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宰执天下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宰执天下
“可这一回枢副驻足太谷不就是希望北虏只将眼睛放在一人身上?”
韩冈闻言转头,对上了章楶迎过来的双眼。章楶的眼神中看不到挑衅,极是沉稳。
对视了一阵,韩冈方开口:“……我的确盼着辽人来赌上一把,就不知道能不能成功了。”
“枢副所说的成功,是北虏来攻太谷?”
“总不能看着辽人带着贼赃安然回返吧。”
章楶点点头,表示认同。至少在韩冈的话中,能听得出来,他对于与辽人在太谷决战,有着充分的信心。
“金太谷、银祁县,榆次的米面吃不尽。太原府也就是这一片最富。只从辽人的秉性上,就不可能放过这一片地方。”
韩冈说着跨出弥勒殿,章楶跟在他身后,“有枢副在,辽人或许会先放过呢。”
韩冈呵呵笑:“我好歹比金银更值钱一点吧?”
章楶已经五十出头了,几乎是王安石的那一辈人。不过中进士很晚,快四十方得中,所以官位并不高。莆田章家进士出得也多了,宰相、状元都出过,年近四旬方才踏入官场,升迁很慢,前途又不算大,让章楶在家族中也不是很受重视。不过倒是对了章惇的眼——章惇父子在族中一向是另类,纵然已经贵为枢相,还是没有太多的改变——这一回能担任韩冈的参议,也是章惇力荐的缘故。否则因为伐夏之役中所受的罪责,他还要耽搁几年才能重新被重用。
伐夏之役,章楶为转运判官,与已经去世的吕大钧为同僚,辅佐转运使李稷运输粮秣。伐夏之役未尽全功,战后议论功罪,负责粮草转运的官员没一个落了好,章楶也不例外。
对于章楶,韩冈了解得不算多,只是这几天相处下来,感觉还是一个很有能力的官员,尤其是在军事上,与自己很有些共同语言。
从弥勒殿出来,韩冈和章楶一同往大雄宝殿过去:“听说质夫兄旧年曾经游学天下?”
章楶点了点头:“整整十一年。河北、关西和成都都去过。”
“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难怪质夫兄对天下地理兵事有此见识。”
“远不如枢副广博。”章楶的回赞是真心实意。几天下来,韩冈对天下地理的见识,让章楶深感敬服。甚至难以理解,深度和广度完全不像是这个年纪应该有的。甚至连福建的山水地势都能在他这个本地人面前说得头头是道。而且绝非胡诌,却像是亲眼见证过一般。
韩冈笑着摇摇头,这件事完全无法解释,幸好大雄宝殿就在眼前,也不需要解释。
已经有八百年历史的普慈寺的大雄宝殿殿门敞开着,在门外守卫的不是秃头,进进出出的也没穿僧衣,在释迦牟尼的注视下,依照地图刚刚制作完成的巨幅沙盘就放在大殿中央。
旁边还有一幅小一点的,则是太谷县的城防模型。
殿内的气氛很是紧张,以黄裳、田腴为首的一众幕僚,或围着沙盘,或坐在耳室之中,也有亲兵捧着,来回奔走。
韩冈新招募的幕僚陈丰也在这里,就在耳室中抄写公文。可惜韩冈传信回去,找一个叫宗泽的两浙士子,现在还没有消息。而另一方面,去了北方的韩信也没有消息,不知道他有没有遇上秦琬,甚至不知道他是死是活。
听到韩冈进来的动静,各有各事的幕僚和士兵全都停了下来,齐齐转身向韩冈行礼。
“都说过了,在这里,礼数就免了。”韩冈无奈的轻叹,“都去做事吧。”
回头看看,在众人行礼时,章楶早避让到一旁。
来到太谷县城的城防模型旁,韩冈停了步。方方正正的城池,完完整整的在五尺见方的沙盘上复制了出来。
太谷城周九里又一百步,城高两丈五,以县城的规模来说,已经很大规模了。如果放在南方,许多州城的城墙都没有这个高度——其实在南方,许多县城、甚至州城连城墙都没有,有一圈篱笆就算防御了——可放在北方,也只能说,毕竟只是县城。只是换作是州城、府城的话,辽人是绝对不会攻打的。
韩冈负手站在沙盘前。
之前他曾遣人带信去太原,对满城军民承诺说二十天内援军必至。现在距离预定的时间,还剩九天。时间越来越少,而韩冈的目的也越来越明确,如果辽人如其所愿的话,决战便已迫在眉睫。接下来就要靠这一座并不算雄伟的城池,来抵挡辽军的围困以及进攻。
“北虏真的会来吗?”章楶在后问道。黄裳等几名亲信幕僚也聚了过来。
“如果不来的话,就只能等陕西和麟府的援军一起到了,才能将他们赶出太原了。当然,”韩冈抬头对众幕僚笑道:“他们也就没有进一步扩大战果的机会了。已经打下了河东,仅仅是劫掠一番就北返,恐怕不是耶律乙辛所愿。”
不论大宋还是辽人,其实都在寻求决战的机会。只要能在决战,便可以打破现在的僵局,使得对手转为绝对的守势,接下来的几十年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就像太宗皇帝第二次北伐后的大宋,从那时起,即便是在澶渊之盟签订后,大宋都是处于弱势的地位。直到变法开始,经过了开拓河湟,南征交趾和灭亡西夏一系列战争,使得宋军的战斗力直线上升,方才改变了这一局面。
但在何时、何地决战,却是一个大问题。必须是有利于己,而不利于敌。
在河东,辽军占据了上风。韩冈很清楚,萧十三能有的选择,远比自己要多。即便援军安然赶来,辽人也可以施施然的返回代州。胆大一点,还可以利用机动力来个各个击破。
而韩冈,除了拿自己来做鱼饵,就没有别的更好的办法了。
他驻扎在太谷县是为了引诱辽人南下决战,《御寇备要》也同样是在逼迫辽人南下决战。
都是同样的道理。
大宋四方援军将至,而眼下,就是辽人最后也是最好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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宰执天下 第32章 金城可在汉图中(16)
站在太谷县的城头上,似乎能看到极远处一道道烟火,或许是辽人劫掠后的暴.行,又或许是正在受到攻击的村庄,里面的村民在焚烧自家囤积的草料和粮食。
想到这一点时,陈丰忽然间感觉有些喘不过起来,压抑得厉害。陈家是耕读传家,农人被逼到烧掉一年的心血,他很容易想象那是被逼到如何绝望的境地了。
辽军已经来了。
自从石岭关陷落,辽军进入了太原府之后,数以万计的强盗如同蝗虫一般扫荡了乡村、城镇。综合各方传来的情报上,敌人的数目是在四万到八万之间。此外从京城那边传来的情报,自从代州陷落后,河北方向至少有超过两万兵马通过飞狐陉抵达河东。
当然,对辽军总兵力的这些预估,都是些极为模糊的数字。甚至韩冈看过了几份报告之后,都是直接就丢到了一边,一句评语都没有。
不过之后的军事计划,倒是以上限八万和预估的五万来分别规划应对的方略。只是陈丰和其他幕僚也从韩冈那里听到一点口风。辽军应该不可能将这个数目的骑兵堆到小小的太原盆地之中,这完全是浪费了骑兵的特长,蠢到了极点。
“除非他们完全把自己视为了强盗,而忘了应有的军事常识。”韩冈如是说道。
韩冈的用词听起来总有些怪,不像黄裳等人早已习惯,陈丰总觉得听得别扭,但也不到听不懂的地步。
也许那些一身羊骚.味的部族族长的头脑和想法跟强盗没有两样,但辽国的高层,从耶律乙辛到其余重臣,哪一个都不至于被抢.劫来的赃物冲昏了头脑,会合理的利用手上兵力,以期更多的好处,不会有太多浪费的。
且对于在太谷县周围的预设战场来说,骑兵的数量一旦超过五万,就没有多少区别了。韩冈甚至还说,要是辽人过来个十万八万反而更好了。
陈丰在军事上并没有多少水平,他自己也清楚这一点。能成为韩冈的幕僚,完全是一个误会。所以到了韩冈身边后,极其珍稀这来之不易的机会,努力的多听多看多学。对于韩冈的计划,虽然迟了一点,但总算是了解了。
辽军来得越多,就能更容易让他们选择南下决战,而不是抢一把就走。因为一旦胜了之后,就能抢得更多。而反过来说,堆在一起的骑兵,可比同样数量的步兵,容易对付太多——虽然陈丰对这一点有着很深的疑问,不过他还是选择相信韩冈和其他几位擅长军事的同僚的判断。
“公满,看到了什么?”章楶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没有。”陈丰摇摇头,回头向章楶行礼。
因为年资和官位,让制置使司中自黄裳以下的所有幕僚,没人能与章楶争一高下。不过在幕府中,陈丰和他都是新人,从心理上比其他人更接近一点。
虽然韩冈曾经让章楶跟来援的官军暂时留在铜鞮县,但他却主动带了一个指挥的骑兵,连夜赶进了太谷县城。虽然这是不守军令的行为,章楶的这个态度还是让人赞赏,韩冈也只是给了一个警告,记了一笔便抬手放过了——自然,也只有文官,而且是制置使司中的幕僚才能这么做,韩冈手下的武将是绝对不敢的。
“不要急啊。”章楶可能是误会了,来到陈丰的身边,“北虏很快就会到了。”
现阶段来到太谷附近的辽兵,还仅仅是远探拦子马,最多的一股也没超过一百骑,主力并没有南下。不过陈丰也知道,只要韩冈的计划成功,站在城头上看着辽人在城外旗帜如海,的确没有几天了。到时候,究竟是胜是败,也就在三五日之内就能见分晓了。
见陈丰的神色并没有松懈下来,章楶笑道:“担心太谷县守不住?”
“如果不是枢副坐镇城中,陈丰是不觉得六千兵马能守得住太谷城太久。”
来自开封的援军已经陆续抵达在太谷县的南面。依照韩冈的命令并没有北上,而是暂时停下了脚步,驻扎在太古城南四十里开外。表现上看,他们离得太谷县甚远,如果辽军围攻太谷,短时间内是无法赶来救援。不过实际上,还有两千兵马趁夜悄然进入了城中。
原本太谷县就剩下禁军厢军各一个指挥总计六百出头的兵力,韩冈进驻又带来了威胜军的半个将两千两百人。加上新近进入城中的两千京营兵马。就是近五千了。除此之外,还有千余在太谷县招募的兵源,虽然一时间不能形成战力,但真正打起来,都是还不错的补充兵。
“其实足够了,并不要守太久的。”章楶说道,“只要收到门关上就足够了。”
陈丰笑了一下。在幕府之中,章楶对韩冈计划是毫无保留的支持,甚至不输给黄裳这样久随韩冈的门人。现在问他,说什么都不会有别的答案。
“其实陈丰是在担心太谷周围的百姓。”陈丰指着北方的天际线,“虽然也有游骑在外解救,但还是杯水车薪。接下来受的苦只会更重。”
“所以才必须要有这一战,也为了日后能一劳永逸。何况有了枢副的《御寇备要》,百姓也知道该怎么做了。小股的北虏不用担心,人多了,那也担心不来。”
由于地处北地,又临近太行山,太谷县周边的村庄基本上都有寨墙,以防盗贼。当然,那样的围墙肯定是访不了辽军的进攻。大多数村寨,即便仅仅是百余契丹骑兵,也能很轻易的攻破。不过在韩冈的《御寇备要》公开下发之后,至少比之前的情况好得多了。同样数目的粮草,逼得辽人必须出动更多的兵力。
出外打草谷的兵力被迫增加,就等于了辽军能用来上阵的大军的总体实力在下降。春天战马本来状态就不好,长时骑乘奔驰,倒毙的数目就不会小,即便没有脱力而死,上阵后也没办法有更好的表现。
陈丰点了点头,却换了话题:“怎么枢副还没来?”
章楶也疑惑起来,韩冈今天是要巡视城防,所以他们两人才提前过来做准备。但从时间上看,韩冈现在也应该到了。
“大概是有事耽搁了。”章楶说道,望着东面,“方才东城那边好像开了城门。可能有消息到了。”
“北虏?”陈丰眼皮一跳。
章楶点点头:“多半吧。”
……………………
韩冈的确被一条新到的消息耽搁了行程。
不过并不是辽军,而是太行山中的强盗。太谷县东,靠近太行山的几间村子,这两天突然受到了下山的强盗攻击。虽然没有多少人员伤亡,也没有太多的损失,不过这个势头可不算好。
站在普慈寺的大雄宝殿中,站在河东地形沙盘前,韩冈沉吟不语。
看着将太原城东侧,一座小小的城池模型上的红色的角旗,换成了黑色的旗帜。今天最新得到的报告。榆次县陷落。井陉通道被封死。而在太原北方,一座座城镇、关隘,都已经打上了黑色的标记。只是现在,太谷县东也得用上红色和黑色以外的另一种颜色了。
“太行山中多盗贼,这几年编练保甲才好一点,不过也只是稍好一点,还是有许多盗贼出没太行东西两侧。”黄裳曾经跟随韩冈在河东任职,对于太行山中的情况,多少还是知道一点。
太行山中贫瘠无比,许多山头连树木都看不到。生活在太行山深处的山民,拿起锄头就是农民,换上弓刀那就是贼寇。根本抓不胜抓。
“枢副的《备要》的确是御寇良策,但给那些强盗学去了,日后官军围剿可就要头疼了。”太谷县的知县也在说着。
“你们总是看到小问题,须知现在最大的问题是辽人南侵,而不是太行山中强盗。”韩冈摇头,心中对敢于直言的太谷知县有几分惊奇,不过对他的话,却没多少认同,“要学会抓大放小,先解决最大的问题。”
这其实是主要矛盾和次要矛盾的问题。韩冈只是遗憾,《矛盾论》并不是他现在能写得好的。
“何况强盗终归是小时,没有问题的良民永远都是绝大多数。”韩冈又对太谷知县道:“你想想,河东户口众多,人口甚至几近千万,太行山中的盗贼又有多少,有百分之一吗?”
百分之一就是近十万。黄裳和太谷知县都摇头。太行山中真有那么多盗贼那还了得?皇帝在福宁殿中都别想睡安稳了。
“只是枢副将一些秘策都教给了河东百姓。日后若有人心怀不轨,亦是祸患啊。”
“若有贤君良臣,名将强兵,就是有人欲为寇,也只会是拿颈血一试王法的结果。”
韩冈随之一笑。士大夫,或者说统治阶层,都会对数目远远超过他们的百姓有着深深的戒惧,对失去控制畏之如虎。所以希望百姓是牛羊,不需要也不该有任何。而放开他们枷锁的,便是灾难。
但韩冈不同。一直以来,他没打算在这个时代超前太多,也努力想融入这个时代,但基本观念却是根深蒂固,更改不来的。
对于黄裳和太谷知县的担心,他只会一笑了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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宰执天下 第32章 金城可在汉图中(17)
只剩下七天了。
来自北方的探马越来越多,而大宋的游骑,每日从城中清晨出发,回来时总会多多少少的少些人。
借住寺院的制置使司衙门中的空气,一日.比一日更加沉重。
唯有韩冈与众不同,一派轻松的让人看了心中发恨!
“胜者在敌,败者在己,我能做的只是做好准备,先立于不败之地。至于能不能赢。能赢多少,那就要看辽人的表现了。”吃完饭后,韩冈端着一杯热茶在偏厅中慢慢品着。
“不只是要看辽人。”章楶补充,“还要看河北。郭逵若能弄出个大捷来,河东就能平定一半了。”
“要是郭逵能打到燕京城下,辽军直接就会拼命的往回赶过去。”
“不可能打燕京的,多半是攻一攻易州就差不多了。”
韩冈很喜欢这个气氛,幕僚们的商议往往能给彼此带来启发。当然,也包括韩冈他本人。
易州勾连飞狐陉。从飞狐陉向西,便是代州。本来飞狐陉东半部属于辽国易州,西半部属于大宋代州,现在却是都给辽人占了。不过一旦易州被攻下来,析津府的南大门被打开不说,仅仅是飞狐陉东半部落入宋人之手,对于河东的辽军而言,便是要面临灭顶之灾的危险。
“那只是飞狐陉,井陉怎么办?”陈丰问道。
“寿阳不丢就没关系,丢了寿阳还有平定,丢了平定还有承天军寨【娘子关】,过了承天军寨那才是河北的井陉县。”章楶说道,“这与飞狐陉不同。东面是辽国的易州,西面的代州再失陷,瓶形寨【平型关】纵然地势险要,可两面夹击而来,一样是守不住。”
章楶对地理的熟悉让人惊叹,就是黄裳也不能如此举重若轻的举例。
“辽人的重心不在井陉,有飞狐陉就足够了,别忘了,他们刚刚从飞狐陉调了兵来河东。”
“但那样,辽人在河北不就没有兵了?”
“为辽人担心作甚?就算现在,南京道中的辽兵也差不多有十万呢。”
“十万?!这样还要攻打易州?”
章楶道:“这十万人是整个南京道的总兵力,真正能参与到易州之战中的不会超过三万。从兵力上来说,还是以官军占据了绝对优势。”
“但飞狐陉怎么办?”黄裳反问道。
易州本来就是南京道上的重镇,又连通飞狐陉,驻军本不在少数。但在座的所有将帅都不担心这些兵马。他们怕的是打到一半,辽人的大股援兵赶来怎么办?
万一辽军从飞狐陉杀出来,到时候前线的官军甚至有全军覆没的可能。当年太宗皇帝之所以功败垂成,败在了燕京城下,就是因为耶律休哥早一步率军赶到了幽州,出乎太宗皇帝和开国众将的意料之外。
“且不说辽军会不会从飞狐陉谷道出兵,以郭逵的老道,会吃这个亏?”章楶摇头。
郭逵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若是没有这点抓住时机的能力,他也妄称名将了。
就是不知道辽人给他准备下的是什么样的招待。耶律乙辛也不可能不加以防备。所以就要看郭逵和耶律乙辛谁更棋高一着了。
“麟府军差不多该过汾河了。”话题从河北绕了回来。
黄裳立刻道:“再过几日或许就能到忻州。”
“希望那时候,忻州城还没有丢吧。”
“保住忻州可没那么容易,位置卡在大路上。”
河外的麟府军主力虽然在胜州前沿,即便韩冈让其放弃胜州,也至少要一个月以上才能调过来,但一部分镇守府州的核心兵力则可以将这个时间缩短四成,而将最后的目的地自太原改为忻州,则更是只剩一半。
尤其早在韩冈之前,王.克臣也下了调令,再有了韩冈之后的补充,麟府军的出现将会出人意料的早。
忻州城还未陷落。确切的说,是至今还没有陷落的消息。
不过没人看好忻州城。正卡在代州、太原之间,而且是控扼着唯一一条官道的位置,战略位置至关重要,辽人必然会全力以赴的攻打。今天没有消息,明天说不定就有了。
至于忻州会不会出人意料的坚守住,那的确不是不可能。只是韩冈早前也曾对他们几个幕僚说过,这件事可以期待,但不要指望。而来援的河外军会怎么选择前进的方向,还是让人担心。
“若来的是西军,根本就不用这般担心。”田腴叹道。他可是在横渠书院正儿八经学习过的,比谁都清楚韩冈在西军中的威望,更对西军的战斗力有一份迷信。这份了解,不是黄裳等人可比。只有章楶多少了解一点。
“可西军才来了七千啊。”黄裳同样长叹息。
现在从汾河谷地上来的援军只有七千人,而且只走到了阳凉关。抵达河谷北端出口的介休,还有不断的距离。而到达能直接支援太谷战场的平遥县,更是遥远。在十天之内,不会超过一万。真正要能够达到足够改变战局的数量,则不仅仅是时间的问题。
“枢副有没有给吕枢密写过信?”陈丰突然问道。
黄裳摇头:“没有。只给朝廷上过奏章。”
陈丰表情发苦,这么说来七千援军根本是关中主动派来的。可能是吕惠卿得到了朝廷的诏令,直接调动了河中府的兵马——河中府虽然属于关中,但其位置却在黄河之东,是长安面对河东的屏障。
“也就是说,短期内,能派上西军也只有七千人了?”
这完全是杯水车薪。以西军的兵力,才挤出七千人根本是打发叫花子。再怎么说,长安也该有兵。兴灵之役打得再激烈,也不可能将整个关中的兵力全都抽调走。
黄裳嘿然冷笑:“对朝廷来说,他至少是派了。”
派与不派完全是两个性质。不派兵,不论河东结果如何,都要面对朝廷随之而来的怒火。可只要派了,这就代表吕惠卿将河东放在心上。就算没有更多的援军,那也是形势所然,事后也不能说他的不是。
这一点连陈丰都明白,如果想要让在陕西的吕惠卿全力相助,除非韩冈向他低头。可以韩冈的心气,可能会向吕惠卿低头吗?
“都是为了国事,哪有低头抬头的说法?如果真的有必要,枢副肯定会低头的。”田腴对韩冈的性格为人还算了解,“现在枢副既然连封公文都没往关中送去,自然是有很大把握的。”
韩冈当然有足够的自信。作为他的幕僚,章楶、陈丰在他脸上看到的永远都是自信满满的神情,看不出半点虚怯。那份从心底透出来的自信,是绝对伪装不来的。
可莫说几位新人,甚至就是跟随韩冈时间不短的黄裳和田腴,心里也有些犯嘀咕。支撑他们信心的,并不完全是韩冈对计划的解释,而有很大一部分是因为计划来自于韩冈他本人。其他人也基本上如此,甚至更甚,其信心几乎全都来自于韩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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