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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为田舍郎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贼眉鼠眼
“朝廷应该能给我追封个啥官儿吧?侯爷的赏钱也不能少,家小饿不死的……”
戟尖快触到自己胸膛时,李嗣业脑海里最后一个念头仍是割舍不下的妻儿老小。
电光火石间,那柄离胸膛近在咫尺的长戟却半天没有动静,李嗣业睁开眼,赫然发现那名叛军的咽喉插着一支翎箭,翎箭是从叛军的背后射来的,叛军努力想将长戟往前刺,然而浑身的力气已随着那支要命的翎箭而迅速流逝殆尽,最后不甘地栽倒在尘埃中。
李嗣业一惊,再看正前方叛军的攻势,莫名松散了许多,原本不要命进攻的叛军将士们此刻却已无心进攻,而是不停地扭头往后看,再看山道上潮水般的叛军,人群里已出现了躁动骚乱之象。
士气这种东西看不见摸不着,但李嗣业领兵多年,却能在第一时间非常直观且准确地感受到。
此刻李嗣业感受到的便是叛军的士气瞬间崩塌瓦解,像夏天午后的阵雨一样,来得猛烈,也走得迅速,如潮水般涌来,又如潮水般退却。
李嗣业很快明白发生了什么,不由又惊又喜,力气都仿佛恢复了三分,转身对疲惫至极的陌刀营将士振臂高呼道:“援兵至矣!”
陌刀营将士精神一振,顿时望向叛军的后方,见到明显的骚乱后,将士们纷纷欢呼起来。
强烈的情绪刺激令原本疲惫无力的将士们凭空多了几分力气,李嗣业趁热打铁吼道:“援兵击破叛军后军以前,咱们一定要死死守住函谷关,兄弟们,就差最后一口气了,坚持住,回头侯爷向朝廷为大家请功!”
陌刀营将士轰然应了。
李嗣业咬了咬牙,道:“现在,全营列阵,进——!”
将士们支撑着疲累的身躯,不可思议地爆发出惊人的潜力,在李嗣业的带领下,挥舞着陌刀杀出了函谷关的城墙甬道,再次占据关外的空地,仍如开战前一般将陌刀舞得虎虎生风,像开动了一台老旧的机器,再老再旧,它仍能绞碎一切肉体肢节。
此时的叛军已顾不得陌刀营了,因为后方有了大麻烦,他们的前路注定无法攻破,后路又被安西军援兵所断,史思明在中军暴跳如雷,下令全力支援后方,打通被安西军堵死的后路。
一连串命令后,史思明无力地瘫坐在马背上,神情充满了沮丧。
他知道,这支五万人的兵马已败,会不会被全歼尚未可知,驰援洛阳夺回北方粮道更是想都别想了,怎么都没想到居然在函谷关山道上中了埋伏,回头就算逃出生天,该如何向安禄山交代?
想到当初同样中了埋伏的何千年,逃回去后被安禄山毫不犹豫地一刀砍了,史思明顿觉脖子有些发凉,表情愈发绝望了。
“杀出去!拼了命也要杀出去!”史思明瞪着通红的眼睛歇斯底里地嘶吼道,说完他用马鞭抽开拦在路前的叛军,自顾催马向后军驰去,他要亲自指挥,不惜代价打通后路,五万兵马绝不能葬送在函谷关外。
…………
洛阳城。
王贵与十几名亲卫奋力杀了城门内的叛军,正打算打开城门放下吊桥,城楼上的叛军却闻讯赶来,与亲卫们厮杀一团。
王贵深知轻重,从地上拾起一柄叛军的兵器,一边杀向甬道尽头的叛军,一边扭头大吼道:“先开城门!放下吊桥!”
一名亲卫转身吼道:“王贵你去开城门,咱们在这里顶着!”
王贵没理会,冲上前反手一刀劈翻一名叛军,将那名亲卫猛地往后一拽,亲卫踉跄后退几步后,赫然发现王贵已补上了他的位置,正与叛军厮杀。
亲卫咬了咬牙,明白了王贵的意思,于是转身跑向城门,奋力地转动吊桥的绞盘,随着刺耳的吱呀声,城门外的吊桥被缓缓放落。
不远处的民居,火势越来越大,火光映红了黑夜的天空,城门甬道的厮杀越来越激烈,王贵身上又多了好几道伤口,仍咬着牙拼命抵抗叛军。
城门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王贵等人没听到,但开城门的亲卫却听到了,凝神听了一会儿,然后惊喜吼道:“沈将军的兵马到了!”
王贵也欣喜不已,一刀挥出去后,抽暇扭头大声道:“快开城门!”
城楼上的叛军也听到了动静,于是锣声鼓声响成一片,原本围攻王贵等人的叛军顿时被抽调了一大半奔向城楼。
城门被又宽又重的大门闩死死扣着,亲卫独自一人根本无法打开,王贵他们在甬道另一头浴血厮杀,无暇分身,亲卫急得直跳脚。
这时城门外传来一道粗犷的声音:“里面是顾侯爷麾下么?”
城门内的亲卫惊喜大声道:“我等是顾侯爷的亲卫,奉侯爷之命做内应,城门无法打开,外面的袍泽帮帮忙!”
外面的声音顿时道:“尔等退后,打不开就撞开,哈哈,吊桥放下了,区区城门拦得住咱们吗?”
亲卫立马后退,转身奔向城门另一头,与王贵等人并肩而战,死死挡住叛军的疯狂进攻。
紧接着便听到城门发出一阵阵的撞击声,外面千军万马喊杀,一阵阵箭雨铺天盖地朝城头射去,在弓箭的掩护下,两具撞城车发力撞向城门,一声声沉闷的巨响,城门上方的灰尘扑簌直下。
王贵情知破城就在此刻,更是卖力地挥舞横刀,将疯狂的叛军死死挡在甬道前。
…………
安西大营。
顾青彻夜未眠,站在帅帐内的沙盘前发呆,他神情凝重,表情透出一丝焦急。
这一战是他掌兵权以来亲自指挥的大型战役,而且是两头作战,艰难程度可想而知。
大营的兵马早已一空,只剩下空荡荡的营帐,身边的亲卫都派出去临时充当斥候,打探两方的军情,偌大的大营内只剩韩介和二十多名亲卫保护着他。
韩介整夜未阖眼,一直站在帅帐外,神情不安地环视四周,他的右手一直按在腰侧的剑柄上,保持着高度警戒的状态。
只有他最清楚,此刻的安西军大营是最空虚的,若侯爷棋差一着,被高尚发现了大营的漏洞,随便派个百来人的兵马袭营,侯爷和他们亲卫今夜都难逃一死。
幸好高尚没那么聪明,他忙着派兵救函谷关。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韩介顿时警觉地注视着前方,右手握紧了剑柄,腰身微微半弓,一触即发的状态。
马蹄声近了,韩介渐渐看清了马背上的人,顿时松开了握着剑柄的手。
来人是自己人,侯爷麾下的亲卫,亲卫高高扬着手,马还未停下,便听他大吼道:“侯爷,捷报至!沈田将军和王贵里应外合,洛阳城已被攻下!”





朝为田舍郎 第四百七十四章 剑南出兵
洛阳已被收复!
亲卫话音刚落,帅帐的门帘被大力掀开,顾青匆匆走出来,疲惫的神情透出一股轻松。
亲卫跳下马,朝顾青抱拳行礼,兴奋地道:“侯爷,捷报!洛阳收复了!”
一旁的韩介愣了一下,接着放声大笑,使劲拍着大腿,高声道:“咱们竟然真的攻下洛阳了!”
报捷的亲卫笑道:“是的,今夜子时,洛阳城内便有火光映天,后来南城门内发出激烈的交战厮杀声,南城的吊桥被放了下来,再后来,沈田将军领兵赶到,见城门未开,沈将军下令撞击城门,没多久,城门被撞开,恰好救了王贵他们一命,王贵和弟兄们与敌厮杀已是危急关头了……”
“最后沈将军率兵入城,围剿击杀叛军,城内留守叛军大约五千左右,根本不是咱们安西军的对手,沈将军入城后,叛军见大势已去,已有一大半降了。侯爷,洛阳城已是咱们的了!”
顾青嗯了一声,问道:“沈田和王贵他们伤亡如何?”
亲卫一愣,见顾青第一时间并非庆祝破城,而是问起将士们的伤亡,亲卫不由感动地道:“侯爷勿念,王贵和亲卫们伤亡不大,战死了大约五六名兄弟,沈将军所部伤亡更小,大军入城后叛军已没了士气,抵抗并不强烈,大半已归降。”
顾青放心地点点头,然后又道:“高尚可在城里?”
亲卫又兴奋起来,高兴地道:“高尚居住洛阳城的天子行宫,被咱们活擒,正在押往大营的路上,侯爷很快就见着他了。”
顾青不置可否地笑了笑,走到大营的空旷处,看着远处洛阳城内仍未熄灭的火光,不由露出了轻松的笑意,伸了个长长的懒腰,道:“天快亮了,这一夜折腾……派个人告诉沈田,马上接管洛阳城防务,派兵驻扎城楼,斥候放出三十里外随时打探各方动静,从本城选几个有名望的士子文人,临时任为官吏,维持城内正常运转。”
亲卫抱拳领命,正要离去,顾青又补充道:“还有,告诉沈田约束入城的部将,严厉禁止烧杀抢掠,凡我安西军麾下将士,任何人敢抢掠欺凌洛阳城百姓士子,必斩!”
回到帅帐,顾青瘫坐在地上阖眼养神,最初的喜悦过后,此刻他的表情似乎看不出多高兴。
段无忌走到顾青身边,轻声道:“侯爷,咱们收复了洛阳城,侯爷似乎没那么高兴?”
顾青仍阖着眼,淡淡地道:“洛阳城守军空虚,攻下洛阳城本就是意料之中的事。”
段无忌道:“侯爷,那可是洛阳城,大唐的东都,您可知收复洛阳的消息若传到长安,君臣将是何等的惊喜,天子也将不吝封赏,更重要的是,安禄山的北方粮道从此彻底被咱们安西军断绝,叛军能在关中支撑的时日不多了,这场叛乱会很快平定下去……”
段无忌越说声音越小,脸上渐渐布满了恍然之色:“侯爷的意思是,叛乱不宜太快平定,叛乱若平,天子故态复萌,对侯爷必有猜疑,侯爷便再也没有机会舒展志怀了,对么?”
顾青笑了笑,道:“我没那么阴暗,叛乱若能早些平定,对天下百姓未尝不是好事,至于我,宠辱不惊,纹丝不动,安西军在我手里,大唐收复的城池也在我手里,以后天子若想动我,恐怕不是那么容易……”
顾青叹了口气,道:“我担心的是函谷关,那里,才是咱们真正的战场,也不知李嗣业的陌刀营能不能守住,常忠的兵马能否及时赶到,函谷关的军情才是我此刻最担心的,虽然未亲眼见到,但我知道陌刀营将士的艰难程度比攻下洛阳城难多了。”
段无忌沉默半晌,道:“侯爷宽心,李嗣业将军不会让侯爷失望的,很快会有捷报至。”
顾青叹道:“但愿伤亡不会太大,陌刀营可是我精心栽培数年的宝贝,这一次算是将好钢用在刀刃上了……”
段无忌道:“‘好钢用在刀刃上’,侯爷这句话妙极,学生知道您的苦心,是想给陌刀营将士一次亮相的机会,让他们挣下军功,攒下战场经验,叛军未灭,将来还有更多生死搏杀的时候,陌刀营需要军功,也需要战场阅历,方能真正成长起来。”
顾青苦笑道:“现实就是这么残酷,想要军功,拿命来换,舍不得死,从此便窝窝囊囊在这乱世活着,从来没有两全其美之说。”
“侯爷放心,陌刀营从上到下,没一个窝囊的,学生相信过不了多久,函谷关的捷报便要来了。”
顿了顿,段无忌试探着道:“洛阳城已被咱们拿下,安西军下一步是否北上,收复被叛军占领的城池,截断北方与叛军的联系,让关中的叛军成为一支彻底的孤军?”
顾青摇头,道:“不急着北上,这些日子咱们应该都看见了,从北方涌来无数难民,叛军占据北方的土地,但留不住北方的百姓,百姓恐慌南逃,如今北方留下的都是那些舍不得土地,不得不忍受叛军敲诈的地主,安西军不急着收复,让叛军多消耗些日子吧。”
段无忌不解地道:“不急着收复北方……侯爷的意思是,北方的地主……”
说着段无忌悚然一惊:“侯爷是要借叛军之手,抹除北方的大地主,为将来消除障碍?”
顾青眨眨眼,笑道:“我是不是很聪明?”
段无忌顿时明白了顾青的用意,情不自禁朝顾青长揖一礼,叹道:“侯爷目光高远,格局之宏大,学生不可及也。”
顾青平静地道:“土地问题是大唐由盛转衰的根源原因,权贵和地主大量兼并民间百姓的土地,无数百姓沦为失地难民,或是权贵地主家的农奴,朝廷积弊甚深,又不能悍然朝这些权贵地主动刀,索性就由叛军的刀来帮忙吧,让那些权贵地主死在叛军手里,终归是为未来的天下大治埋下伏笔。”
从怀里掏出一封发黄的奏疏,上面署着宋根生的名字,那是当初青城县一众豪杰与济王死士鏖战时,宋根生在书房里匆匆写就的。
这封奏疏顾青一直不曾递上去,他知道这是惹祸之道,活了两辈子,顾青至少不会像当初的宋根生那么幼稚,他很清楚有些事情只能揣着明白装糊涂,捅破了窗户纸,死的人只会是自己。
但这封奏疏顾青却一直贴身藏在怀里,上面宋根生的斑斑血迹已泛暗红,可谓字字啼血。
这封奏疏,顾青迟早会交给李隆基,让他仔细看,但前提是,他的身后有无数执戈武士保护他。
宋根生想做而做不到的事情,顾青正在默默地做着,用他自己的方式,温润无声,但残酷。
一切与他无关,但一切都在他的布局中。
二人在帅帐内各怀心思时,一骑快马从函谷关出发,朝洛阳城外安西军大营飞驰而去。
…………
如今的宋根生并不幼稚,每个男人的一生里,总有一段幼稚的时光,宋根生也不例外。
男人终归是会成长起来的,只不过成长需要一个诱因,或许是因为年少时青涩无果的爱情,或许是一次撕心裂肺断人肠的突变,也或许是看清了现实社会的残酷真相,于是在沉默中静寂无声地从绵羊变成了猛兽。
某段动人的文字,一阵轻柔的晚风,一场泛着乡愁的夜雨,很美,但它绝不会让男人成长,男人的成长是带着实实在在的伤痛的,每个成熟男人的心里,或多或少都有疤痕,那是曾经痛过的痕迹。
宋根生站在益州城外的山道边,山道上一队队募兵快速地走过。
宋根生仍是文官打扮,头上的璞巾严严实实遮住了额头,秀儿站在他面前,不舍地拽着他的衣袖,垂头默默地哭泣。
轻轻抚着秀儿的发丝,宋根生柔声轻笑:“我是文官,不会上战场的,鲜于节帅也断然不会让我上战场,但我是行军司马,大军出征我必须要随军,益州城里你举目无亲,不如让下人护院送你回石桥村,那里不会寂寞。”
秀儿嗯了一声,但仍哽咽着不愿放开他的手。
宋根生眼中也泛起了几许不舍和无奈。
“夫君此去随军,一定要保重身体,而且万万不能上战场,我宁愿你是个逃兵,也不愿你逞一时之勇。”秀儿抬头认真地道。
宋根生又笑了:“我不会做逃兵。关中告急,陛下旨意各地军镇节度使率兵入关中勤王,剑南道也是军镇,也要派兵入关的,鲜于节帅都亲自领兵了,我怎能例外?放心,我们很快就会平定叛乱,凯旋回师的。”
秀儿又哭了起来,远处,冗长的号角又在催促行军的速度,宋根生不得不咬牙放开了她的手,又叮咛了几句家事,然后在秀儿不舍的眼神中绝然离开。
节度使的行军司马算是不小的官儿了,宋根生有资格骑马,而且鲜于仲通还特意派了几名亲卫贴身保护他。
骑在马上随军走了一个多时辰,心中离愁渐消,宋根生嘴角忽然泛起一丝笑意。
这次奉旨随军入关中,或许可以见到顾青。
算算时日,大约五年未见了,听说他率安西军正大出风头,故人应无恙。




朝为田舍郎 第四百七十五章 异乡故交
肘腋之变,叛乱发生得太近,首当其冲便是关中长安,一朝谋反,兵锋直指大唐中枢,李隆基不得不下令大唐军镇入关中勤王。
下这道旨意其实亦非李隆基本愿,当大唐的一个节度使反了,谁能保证别的节度使不会反?下旨令各地军镇率军勤王其实是非常冒险的,因为谁也不知道剩下的那些节度使里面谁是忠,谁是奸,勤王之后究竟是荡涤反军还是引狼入室,都是未知。
然而当反军的刀剑已指向李隆基的鼻子,眼看就快攻破长安时,任何能够抵挡叛军的方法都要一试,包括冒险下旨让各地军镇火速开赴长安。
安西,河西,陇右三大节度使已入关中,安西和河西两大军镇将士奉命在关中平叛,陇右军镇则直接调赴长安坚守,如今剑南道节度使也向长安开拔,对关中来说是个好消息。
此次鲜于仲通率剑南道节府将士三万人出蜀,从益州出发,往北经梓州,阆州,巴州,沿蜀道,过秦岭,入关中。
当初设剑南道节度使府是为了防备西边的吐蕃,鲜于仲通这次能抽调兵马勤王,也是间接得益于顾青当初的平吐蕃策。
此策的影响和效果,在历经两年后已渐渐显现出来,根据潜入吐蕃的探子传来的消息,吐蕃如今将耕地改种药材,随着改种的耕地面积越来越大,举国臣民眼中只有药材的丰厚利益时,青稞的产量已渐渐显出不足。
今年还在炎夏,吐蕃的青稞便告急了,各地的地主权贵也不在意,纷纷派出使臣家奴来剑南,向剑南道官府购买粮食。鲜于仲通早已接到李隆基的旨意,但凡吐蕃人来购粮,一律卖给他们,就算粮食不足也要想方设法满足他们的需求。
鲜于仲通二话不说照办,对李隆基晦涩不明的旨意已隐隐有了一些猜测。
如今关中告急,鲜于仲通与节府官员幕僚们商议许久后,一致认为吐蕃近两年内恐怕支应不起一场战争,剑南道军镇可调拨三万兵马入关中勤王,本地留下两万兵马防备吐蕃足够。
夏天的阵雨来得快也去得快。
宋根生随军走在泥泞的山道上,蜀道多山地,有时候骑马根本走不了道,只能靠步行,鲜于仲通的官谱摆得大,难行的山路都乘坐软轿抬着,但宋根生却拒绝了鲜于仲通让人抬他的好意,坚持靠步行。
说来自从宋根生上任剑南道节府行军司马后,鲜于仲通对他还是颇为照顾的,一则是因为顾青的面子,可以说顾青在外面混得越好,越被天子重视,宋根生在鲜于仲通眼里就愈发重要。
二则宋根生本人其实也很不错,为人处世干练沉稳,年纪轻轻却不知从哪里将官场之道学得炉火纯青,做事做人都颇有章法,任何公务交给他都能做得很完美,鲜于仲通渐渐对他本人的能力也高看了一眼,委实比较赏识。
听说这次各大军镇入关中勤王,顾青在关中平叛做得很不错,在关中各州城被叛军打得一片哀嚎之时,顾青麾下的安西军居然能够逆转局势,不仅歼灭了两万叛军,而且还收复了庆州,天子对顾青只怕会宠信到骨子里,顾青未来的前程不可限量,说他未来会封公封王鲜于仲通都毫不怀疑。
眼看这条大腿越来越粗壮,对这条大腿的好兄弟宋根生,鲜于仲通无论如何都要照顾一些,将来也算是给自己的敞亮前程埋下了伏笔。
大军行至梓州时,宋根生随同后军一起在城外扎营,鲜于仲通下了令,大军休整一日。
行军司马的职责是查点军资,维护军械,兵马人员造册等等,大军扎营后,宋根生忙前忙后,全部忙完后浑身累得如同散了架,瘫在营帐里一动都不想动。
正欲沉沉睡去时,帐外有鲜于仲通的亲卫禀报,大营辕门外有故人求见。
宋根生一愣,想了半天没想起自己在梓州怎么会有故人。于是他披衣而起,走向辕门。
辕门外,两位女子正站在不远处静静地看着他,其中一人颇为眼熟,走近了才发现,此女竟是张怀玉,另外一女身材比张怀玉稍矮,看起来颇为活泼,美眸一眨不眨好奇地打量着他,目光说不出的古灵精怪。
宋根生急忙快走两步,上前行礼:“暌违数年,得无恙乎?根生拜见张……呃,拜见嫂夫人。”
张怀玉一身男装打扮,旁边的姑娘正是妹妹张怀锦,顾青奉旨离开长安回安西领兵以前,曾与李十二娘和张家长辈长谈过,劝他们尽早离开长安。
张九章是鸿胪寺卿,自然无法离开,但他还是很理智地提前将家眷送往老家韶州,张怀锦却被张怀玉拐出来了,二女领着张家的一些护卫从长安一路西行,正打算往石桥村而去,没想到路经梓州时见到剑南道兵马入关中,张怀玉早知宋根生被调任剑南道节府,猜测宋根生可能随军,于是主动找来大营见他。
见宋根生改口称“嫂夫人”,张怀玉俏脸一红,神情仍旧清冷,但眼神却泛起羞意。
旁边的张怀锦却不满地道:“我也是嫂夫人,你为何不拜见我?”
宋根生没见过张怀锦,闻言吃了一惊:“顾青他又找了一个?”
张怀锦得益地仰起小脸,道:“我是顾阿兄最……不,第二宠爱的妻子,与阿姐平起平坐的,阿姐对不对?”
宋根生失神半晌,喃喃叹道:“兵荒马乱的时节也不耽误他找婆娘,一个又一个……不愧是顾青,我不能及也。”
张怀玉好笑地瞪了张怀锦一眼,随即对宋根生道:“她是我的妹妹张怀锦,虽说也算是……嗯,算是顾青的夫人,但顾青还没承认她呢。”
张怀锦大急:“承认了承认了!顾阿兄早就承认了,顾阿兄说平叛之后就娶我的。”
见张怀锦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宋根生愈发失神,黯然叹道:“居然还是婆娘主动找他……果然非池中之物,我服了。”
张怀锦哼了一声,上下打量了宋根生一番,道:“听顾阿兄和我家阿姐说,你是个书呆子,今日一见,果然有点呆呆的,不过你这见面就乱认嫂夫人的毛病可不好,以后要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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