后天什么帐都能算,这几天多少双眼睛盯着朝廷后宫,咱们若都不给万岁爷撑脸面,他还能指望谁?你那里也不缺这点过日子,不是要你吃亏,你且再忍一忍,既然是我们治下不严,一定给你和其他姐妹们一个说法。”
桃红使劲儿朝自家娘娘使眼色,宜妃也不傻,干咳一声道:“我自然听你们的了。”
岚琪沉沉一叹,将环春喊来道:“叫上几个有眼色的宫女太监,以我的名义到各处去问一问,特别是几位答应常在,若是屋子里过不下去了,你拿我这里的先应个急,让她们好歹后天能体体面面地参加寿宴。”
康熙帝妃之德妃传 716 怎么不像呢(还有更新
环春领命而去,不久宜妃也走了,荣妃见岚琪定定地出神,劝她道:“若是有人故意要你我难堪,自然是挑选这节骨眼儿上闹事,还有比在太后寿辰上捅娄子更膈应人的吗?你也别难过,咱们这些年过五关斩六将地闯过来,再经历这一次,也算是修得正果了。至于宜妃……”
岚琪这才一叹:“我不怪她,也要有她这样的人来闹,咱们才能知道一些事,内务府也不是头一回了,他们必然是拿正经钱放贷或投别的营生,之前就短了良嫔的,如今想来那就是预兆,可我为了眼前的事没放在心上。现在宜妃来闹,哪怕后日被人说三道四,咱们也有法子能应对,若是到后日被人在寿宴上冷不丁地说出来,我们一问三不知,那才是真瞎了,还修得什么正果。”
荣妃颔首:“人心不古,内务府里的人也换了一拨又一拨的,不是个个儿奴才都听话的。”
好在环春出去走一趟下来,各处还算安好,宜妃只是夸大其词了,到底都是宫里的妃嫔,不至于眼巴巴指望每月那点东西过日子。
环春留心细细问了几位,算计下来,最多的是夏日里就有的事,少得也就这一两个月,各处皆有不同,都算起来虽是一笔不小的数目,也没大到吓死人,不至于内务府连这点都拿不出来,该是有人胆大包天从中谋利,见妃嫔们或不敢言的,一次尝了甜头,就有第二次,这**越来越大,自然连上头娘娘们都敢算计了。
最最可恶的不是少了这些钱,而是对付那些位份低的,都是借口荣妃娘娘德妃娘娘的名义,说给太后办寿宴要紧,月例要暂时停一停,那些胆儿小的哪里敢追究,只看到寿宴上的花销流水一般地出去,想想也就当真了。
荣妃听了啐道:“过了后天,把那几个畜生揪出来,一定乱棍打死才成。”
环春则道:“奴婢斗胆,凡遇见这样说的,奴婢就顺水推舟应承下来了。不然让人觉得内务府里乱了,有人趁机闹事儿的话,反而不好。但也怕主子们不高兴,若是不妥当,奴婢这会儿再去解释也成。”
岚琪没有责怪,反而道:“就这么办才是,反正没管好那些奴才,也是我们的过失。”
荣妃问:“过了寿辰,这事儿怎么开口,太后终究要不开心的。”
岚琪苦笑:“太后和皇上,还有什么没经历过,如今我们瞒着撑着也不是怕太后不高兴,是别叫外面的人看笑话。”
那天日落后,太医院的人来给德妃娘娘解头疼之症,岚琪默默承受着,半当中南苑传来消息,说十四阿哥今日得了头名,后天会给太后进献寿桃,岚琪总算高兴了些。太医院的人去了后,与环春道:“我总想头疼能怎么个难受法儿,总觉得荣妃每次起不来床太夸张,现在才知道厉害,但愿我别成了病,寿宴过后,我几个月都不想管事儿了。”
环春想让主子高兴些,笑着说:“您先仔细着,咱们又请太医,皇上那儿要和您算账的。”
岚琪这才觉得心头一暖,脸上多出几分笑容,嗔怪:“没见过他这么霸道的,连生病都不让。”又操心地嘀咕,“南苑那边的人,知不知冷暖?”
皇帝这边儿总不缺人伺候,且如今阿哥们都长大了,都能照顾父亲,夜里见父亲饮酒都会来劝少喝几杯,玄烨每每只笑骂:“朕可还没老呢,不必你们惦记。”但终究是高兴的事儿,皇子们也不会当真。
夜里皇帝终于歇下,众阿哥才松口气,从御前退下时,借着几分酒气,说老九老十新婚燕尔,这样撇下家里福晋不回去,会不会想媳妇,嘻嘻哈哈一阵便散了。
可大阿哥背过人去就阴沉下一张脸,今日皇阿玛竟然没计较那头豹子从何处来,虽然他也不晓得哪儿来的,但早知道可以作假,他也不能让自己空手而归,现在太子得了脸,又没他什么好事儿。
皇帝这边,夜里略饮了两杯酒,还不至于要醉,但懒懒的十分疲倦,梁公公端了药来,尝膳的太监和随驾的太医都查验过后,才送到他嘴边,玄烨瞪着不愿动,梁公公且笑:“娘娘吩咐了,这一贴药要按时吃,不然前头吃的都浪费了。”
玄烨一面瞪着他,骂着:“到底哪个是你的主子。”可还是把药灌下去了。
梁公公又道:“奴才听说宫里头有些麻烦,只怕娘娘还等您回头给她做主,您可是娘娘的主心骨。”
玄烨轻轻敲打自己的额头,太医院的人见了要上前来伺候,被梁公公劝退了,自己立在一旁将宫里的事禀告,说道:“眼下只是传说,还不知到底怎么回事,若真是哪位阿哥借了款没还上的,娘娘只怕不好办,总不能让娘娘去向那位阿哥催款,可是惊动了您,又不免有挑唆父子关系的嫌疑。荣娘娘和德妃娘娘,里外难做。”
玄烨冷冷地哼笑:“早些晚些,这个朝廷这个国家,要叫他们蛀空了。”
梁公公劝:“皇上您消消气。”
玄烨则道:“过了后日,你派人随娘娘查清楚了,亏了多少银子,想法儿先补上,置于是谁借了钱没还,只要我知道就成,不必去追着他要,这事儿先攒着吧,往后越攒越多,朕几时不耐烦了,一并算总账。”
梁总管应诺下,翌日回宫后,皇帝歇在乾清宫,梁总管便亲自来向岚琪禀告皇帝的意思,岚琪亦叹:“本来我和荣妃娘娘也不好做,总不能去向阿哥催钱,这里头借贷也不是如今才有的稀奇事,只是没来得及还上怪麻烦的。既然皇上这个意思,我们反而松口气了。”
但说起若真是被借了没还上才闹成这样,却不知是哪位阿哥这样胆大,而众皇子如今的日子不见得已经到了那样捉襟见肘的时候,不晓得要那些钱到底做什么用。
又过一夜,终于到了太后寿宴,宫内娘娘们辛苦大半年操办下的宴席,宴请上千号的人,一整天下来耗费多少金银,直到夜里庆贺的烟花顺利在紫禁城上空绽放,太后乐呵呵地再次接受朝臣叩拜祝贺,宴会至此结束,岚琪但觉脑袋里嗡嗡作响,身体像被掏空了似的,最后飘乎乎地将太后送回宁寿宫,太后喜滋滋地与她说将来岚琪六十寿辰也要这么过,她半句都没听进去。
一回到永和宫,岚琪就倒下了,虽然不是生病,可撑了那么久的日子,事无巨细连个铜板都要算清楚怎么花,今日宴席上用的器皿筷子都是她和荣妃查验过的,这么一场下来,岚琪都不愿再苛责宫里办差的人做错了什么,不仅她的身子被掏空了,真是大家都不容易。
玄烨在乾清宫听说德妃那里宣了太医,彼时是密嫔刚刚过来预备伺候,立在门前就看到皇帝风风火火地冲出去了,她是不介意的,在门外重新坐上轿子要回启祥宫去,上轿时另一处太子与太子妃正好过来,隔得老远看到火光下的丽人,太子嘀咕:“这是哪位娘娘?”
太子妃要仔细看时,人影已经闪进轿子里,乾清宫那边见太子过来,有人迎上来禀告说皇上去永和宫了,太子则问:“哪位娘娘过来了?”
小太监应道:“回太子爷,是密嫔娘娘来伺候,这会儿要回去了,皇上大概是不会回来了。”
太子妃见丈夫神情怪怪的,回程时不免道:“对年轻的妃嫔,太子要多些避讳,不是我多心您,是怕外人无中生有。”
胤礽却是神情怔怔,半晌自言自语着:“怎么瞧着不像呢。”
太子妃也不晓得他在说什么,之后问了几句没回应,心想今天都累了,就没再追问。
玄烨感到永和宫时,小宸儿和敦恪正一上一下在额娘身边,一个给她揉揉胳膊一个给她捶腿,玄烨夸女儿们孝顺,岚琪则嗔怪:“臣妾正受用,您非要来捣乱。”玄烨则打发了女儿们,说她,“你怎么舍得要她们来伺候你,朕可要心疼的。”
岚琪懒得一动也不想动,不愿和他多费唇舌,反是正经说:“荣妃姐姐也累得不行了,皇上不要厚此薄彼,今儿实在不想走的话,明天也记得去慰问慰问。”
玄烨应着,胡乱在她身上揉捏,岚琪直痛得说骨头要碎了,丢过一个枕头要他老实在边上躺着,玄烨笑着问她还有没有别的心愿,自己这会儿就想什么都满足她,人家笑呵呵地说:“赶紧把那幅画挪走,放在屋子里,姑娘们跑来跑去就怕被她们看见,姐妹们来喝茶坐坐,我也怕她们看见,永和宫如今成什么地方了?”
玄烨只管笑着,疲倦的人很快就在自己怀里睡着了,皇帝本想喊来太医问问德妃的身体,梁公公却送来另一个消息,道:“皇上,内务府刚得了消息,亏空的银子都补齐全了,可经手的几个人不见了。”
康熙帝妃之德妃传 717 把皇帝当傻子耍(还有更新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去找。”皇帝冷漠地撂下这句话,转身回到岚琪身边,她睡得那么香甜安稳,真真是累坏了的。想了想,又把梁公公叫回来,吩咐道,“让畅春园准备着,兴许要送娘娘过去休养一阵子,暂时先别对外头说,她还未必乐意。”
玄烨再折回来,看到搁在墙边的画框,两幅画依旧叠放在一起,岚琪用硕大的红布把画捂得严严实实,像是藏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他不禁好笑,想到洋大臣对他说那是他们那里的风土人情,不禁皱眉,洋人倒腾那些高明技术之余,也够荒唐了。可男女私下里卿卿我我见着这些,自然有个中的妙不可言,而岚琪口是心非欲拒还迎模样,更是可爱得紧。
忽然听得岚琪梦中呓语,忙回到她身边,梦里的人显得有些焦躁,玄烨便将她抱在怀里,慌张的岚琪皱眉片刻,又安逸地继续睡了。
玄烨轻轻吻了她的面颊,回想这几日的光景,他立在太和殿宝座前傲视阶下所有人,皇室子弟、文武大臣,还有外邦的使臣们,气吞山河之势,万万人之上的尊贵,其实背后就“孤独”二字,只有在这里,才实实在在感觉到身为人存活的意义,好在他还有岚琪。
隔天,熟睡的人恍惚醒来时,觉得浑身都使不上劲儿,重要的事压在身上,少不得精气神支撑,现在什么都放下了,她就支撑不住了。虽然还有许多应酬,但上头有佟贵妃,那些命妇大臣也不会绕过贵妃来巴结她,就算昨日宴席上,也是佟贵妃陪着皇帝光芒万丈,她和荣妃默默坐在一边,说好辛苦了那么久,要好好享受付出得来的成果。是以昨天她喝了酒,玄烨来闹她时,都有几分醉了。
呆呆由着宫女侍奉梳头时,她只听说万岁爷半夜来了,今天一早就回乾清宫,勒令宫里任何事都不许来永和宫吵着德妃娘娘,她依稀记得和玄烨说过话的,就记得自己朝他砸了个枕头,其他都记不起来。不免嘲笑自己,累了这么久,脑袋都不好使了。
环春也是歇了半天才来伺候的,昨晚寿宴上的红豆羹见娘娘多吃了几口,就叮嘱御膳房今日再做了送来些,这会儿热了端过来,岚琪捧着碗懒懒地吃着,听环春说:“桌椅器皿都已经收到库房,惠妃娘娘在那儿主持,多下来的东西内务府算了账最迟明日送来给您过目,正好皇上也说今天别让人打搅您。”
岚琪道:“不急着催他们,又要收拾又要清点,哪儿那么快的。”
环春却笑:“他们都吓死了呢,您还不知道呢,各宫亏空了几个月的月例都送来了,咱们就这个月还没见着银子,一清早也给送来了。奴婢方才去别处打听,内务府那边,梁总管新拨过去的徒弟,领着人一处一处磕头赔罪。这下子娘娘主子们才知道,这些日子不周转,和您和荣妃娘娘不相干。”
岚琪把碗递给她,面上未见一点喜悦,反而沉着脸色问:“是谁急了问内务府借银子,查了没有?”
“就是相干的人都不见人影了,梁总管才新派了人过去操持那些事。至于那些人,也不晓得活着还是死了。”环春叹息,“您这儿回头还要心烦,怎么向太后交代呢。”
岚琪则吩咐:“派人让四阿哥来一趟,我有话问他。”
乾清宫里,解决几件要紧的事后,皇帝进了暖阁,梁公公很快给内侍卫长引路跟进来,隔着屏风听见侍卫长禀告:“侍卫们搜查了围场附近所有出入口,盘问了那天当值圈地界的侍卫,说是皇上行围前几日,有镶白旗的人在附近出现。”
“镶白旗?”玄烨皱了眉,半晌才冷冷开口,“去查一查裕亲王府近日的动静。”
来者退下,梁公公在外转悠了半天,回来后先禀告说德妃娘娘醒了,正好好在永和宫歇着,再后来就劝道:“太子射杀豹子,也是给您撑脸面的好事儿,万岁爷何必追究得那么细致呢。”
玄烨冷冷看着他:“你想学着大臣们,来劝朕息事宁人?”
梁公公忙伏地,诚恳地说:“师傅昔日教奴才,不能只会伺候人,还要劝着皇上一些事儿,奴才听见您提起裕亲王,怕您盛怒之下,伤了兄弟情分。”
玄烨哼笑:“朕怎会与他伤了情分。”他幽幽看着梁公公,目色一沉,“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梁公公为难极了,犹豫了半天终于说:“奴才只知道,太子和裕亲王往来密切。”
玄烨往后仰,整个身子陷进座椅里,眼神怔怔地望着桌上堆着的折子,口中道:“这样说来,那头豹子未必不是太子勾结裕亲王弄来的,那天行围,他看到太子猎了豹子时眼底放光,一副早就料定的神情,现在想来,真是可恶急了。如今,朕的兄弟们,朕的儿子们,都来作假欺瞒朕,朕还未到天命之年,还没有耳聋眼瞎,他们就开始把龙椅上的皇帝,当傻子耍了。”
梁公公劝慰道:“皇上想开些,总有些事……”可他话未完,外头通报说四阿哥求见。
皇帝没多想就把四阿哥召了进来,胤禛这次负责外邦使臣的接待,他们都已经拟定了各自归国的日子呈上来启奏皇帝,胤禛一一向父亲禀明,可皇帝根本没在意听,正是一肚子的怒气,随口问:“蒙古各部贵族那里,是谁在支应?”
胤禛照实说:“是太子,但太子昨晚饮酒多了,今日没能起得来,暂时是五阿哥过去安排,他们也都陆续要离京,再有纯禧皇姐也要……”
“太子呢?”玄烨大怒,突然就打断了儿子的话,胤禛被唬了一跳,脸上绷得紧紧的。
玄烨又问他:“太子呢?”
胤禛忙屈膝在地,再禀告:“太子抱恙,在毓庆宫养病。”
玄烨瞪着儿子道:“你亲眼看到他病了?”
胤禛摇头。
玄烨又问:“太医院的太医诊断他病了?”
胤禛还是摇头。
便听得父亲拍案而怒,指着儿子骂道:“你已经学得随口就为他编谎话来敷衍朕,到底他是懒了不想里朝政,还是真的病了,你们有没有一个准确的说法?朕一次次不与你们计较,就个个蹬鼻子上脸,把对朕的忠孝置于何处?朕问你,太子为什么不理政,为什么不见蒙古亲贵?是不是知道往京城的路上有成千的灾民在闹饥荒,他不敢见朕了?”
胤禛的心突突直跳,理智告诉他,自己是撞枪口了,怪自己没仔细想就随口替太子敷衍,也许平日里皇阿玛听过也就罢了,今天这些事儿已经先惹怒了他,偏偏让自己给碰上了。
梁公公也被吓懵了,就听着皇上劈头盖脸地责骂四阿哥,和四阿哥相干的不相干的事儿都拿来问他,偏偏四阿哥够硬气,答得上的还能和皇上往来几句,遇见他也不知道是什么事的,就忍着挨骂一言不发。
皇帝发泄了好一阵,动了大气一时有些晕眩,四阿哥与他一道把皇帝搀扶进去,便静静地侍立在一旁不言语,只因皇上不让宣太医,大家就这么僵着了。
可早有梁公公的徒弟有眼色地跑来永和宫递送消息,岚琪听说儿子在乾清宫挨骂,玄烨还骂了好久好久,直吓得变了脸色,问环春:“难道是胤禛贪了内务府的银子?”
环春连忙道:“四阿哥府里几时缺过银子,要那么点儿派什么用处,娘娘您别先乱了。”
可是很快就有第二拨人来,梁公公似乎是着急了,求德妃娘娘去一趟乾清宫,皇上动了大气有些伤身,可他不肯让太医瞧。
岚琪则早就穿戴整齐,就想着要不要过去看一眼,忙坐了轿子往乾清宫来,又一并将太医召见来,玄烨一见面就埋怨他:“难道让人看笑话,知道大清皇帝病了?”
岚琪正色道:“病了怕什么,只要能好起来,家国天下照旧安稳,难道做皇帝还不许生病?”
好在玄烨没什么要紧的,就是急怒攻心气短了些,太医给含服了参片,在屋内熏了些静气凝神的草药,又说不能再动气,且要安心养几日,便就退下了。
岚琪见胤禛还在边上杵着,一时也气恼得不行,训斥他:“外头差事不要办了,你在这儿看什么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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