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败家子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上山打老虎额
只不过……绝大多数人,只是将它当做敲门砖,也有人知晓变通,此时再听,心里虽有感触,却似乎隐隐也觉得刘辉文不对。
而有的人,认同刘辉文之言,只不过……刘辉文敢于说出来,他们却将这些心思烂在肚子里而已。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自程朱而始,儒家历经了数百年,这强大的惯性,以及那等价值观,岂是新学十数年的功夫,就可彻底其根基的。
于是,堂中只是沉默,许多人则不禁心里唏嘘。
弘治皇帝却是冷若寒霜,现在他听到这些话,只感到厌恶。
弘治皇帝冷冷道:“这样说来,当真是你谋刺方卿家”
刘辉文一番话之后,又拼命的咳嗽,而后才抬起脸来,肃容道:“是。”
弘治皇帝此时,却用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王守仁。
这个方继藩的弟子,到底有什么是他不会的啊。
弘治皇帝随即冷笑:“你可知罪”
“不知。”刘辉文毫不犹豫的回答,而后正色道:“老臣自幼学习经学,寒窗二十载,蒙诸先帝厚爱,得以入朝为官,又数十年宦海浮沉,不敢说有功,却无过失。先帝驾崩时,曾下诏曰,陛下将继大统,承祖宗之业,若陛下贤明,则众臣辅之。若陛下昏暗,众臣当谏之。陛下登基,此后废除了诸多恶政,也罢黜了许多的佞臣,庙堂之下,无不欢欣鼓舞,于是老臣遵先帝之言,辅佐陛下,不敢有丝毫的懈怠。可如今呢……如今陛下对这指鹿为马,对这不分是非黑白的方继藩言听计从,陛下……老臣敢问,老臣这十数年来上奏的谏书,七十有六,这七十六份奏疏,陛下可曾看过陛下看过之后,可有触动陛下若有触动,又何以留中不发”
刘辉文说着,竟是大哭:“陛下啊,历朝历代,奸臣贼子,莫不如此。陛下如此包庇此贼,甚至还动了妄改祖法,废除八股的念头,这令天下的臣民,情何以堪若太祖高皇帝在,陛下又有何面目相见”
他说的义正言辞,冠冕堂皇。
百官们纷纷垂头,更加不发一言。
弘治皇帝左右四顾,心里想,这里头定有不少人认同刘辉文吧。
弘治皇帝便道:“朕若见太祖高皇帝,无愧于心。祖宗之法,本意在于稳固社稷,今朕的江山,固若金汤,太祖高皇帝见之,必称善。”
刘辉文眼里,顿时变得绝望,他咬牙,随即道:“此想当然也。”
弘治皇帝厉声喝道:“大胆!尔所犯的,乃是十恶不赦之罪!”
“若贯彻始终,便是大罪,那么臣自是当诛,只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老臣今日不吐不快。”
看似面容和善的刘辉文,却是比任何人都刚烈。
方继藩在旁,心里想,这是可以理解的,毕竟……都敢做出这样的事来了,只怕早就做好了死无葬身之地的准备了。
这个人,他不怕死。
弘治皇帝冷笑道:“拿下!”
一声令下,如虎狼一般的禁卫便已冲了进来。
刘辉文的眼里,写满了绝望。
他似乎心里明白,自己所寄望的正轨,大明,再也不会步入了。
他没有反抗,任由禁卫们拿住自己,口里发出大笑。
…………
这堂中沉默了下来。
弘治皇帝胸膛起伏,似乎还是怒不可遏,脸色异常铁青。
刘辉文认为他错了,刘辉文是在用自己的性命来提醒他。
可是……弘治皇帝却知道自己是对的。
他越是深信如此,越是愤怒于刘辉文竟敢谋刺自己的女婿,更气的是,刘辉文的居心。
此人……只怕就是希望这样的结局吧。
唯有如此,他方才可名留青史,成为万世楷模。
他将自己比作了殉道者,那么……朕呢
他做了比干,朕就是商纣王。
这哪里是什么忠臣,口里说着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却不过是为了一己虚名,而将自己君父推到了十恶不赦的地步。
弘治皇帝心里发寒,眼眸如刀,口里淡淡道:“诸卿,刘辉文图谋不轨,此大不赦之罪,当如何处置”
百官默然,许多人面带惭愧之色。
在他们的价值观中,似刘辉文方才的举止,即便他的行为有什么不对,却也称得上是忠臣义士了。
此时若是落井下石,只恐百年之后,为人所轻。
人……都是要脸的。
便连刘健,也是沉默不言。
弘治皇帝的目光在百官的脸上扫过,抿了抿唇,似乎明白了百官的态度。
站在一旁的萧敬却道:“陛下,这样的乱臣贼子,当诛三族。”
弘治皇帝侧目看了萧敬一眼,心里一松。
萧敬可谓是在关键时刻给他送上了一个台阶。
他某种程度,能够理解先帝们的苦衷了。
百官们虽是成日君君臣臣,却都有自己的小心思,他们或求身后之名,或想取利,他们不必一味的阿附于皇权,因而,万事都有自己的心思。
可身边的这些宦官,却是离不开皇上的,甚至所有荣辱都寄托在帝皇的身上,于是这玲珑心思,就都用在了猜测圣心上头。
这样的人,可称之为小人,可是……天子又离得开这些小人吗
弘治皇帝冷笑:“那么……就依萧伴伴所言,将其人拿下诏狱治罪,令其招认党羽,夷其三族。”
 
1666.第1584章 席卷天下财富
第1584章 席卷天下财富
世上的许多事,总是令人意想不到的,正如谁也料不到,方继藩居然当真为刘辉文求情。
而且刘辉文如此大罪,竟然……还当真被皇帝恩准进行三司会审。
三司会审啊。
牵涉到的乃是大理寺、刑部,以及都察院。
又因为都察院多清流,所以这罪责的轻重,往往是都察院主导。
刘辉文此举,只怕博得了不少人的同情,到时若是量刑过轻,几乎是肯定的。
甚至这宦海浮沉了多年的刘健,心里大抵已经明白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接下来三司会审,最后报上来的结果一定是从轻发落。
其实这可以理解,毕竟……谁也不希望自己的名声受损,当然……这审问的官员,倒也未必是想救下刘辉文,而是要表一个姿态,反正自己仁至义尽了,案情报上去,若是陛下不满意,要求重新定罪,却又是另一回事。
可问题就在于,陛下到时气也消了,三司会审有了结果,要求从轻发落,陛下会选择推翻三司会审的结果,非要杀刘辉文不可吗
似刘辉文这样的人,最大的麻烦就在于,他的案子,本身就很大。
除此之外,他的所作所为,有极大的争议。
最终将会是什么结果……却是难料的得很了。
可除刘健之外,更多人所想的,却是齐国公为何要为刘辉文求情。
这狗一样的东西,一向坏得很的啊。
…………
刘辉文自知自己是死定了,随即下了诏狱,他早做好了最坏的准备,甚至预料到,到了诏狱之后,将会面临严刑拷打,到了那时,将斯文丧尽。
可是他却显得从容,当初他决心做这件事的时候,就曾想过这样的后果。
可在诏狱不久,刘辉文便被大理寺下了驾贴,请了出去。
刘辉文先是显得诧异,不过他毕竟也是为官过年的老臣子了,心知中途必定是出现了什么变故,待他到了大理寺,就很快的被重新安顿下来。
大理寺的职责有二,一方面是监督刑部的案情,对所有的重案进行复核,以免刑部出现错案。而另一个职责,则是负责某些钦案的处理。
刘辉文到了大理寺后,本是抱着必死决心的他,心就一下子的定了。
有救了。
朝着这架势,是奔着三司会审去的。
倘若是三司会审,势必是大理寺、刑部和都察院出面定巚案情,这庙堂上下,谁不因废除八股而痛不欲生,天下唯一的反抗者,便是他,这三司之中,谁敢从重的给他定罪,那便是儒生眼里的罪人啊。
等他知道,原来竟是方继藩为自己求情时,他怎么可能认为是方继藩的好心,心里却更是冷笑。
看来……这方继藩也是怕了,他怂恿着陛下做下如此丧尽天良之事,已开罪了天下人,此时定是惶恐不安,便如同商鞅变法一般,哪怕是能猖狂一时,可这天下大势,千年之文脉,数百年的科举取士,岂是说断便断。
人心在吾,纵有万死之罪,又能奈何。
哪怕就算是死了,百年之后,老夫也是魏征,是比干,光耀万世。
他气定神闲,预备着接下来的会审。
…………
弘治皇帝没有立马回宫,他撤走了百官,留在了方府。
见了女婿无恙,虽是出现了那刘辉文的插曲,可很快,弘治皇帝就恢复了笑颜。
弘治皇帝看着方继藩道:“朕本欲追封卿为王,谁晓得你竟安然无恙的回来了,如此……甚好,能回来便是好。”
本欲……追封……
方继藩眼睛发直,为何不早说呀。
不过听陛下的口气,这王爵怕是不翼而飞了。
方继藩心里酸溜溜的,却还是道:“陛下如此厚爱,儿臣实在是感激涕零,儿臣对于功名利禄,没有兴趣,只要能为陛下尽心效命,赴汤蹈火,亦在所不辞。”
弘治皇帝大悦:“若人人都是卿家这般,朕何必成日愁眉苦脸了。”
“对了。”方继藩看着弘治皇帝:“却不知陛下可知道此时的股市和宅邸的行价如何了?”
这当真是一语惊醒了梦中人。
前些日子,弘治皇帝一丁点心情都没有,什么都没心思去管,现在猛地知道自己的女婿无恙,这才陡然关心起来:“朕只知前些日子,股价和宅邸的价格暴跌得厉害,却也不知现今如何了。”
方继藩笑吟吟的道:“陛下,想来在得知儿臣回到了京师之后,势必会一次大利好,陛下……儿臣还听说……西山钱庄那儿,趁着股价暴跌的时候,大量的回购了不少的股票。”
大量的回购……
就在不久之前,这股价已经跌到了谷底,甚至只有原来市值的五分之一,甚至是十分之一。
也就是说,西山钱庄用了最低贱的价格,回购了大量的股票,而现在……
这西山钱庄,宫中占的股份是最多的,其次方才是方继藩。
倘若是如此的话……那么……
弘治皇帝先是一愣,脸上似乎出现了狂喜的端倪,可随即,这端倪又消失得无影无踪……
弘治皇帝肃容道:“股价起起伏伏,市值几何,于朕而言……终究不是什么大事,能见卿平安即好。”
方继藩感激涕零:“陛下视儿臣为子,儿臣也视陛下为父,儿臣……经此大难,能再见陛下,真是……真是感慨万千……于儿臣而言,这春风十里,不及陛下也。”
萧敬站在一旁,本是乐呵呵的,听到此处,脸却是变了。
萧敬毕竟是在内书房读过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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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61.第1579章 幕后真凶
第1579章 幕后真凶
萧敬听罢,便知道再多劝说也是无益。
陛下虽是皇帝,却是个感情深厚之人,莫说是对别人,何况这还是陛下的亲女婿呢。
萧敬眼中依旧有着对弘治皇帝的担忧之色,却点头道:“奴婢……这就去张罗,不知陛下是否轻车从简”
弘治皇帝摆摆手:“大张旗鼓吧,现在是方家最难的时候,也是秀荣最难的时候,孤儿寡母,掌着这诺大的家业,不易……”
一想到朱秀荣,弘治皇帝心里又是扎心一般的刺痛。
他起身,看着这大殿的玻璃窗外,那祥和的天色。
弘治皇帝负手伫立道:“她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她是妇人,可现在却要肩负起一家之主的职责,这是她的意思,朕看着心疼,可不能阻止,你知道为何吗”
萧敬弓着身,默不作声,他很明白,弘治皇帝现在只是需要一个听众,可以听他诉说心里悲痛的人。
弘治皇帝在萧敬跟前倒是没有掩盖情绪,此刻已潇然泪下,口里接着道:“秀荣自娘胎里出来开始,便一直乖巧,处处听朕和张皇后的话,待字闺中时,听父母之命,出嫁了,便从了夫命,她这辈子都不曾吃过苦,可如今,她突然要撑起方家这个家业,依着她从前顺从和唯唯诺诺的性子,定是下定了决心方才如此,朕……劝不住的。朕是她的父亲,自是能帮衬着便帮衬一些。方家不能垮,方家若是垮了,秀荣也就垮了。”
弘治皇帝低头,揩拭着眼角的泪,而后眼里透出了坚定之色:“朕要在四七这一日,自大明门而出,该有的仪仗都要有,要率群臣再去方家一趟,要让全天下人都知道,不只是秀荣不能垮,方家不能垮,倘使秀荣和方家垮了,这大明的社稷也就垮了。”
随即,他拂袖:“早做准备。”
“奴婢遵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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