宰执天下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宰执天下
不过没人怀疑司马光能不能入崇政殿奏对,昨天他初至京城,就连王介甫利韩冈都登门造访,与吕公著、韩维把酒言欢,怎么看都有资格网崇政殿中走上一遭
至于王珪,这几天,上百封弹章砸在了他的头上,只能照规矩闭门待罪,不可能厚着脸皮来朝堂上所有文武朝官,都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才动摇到了王禹玉的地位,知道,他脱身的可能性实在不大
只要看看宣德门中几位正在监察入宫朝臣的言官的眼神,就知道他们肯定是不依不饶
“玉昆”章惇也在看着那几位言官,痛打落水狗的弹章,几位监察御史和监察御史里行这些天来没有少写带着一丝幸灾乐祸,“王禹玉这一回可是脱身不得了”
韩冈摇摇头在朝廷中待了久了,这个气氛如何感觉不出来他冷笑道:“乌台今天是要发难了”
这是自然的宰执之中最方便下手的只有王珪
吕公著在冬至之夜的表现依然可以说是忠,因为他并不知道内情,但王珪就完完全全的首鼠两端,小人之尤了
皇后总是将弹章留中,御史当然只剩下在朝会上发难一途了甚至在几天前,皇后将弹章初留中,包括韩冈在内,就有不少朝臣预计到了会有这一天
而且王安石今天还不在王安石是五日一上朝,也就是跟所谓的六参官相似——一个月上殿六次,今天并不上殿要是他在的话,定然会站出来整顿朝堂秩序,不会让御史打乱朝会御史们当然知道王安石能起的作用,肯定时要避开他
但章惇总觉得韩冈的语气有些怪,有些担心看着他,低声问道:“玉昆,你该不会保王禹玉?”
韩冈跟王珪关系不差,这是章惇一直以来都清楚的无论如何,王珪旧年也帮了韩冈不少的忙,尤其是举荐张载入京一事上,是王珪搭了一把手
而且章惇也知道,韩冈同样希望王珪能留在朝中维持朝堂的稳定,韩冈的立场应该跟病榻上的天子差不多——痛恨王珪的皇后将所有弹劾王珪的奏章一并留中的决定,只会是来自于福宁宫中的授意
但眼下王珪的困境来自于他本人的过错,向皇后对王珪恨之入骨,若是有谁帮王珪说话,徒徒惹上一身骚不说,向皇后那边也交代不过去
“留王禹玉在朝堂上,当是天子的心意但王禹玉犯了那么大的错,皇后也不可能为了保他而将御史台都清空”
章惇瞥了韩冈一眼这位晋的翰林学士应该很明白,向皇后对他的信任度肯定是在朝堂诸臣之上维护这一层信任关系,比起保住王珪为重要,重要过百倍
章惇说的,韩冈都明白殿上发难,弹劾和被弹劾的双方非此即彼,无法再同立于朝堂,天子必须要做出个决定,再不可能用留中的手段来敷衍可谓是形同要挟若是仁宗那样的天子对此还能一笑了之,但刚刚得掌大政的皇后呢?韩冈不是歧视女子,但比起心胸,胜过仁宗的皇帝史上并不多见,不用说皇后了
“韩冈不是要保王禹玉,也不会保王禹玉”韩冈摇摇头,“但今天是王禹玉,明天又会是谁?朝堂不稳,得意的又会是谁?”
前几天已经有弹章砸到了自己的头上,他跟御史台多有旧怨,尤其是张商英,现在已经是殿中侍御史,若是给他弹劾了王珪成功,凭这份功劳日后不定会怎么恶心人呢?
而且朝堂中暗流暗流,还不如一股脑的爆出来,越拖到后面,越是麻烦,不管吕公著有什么盘算,也不管司马光还有什么心思,韩冈可没有坐等他们发招,自己来个后发制人的想法
……………………
朝会已经在进行中
文德殿上的御榻空无一人,太子的座位在御榻下一阶的台陛上,赵佣端端正正的坐着帘后的皇后则设座在御榻旁,只能看到影影约约的一个身影
张商英双手捧着笏板,静静的等待着紧张感传遍全身,心脏剧烈的跳动着,如同擂鼓一般响亮,他甚至不得不深呼吸,缓解这莫名的兴奋
在御史台的计划中,他将是第一个站出来弹劾王珪的御史弹劾一名宰相,将之逐出朝堂,这是一名言官莫大的光荣而这首义之功,将会是他张天觉的
群臣参拜太子、皇后
辽国告哀使上殿辞行
朝会上的事项一件件的按顺序往下执行
待皇后颁下赏赐,辽国告哀使离开殿堂,接下来就是外臣觐见当头的,自然是太子太师司马光
听到内侍宋用臣唱着司马光的名字,张商英一下捏紧了笏板,腰背也加挺直御史们不想跟司马光为敌,并不打算抢在他前面但等司马光结束了觐见之仪,就是他张商英的领衔出场了
在殿中百官的注视下,司马光走到了大殿中央,但他并没有叩拜,而是持笏躬身,声音朗朗:“臣,判西京御史台司马光,有本奏于殿下”
/
宰执天下 第28章 官近青云与天通(17)
“臣,判西京御史台司马光,有本奏于殿下”
当司马光独立于大殿正中,朗朗而言,向皇后甚至没有反应过来
外臣觐见难道不是在殿中依例参拜,自己再说两句安慰褒奖的话,然后就站回去的吗?有什么正经事,放在崇政殿中说也不迟
愣愣的将视线落在殿中的司马光身上,向皇后看着这位西京来的太子太师,从袖子里掏出一本奏章
司马光这是要做什么?司马光要翻脸了?
不对韩冈立刻否定这个想法司马光不是白痴在这文德殿中,不论是指责法害民,还是直接攻击王安石甚至是自己,都不会有任何结果
区区一个判西京御史台,就算兼了太子太师,区区一份奏章,也绝不可能动摇到已为天下人所认同的法当年他都没做到的事,现在是不可能做到而以自己和岳父王安石,在皇后心目中的地位,也不是司马光能动摇得了的
那他究竟是想做什么?
数百道目光汇聚在司马光的身上
“圣人,圣人”身后的宋用臣,声音又急又低
皇后主持朝会,朝仪却乱了,最后丢脸的当然是皇后传到外面,也会让人怀疑起皇后的执政能力由此一来,奸人作祟、朝纲大乱都是顺理成章的发展
向皇后已经主持了两次朝会,至少明白司马光这么做是不对的宋用臣的提醒也让她警觉,不能任由司马光继续下去
“司马卿”
向皇后刚刚开口,司马光已经展开手中的奏折,提气放声:“臣今论同中书门下平章事王珪,轻巧奸邪,枉顾君恩,罪恶昭彰伏望殿下追夺王珪职名,严加蹿谪,以谢天下”
韩冈一下就瞪大了眼睛
竟然是截胡
司马光竟然赶在乌台言官们发难之前,先一步弹劾王珪
本来已是蓄势待发的张商英闻言手一抖,收在袖袋里的奏章差点给滑脱出来当头一棒啊,张商英的脑中如同做起了水陆道场,嗡嗡嗡的锣鼓齐鸣看着司马光的眼神也从惊讶转为愤恨,他竟然抢了自己的头筹?
殿上一片抽气声,洞悉两班的文武百官都没有想到,司马光的重亮相,竟是以弹劾宰相开场
司马光削瘦的身形就在韩冈眼前,如同一杆长枪,风吹不倒,雨淋不坏,硬是要将自己的意志牢牢钉在文德殿上
“臣闻明君之政,莫大于去奸;忠臣之志,莫先于疾邪天子不以臣无知,使待罪于宪府,受任以来,无补于朝政,诚负大恩……”
看着司马光宣读着弹章,韩冈陡然惊觉,他的真正目的决不是王珪,依然是法
御史台已经在弹劾王珪,而今天多半就是他们展开最后攻势的日子泡-书_()但司马光从中横插一刀,硬生生的将最肥美的一块肉给抢走了只是既然前几天御史台上了那么多弹章,眼下就必须配合司马光,就算是被截胡,也一样得配合,甚至连保持沉默都不行
一旦这个弹劾成功了,作为功臣的司马光将有很大的可能留在京中即便不能留京,旧党赤帜率领御史台将宰相赶下台,当这个消息从邸报等各种途径传播出去后,地方州县上的官员们自然就会认为朝堂风向已经变了那时就不知会有多少心急的亲民官赶着上书,论及法的弊端,请求恢复旧制
而现在在朝堂中秉政的,不是亲手确立法地位的赵顼,而是没有太多经验,对法也没有什么情分的向皇后
韩冈只会阴谋论在朝堂上久了,比茅厕干净不了多少如果偏激一点,说是脏也可以韩冈不会否认司马光的私德,但放在政争上,是非与否岂是跟人品有关?当年司马光将,现在倒是
朝堂之中,能看得出司马光用心的明眼人不在少数尤其是司马光一直以来的坚持,使得他的目标,让人只会往法上去想
不论司马光眼下针对的是谁,最终的目的依然是推倒法
从章惇神色的变化上,韩冈觉得他应该也看出来了
这位党在两府之中硕果仅存的核心,现在正拧着眉头狠狠盯着司马光,脚尖都动了动,一副作势欲出的样子但很快,章惇的身子又向后仰了一点,站定了,并没有站出来
不要说驳斥,就是拖延,也会被认为是对王珪的支持,若是视为王珪同党,被御史台群起而攻之,还要被向皇后记恨上,那可就是太冤枉了
殿中只有司马光的声音:“臣闻王珪之得进用,或云陛下念其有才臣窃闻珪虽有文艺,其余无所长奉上只有唯唯,事君惟闻诺诺,世人目之为三旨相公”
韩冈暗叹一声幸好辽国的告哀使已经走了,正旦使还没到,否则丢脸就到外国去了
司马光的判西京御史台,是实打实的虚职,养老之地但从名义上,他的确有资格弹劾任何他看不顺眼的人和事,上至天子,下至小民,全都在判西京御史台的太子太师的攻击范围之内而宰相王珪,当然也是属于他的猎杀目标
如果仅仅是御史台发难,韩冈总有办法而且他也有所准备,可是他只是打算针对御史台,做得准备也是针对御史台中的一众言官现在跳上来的却是司马光,就让人很头疼了
因为身份不一样
不同的人,即便是做同样的事,结果是不会一样的名人犯蠢那是轶事,普通人犯蠢那就是蠢事
以司马光的资望,如果回来还做御史的话,御史中丞都安排不下他这尊大佛,开国以来应当是从来没有任命过的御史大夫才差不多
再等等看好了
韩冈想着
在朝会上公开与司马光辩论,为的还是王珪,韩冈觉得还是暂且歇一歇他和王珪的关系还没到那一步换做对手是现在的御史台,那倒也罢了,但现在面对的可是司马光
韩冈不了解司马光,但能逼得王安石写出《答司马谏议书》,司马光的水平不可能会差一个巴掌拍不响,当年若没有司马光的刺激,王安石的笔力也不会锋锐到那般程度:
受命于人主,议法度而修之于朝廷,以授之于有司,不为侵官;
举先王之政,以兴利除弊,不为生事;
为天下理财,不为征利;
辟邪说,难壬人,不为拒谏
几个排比句这么列出来,可见王安石下笔时的怒气值,已经飙到了最——是被司马光刺激的
何况司马光还是名垂千古的人物——跟苏轼那个写诗作赋的名气不一样——是史学大家主编的《资治通鉴》是给皇帝看的,标准的帝王学教科书
再等等,如果有机会,韩冈不介意出手,至少将司马光赶回洛阳去但若是没有机会,他也不准备的硬顶着来事后再行动也不迟,只要赵顼的心意不变,还是能稳定住局面京师不动,京外的路州就算有些动荡也很快就能平歇下来而且皇后应该不会喜欢司马光的行为
“司马卿还是先将札子递上来卿家初回京中,朝局或有不明之处……”
口气太软了
不止一名朝臣的心中闪过这个念头
皇后终究只是垂帘,对破坏规矩的臣子强硬不起来而且本该维护朝纲的御史们都没有站出来
“殿下尧时四凶在列,舜臣尧,一日之间,流四凶于四夷,不待日暮珪在政府,于君无所裨益,于政无所施为臣纵在西京,其恶行亦充斥于耳目方今论之,已觉迟也”司马光的声音一下又陡然拔高了一倍,“奸佞王珪,窃据政府,臣乞诛之,以谢天下”
向皇后不敢说话了,她给司马光惊到了
对一名宰相喊打喊杀,司马光这沉寂了十余年后第一炮,开得可是够响的
震得偌大的文德殿中都在刹那间变得如同子夜时分的寂静无声
好,韩冈其实并不是那么惊讶
治平年间,因为旧时与还没有被立为皇储的英宗曾有过来往的王广渊被越次提拔,不幸被司马光盯上了连上**章,全都是要将幸进之辈的王广渊踢出朝堂,声势闹得最大的时候,据说司马光甚至自请留对,当着英宗皇帝的面‘乞诛之,以谢天下’
不知道当年他弹劾张方平时,是不是也是这么杀气腾腾如果也是‘乞诛之,以谢天下’,视张方平如父的苏轼恐怕没少跳过脚
当年的事,韩冈也只是在与人闲聊时,听过一阵流言并非是世家出身,韩冈在朝堂的旧闻、故事方面,就比较缺乏底蕴了但司马光就在眼前发作,可见流言还是比较靠谱的
尽管这多半是进二退一的手段,韩冈觉得司马光的札子上应该不会当真写上要将王珪论以国法,杀之而后快,但司马光眼下既然说出来了,等于是一翻两瞪眼,已经是最终决战的态势了
御史台呢?还会保持沉默吗?
一名身着朱衣的臣子跨出班列,是张商英
“臣殿中侍御史张商英,前日曾两上弹章,论王珪奸佞,不当居于政府,殿下留中至今日非独朝中百官苦王珪久矣,京外亦苦王珪久矣臣同乞诛王珪,以谢天下”
“臣监察御史舒亶同乞诛王珪,以谢天下”
“臣丁执礼同乞诛王珪,以谢天下”
“臣……”
一名名御史站了出来,屏风后的向皇后已经是给闹得头昏脑胀,她几次想让下面的御史们退下去,但全然无用对于这一干欺凌到自己这个妇道人家头上的所谓诤臣,向皇后愤恨不已,换作是天子在朝,他们怎么敢这么做?
但她加痛恨王珪为了一个王珪,闹出了多少事?到最后,甚至都自暴自弃起来不就是要将王珪赶下台吗?准了好了
向皇后用手按着额头,幸好有帘子挡着,这等失态的动作不会让下面的臣子看个一清二楚但她心中还是越来越不耐烦到了朝会上都不让人清静,整个御史台就跟始终不歇口的乌鸦一样,喳喳叫着让人心烦司马光一起头,就立刻跟着一起唱了起来
他们到底是什么时候联络上的?司马光昨天才进京,怎么会这么快?
向皇后猛然一惊,她记起了昨天的一条由石得一报上来的消息,难道是旧两党已经联合起来了?要是真的连王安石、韩冈、吕公著都一起掺合进来,那可真的是无可挽回了
心力交瘁下,向皇后无力的挥了挥手:“依卿等所奏”
什么?
司马光的声音一下就断了
不是当庭收下奏章,然后批示,不是将奏章送去相府——只要这么做了,王珪就只有请辞一途,肯定是要出外了——而是依卿所奏
“一切就依卿等所奏”帘后的声音又传了出来,重复着前面的话语
那一重珠帘后的皇后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韩冈已经完全没了站干岸看热闹的心思
司马光和御史台要求的可是乞诛之以谢天下
是要杀王珪,是要杀宰相啊
/
宰执天下 第28章 官近青云与天通(18)
“万万不可**泡!书*”
声震殿堂,不知多少人在同时开口,不过其中并不包括韩冈他根本就没动弹,因为跳出来的人太多了
吕公著、蔡确、韩缜、薛向、章惇,几名执政全都出班,而下面的朝臣,侍制以上的也有三分之一站了出来
开什么玩笑,这可是杀士大夫若是偏鄙小臣倒也罢了,过去也不是没动过刀子,但侍制以上的重臣,开国以来,还找不到被诛杀的例子
他们可是真正与天子共治天下的士大夫王珪死不足论,可先例一开,日后谁能保证不杀到自己的头上?
‘玩脱了……’
韩冈悠悠然的看着犹发着愣的司马光、张商英等人
只是话说回来,这个回答谁能想到?过去不管怎么喊打喊杀,最后也不过一个落职出外了事谁能想到会来一个‘依卿所奏’?韩冈都不免被吓了一跳
吕公著站出来后便领头开炮:“殿下,祖宗以来,慎刑慎杀立国以来,未曾杀一士大夫”
‘前面怎么不早说’向皇后看都不看吕公著
“殿下,王珪有罪当罚司马光乱朝仪,御史台不能正,俱当治罪”这是韩缜出来和稀泥
‘罚两个月俸禄吗?’向皇后在帘后冷哼一声
“王珪诚有罪,罪不容诛惟王珪乃天子素日所重,如今圣躬不安,遽然论死,或会惊动圣躬”蔡确动之以情
‘早念着官家的病,今天就不会有这一幕了’皇后心中的火气渐渐上来了
“殿下”太常礼院的李清臣则维护法度:“杀宰相,岂可如杀一鸡犬?王珪有罪,不过朝廷自有律条在,即便要论罪,亦当付有司详断”
“那就是我的错了”向皇后前面自知失言,所以只是腹诽,现在终于忍不住开口了,还好声音不大,可还是将宋用臣吓得魂不附体
“王珪前日已上辞章,可见其已服罪勿须再施以重刑”御史中丞李定方才没有站出来支援下属,监察御史独立性很强,也不是他这个主官能控制得住的,现在倒方便他站出来
向皇后差点咬碎了银牙,恙忿积于胸臆:“这是怪罪吾将弹章留中吗?”
宋用臣直冒冷汗,幸好声音还是不算太大,要是和朝臣吵起来,那就麻烦了
“司马光凌迫君上,当付有司论罪!”章惇也说话了,只有他的目标是司马光,这让向皇后的心情平复了一点泡*书*()
章惇才不会跟人争王珪有罪没罪让地方稳定?那也简单得很,挑两个不长眼的发配去监盐茶酒税就是了至于王珪和司马光,两边都赶出去就是了
开罪了御史台,章惇一点都不在乎,他举荐起来的张商英、吕惠卿提拔的舒亶,都越来越不听话,甚至有反噬的迹象,走了才好而让王珪安稳出外,也正好可以腾位子出来王珪一走,肯定要提拔的宰相,而且至少要有两名宰相来平衡局势到时候空位子出来,自己向上走一步,去东府做参知政事是很有可能的
形势一面倒的要保王珪向皇后知道,如果再依照臣子之言改口的话,肯定是要让人笑了只是不管怎么说,现在肯定是杀不下去
“司马卿,你说如何?”向皇后勉强压下了心头的怒意,问着司马光只要司马光和御史台给个台阶下,今天的事也就算了
“当诛之”
司马光硬邦邦的回道,毫不犹豫现在他已经不可能改口坚持到底还能说是嫉恶如仇的表现——反正王珪终究也不可能真的被杀,朝臣们也都明白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不至于引来士大夫们的仇怨——但若是临阵退缩,毕生积攒下来的声望可就要付之东流了
“王珪当诛之”几名御史也是骑虎难下,只能硬挺司马光从他们的角度来说,宁可被罚出朝堂,也要保住一个能够卷土重来的名声
“是吗?”向皇后声音阴冷下来,手也紧紧攥着袖袍
“圣人圣人千万不能啊”宋用臣慌得汗水直流,急着在她耳边低声叫着向皇后要是使起小性子,麻烦真的就大了难道要入内通报天子来救人?
“殿下,臣韩冈有言”
旁观良久的韩冈,终于施施然站了出来也让成了菜市口的文德殿,平静了下来虽然他还不是宰执,可江湖地位已经到了
王珪肯定是杀不了的,向皇后的话最终会被士大夫们给堵回去但再吵下去,局面只会越来越坏,甚至能让司马光和御史台博个好名声若是朝会成了刷声望的地点,没脸的肯定是向皇后
韩冈当然要向皇后收回她前面的话虽然会影响到她的声望,不过之于向皇后,却是损伤不大难道垂帘听政的人选还有别的选择吗?既然没有,又有什么好担心的?
不过这个责任肯定要有人来承担司马光和御史台必然要为他们的行为负责至于王珪,算他运气了
看到韩冈站了出来,向皇后的心情也稍稍平静了一点:“学士请讲”
“今日之事,事在张商英、舒亶诸御史臣工有罪,罪在御史台”
韩冈的眼睛长到哪儿去了?
向皇后当即被噎得气息一滞当头跳出来的明明是司马光领头搅乱朝会的难道不是司马十二?众目睽睽之下,难道韩冈还想帮司马光把罪名推到御史们的头上?
过了半晌,向皇后方才压着心头气,开口问道:“御史台何罪?”
“奏劾无状”韩冈一字一顿:“乌台劾王珪,弹章百十计,悉已传之朝野臣只闻其中夺职、远窜、毁废等语,不闻一字涉及大辟”
司马光的奏折并没有读完,到底有没有诛杀王珪这一条,韩冈不敢百分百的确定只不过张商英等御史的弹章上,却可以肯定没有‘诛王珪、谢天下’这一条
韩冈双目一扫张商英、舒亶等人,“御史论事自有规制若是奏报民情,或可风闻但弹劾臣僚,总得依法度行事前日章疏言贬,今日殿上论诛,前后不一,奏劾无状”
“话不是司马光先说的?”向皇后觉得委屈,司马光是始作俑者,张商英、舒亶等人只是击鼓摇旗罢了
皇后的抱怨,韩冈也愣了一下,立刻道:“臣闻朝廷选萃,必得清正而有风望者为御史而张商英、舒亶今为御史,却闻风改辞,不闻清正在何处?司马宫师居洛阳,穴地修书,让人闻之不免惊骇今日之言,未必无因而张商英、舒亶等人又有何缘由?”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