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为田舍郎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贼眉鼠眼
轰!
陌刀营阵列第一排动作划一地朝前猛地一劈,一挑,血光迸现,惨叫连连,第一批冲上来的叛军如一簇韭菜般被劈倒,与此同时,一个硕大的陌刀方阵瞬间成型。
李嗣业手中特制的四十多斤大陌刀往前一挥,喝道:“进——!”
刀光四溢,风声呼啸,陌刀缓缓舞动起来,夹杂着刀锋劈破空气的尖啸声,陌刀舞动的节奏越来越快,越来越急。
如墙而进,人马俱碎。
无数涌上前的叛军刚靠近阵列便被陌刀狠狠绞成了一块块碎肉。
恶浪般扑上来的叛军如同潮水遇到了坚墙,冲到墙壁前便无法再进一步。
此时潼关的城门仍然大开,叛军想要关上城门必须要穿过陌刀阵。
然而看着眼前这一片在黑夜中闪烁着寒光的刀阵,以及他们脚下一块块仍在不甘蠕动的碎肉,这副如同炼狱般的血腥画面彻底地震慑了叛军。
陌刀阵前,无人敢进寸步。
朝为田舍郎 第五百六十四章 收复潼关
大唐关中京畿道,最重要的必争之地便是潼关。
从历史军事的角度上说,大唐国运的转折点并非长安被叛军攻陷,而是从潼关被叛军攻破的那一刻起,国运便急转直下,后来中晚唐所谓的元和中兴,会昌中兴,严格说来,那并不叫中兴,只能称为“续命”。
所以潼关的重要性可见一斑,潼关被破,相当于盗贼一脚踹开了长安的门户,长安城唾手可得,城内人口与财物予取予求。
李隆基得知潼关被破后,对长安城根本没做任何像样的抵抗布置,便带着妃子皇子公主仓惶逃离,因为他也很清楚,潼关破了,长安必然守不住。
风水轮流转,今夜,安西军将夺回潼关,收复长安。
陌刀营像一根根钉子,死死地钉在潼关城门内,挥舞的陌刀在黑夜中散发出慑人的寒芒,李嗣业站在队伍前方,他的陌刀是特制的,威力也是最大的,只有他这种魁梧体格的人才挥舞得动。
李嗣业的脚下已躺满了叛军的尸首,他所站立的方圆一丈内没人敢靠近,他的脚下是仍在蠕动抽搐的碎肉和一颗颗首级。
潼关城门被陌刀营牢牢占住,无数叛军在陌刀阵前不敢前进一步,面色惊惧地盯着前方的一片雪白刀光,如同看着一头噬人的上古猛兽,人力在这头猛兽面前显得渺小无奈。
王贵已完成了他的任务,悄悄地往后退,退出陌刀阵外。顾公爷说过很多次,专业的人干专业的事,眼前的情势王贵不需要帮什么忙,贸然上前杀敌只会搅乱陌刀营的阵列。
潼关城头上,守关的将领居高临下将一切看得清清楚楚,于是大喝道:“不可靠近陌刀阵,弓箭上!”
叛军如潮水般退却,一排排弓箭手顶了上来,隔着数丈外搭弓上弦。
李嗣业眼皮一跳,暴喝道:“陌刀营,进——!”
整齐划一的脚步声,陌刀营将士一边舞动陌刀,一边向前跨了几步,方阵推进,挤压着叛军的空间,弓箭手不自禁地往后退了几步。
“放箭!”
嗖嗖一阵箭雨,陌刀方阵倒下了几人,但阵列没乱。
陌刀营是顾青花了巨大的代价打造的,不仅选人严苛,对陌刀营也花费了巨大的资源,在安西军大部分将士还只穿戴普通皮甲时,陌刀营近三千人身上的铠甲皆是非常坚固的龟背鱼鳞甲,算不上刀枪不入,但有几率抵御敌人的弓箭射击。
叛军一轮弓箭后,李嗣业见队伍里倒下了几个人,不由大怒,喝道:“左右令官压阵,陌刀营突进,兄弟们再坚持片刻,大军马上杀来了!”
陌刀营将士一齐朝前跨了一步,齐声喝道:“杀!”
杀字出口,天地变色,方阵里的刀光挥舞得愈发密不透风,阵列在左右令官的指挥下缓缓朝前推进,而对面的叛军弓箭手被陌刀营冲天的杀气震慑住了,吓得连连后退,无论降临如何打骂,叛军胆气已逝。
城头上的箭雨仍然如暴雨般倾泻而下,陌刀营阵列不时有人倒下,马上又有人补上,双方在城门内为自己争夺生机。
…………
离潼关十里外的乡道上,三万蜀军急行军前进,漆黑的夜里看不见路,不时有人栽倒在路边的麦田里,鲜于仲通一脸焦急,不停地催促将士行军。
按照顾青定下的策略,蜀军不能离潼关太近,以免被潼关守军发现埋伏,继而功亏一篑,所以陌刀营抢夺城门后,蜀军才能从十里外赶往潼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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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夜里急行军已很久了,鲜于仲通愈发焦急。
这次蜀军主攻是他主动向顾青讨来的机会,以鲜于仲通功利的性格,讨要主攻机会当然不是为了大唐社稷,他是为了自己的功劳。
最近大唐新天子登基,安西军大营来了杜鸿渐和李辅国两位官员,对政治敏感的鲜于仲通敏感地意识到,一朝天子一朝臣的时候来了,此时他必须卖力地在新天子面前好好表现。
尤其是关于天子和顾青商定的南北夹击大战略,鲜于仲通更打定主意要在其中发挥自己的作用,给自己在新朝博得一桩军功,将来平定叛乱后,战功便是他的政治资本,不一定会升官,但大概率不会被调任或撤免。
这才是鲜于仲通急着向顾青请战的真实原因。
不仅如此,鲜于仲通还发现了一点苗头。顾青的安西军实力越来越壮大,天子派杜鸿渐和李辅国一直待在大营里,其用意不言而明,鲜于仲通察觉到天子与顾青之间若隐若现的碰撞火花,这个事实令鲜于仲通冷汗直冒。
臣子手握兵权太重,对社稷对朝堂绝不是好事,天子对顾青是什么心思,鲜于仲通怎么可能不清楚?而令他冒冷汗的是,顾青掌控的军队里,其中就包括了他的三万蜀军,在顾青眼里,他鲜于仲通是盟友,是友军,而在天子眼里,他却是为虎作伥,说不定已将他划为顾青一党了。
——不是说不定,而是必然。
鲜于仲通是文人,文人没那么大的胆子敢跟皇帝对着干,对鲜于仲通来说,如今的情势令他非常为难,若横下心索性完全依附顾青,自己岂不是成了天子眼中的乱臣?若决定蜀军与安西军散伙,鲜于仲通领兵北上与郭子仪的朔方军会合,此举虽说讨好了天子,但若有一天顾青的臣权稳稳压了君权,他鲜于仲通该如何自处?
说到底,如今的鲜于仲通面前是一张赌桌,大家的眼睛都盯着他,看他把筹码押在哪一方。
鲜于仲通好后悔,自己真不应该领兵出蜀的,若当初他对李隆基的勤王诏令不理会的话,此时的他应该在益州节府的豪宅里吃着火锅唱着歌,有风有雾又有驴。
所以,眼下他什么都顾不得了,先主动请战将潼关拿下再说,有此军功傍身,将来无论天子和顾青哪一方赢了,鲜于仲通都能落于不败之地。
今晚潼关之战,对大唐社稷尤为重要,对鲜于仲通的前程亦非常重要。
“报——鲜于节帅,前方不远便是潼关了!潼关城门大开,安西军正与叛军血战。”斥候飞马来报。
鲜于仲通朝身后几名蜀军将领看了一眼,道:“所有骑兵马上冲关,助安西军一臂之力……不对!是安西军助咱们蜀军一臂之力,所有步军压后,城外列阵后入城,盾兵排前,弓手次之,快!”
一声喝令,蜀军队伍中一支数千人的骑兵风卷残云般朝潼关策马奔去。
论战力,蜀军不如安西军,他们没有经历过安西军那般严酷的风雨无阻的每日操练,但蜀军也是边军,李隆基当年设剑南道节府,就是为了防备西北面的吐蕃,蜀军这些年跟吐蕃大大小小也有过几次战事,战力虽不如安西军,但也不弱。
数千蜀军骑兵在两里外便鞭马冲锋,很快潼关城头便敲响了铜锣示警,原本对着城内下方陌刀营的叛军弓手们不得不马上掉转过来,朝外面的蜀军骑兵疯狂射箭,试图拦击这支来历不明的骑兵。
听到马蹄声,以及骤然减少的箭雨压力,李嗣业情知援兵已至,不由兴奋大喝道:“后列守住城门,前列继续推进!”
陌刀阵缓缓朝前进了几步,叛军越来越畏惧,此时他们也听到了关外的马蹄声,叛军将士皆露出绝望之色。
潼关难保了,此时胜负已定。
马蹄声越来越近,当数千蜀军策马冲入潼关城门时,陌刀营自觉地给蜀军让开了一条宽阔的路,蜀军长驱直入,锋锐不可当,一直冲到惊慌失措的叛军人群中间,一阵凄厉的惨叫过后,叛军已被打穿。
军心土崩瓦解,任由将领如何打骂,如何杀一儆百,都挽不回叛军的颓势。许多叛军慌了神,失去理智如同营啸一半,再也听不到将领的命令,无头苍蝇似的到处乱跑。
李嗣业看在眼里,愈发欣喜,瞠目大喝道:“放下兵器跪地,可饶不死!”
陌刀营将士一齐喝道:“跪下!可饶不死!”
叛军仍在犹疑时,潼关外又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鲜于仲通率领的三万蜀军赶到。
直至此时,叛军终于彻底绝望,无数人一声不吭地扔了兵器,双膝跪地求饶。
潼关的西门悄然打开,数千人护侍着潼关守将安守忠,趁乱仓惶逃往长安,西门打开后,无数不想投降又想活命的叛军也跟着蜂拥跑出城门外,漆黑的星夜中窜进关外的野地山林里,逃窜不知所踪。
鲜于仲通惜命,待到潼关已完全被占领后,这才在将士们的护侍下骑马入城,见蜀军将士已在收编俘虏,打扫战场,鲜于仲通捋须大笑道:“来人,速速禀报顾公爷,剑南道蜀军已收复潼关,哈哈!”
鲜于仲通正得意大笑,李嗣业迎面走来,鲜于仲通的笑声不由一滞,仿佛被馒头噎住了似的,表情尴尬地道:“……蜀军会同安西军陌刀营,一同收复潼关,呵呵,一同收复。”
朝为田舍郎 第五百六十五章 捷报飞传
收复潼关算是旷世奇功,明眼人都知道潼关的分量何等重要,兵家必争之地被拿下,这桩功劳可谓泼天之大。
鲜于仲通却有些遗憾,大好的功劳,却不得不与李嗣业的陌刀营分润,然而不可否认的是,若没有李嗣业的陌刀营率先入关,并浴血坚守,就凭三万蜀军想强行攻下潼关,简直是做梦。
鲜于仲通很清楚,严格说来,此次潼关之战真正唱主角的其实是陌刀营,三万蜀军入关不过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遗憾归遗憾,但蜀军捡了这份功劳,鲜于仲通也是笑得合不拢腿。
鲜于仲通像个恋爱中的小女人,很容易满足,递给他一杯热水都能当情人节过了,但李嗣业却没那么容易满足,听到鲜于仲通令人报捷时说“蜀军破潼关”,李嗣业眉头一竖,差点忍不住用陌刀将这个骑在马上的老匹夫劈了。
后来鲜于仲通非常识趣地改口,李嗣业才平缓了怒气。
“鲜于节帅,公归公,私归私,陌刀营将士豁出性命守住城门,将你们等来,付出的代价不小,末将不能不给将士们交代……”李嗣业语气平静地道:“潼关之战,安西军陌刀营当为首功,蜀军辅之,方克此关,鲜于节帅认同否?”
鲜于仲通干巴巴地笑:“那是自然,呵呵,刚才老夫失言了,陌刀营浴血厮杀,终克潼关,陌刀营壮哉。”
鲜于仲通是聪明人,聪明人绝不会干傻事,尤其懂得识时务。
跟一个手执四十多斤陌刀,浑身血迹斑斑的魁梧猛将当面争功劳,鲜于仲通再傻也干不出这事儿,李嗣业此刻就算把鲜于家的祖坟刨了,鲜于仲通都得忍着。
潼关内战事未毕,蜀军和陌刀营将士们仍在清理零星负隅顽抗的叛军,以及收编俘虏,打扫战场。李嗣业仍是满身杀气,气势如虹。
见鲜于仲通认怂,李嗣业也不客气,别的事情能谦让,但战场上的军功却是分毫必争,安西军的风格就是公正,大家拼命挣来的军功凭什么客气让给别人?
顾公爷叫你一百声“鲜于伯伯”,那也是私交,断无让出功劳的道理。
一番对话后,鲜于仲通与李嗣业之间的气氛有些僵冷。
李嗣业倒也不是纯粹的莽夫,基本的情商还是在线的。见鲜于仲通脸色有些难看地骑在马上,左右环顾假装看风景的样子,李嗣业忽然哈哈一笑,一手拎着陌刀,另一只手伸出来拎住鲜于仲通的玉带,微微用力一提,竟将鲜于仲通整个人从马背上提了下来。
鲜于仲通大惊失色,面前这个身高差不多九尺的魁梧大汉满身血迹,如同一尊毁天灭地的杀神,一手拎着一丈多长的大陌刀,另一手拎着他,怎么看都是一副要宰了他过年的架势。
“李将军,你要作甚?你我是友军,不可胡来!……潼关之功让给你了,全都给你,蜀军分毫不取如何?”鲜于仲通情急之下,先拿节操出来顶一顶。
李嗣业哈哈大笑,将鲜于仲通放到地上后,狠狠一巴掌拍得鲜于仲通内腑五脏翻腾移位,喉头甚至感到一股淡淡的腥甜味。
“哎呀,鲜于节帅,你我前些日还曾在襄州城里饮过酒来着,记得那次饮酒你我倾盖如故,若非顾公爷尊您为长辈,你我早就兄弟相称了,我麾下的陌刀营将士今夜打得艰苦,战死的也不少,兄弟们都巴巴指望着挣点赏金,今夜的功劳大家都清楚,末将实在没法徇私,您说呢?”
鲜于仲通脸色苍白,但还是松了口气,勉强笑道:“老夫说过,破潼关之功以你陌刀营为首。”
李嗣业又拍了拍他的肩,豪迈笑道:“有鲜于节帅这句话,末将就放心了,咱们公私分明,不要为了此事伤了和气。哈哈,回头末将掏钱请鲜于节帅饮酒,蜀军各位将军都请上,咱们不醉不归。”
鲜于仲通点头:“好,好。”
李嗣业停顿片刻,挠着头道:“咦?我记得刚刚鲜于节帅说此次破潼关之功你分毫不取?我没听错吧?”
鲜于仲通面无表情道:“不,你听错了,老夫没说过。”
李嗣业疑惑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拍得啪啪脆响,鲜于仲通眼皮直抽抽,这是个狠角色,疯起来连自己都打。
拍了几下脑袋后,李嗣业喃喃道:“莫非我刚刚幻听了?”
鲜于仲通仍然面无表情道:“没错,你幻听了,很严重。”
李嗣业忽然一脸憨厚地笑道:“破潼关之功以陌刀营为首,剩下的那点微末功劳只是些汤汤水水,蜀军受之如同鸡肋,鲜于节帅不如索性大方一回,将全部功劳送我算了,下次若有机会,我陌刀营再还上这个人情如何?”
“李嗣业,不要太过分!老夫忍你很久了!”
…………
距潼关五十里外的安西军大营,一骑快马飞奔入辕门。
大营内,安西军将士披戴整齐,枕戈待旦,一旦有军令马上就能出发。
帅帐内,安西军众将齐聚,围在沙盘边寂静无声。
“报——!陌刀营与蜀军已拿下潼关,守关叛军半数逃往长安,余者或降或死,陌刀将李将军和鲜于节帅向大营报捷!”
顾青长身而起,喜道:“果然破了潼关么?好!”
帅帐内短暂的寂静后,忽然爆发出雷鸣般的欢呼声,众将纷纷喜笑颜开恭贺顾青。
“恭贺公爷,潼关已破,长安如探囊取物,平叛首功舍我安西军其谁!”常忠大笑道。
沈田亦笑道:“洛阳,潼关,长安,皆被咱们安西军拿下,大唐的江山还得靠咱们安西军,朔方军那点斤两……呵呵。”
顾青身边的段无忌也露出了欣喜的笑容,盯着沙盘看了一会儿,笑容渐渐收敛,沉声道:“各位将军莫怪学生扫兴,潼关已破,下一步叛军必然疯狂反扑,伪帝安庆绪在长安称制,叛军不会轻易弃守长安,接下来恐怕有一场恶战,如何调兵遣将,还要靠顾公爷金手点拨。”
帅帐内众将顿时收起了笑容,神情变得严肃起来。
顾青瞥了一眼沙盘,笑道:“先庆功,传令全军将士高兴几日再说,叛军会反扑,但不见得多疯狂,丢了潼关,他们想必已清楚,从今日起,王师与叛军的攻守之势已转换,现在轮到咱们进攻,而叛军只能仓惶防守了。”
“派人向庆州城天子御驾报捷,请朔方军配合夹击战略,向南方缓缓推进,给叛军造成压力,安西军固守潼关,并将伺机分兵寻找战机,逐一歼灭长安以外的叛军,两军对长安呈合围之势,以乱叛军军心。”
“全军拔营,开赴潼关,派出斥候严密监视长安城附近叛军兵马调动情况,随时回报。”
连串命令下达后,帅帐外的大营空地上忽然发出惊天动地的欢呼声,显然外面的将士们已经知道潼关收复的消息,大家都知道收复潼关对整场平叛之战意味着什么。
太平,好像真的不远了。
全军欢呼过后,在将领们的命令下,大军拔营西进,向潼关开拔。
此时,天边已见鱼肚白,黎明前的第一抹曙光刺透黑暗,投射在大地上。
…………
蜀中,益州剑南道节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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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隆基的临时行宫便在剑南道节府内。
鲜于仲通率蜀军入关中平叛,李隆基来到益州后发现整座节府几乎人去楼空,只剩了几名重要官员维持剑南道的行政运作。
跋山涉水来到蜀地,剑南道节度使却已不在,没有收获预期中的风光迎接仪式,李隆基心中原本有些不悦,然而想到勤王圣旨是自己亲自颁下的,鲜于仲通也是奉旨出兵,李隆基倒也没法挑理了。
最宠信的右相杨国忠被杀了,最宠爱的妃子杨玉环跑了,如今的李隆基心情寥落得像厂长和小姨子跑路后的温州皮革厂下岗职工。
禁军的哗变虽然被陈玄礼压了下来,但也造成了很多后遗症,李隆基表面上原谅了禁军哗变,当众发誓既往不咎,但李隆基心里已彻底不相信禁军了。
于是这一路上李隆基暗中密旨调集沿途地方军队随驾护侍,甚至连官府和商贾地主私下募集的团结兵也照单全收,当天子圣驾到达益州时,李隆基的队伍多了许多军队,只论人数的话,几与禁军将士相等。
一个七十岁且痛失爱人和宠臣的老人,只能用这种方式来维系自己的安全感了。
李隆基在剑南道节府的日子过得颇为惬意,不过比当初在长安时还是勤勉多了,他开始恢复了当年的开元圣人的模样,每日与朝臣议事,也亲自批阅各地辗转送来益州的奏疏。
然而从上月起,不知为何,各地官员的奏疏却已收不到了,李隆基发现自己案头的奏疏越来越少,最后一本都没有时,顿觉有些不对劲。
直到今日,高力士一脸仓惶地匆匆入殿,告诉了他一个晴天霹雳般的消息。
太子李亨在没有任何请示的情况下,竟然在灵州登基即位了。
朝为田舍郎 第五百六十六章 君王迟暮
安禄山谋反,杨玉环离开,风烛之年的李隆基其实已经心灰意冷了。
大唐的历代皇帝从来都是雄视天下,威服四海,就算武后时有两个不争气的,但朝堂上掌权的人也是强势至极,四方蛮夷莫敢不从。从来没有过被叛贼打得丢了京城抱头鼠窜的皇帝。
李隆基算是开了先河,尤其是在他的前半辈子,他还是被天下臣民众口齐颂,赞他远迈太宗高宗皇帝的盛世明君。
结果明君回首一掏就丢了京城和一半江山,光鲜亮丽的盛世一夜之间风雨飘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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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年后的史书上,该如何评论他这个皇帝?
李隆基已经七十岁,这辈子注定无法翻盘。叛乱或许能平定,但他已不可避免地永远钉死在大唐历代皇帝的耻辱柱上,后人说起他来,开元盛世值得一提,但更浓墨重彩的是他差点当了亡国之君。
听到太子李亨在灵州即位的消息,李隆基心神俱裂,惊怒之下当即就想下一道圣旨颁行天下,告诉天下人太子得位不正。
然而心里某个角落有个神秘的声音反复说着一句话,“卸下了权力,也卸下了压力,真好”。
是啊,真好,从此不再是皇帝,也不必再背负重担。
李隆基已经七十岁了,他的雄心壮志早已消磨殆尽,他的帝王气象里充斥着暮气与压抑,他像一只血统高贵的宠物狗,虽然锦衣玉食一生,可年迈的他已经没有精力再讨主人欢心了。
“便如此吧……”李隆基坐在蒲团上,失神地看着空荡荡的大殿。
高力士躬身站在他面前,神情寥落悲戚,垂头不语。
李隆基耷拉的眼皮缓缓睁开,得知李亨登基的那一刹,他整个人精气仿佛全泄掉了,此刻的他像一具又干又老的皮囊。
“太子灵州登基,有多少朝臣拥戴?”李隆基缓缓问道。
高力士轻声道:“长安失守后,朝臣流落四方,有些跟陛下您来了蜀中,还有些跋涉千里到了灵州,效命于太子麾下。据老奴收到的消息,太子登基大典那日,约有二百余朝臣参与大典……”
李隆基嗯了一声,又道:“郭子仪,安重璋,高仙芝,顾青他们这些握有兵权的人呢?他们是何态度?”
高力士迟疑了一下,艰难地道:“诸将皆愿拥戴太子登基,安重璋,顾青等无法参与大典者,亦亲笔上疏愿拥戴,并以君臣礼遥拜太子。”
李隆基的眼睛赫然睁大,眼中露出骇人的锐光,随即锐光缓缓消退,像一只油尽的灯,渐渐熄灭在瞳孔中。
“朕待诸君不薄,为何今日皆弃朕而去?”李隆基伤神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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