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贞观大闲人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贼眉鼠眼
李素吃了一惊,然后目光灼热且深情地看着她:“东阳,我还是喜欢当初那个傻傻的你,轻轻松松就能骗到你钱的你,告诉我,你跟谁学坏了?让我抽死他好不好?”
东阳俏生生地瞪着他,嗔道:“跟你一起这么多年,你的那些伎俩别再想瞒着我,若说学坏,就是跟你学坏的……”
李素叹了口气,萧然道:“连你都变聪明了,以后我岂不是又断了条财路?从此我能选择的路只有鱼肉乡里,贪污官库了,比起骗你的钱来,这些法子显然危险多了……”
东阳气得将李素的脑袋从她的腿上推下去,薄怒道:“跟你说正经话呢,你总是没个正经,长安城里闹翻了天,一百多位朝臣上疏参你,你怎么一点也不着急?若群情激愤,父皇恐怕也不得不把你的县公爵位削了,日后你岂不是成了长安城的笑柄?如何抬得起头呀!”
李素嗤笑:“你要搞清楚,你父皇晋我的爵之后如果又把我的爵位削了,你觉得我是笑柄还是你父皇是笑柄?皇帝金口玉言,封官晋爵的圣旨已下,可谓覆水难收,别说一百多个朝臣,就算满朝文武都跳出来反对,你父皇的旨意也是落地生根,绝无更改,再说,我只是晋了一级爵,又没干杀人放火的恶事,你父皇就算把我的爵位收回去,对我也没有任何损失,树大招风,我正嫌封给我的这个县公太惹眼呢,收回去正好,我也安心了,往后一门心思当我的逍遥侯爷。”
东阳幽幽一叹,道:“爵封县公是件多么荣耀的事,当初跟随父皇的那些功臣们个个都想封公封侯,有的人等了一辈子都没等到,而你,二十多岁的年纪便得到了,往后你李家成了真正的勋贵门阀,不单对你,对你的子子孙孙而言都是件好事,哪怕后代里面有一两个不争气的,凭着祖辈蒙荫下来的圣恩和家产,一代两代的也不容易败光,这是余荫子孙的大好事,为何你偏偏没把它放在眼里?”
李素笑道:“儿孙自有儿孙福,为何要我这个老祖宗来操心?真出了个不争气的,脑子一抽筋来个扯旗造反,不论我攒下多少圣恩和家产,一夜之间就能给我败得干干净净,若真发生了这种事,你说我这辈子为谁辛苦为谁忙?所以啊,我只为自己活,只求自己和家人活得舒坦,封爵算是个点缀,县子侯爷什么,我便笑呵呵的收着,再往高处去可就有点冷了,目标也大了,很容易被人当成靶子的,像我这么聪明又英俊的人,连你父皇都经常夸我是一千年才出一个的英杰少年,你觉得我的模样长得很像靶子吗?”
东阳瞪了他一眼,嗔道:“我算明白了,任何谬论歪理,从你嘴里说出来都能把它扳成真知灼见,这嘴皮子也不知跟谁学的。世人都说为来世修今生,偏偏你的今生就是吃喝玩乐和晒太阳,明明一肚子的学问和本事,使不使还得看你的心情,连惠泽儿孙这种事都不放在心上,当心百年以后你的儿孙连你的牌位都不愿供奉,你可就满意了。”
李素笑道:“我这一生的富贵,全是靠自己的本事挣来的,子孙又没有做过什么,凭什么让他们享现成的福?真想求个富贵功名,自己想办法去挣,沙场杀敌也好,读书考状元也好,凭自己的能力拿到手的东西才叫真本事,我这么懒的人,连自己的爵位富贵都不想要,实在没空给子孙留点什么。”
东阳叹了口气,道:“罢了,我知你秉性,从认识你的第一天开始便知了,连我父皇都拿你的性子没办法,我能怎么办?”
李素笑嘻嘻地又往她柔软的大腿上一躺,笑道:“来,换另一边,你继续给我掏耳朵,我这么干净的人,哪怕把我横竖劈开了,里面也应该是干干净净的,像雪一样洁白无瑕,不染凡尘,这才是真实的我……”
东阳敲了他脑袋一记,道:“行了,这里就我们两个人,自吹自擂的,指望我也吹捧你几句?”
一边说着,东阳还是听话地用小银耳勺掏他另一只耳朵。
李素舒服地眯着眼,发出满足的叹息,神情像一只优雅且慵懒的猫。
女人做任何事情时,她的嘴总是无法闲下来的,除非用食物把她的嘴塞住,否则别指望她能安静,越亲近的人她唠叨得越厉害,如仙女般不食人间烟火的东阳竟也不能免俗。
“最近你来我这里越来越少了,听绿柳说,你最近与晋王走得很近?”
李素懒得说话,他正舒服的眯着眼,只从鼻孔里淡淡地嗯了一声。
东阳叹道:“最近魏王为争太子之位,忙着串联满朝文武,听说他也拉拢过你,却被你拒绝了,魏王是天下公认的下一任太子人选,你拒绝了他,或许已给李家埋下了祸患,而你却还没心没肺的跟晋王那个孩子玩得那么欢实,你到底怎么想的?”
李素仍连眼睛都没睁开,只淡淡地道:“放心,埋不了祸患,魏王的生辰八字分量不够,没有当太子的命。”
“你怎么知道他生辰八字不够分量?难道你还会算命?”
“我当然不会算,但去年咱们村里路过一位游方的道士老爷爷,那位老爷爷长得仙风道骨,一看就是即将飞升仙界的高人,于是我把魏王的生辰给了他,请他给魏王殿下算算流年,谁知道士老爷爷跟我一样死要钱,一张嘴便要八文,我还了半天价还到两文,道士爷爷老大不高兴……”
听着李素满嘴胡说八道,东阳气得稍稍下了重手。
“哎呀,痛!真聋了!”李素惨叫。
“叫你胡说八道没个正经!人家跟你说正事,你总是那么敷衍。”东阳气道。
李素叹道:“好吧,我也认真的说,魏王殿下真的没有当太子的命,别看如今天下人都觉得他是东宫的不二人选,可我就认死了他没那个命。”
东阳哼道:“自太子兄长谋反事败后,东宫之位一直空悬,快一年了,天下门阀和士子人心不定,朝堂众臣虽说眼下没人敢提这事,却也在蠢蠢欲动了,父皇不会让太子之位空悬太久的,今年之内必然会重新册立新太子,按你的说法,若连魏王都没有当太子的命,父皇那十几位皇子里谁还有资格?”
垂头白了他一眼,东阳哼道:“难不成整天跟你玩玩闹闹没个正形的晋王能入主东宫?”
李素突然睁开了眼,看着东阳的目光满是笑意,叹道:“认识你这么久,唯独你今日这句话说得最睿智,最有见地……”
东阳茫然道:“我说什么了?父皇即将重新册立东宫是天下皆知的事,还有就是晋王……”
语声忽然一断,东阳的纤手抖了一下,脸色顿时有些呆滞了。
李素痛得龇牙咧嘴,急忙从她大腿上翻身坐起来,瞪着她怒道:“到底会不会弄?我家丫鬟都比你手巧,严重警告你啊,再把我弄疼的话,你就永远失去给我掏耳朵的殊荣了!”
东阳顾不得驳斥这句不要脸的话,一脸的惊骇,情不自禁地压低了声音,道:“你的意思,新的东宫人选莫非是……晋王?”
李素眨眨眼:“自己清楚就好,千万别往外说,会要命的,尤其要的还是你男人我的命……”
东阳一把揪住他,急道:“你会不会押错宝了?晋王……他还是个孩子,父皇考虑谁都不可能考虑他呀,怎么可能……你可要三思而行,历朝历代夺嫡之争都是异常凶险的,都是拿无数尸骨人命堆上去的,你全家老小都指着你过好日子呢,你莫犯傻!”
李素笑道:“别人觉得顺理成章的事,我却偏偏反其道而行之,今年以前或许晋王无望问鼎东宫之位,可是今年开始,晋王的希望却无限增加,因为我站在了他的身后托着他,推着他。”
东阳定定望着他,幽幽一叹:“就怕你这一推,不但把晋王推进了火坑,连你也搭进去了。”
李素一滞,忿忿瞪了她一眼,良久,摇头喃喃自语:“这个女人不但不会掏耳朵,连聊天都不会,突然好想回家了……”





贞观大闲人 第七百六十五章 众将登门(上)
精于赌博的人都知道,想要在赌桌上发笔横财,通常不能跟风,跟风的死亡率大到无穷,想发财只能选冷门,风险虽大,但赔率也大,一旦押中,富贵一生。
此刻东阳两眼发直,呆呆地看着李素。
在她的眼里,李素已然成了一个赌徒,他选择了一个基本不太可能成功的对象,在他身上下了一记重注。
“李素,你怎么想的?你在拿李阿翁和你夫人全家的性命开玩笑么?”东阳的脸色少有的严肃。
李素叹了口气:“就算我活腻了,嫌命长了,也不会拿全家的性命开玩笑,……为什么每次我做出与众不同的选择的时候非但没人夸我独树一帜,反而老是有人说我活腻了?我脸上刻着‘活腻了’三个字吗?”
东阳气道:“可你做出来的事情就是活腻了!如今天下门阀和士子谁不觉得魏王入主东宫已是必然之事?就连父皇都是这么认为的,眼看快清明节了,父皇拟召所有皇子公主入宫祭祀列祖,你知道父皇命哪个皇子主司祭酒吗?”
李素眨眼:“难道是魏王?”
东阳点头:“没错,祭祀列祖为天家内事,并无外臣参与,按皇族规矩,祭祀列祖通常由东宫太子充为祭酒,主持一应仪式,前太子承乾谋反被废,东宫之主空置,这个时候父皇却命魏王为祭酒,你觉得圣意若何?”
李素笑道:“确实是个很明显的信号,传出去天下人只怕愈发认为魏王已是东宫太子的必然人选了,可是……”
李素的笑容渐渐收敛起来,缓缓道:“可是,我还是觉得魏王生辰八字分量不够,他……没有当太子的命,主司祭酒又如何?只不过是个祭酒罢了。”
东阳定定注视他片刻,道:“世上能决定太子人选者,唯父皇一人矣,连父皇都属意魏王当太子,你到底有何把握如此笃定魏王当不上太子,反而是晋王那个孩子独得此殊荣?”
李素笑道:“这里面的道理颇深,我也无法说得太透彻,你看,明明是阳光灿烂的好日子,明明是风景幽雅的好地方,咱们偏偏说这些阴暗的话题,难道你不觉得辜负了韶光吗?”
东阳叹了口气,无奈地道:“好吧,但愿你别又惹出大祸了,这些年你干的每一件事,几乎都是搭上性命的勾当,我实在是怕了,你知道我只是个公主,而且是个出了家的公主,你若闯了祸,父皇面前我的话也不一定管用。”
“不需要你说什么话,我闯的祸由我自己担,不连累别人,尤其是家人和你。”
东阳幽幽道:“既然你看好晋王,我便不说什么了,你的性子外柔内刚,做的决定从来不曾改变过,想来如今你已决定辅佐晋王了吧?”
李素点点头:“没错,我如今可以算是晋王的谋士,助他夺嫡,入主东宫。”
“需要我帮你做什么吗?”
“不需要,男人的事情,由男人自己担当,如果你真的想为我做点什么,闲暇时不妨将晋王请来道观,好好培养一下姐弟感情,相处久了你会发现,晋王是个好孩子,你知我亦是心高气傲之人,世上值得我辅佐的人,必然有他的优点。”
东阳沉默片刻,点头道:“我信你,过几日便请晋王进观来,我设素宴待他。”
见东阳仍旧一副忧心的模样,李素笑了。
“把心放回肚子里,这些年你虽见我常常闯祸行险,可你仔细回想一下,我做的决定哪一次错过?我选的路总是正确的,只是选的路有点难走而已,披荆斩棘走过去便是。”
东阳呆怔半晌,缓缓点头,然后展颜一笑。
“不说不觉得,仔细一想,你每次做的决定确实都是对的,只是每次都很吓人,所以你才以二十多岁的年纪便被父皇破例封了县公,这可是绝无前例的事……”暂且恢复了好心情,东阳娇俏地横了他一眼,哼道:“李大公爷,贫道的道观小,大多是出家人,过几日招待晋王,观里人手可不足,听说你家的厨娘手艺名满长安,便暂借我一日可否?”
李素眨眨眼:“当然没问题,要不要顺便也把我借去?我会唱歌助兴哦,而且会唱那种萌萌哒的歌,‘两只老虎,两只老虎,谈恋爱,谈恋爱,两只都有鸡.鸡,两只都有鸡.鸡,真奇怪,真奇怪’……”
东阳噗嗤一笑,捶了他一下:“说着说着又没个正经了,让堂堂新晋县公宴上唱歌助兴的事我可干不出来,还是算了吧,对了,顺便调你府上几个丫鬟过来帮帮忙,说实话,我的道观从未如此正式待过客,有点手忙脚乱。”
李素不乐意了,斜睨了她一眼:“借了厨娘又借丫鬟,当我家开人才市场吗?给租金!每人每天租金一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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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城为李素晋爵一事仍闹得沸反盈天,丝毫没有平息的迹象。
上疏抗辩的朝臣越来越多,甚至连各道州府的刺史们都参与进来了,当然,各世家门阀也没闲着,尤其以太原王氏和范阳卢氏为首,两大门阀召集了无数儒生,在各自的地盘内对李世民和李素进行了口诛笔伐,一桩小小的晋爵事件,经过门阀的渲染夸大后,李素的形象俨然成了“国之将亡,必有妖孽”的那只妖孽,祸害天下的那种。
领头的两大门阀的反应之所以如此激烈,自然不是无的而发。
当初李素奉旨平晋阳之乱,事情办得很漂亮,只不过留下的后遗症也不小,在晋阳时一口气得罪了太原王氏和范阳卢氏两大门阀,给王氏的掌门人挖了个巨大无比的坑,王老先生人老眼花一时不察,不小心一头栽了进去,摔得灰头土脸,最后被逼不得不与范阳卢氏翻脸,背弃了两家当初的盟约,从帮凶摇身一变,变成了污点证人,这个坑不可谓不深,栽得不可谓不痛。
至于范阳卢氏就更不必说了,晋阳之乱本由卢氏暗中筹谋,最后被李素逼得走投无路,不但硬生生连根拔起卢家在晋阳的分支,而且那家分支的全家老小全部被自杀,长安城李世民的反应更是激烈凌厉,范阳卢氏经此一事后可谓元气大伤。
大家心知肚明是怎么回事,可两大门阀终究还是把这笔账算到了李素头上,毕竟连乡下人都知道买柿子选软的捏,门阀再厉害也不敢跟李世民叫板,而李素和李世民两厢比较,当然是李素看起来更软更可口。
结下这两桩仇怨,两大门阀的眼睛都时刻冷冷地盯着李素,李素平日逍遥懒散,不惹事端也就罢了,两大门阀如同狗咬刺猬没处下嘴,然而一旦李素出了事,他们必然一哄而上,将“落井下石”四字表现得酣畅淋漓。
这次李素晋爵闹出了风波,两大门阀倒也不至于欣喜若狂,毕竟李素只是一个人,他的分量还没大到让门阀将他视之为劲敌的程度,但是顺手推波助澜还是不介意的,长安城最近因李素晋爵而闹得沸沸扬扬,与两大门阀在背后的动作有着直接关系。
门阀反对,朝臣反对,李素的态度却仍然悠闲逍遥,说到底,他其实对这个新封的县公爵位并不在意,李世民晋爵之时李素便非常清醒地衡量了利弊,总的来说,如今他这个年纪贸然晋爵县公,其实是弊大于利的,如果李世民被朝臣和门阀怼得收回了晋爵旨意,对李素来说反倒是松了口气。
只可惜此事由不得李素反对,人家好心晋你的爵,你反倒不领情,看在李世民眼里可就不止是矫情那么简单了,这叫不识抬举。
李素的悠闲态度可以理解,他本就是散淡的人,令人奇怪的是,无数抗辩奏疏雪片般飞进太极宫,李世民的态度却和李素一样,完全置之不理,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尚书省总理奏疏归类和反馈之类事宜,房玄龄不得不进宫请示李世民对晋爵一事的回复,李世民却笑而不语,不予答复。
…………
晋爵第四天,太平村李家又来了客人。
这次的客人很多,足足有十来人,一群人领着各自家中的部曲,上下加起来共有数百人,出了长安城便直奔太平村,进了村口仍放马疾驰,数百骑从乡道上一掠而过,扬起漫天尘土,正是气势如虹,鸡飞狗跳,如同一群盗匪进村洗劫一般,村民们吓得远远躲在田里,惊惶地看着这群为老不尊的老杀才招摇过村。
一群人径自到了李家大门前,李家门口列值的部曲们一愣,待到发现来人全是惹不起的大人物时,众部曲急忙列队按刀,躬身行礼。
程咬金先下了马,脚刚落地便仰天来了一串“哇哈哈哈哈”的开场白。
“李家小后生呢?快叫他出来迎客,哈哈,都是贵客,不可怠慢,否则别看我是公,他也是公,惹得老夫火起,照样抽他半死!”
后面的牛进达也下了马,冷着脸道:“为老不尊的老货,认识你这些年就没听你说过一句人话,明明登门给娃子道贺,你却是一副上门砸招牌的架势,老夫与你同行,脸都被你丢光了。”
程咬金不以为杵,哈哈笑了两声,还没说话,却见英国公李绩也下了马,缓缓走上前,笑骂道:“老牛莫理这老匹夫,离他远点,情当不认识他便是,多少也能挽回几分脸面。”
程咬金瞪了他一眼,嘿嘿怪笑道:“你们李家可算出息了,一门双公,门第愈发高不可攀,不过老夫可不买账,娃子认了个便宜舅舅,也不耽误他孝敬老夫,今年的年礼俺老程家可是他送的第一家,仔细想想,似乎比你这便宜舅舅还强上几分,将来他哪怕封了王,在老夫面前照样恭恭敬敬叫声伯伯。”
李绩显然心情不错,程咬金的话说得难听他也不计较,捋着长须大笑道:“娃子的前途不可限量,若真有封王的那一天,让他每年多给你送一坛酒……”
后面一众老将看热闹不嫌事大,纷纷起哄架秧子,李家门前一时热闹非凡。
没过多久,李家侧门打开,李素陪着笑脸走了出来,见门外一群老杀才围聚,一个个横刀立马打家劫舍的架势,李素的笑容不由愈发苦涩。
今日诸事不宜,绝非黄道吉日。
家里的好玩意儿也不知薛管家藏妥当没有,还有姿色稍好一些的丫鬟,还有家里的库房,还有郑小楼等身手不凡的部曲,还有那条叫天赐的看门狗……哦,看门狗没关系,老杀才们想用任何姿势糟蹋都无所谓。




贞观大闲人 第七百六十六章 众将登门(下)
李素向来是比较好客的,他喜欢与各种人打交道,从不介意对方的身份,上到皇帝公侯,下到贩夫走卒,李素都愿意来往,从阳春白雪到下里巴人,李素都能与别人聊得很开心。
但前提是……彼此之间最好能客气点,真心也好,虚伪也好,“礼貌”俩字本来就是表象,相敬如宾一团和气,不管真心还是虚伪,李素都喜欢。
很显然,今日登门的几位将军不认字,至少不认识“礼貌”俩字怎么写,尤其以某程姓老流氓为甚。
见李素迎出门来,程咬金乐了,不待李素行礼,便上前狠狠一掌,落在李素肩上,李素只觉肩膀一麻,然后半边身子便没了知觉,瞬间成为身残志坚美少年。
“哈哈哈,娃子不错,都县公了,还知道亲自出门来迎老夫,算是个懂事又孝顺的,不枉老夫疼你这些年……”
一旁的牛进达冷冷一哼:“就迎你一人?当我们都死了吗?”
李绩也皱了皱眉,沉声道:“老匹夫下手轻点!没见老夫的外甥疼得掉眼泪了?”
李素眼噙泪花,奋力挤出一丝难看的微笑,挣扎着躬身行礼:“各位叔伯大驾光临,寒舍蓬荜生辉,不胜荣光,小侄这是喜极而泣,喜极而泣……”
程咬金哈哈大笑:“睁眼说瞎话还面不改色,到底是你们李家的种,跟李绩老匹夫一个德行,走!进屋,今日我等特为恭贺你晋爵而来,好酒好菜只管上,娃子莫慢待了我等。”
说完也不等李素表示,程咬金竟大步流星径自进了门,老马识途的样子比主人还主人。
李绩牛进达等老将在后面笑骂了几句,也跟着进了屋。唯独剩下李素一人独自在门外发呆。
——不知道现在在门上挂一个“闭门谢客”的牌子还来不来得及?
老将们的背影很伟岸,看在李素眼里却像一群饿极了的蝗虫飞进了自己家,李素呆怔片刻,然后浑身一激灵,急忙快步追了上去。
十来位将军,除了程咬金牛进达和李绩,还有几位连李素都觉得面生,其中两位看起来尤为瞩目,一位年纪五十来岁,比程咬金小几岁的样子,个子不高,但生得孔武,穿着寻常的团花绸衫,面沉如水,不苟言笑,显得很低调。
另一位比较年轻,三十来岁的样子,个子高挑,脸上时刻带着谦逊有礼的微笑,举足迈步却时刻与前面那位老者维持一前一后半步距离,显然这两人的关系不是亲戚就是上下级。
众人进门后,李素领着他们往前堂走去,见李素好奇的目光瞥过来,那位五十多岁的长者嘴角微微一扯,一开口却声若洪钟。
“老夫姓苏,名定方,冀州人氏,现任左骁卫大将军,久闻李县公年少有为,名动天下,是百年一遇的少年英雄,苏某心慕之,今日借几位老将的光,老夫厚着脸皮来瞻望一下李县公的风采,还望李县公莫怪老夫唐突冒昧。”
李素闻言一愣,接着一惊。
苏定方,又一位大唐猛将,没想到今日连他也登门了,由此可见……自己果然很牛逼了。
“猛将兄!……啊不,小子拜见苏伯伯,小子久闻苏伯伯之大名,无缘得见,今日能见苏伯伯风采,小子三生有幸。”
苏定方看来不太像是很随和的人,或许常年治军,性格看起来也非常的严肃,李素这般殷勤见礼,苏定方也只是扯了扯嘴角算是礼貌性的笑过了。
转身朝身后指了指,苏定方淡淡道:“老夫今日沾了各位老将们的光,这小子却沾了老夫的光,听说老夫今日要来拜会李县公,这小子亦心慕李县公久矣,缠磨着老夫非要跟来,老夫拗他不过,只好顺手带来了,哦,对了,他姓裴,名行俭,出身河东裴氏望族,现任左屯卫仓曹参军,这几年跟着老夫学点领兵布阵的手艺,勉强算是老夫的徒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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