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心巡天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情何以甚
虚泽明也便说道:“太虚幻境发展至今,每一天都有大量的修士加入,覆盖范围几乎囊括天下列国,
也不可避免地产生了大量的问题。譬如有一些不该参与的人参与进来了;譬如有人通过特殊神通,扰乱太虚幻境的规则;比如有些人没有通过太虚角楼或者月钥加入,而是采用了非正常的方式这些行为,都会影响到太虚幻境的稳定,给我们的工作,增加许多不必要的负担。长期来看,是影响太虚幻境的健康运行,影响人族未来的。“
这真是一个习惯宏大叙事的人。
以史观之,这样的人往往也很危险。
“所以?”姜望问。
虚泽明坐得一丝不苟,语气也很认真:“我们太虚派本着绝对公正、绝对中立的原则,不宜对太虚幻境有太多干涉。目前我们是希望,能够促进太虚幻境的参与者,自己来解决这些问题。“
姜望若有所思:“怎么解决?“
“目前我们的计划是这样的,使者你也可以帮忙参考一下,提供你的意见。“虚泽明道:“我们希望创造一个太虚卷轴,可以把太虚幻境运行期间所产生的一些问题、遇到的一些麻烦、以及制造麻烦的那些人录于其上。以悬赏的形式,向所有太虚幻境的参与者发布任务,以此达成太虚幻境健康的自治循环。万事其于斯,而归于斯,我们并不干涉。”
“听起来很不错。”姜望道:“那为什么你们没有这么做?“
“因为不是所有人都像使者你一样,对太虚幻境有清醒的认知,知道它的伟大意义。”虚泽明说道:
“太虚幻境的运转,需要在天下各大势力的监督下进行。我们要想做任何一種調整,都需要得到大部分势力的认可。也包括创造太虚卷轴。”
姜望端起茶盏来,声音轻轻:“那您找我可是找错人了。”
“我想我应該不是一个糊涂的人,这双眼睛还是能够看得到一点什么。”虚泽明眼神很真挚地看着姜望:“大齐武安侯在齐国的分量毋庸置疑,你能够调动的政治资源有目共睹。我们希望你能帮忙推动这件事情。当然,我们也不仅仅请了你,你只要在贵国讨论此事时候,表达一下你的态度即可。为此我们愿意付出优厚的报酬。“
“你们?”姜望笑了笑:“冒昧问一下,虚先生你…能代表整个太虚派吗?”
虚泽明毫不犹豫地道:“当然。“
“好,我知道了。”姜望说道:“我会考虑的。”
虚泽明皱起眉头:“但是你还没有听报酬是什么。”
姜望以为自己已经够不懂人情世故了,这个虚泽明竟然更胜好多筹。
端茶送客也不懂,客套话也不懂。
大概是与世隔绝了太长时间,又或是因为太虚派的超然地位,很少被人拒绝,所以听不懂太委婉的拒绝?
姜望有些头疼,想了想,还是说道:“根据我和泽甫先生上一次的沟通,就太虚使者这个身份,我唯一的义务就是建设太虚角楼,维护太虚角楼,我想我做得还不错。至于其它事情,不在我的能力范围,也不属于我的责任。我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分不出太多的精力来。抱歉,不能同你一起创造伟大。
虚泽明不解地看着他,眼睛里竟然慢慢地、流露出一种有些受伤的神色来:“使者,我听过你的事迹,了解过你的過往,对你有一些认知。我们都对这个世界怀抱善意,都对未来充满热切,我们都拥有理想,我们都很真诚我以为我们应该是同道中人。”
“也许您还不够了解我。”姜望并不打算多做解释,说罢这句,便笑了笑:“道长不会打算同我一起去牧国吧?”
虚泽明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没有再说什么。他端起那一盏为他倒的茶,轻抿了一口,然后放下来。
整个人就这样虚化了,消失在车厢里。
赤心巡天 第二十五章 非奸即盗
忆及当初与虚泽甫的交流,虚泽甫全程只聊两个字,是为“秩序”。
而今天在跟虚泽明的交流里,虚泽明全程也只说了两个字,却是“伟大”。
秩序是冰冷的,不带情感的,同时也是客观的,不受干扰的。
伟大却有太多主观的情绪存在。
虚泽甫始终避免跟姜望之间产生什么联系,交接完太虚角楼的事情就马上走,不允许自己对姜望有太多的好感或者恶感。
虚泽明却一口一个团结,一口一个同道,一口一个人族的未来。
这是两种不同的理念,虽然聚合在同一个目标之下,且姜望毫不怀疑他们为这个共同目标奋斗的决心……但却有着根本性的分歧存在。
若问姜望倾向于哪边,他的态度已经很明确。
虚泽甫当初一再强调的是,太虚幻境绝对公平、绝对公正、绝对安全。
而实现绝对公平、绝对公正的前提,一定是绝不干涉。
姜望当初正是被虚泽甫“绝不干涉”、“绝对超然”、“功成不必在我”的态度所打动,从而接受了太虚使者的身份,发动力量,参与了太虚角楼的建设。
现如今出来一个虚泽明,要求创造太虚卷轴,以发布悬赏的形式调动太虚幻境参与者的力量…且不论其人初心为何,是不是真的只为建设幻境,这是一个非常危险的信号。
姜望不会认可。
他不但不认可这件事,也不认可虚泽明的表达。
姜望已经不太记得是在哪本书里看到的谁的一句口语。
大约是齐武帝?
那句话是这么说的—一“对他人宣之于口的伟大,我总是满怀戒备。我怕我是那种伟大的代价。”
姜望自问没有齐武帝那么雄才大略,富有智慧,没有那般在多方利益刀锋上漫步的轻盈身姿,索性避而远之,明哲保身。
虚泽明总不至于因为他不答应参与其间,就对他做些什么?
马车仍在行驶中。
整个使节队伍,像是什么也不曾发生过。
乔林虽然嘴碎,但也是个有分寸的,不该说的不会乱说。
姜望静静地坐着,思考虚泽明这件事有可能会造成的影响。
太虚幻境的开创性和重要性毋庸置疑。
很早之前,姜望就意识到太虚幻境是足以引导人道洪流的伟大造物。
天下几乎所有顶级势力都参与其中,监督它的运行,也可以说明它的非凡。
时至今日,它也已经扩张到一个足以影响现世格局的庞然地位,并且还在不断的扩张影响力。
只消看看各级论剑台有多少超凡修士参与,只消看看福地挑战的强度上升到了什么地步,便可窥知一二。
每一天都有无数的战斗在发生,每一天都有数不清的道术奉献于演道台,每一天都有海量的道术诞生…
太虚幻境的参与者与日俱增,太虚幻境本身也在不断地演化着。
相对于以一己之力托举海族跃升的万瞳,太虚幻境的演进无疑更全面、更有想象力、也更具未来。姜望非常笃定这一点。
但海族目前的演进,只系于万瞳之身。
太虚幻境安全演进的前提,则需要现世诸方势力一起来保证。
当超然于世外、首倡太虚幻境的太虚派,内部生出其它的心思。当有一部分声音,试图改变一些什么……分歧已经产生,不稳定的因果已经埋下。
至于由此将会产生什么样的连锁反应…
绝难预料,也让人不安。
“啧。“
车厢里响起这样一个声音,打断了姜望的思考。
姜望平静注视着身前的茶盏,看到水面泛起涟漪。
涟漪之中跃起一抹妖邪的碧影,落在他的对面,化作一个容貌清俊的男子。
很是自然地坐定了,有些不满地说道:“这人真是没有礼貌,走了也不说一声,害我观察许久。“
姜望警了他一眼,没好气地道:“有些人更没有礼貌。“
地狱无门首领大人全无半点自觉,懒洋洋地道:“就像刚才那个不礼貌人一样。人的一生中,总会遇到一些麻烦事,一些麻烦的人。你很讨厌他们,但你无可奈何。又或者说,你碍于身份,不方便处理…“
“联系我。“
他笑道:“只需要一点点元石,很小的代价,地狱无门就能帮你解决这些麻烦。“
姜望悠悠地问:“你知道他来找我是要做什么?“
“我不知道,但是不难猜到。”尹观道:“早不找你,晚不找你,在你离开齐国后就找上门来非奸即盗。“
姜望看着他,意味深长地感慨了一句:“非奸即盗啊。“
尹观不动声色地道:“当然,像我们这样的老友见面,则不在此列。“
“老友?”姜望挑了挑眉:“我怎么记得上次见面,你还讹我十块元石。那会我跟你说我们是朋友,
你没有理我。“
“竟有此事?“
“确有此事。“
“那倒也正常。”凶名远扬的秦广王笑了笑:“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姜侯爷,你现在发达啦,可以有朋友了。“
“真不知阁下和刚才那个人,有什么区别?”姜望问。
“区别有很多。”尹观理直气壮地道:“比如我倒是想在齐国见你,但是你知道的,我是通缉犯。”
姜望用食指把面前的茶盏推了推:“请用茶。“
尹观一脸的嫌弃:“再倒一杯不行?”
姜望一本正经地道:“那个人又没有喝过。“
尹观看了看那茶盏,终是没有接。
“你信不过我?”姜望问。
“我是一个杀手,且是一个杀手组织的首脑。”尹观说道:“我的职业要求我做一个谨慎的人。”
“但我们不是朋友吗?“
“那你发誓。
姜望轻笑了两声,转道:“我发现我经常在坐马车的时候被打扰,不知道是不是相性不合…你今天来找我,不会只是为了叙旧吧?“
尹观淡淡地道:“你还经常在走路的时候被人追杀呢,那跟你走路也没有关系。“
“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
姜望从怀中取出一块玉牌,轻轻放到矮桌上:“齐国都城巡检府,三品青牌捕头,要缉拿地狱无门秦广王归案?“
“啧,三品青牌了。“
“如假包换。“
“这次打算花多少钱?“
“先打,打不过再花钱。”
尹观看着他:“那么好奇我的实力吗?”
姜望理所当然地点点头:“能够跟我心目中的强者交手,也不枉我努力了这么久。“
那时候在佑国二十七城之外,亲眼见证尹观大战佑国负碑军统帅郑朝阳,他愤怒于佑国国相赵苍的狠辣,惊异于尹观的天才和强大…深觉道阻且长,决心上下求索。
那时候在临淄城外的官道上,被苏奢伏击,而他毫无还手之力。是尹观出手,他才逃得性命。彼时他在心里默默地对自己说—一“我永远不要再躺在地上等死了。”
就这么…一路走到了今天。
从一个脆弱得随手就能被人捏死的路人,走到今天已经有资格动摇天下形势。
超然如太虚门下,想要推动太虚卷轴的创建,也要来请他帮忙,以期获得齐国的同意。
如尹观这般矜傲清俊、将崎岖路踏成通天途的绝世之才,也不免说一声,姜侯爷现在发达了!
他当然是想要同尹观试手的。
因为尹观是第一个在他面前成就神临的人,因为与尹观的每一次再见,都可以感受到其人恐怖的进步速度。
因为从最开始遇到尹观起,这个人在他心中就等同于强大!
无关于什么情感。
他只是想要挑战自己心中的强者,来验证自己究竟有多强。
尹观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很遗憾,我现在必须要保持全盛状态,所以不能够满足你的好奇心。”
“不过…”他话锋一转:“你可以陪我去出一趟任务,我会毫无保留地展现力量,让你看清楚我的实力。“
姜望端起茶盏,只回了一声:“呵呵。”
“你确实成长了。”尹观这次脸上真的有了遗憾:“不再是当初被赵苍随手利用的那个少年,我也很难骗到你。“
姜望慢条斯理地喝茶,并不搭腔。
尹观又道:“假如有一个怪物,在你面前吃人,你会怎么办?”
姜望握着茶盏:“你今天找我,原来是为这个。“
尹观只是看着他,并不说话。
关于尹观的这个问题,他在问之前,当然是知道答案的。
姜望如果有能力救人,他一定会救人。姜望如果有能力杀死那个怪物,他就一定会杀死那个怪物。而姜望如果什么都做不到,他会保全自己的性命,等以后有能力了,再来解决问题。
而尹观出身的佑国,恰恰就存在这样一个怪物!
传说中拥有霸下之血脉,位于神临层次,而有接近洞真之战力的护国巨龟。
佑国朝廷以定期喂养人族天才的方式,留住那头巨龟,使其负上城而巡游国境,威摄四邻。
姜望是亲见的。
尹观当初若是未有出逃,现在也早已经消失在那只巨龟的嘴里。
现在想想,当初要不是许象乾背景强大,他贸然出头,也未见得走得出佑国。
沉默片刻之后,姜望问道:“你有把握?“
尹观目标,是杀死那头护国巨龟,掀翻佑国上城的统治,解放下城百姓一一这行为几乎可以等同于覆灭佑国。
而灭国,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当初刚刚离开庄国的姜望,或许可以把问题想得很简单。无非是埋头修行,无非是艰难砥砺,当自身力量拔升到了一定的程度,可以杀死目标,便去杀死目标。
如今经历了这么多,已经成为霸国高层的姜望,却看得清楚这件事背后的复杂性。
佑国能够立足那么久,一方面是有那头洞真战力的巨龟存在,也关乎佑廷虽然腐朽、但集权集力于上城的统治模式,另一方面,是因为它在景国影响力的辐射范围内,处于景国所建立的秩序中。
对很多独行的强者来说,灭佑国或许不难,但要想得到景国的默许,则是毫无可能。
“牧国召开苍图神殿神冕布道大祭司继任仪式,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尹观说道:“天下的目光都会落在草原,景国也不会例外。我们宰了巨龟杀了赵苍就走,你还来得及继续出使草原。”
姜望道:“如果要说机会的话,早先景牧全面大战期间,应该是更好的机会才对。“
“的确是如此。”尹观叹了一声:“但当时我正在养傷,状熊不佳。而地狱无门的实力,并不足够。
或者说,尤其是在我虚弱的状态里,地狱無门的实力无法体现。“
念及地狱无门的那一群凶徒,姜望深以为然。
而对于尹观身受重伤,错过了景牧战争,姜望也并不意外。
做这刀口舔血的营生,哪里会有安稳的时候。尹观经历的生死危机,只会比他多,不会比他少。
他在疲乏之时,尚且可以在齐国休养,住在临淄,谁也不能拿他怎么样。
尹观这地狱无门的首领,却绝不可能有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安全之地。
姜望慢慢地将茶盏放下。
“走吧。”他说。
尹观有些惊讶地抬眸。
他今天找过来,自是明白,以姜望的性格,应该会答应。
但也没有想到,姜望会答应得这么干脆。
毕竟今天的姜望,已经是大齐武安侯,而再非當初那个子然一身的少年。
匹夫一怒,血溅十步。而位高权重者,牵动万方,又怎能轻怒?
“不要误会。”姜望说道:“我答应同你去佑国杀巨龟,不是因为你请我。而是因为我也很想杀了它!”
尹观点点头:“我去前面等你。”
他自然要给姜望留下安顿使节队伍的时间。
说着,又取出一张面具,放在了矮桌上:“为了避免麻烦,戴上这个吧。”
而后身化碧光,亦是消失在车厢里。
马车依旧在前进。
车厢里安静极了。
两只茶盏中间,就是那张静止的阎罗面具。
整体漆黑,露出了眼睛和嘴巴。在额头处绘有一扇森白门户,而门里印着两个血字。
日—
卞城!
赤心巡天 第二十六章 不亦乐乎
在那浩瀚的历史长河中,现世曾有神道大昌的时代。
那时候一切所想皆有所见,修行者创造神话,神话常常照进现实。
毛神遍地,百鬼横行。
昼夜颠倒,天地混淆。
那是一个五光十色的时代,也是一个混乱迷离的时代。
很多规则都被打破,人们遵从于完全不同于现世的生活逻辑。
时至今日,那个时代虽然终结,很多神话却是口耳相传了下来。
当然神话之所以是神话,之所以传于口耳,而非史载笔凿,不得书录经传,自是因为它并不能够等同于真实。
比如从来没有什么地狱,轮回也从来不是神话里所说的那样简单。
当然的确存在一个幽冥,但幽冥只是轮回的途经。
什么六道往生,什么来世做牛做马,什么今生太辛苦、下辈子做棵树,都只是神道时代的妄想,最后并没能演变成真。
修为越是高深,越是能够懂得——
死亡就是死亡,死亡是这个世上最彻底的事情。
魂魄进入幽冥之后,最后的结果也是化归于无。根本不存在什么阎罗,什么判官,什么赏善罚恶那些都是神道修士的手段,与现世修士御使的傀儡,也没什么两样。
现世里所有复活的手段,都是建立在寻回魂魄、复苏肉身、弥补寿元的基础上。
姜望以前并不知道,但是在神临之后,也已经获得了相关的知识。尤其是在稷下学宫里,得到了很大程度上的知见补足。
在这无垠广阔的时间和空间里,真正的轮回之所,是一个名为“源海”的地方。
位在极渊之渊,极底之底。
是比所谓奈何、忘川更深远的地方。
落入幽冥的所有魂魄,都不能抗拒源海的吸引。
不仅仅是人类魂魄,而是世间一切。都会在这里被打碎成最微小的部分,而后重塑。这个最微小的事物,无以名状,被称之为“一”。
道门所谓“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由此而来。
魂魄坠落源海,被碾碎为一,得到重塑,全新的魂魄降生现世,得到成长,此即为轮回。
像是河里的水,变成天上的雨的过程。但是这一滴水,并不是那一滴雨。
过去的通常都已经过去。
当然也有一些特殊的情况。
比如列国太庙,以国势祀之,便可以在源海之中保留、甚至寻回残魂…但是那需要付出非常恐怖的代价。
比如白骨道那位名为陆琰的长老,他的妻子死后,魂魄就并未进入源海,从而保留了复生的可能。但是他亦不知他亡妻的魂魄去了哪里,也不知是因为什么原因得以保留,这才长时间为白骨尊神所驱使比如当初姜梦熊镇压两界通道,不使魂魄入幽冥,就保留了当场复生的可能。
比如当初钓海楼靖海长老辜怀信,在天涯台设立法坛,亦是为了保留季少卿的魂魄、隔绝幽冥的吸引、孕育肉身…只不过姜望以几天几夜的熬杀,再加上不周风,提前完成了几近源海里的碎灭过程。
只有在极其苛刻的条件下,才偶尔会出现转世的情况。
比如曾经的那位云游翁,就是因为云顶仙宫的特殊因果关系,从未进入源海。但他也从来唯有获得过真正的新生。而现在的白云童子,是另一种意义上的重塑。已经与那位云游翁并非一体。
修行本是与天斗与命斗的过程,万古以来,多少惊才绝艳之辈,都在想力办法抗拒死亡,对源海的“欺骗”、“逃避”、“对抗”,总是一次又一次地发生。
甚至于曾经的神道,都可说就是因此而诞生一人们在对抗终极死亡的过程中,发掘了新的力量,此后自命为鬼神。
但神道最后的消逝,也未尝不是天理循环的原因。
在那些支离破碎的神话传说中,卞城王是第六阎罗,掌枉死地狱。世间枉死者,将入此地狱来。
此时此刻,姜望戴着这样的一张阎罗面具,穿一身黑色武服,立在凛风如刀的峭壁之上。
不知道这样的一个卞城王,能否替那么多年来,枉死于巨龟之腹的佑国天才雪恨?
旁边不远处,站着的是尹观。
再过去一些的位置,一颗苍松之下,曾经见过的仵官王席地而坐一一从气息上来判断,的确还是曾经那一个。
也不知会不会被他认出来。姜望特意改变了声音,也以祸斗印收敛了气息。
出使牧国的队伍自是继续前行,出使牧国的武安侯则是坐在马车里闭门修行。在或不在,外人倒也看不出来,只需乔林配合好便是。
姜望与乔林交付了几句,便独自赶来与尹观会合,然后也就看到了仵官王。尹观好像不管去哪里都带着这一位,大约是比其他阎罗都要更得力…
但也无关紧要。
姜望对于这些阎罗,并不好奇,也不太在意。
倒是仵官王有意无意地打量了好一阵,对秦广王新请的外援颇多审视,但毕竟也没什么废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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