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为田舍郎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贼眉鼠眼
斥候一个又一个向他禀报前方敌军的动向,孙九石坐立难安。
“燧发枪一弹能至两百步以外,如此利器,却只能在后方收拾漏网之鱼,公爷未免太看不起人了。”孙九石不满地嘟嚷道。
旁边一名校尉营官凑过来道:“孙将军,公爷的军令不可违,他让咱们神射营守后方,咱们就老老实实守后方,神射营有此利器,早晚会露脸的,不急在今晚一时。”
孙九石冷哼道:“用你来开解我?我难道不知军令难违吗?”
说着孙九石摸了摸下巴,叹道:“当初还只是个小兵时活得比现在惬意,尤其是对吐蕃那一战,战场已乱,没人管我,我独自一人横插过战场,躲在沙丘后面一箭又一箭,放翻了数十名贼将,那滋味儿,啧!”
营官笑道:“如今你已是将军,部将五千多皆执利器,孙将军一声令下,只消扣一下食指,就能送敌人去见阎王,比当初对阵吐蕃时岂不是更省心省力?”
孙九石咂咂嘴,叹道:“省心也省力,但总觉得少了点什么,按我的想法,此时的我应该埋伏在颍水河边,待敌军一冒头,我便砰的一声,一弹射穿他们的脑袋,这才是酣畅痛快的交战,比咱们此刻躲在后面捡别人嘴边剩下的强多了。”
孙九石越说越心痒,他渴望胜利,更渴望战场上亲手收割敌人性命的快感。
扭头上下认真地打量着这名营官,孙九石忽然道:“公爷教咱们的三段式列阵射击,你都懂了吧?”
营官不明其意,拍着胸脯自信地道:“早已烂熟于心,三段蹲站轮流放枪嘛,说穿了简单得很……”
孙九石点头:“我懂的其实也不多,跟你一样,无非就是五千将士列成三排轮流放枪,轮流填药装弹,大约便是如此了……”
营官觉得有些不对劲,道:“孙将军为何突发此问?”
孙九石眨眨眼,道:“神射营交给你指挥,你给我老老实实钉在这里,按公爷的军令去做……”
营官大吃一惊:“你呢?”
孙九石神秘地道:“我去前面看看,总觉得不大放心。”
营官死死地拽住他的手,惊慌道:“孙将军不可胡来,你是神射营的主将,临战之时你怎能弃袍泽而不顾?若被公爷知道,天大的功劳都给你抹得干干净净,说不定还要挨一顿军法。”
孙九石哼道:“杀不了敌人才会挨军法,我若杀了敌,便是功劳,公爷凭什么让我挨军法?莫多说了,我多带些火药铁弹,再带一张强弓,两壶箭矢,神射营就交给你了,你好生在此守着,若有漏网之鱼逃窜过来,便可下令击之。”
营官大急:“孙将军三思!”
“我思个屁!走了,立功去!”
孙九石说完头也不回,猫着腰跑掉了,背影轻盈且欢快。
…………
一个多时辰后,北岸的敌军已搜集了不少小渔船,以及临时制作了百余条建议的木筏,敌军主帅向斥候确定对岸无伏兵后,下令全军渡河。
照例仍是前锋先渡,近万名敌军前锋站在渔船和木筏上,悄悄向颍水南岸渡去。
斥候飞快将敌军动向禀报南岸埋伏的常忠所部,常忠心情越来越紧张。
这一次的敌人可是十万,此战关系着安西军的生死存亡,也关系着大唐平叛大业,此时此地,全局成败系于常忠一身,常忠不能不紧张。
天边已泛起鱼肚白,浓雾却仍没有消散的迹象,十万敌军掩藏在浓雾里,无声而有序地渡河。
常忠双手微微发颤,斥候不停禀报敌军渡河的动向。
当一名斥候匆匆赶来,禀报敌军渡河已近半数之时,常忠轻轻呼出一口气,朝旁边的刘宏伯看了一眼。
刘宏伯也紧张地吞了口口水,声音嘶哑地道:“常将军,发动吧?”
常忠用力点了点头,沉声道:“发动!传令前锋正面朝颍水南岸出击,遇敌后先列阵放箭,再发起冲锋,左右两面各五千兵马,朝敌军侧翼包抄过去,另外,马上放火,让对岸的鲜于节帅他们看见。”
亲卫匆匆退下传令,很快,山谷内的三万安西军将士窸窸窣窣上马,握紧了兵器静静地骑在马上看着常忠。
旌旗被亲卫展开,黑底金边的旌旗在寒风中飘扬,常忠骑马立于旌旗之下,拔出腰侧的横刀,刀刃斜指向天,常忠嘶声吼道:“多余的废话不说了,顾公爷军令,此战是国战,将士们拿出力气,给顾公爷争口气,给咱们大唐争口气,莫让异族蛮夷低看了咱们大唐健儿!”
轰的一声,无数柄横刀长戟高举林立,浓浓的杀气瞬间在山谷中席卷,回荡。
常忠手中的横刀朝颍水方向狠狠一挥:“出击!”
军令声下,万马齐鸣,将士们策马走出山谷,先是缓缓而行,走了两里后,将士们开始鞭打身下的战马,战马嘶鸣,放足狂奔,全军的速度越来越快,渐成冲锋之势,无可抵挡。
策马冲锋的同时,安西军将士开始分兵,一左一右分别分出五千兵马,从侧翼绕了过去,正面两万骑兵则纷纷取出了鞍袋里的弓箭,箭矢上弦,斜指向天。
离颍水越来越近,渡河渡到一半的敌军也听到了远处的动静,顿时大惊,全军出现了不小的骚动。
敌军主帅是突厥人,名叫阿史那冽清,这次安禄山向北方异族借兵,阿史那冽清也是第一个带头响应,并主动帮安禄山联络北方各族部落首领,在其中牵线搭桥,集结起来的十万异族兵马其中大部分是突厥和室韦部落,也有少部分的同罗,仆骨,靺鞨等部落牧民。
痛快借给安禄山十万兵马,这些异族首领自然也不是白帮忙的,他们早已安禄山有过协定,助安禄山夺取大唐江山后,这些异族的领土和牧场将会向南方延伸至少五百里,并且将大唐北方的城池土地皆纳入他们的统治,这片版图里的金银财宝,粮食和女人,皆是安禄山许给异族的好处。
朝为田舍郎 第五百零二章 浓雾鏖战(中)
伏击战之精髓,在于出其不意。
随着常忠率部从山谷中杀出,向半渡的异族兵马发起了冲锋,两军在颍水河畔瞬间激烈碰撞在一起,自安禄山叛乱以来,中原最大规模的一场大战开始。
安西军南北两岸七万兵马,异族兵马十万,猝不及防之下,常忠的第一次冲锋便打了异族兵马措手不及,安西军如一柄出鞘的利箭,顷刻间狠狠刺入已渡过颍水的半数异族兵马,从正面发起的进攻,瞬间打穿了敌军的中军,一阵凄厉杂乱的惨叫声和无数战马的悲鸣后,常忠率部从南打到北,贯穿了南岸的敌军。
与此同时,另外两支左右侧翼包抄的安西军兵马也从东西两面发起冲锋,敌军还在手忙脚乱列阵防御时,侧翼的安西军便掩杀而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后,敌军再次被打穿,侧翼两支兵马在敌军的中军相会,然后继续前冲,密密麻麻的敌军人群里,生生被安西军冲出两条空白地带。
夜色漆黑,四周被浓雾笼罩,敌军又是骤逢伏击,常忠所部三万安西军骑兵三路同时发起冲锋后,敌军死伤无数,地上多了上千具尸首,还有几千人从马上栽落下来,被自己人的战马活活踩踏而亡。
受伤的人双手抱头满地打滚惨叫,战马惊慌失措四下逃窜,情急中又踩踏了许多人,安西军三路发起冲锋后,敌军将领气急败坏怒骂鞭笞麾下将士,然而许久仍未列出防御阵型,颍水河边一片人仰马翻。
敌军本就是诸多部落临时联合起来的军队,论个人的战斗素质或许并不差,但若论整支军队的战力,配合与服从性方面就差了许多,对将领来说,指挥这群临时拼凑起来的联军是非常困难的,不像安西军那样对主帅有着毫无理由赴汤蹈火的信任。
见敌军大乱,常忠心中一喜,大喝道:“河畔放火,让对岸看到。”
几支火把点燃,迅速架在河边的沙地上,形成一个简易的篝火形状,火光顿时愈发明亮,光线透过浓雾,直射到对岸远处。
信火已举,颍水北岸的鲜于仲通曲环所部即将同时发起冲锋。
完成了这件大事,常忠心中稍定,扬起手中的横刀狠狠劈翻了一个妄图从背后偷袭他的异族牧民,然后举刀大吼道:“正面再冲一次,左右侧翼继续朝敌军中军穿刺,快!”
骑兵的最大作用就是强大的冲撞能力,快速的机动性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敌军冲垮一次又一次,让敌军完全来不及列阵,只能以小股单位聚集,骤然遭到骑兵三路袭击时,敌军将领通常很难组织起有效的进攻,因为骑兵的冲锋比他的命令来得更快。
然而今日这支异族军队颇为不凡,毕竟是安禄山花了很大的代价才借来的北方异族部落精锐军队,当安西军从三个方向发起一次冲锋后,敌军将领终于找准了安西军骑兵拨转马头的空档,嘶声吼了几句蛮夷话,又亲手劈翻了几个惊慌失措到处乱跑的异族牧民。
在将领的强力弹压下,这支已经渡过颍水的军队渐渐恢复了冷静,竟然在安西军喘息的空档迅速组成了一个圆型的防御阵,防御阵像一块硕大的磨盘,边沿在缓缓转动,被围在中间的异族牧民也没闲着,从鞍囊里取出弓箭,在将领的一声厉喝下,漫天箭雨朝中路的安西军将士射去。
中路由常忠亲自指挥,没来得及再次发起冲锋,便听到身后无数袍泽发出痛苦的闷哼,许多人中箭倒地,常忠大惊,接着左臂一麻,他也中了一箭,身后的亲卫紧张地策马上前,将常忠死死地围在中间。
“莫管我,冲锋!冲破他们的防阵!”常忠瞋目裂眦吼道,然后猛地一催马腹,一马当先朝敌军冲去。
见主将已冲出去了,后面的安西军将士更不敢耽误,急忙催马赶上常忠,一边疾驰一边迅速结成进攻锥阵,在敌军放出第三轮箭雨时,中路的安西军也冲到了敌军的防御阵前。
两军再次狠狠撞击在一起,常忠冲在首位,一手挥舞着横刀,另一手拽着战马的缰绳,奋不顾身地冲进了敌军的圆型大阵中间,如一柄利剑剖开了血肉,然后长驱直入,从南面一直冲到北面。
异族兵马虽是蛮夷,但在战场上却非常剽悍,骤遇奇袭时表现得颇为慌乱,但安西军三次四次冲锋后,敌军将领已恢复了冷静,同时普通的兵士也明白必须听从将领的军令,于是在将领的厉声呵斥下,颍水南岸长达十来里的河畔平坦沙地上,敌军开始一个个有序地结阵。
结阵大多是圆型防御大阵,防御阵之间相隔不远,每个阵有数千人的,也有数百人的,结阵后迅速运转起来,两个阵之间一边抵御安西军的冲锋,一边有意识地互相靠近,两阵一旦接触便马上合为一体,形成一个更大的防御阵。
一个接一个,敌军的防御阵越来越大,像微观世界里的细胞吞噬现象一样。
随着阵型越来越大,他们的兵种也开始有序地分工起来。执盾牌的圆阵外围游走,后面是执长兵器的,圆阵中间是弓箭,不时朝安西军射出一轮又一轮箭雨。
常忠身上受了几处伤,此刻他后背的鱼鳞铠甲上还卡着几支箭矢,幸好铠甲的防护帮他挡住了几支要命的箭。
看着敌军由最初的慌乱渐渐变得井然有序,防御阵型越来越严谨,常忠心中大急,战场突袭的优势不知不觉间已失去了,此时唯有以硬碰硬。
“传令东西侧翼再冲一次,绝不能让他们由防转攻!”常忠瞋目大吼道。
北方异族兵马基本由各部落的牧民组成,他们的长处是策马冲锋,常忠非常清醒地知道,一定要将敌军的优势长处狠狠打压下去,否则一旦他们能腾出手主动进攻,安西军的优势便更小了,伤亡也将越来越大,袍泽们都是从安西跟随顾公爷出来的老底子,实在损失不起。
此时的战况已经有些脱离了常忠的掌控,他没想到北方异族兵马竟然如此强悍,他们临战的反应能力,战场上的决断和个人武力,都不在安西军之下。如果这支兵马真到了安禄山手中,大唐的平叛大业不知要被拖后多少年。
东西侧翼再次发起了冲锋,然而这次冲锋的效果不大,敌军的防御阵越老越大,在将领的指挥下,阵型也越来越严谨,侧翼的安西军发起冲锋后,竟然只能冲破他们的盾牌,无数长戟长矛便刺了出来,安西军将士伤亡不小。
常忠眼角直抽搐,果断地吼道:“传令五里外的神射营过来列阵,快!”
亲卫飞快掉转马头向后方飞驰而去。
…………
无组织无纪律的孙九石独自趴在距离战场三百余步外的一处小山岗上,此时浓雾未散,战场上的情势他看得不是很清楚,但他能听到远处激烈的厮杀声,以及模模糊糊看到敌军阵营列出了一个个的防御大阵。
孙九石也经历过战阵,他知道情势有些不对了,按理说此时的敌军应该已被安西军冲垮,要么死于刀下,要么四散溃逃,而他们居然能在慌乱中组成防御阵,这支敌军不简单。
当年战吐蕃时,孙九石是立过大功的,有着充足经验的他知道怎样才能在战场上收获丰硕的战果。
当年立功是因为他独自射杀了数十名敌军将领,由此可见杀敌军将领更容易立功,孙九石只是个平凡普通的兵,没那么多忠君报国的正义念头,他脑子里唯一想的是立功。
立功就能升官,还有赏钱,公爷也会更高看他一眼。
孙九石眯眼努力在浓雾中寻找敌军将领的身影,他的手上是装好了弹药的燧发枪。
良久,一名骑在马上身披半套铠甲的魁梧大汉出现在他视线内,浓雾之中身影若隐若现,孙九石立马判断出这人应是敌军的将领,虽然不知多大的官儿,但不用管那么多,一枪撂倒便是。
于是孙九石平举起燧发枪,瞄准那道身影,开始调整自己的呼吸。
对于自己的枪法,孙九石颇有自信,他是当仁不让的神射营第一,这是他赖以服众的本事。
呼吸节奏越来越慢,孙九石脑子放空,直到最后,他的呼吸与手中的燧发枪已合而为一时,孙九石猛地扣动了扳机。
砰的一声巨响,那名被他瞄准许久的敌军将领应声倒地。
有意思的是,战场上厮杀声太激烈,孙九石的这声枪响居然没有引起太多人的注意,很多人只看到那名将领无缘无故倒地,周围的亲卫们愣了半晌,然后茫然地抬头四下张望,根本不知道他们的将军为何突然从马上栽落。
当亲卫俯身查看,发现将领的脖子上有一个拇指粗的血洞,里面的鲜血仍在汩汩外流,而将领浑身抽搐了几下后,便没了声息,显然已不活了。
亲卫惊恐地大叫起来,不知说了一句什么蛮夷语,围在死去将领四周的敌军居然出现了一片混乱。
孙九石起身收拾了一下,打算换个地方继续放冷枪。
那名死去的将领倒地后敌军出现不小的混乱,孙九石也看在眼里,挠了挠头,感觉自己似乎暗算了敌军一个不小的将领。
莫非又是一桩大功?
孙九石嘿嘿一笑,他决定再接再厉,继续埋伏在暗处放冷枪。
好不容易遇到一场大战,趁此机会多捞点战功,回去跟公爷也好有个交代,或许公爷便不计较自己临战前扔下神射营独自行动的事……
朝为田舍郎 第五百零三章 浓雾鏖战(下)
战场上有正面的战术,也有暗中的奇谋,还有令人无法预料无法防备的变数。
孙九石就是这场大战中的变数。
连他都不知道自己在这场大战里扮演了什么角色。
颍水南岸,安西军仍然一次又一次地朝敌军大阵发起冲锋,双方的伤亡都不小,可常忠却发现敌军大阵中出现了少许的混乱。
东面侧翼的主将是刘宏伯,作为有经验的将军,刘宏伯也敏感地发现了敌军出现的混乱,当即率部再次向敌军的阵型中横插冲锋。
虽然不明白为何敌军阵型会突然出现混乱,但机会一瞬即逝,绝不能放过。
左右侧翼同时冲锋,这次将敌军牢固的防御阵生生撕开了一道口子,刘宏伯在乱军中左劈右杀,冲开了一条血路,常忠这时也率正面骑兵赶到,二人在战场上配合默契,他们都在试图做同一件事,那就是将敌军的阵型冲散,然后切割,将其切割成小块,逐一围歼。
然而这支异族敌军的强悍再次超出了常忠和刘宏伯的想象。
短暂的混乱后,防御阵中的将领再次将麾下兵士聚拢起来,盾牌与长戟长矛结合,无数敌军将士豁命以抗,竟生生将冲入阵中的安西军赶了出去。
当防御阵越来越严丝合缝,阵中的常忠和刘宏伯情知无法再对敌阵切割了,不得不下令冲出敌阵,双方一场鏖战后迅速分离,相隔百丈遥遥对峙。
与此同时,颍水北岸也传来了喊杀声,鲜于仲通的蜀军和曲环所部河西军也发动了。
常忠骑在马上喘着粗气,充血的眼睛死死盯着对面的敌阵,再看看身后的将士们,大多都负了伤,体力愈见不支。
“这支敌军难道是天兵天将下凡不成?”常忠瞪着眼喃喃骂道。
刘宏伯喘着气道:“咱们才是天兵天将,粗略看了看,他们的伤亡比咱们大。”
常忠冷着脸道:“必须速战速决,将士们的体力已支撑不住了。再耗下去只能是两败俱伤,闹到那种结果,我们没脸回去见公爷。”
一阵隆隆的马蹄声忽然从后方传来,常忠扭头一看,竟是神射营的将士赶到了。
在人群中扫了一眼,常忠盯着神射营一名营官道:“孙九石呢?”
营官一滞,迟疑地道:“孙将军……独自进入战场,他说要立功。”
常忠大怒:“胡闹!他是神射营主将,竟敢扔下神射营独自行动,他这是渎职!此战过后,老子一定要在公爷面前狠狠揍他一顿!”
营官还打算为孙九石解释几句,常忠却摆了摆手,道:“你现在是神射营主将了,马上列阵,前面战事有些不妙,你们神射营拿出本事来让我看看。”
营官立马命令神射营将士下马,趁着鏖战过后双方都在短暂休息的空档,神射营将士抄着燧发枪迅速在两军大阵中间列出三段阵列。
此时已是清晨,天已大亮,四周的浓雾也消散了不少,已经能够隐约看清双方的阵型了。
两军交战一个多时辰后,神射营进入战场。
三段式列阵后,营官挥舞令旗,神射营将士徐徐步行向前推进。
对面的敌阵中,敌军将领眯眼盯着远处朝自己慢慢走来的这支奇怪的队伍,神情一阵疑惑。
这支队伍确实很奇怪,他们身上穿着厚重的铠甲,手中却没有任何尖锐的兵器,而是拎着一根奇形怪状的铁物件,铁物件一头是铁管,另一头是一个三角形的木柄,而且排出的阵列也奇怪,直接排成三列长蛇阵,甚至放弃了骑马,步行朝他们走来。
这支奇怪的军队究竟是来作甚的?他们手中的兵器难道是铁榔头吗?
敌军将领不明究竟,但他却很自信。
平原地带的战场上,骑兵为王。这是所有将领和兵士的共识,前方这支步行而来的军队不管他们多么奇怪,骑兵只需要一次冲锋就能彻底将他们埋葬。
虽然不明白这支奇怪的军队为何会做出类似送死的举动,但敌军将领还是果断下令,派出一支数千人的骑兵对他们发起了冲锋。
此时神射营将士已步行至敌阵两百步以内,敌军已在他们的射程中了。于是营官下令全军停步,按照平日操练的流程,前列蹲下,后列准备补位。
同时,对面的敌军已发起了冲锋,隆隆的马蹄声令地面上的砂砾微微发颤,清晨第一缕阳光刺破浓雾,照在他们的刀刃上,折射出摄人的雪白光芒。
当敌军骑兵越来越近,几乎已能清楚看到他们脸上狰狞的杀意时,神射营的营官厉声吼道:“第一排,放!”
轰的一阵整齐的枪响,一股白色的烟雾升腾而上,对面冲锋的骑兵莫名其妙栽倒了数百人,骤然发出的巨响不仅收割了人命,同时还将敌军的战马吓得嘶鸣不已,有些战马甚至不顾主人的勒止,吓得生生掉转了方向,朝左右两边狼狈地逃窜而去。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敌军将士甚至根本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东西收割了他们的性命,后面不清楚战况的骑兵仍在冲锋,神射营的营官又下令了。
“第一排退后填弹,第二排上!”
放过一枪的第一排将士迅速后退,站在队伍后列开始装填弹药,第二排的将士蹲下,继续瞄准。
“放!”
又是轰的一声巨响,敌军数百骑栽倒,无数惨叫声和战马恐惧的嘶鸣声交织成一片,两声枪响后,敌军已倒下了千人,而两军至此还未曾实质性的接触。
“退下,第三排上!”
连那位神射营的营官都没想到两声枪响后,居然制造出如此丰硕的战果,营官也渐渐兴奋起来,声音都在发颤。
相比营官的兴奋,对面敌军的将领却快疯了,他圆瞪着双眼厉吼道:“这是什么怪物?他们手里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热兵器在这个风起云涌的时代悄悄登场,眼前这批敌军不幸成了热兵器的祭旗者。
祭旗者并不知道自己的下场,他们更多的是不信邪。
没人相信一根怪模怪样的铁管能隔着两百步要人性命,他们甚至情愿将这根铁管理解为来自天赐的法器。
“再冲!我不信,不信!”敌军将领表情已有些疯狂了。
又是数千敌军骑马向神射营发起冲锋,这一次敌军的骑兵们更疯狂,冲锋的速度更快,他们要做的便是杀到神射营阵前,将这群神秘的奇怪的军队用刀剑使他们消失于这个世上。
一排排整齐的枪响过后,敌军终究没能冲到神射营阵前便全部栽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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