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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拉草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华子
小四儿拿来绳子,搂胸抹背,真的把吉增给捆了。然后,推到外面大杨树下,又拿一根棕绳结结实实地绑在树干上。周大掌柜迈着四方步,乐呵呵地用软刀子杀人,“吉老二,我的好姑爷,我呢也不打你也不骂你,传出去老丈人打姑爷不好听,好歹你也是个铺子掌柜的,我呀告诉你,等美娃生完孩子,我就放了你,你愿哪去愿哪去,你愿去回春院当大茶壶我都不管,我也管不着?不过啊……”
吉增心说:今晚黑儿算栽了。栽得太没面子了?叫老丈人这顿扒扯,还不如扒层皮舒服呢?狐假虎威的两大舅哥不认识似的,板脸一声不吭,下手这个狠,一点儿不讲情面。人有脸,树有皮,没脸没皮那啥玩意儿了,胯裆里的玩意儿都不如?
吉增觉得脸像炭火盆,心里窝火像灶坑,两条腿跟省过头的面一样发软,两眼像瞎子按上的假眼球发呆。嘴哪去了?都找不着嘴。还顶嘴辨三分,说啥? 嗨,这老天也找别扭,咋黑这样儿,连个地缝儿也找不到呢,这敢情往哪钻呐?嗨,你说美娃你啊,生孩子也不挑个时候,打个招呼,俺吉增也不会丢这大人哪?老丈人翻脸,那就是撕破了老脸,当屁股造了!咋说呀这个?老丈人这一招也够损的。这么一整,俺往后一见他脸就得发烧,那不是跟耗子见猫了吗?这头啊还能当姑爷头抬了吗?你说,这也不怨俺,那小杏也怪可怜的。打跟三嘎蛋在厦屋整那一把事儿叫小杏他爹赶上了,还咋在家待呀,就跟三嘎蛋一竿子闯了关东,到了咱这旮子,好日子也没过上两天,就叫赌博成性卖香油的乐亭老炱儿骗卖到了回春院,成了万人的媳妇,可没有一个对小杏好的。小杏逃了几回,都被大插杆子逮了回来,身上又增添了几层嘎渣儿。从打俺找到了小杏,小杏感激的就把俺当成了她亲人。你说,小杏那样的人了,能跑了男女的那点儿事儿了吗?俺一开始碍着三嘎蛋的面子,没想和小杏那样,可又赶上美娃有孕,回避了房事儿,小杏一嘎巴,俺一个精力旺盛的大小伙子能扛住这美色的诱惑吗?俺又错在哪了呢?大哥三房外妾的,谁又说了啥?咋俺和小杏就那点儿炕上的事儿,也没说对美娃不好啊?那些买卖家掌柜的,哪个不是泡在姐儿们的尿盆里谈买卖呀?俺不也借此想多听听人家是咋样做生意的吗?
“说两句软乎话吧,妹夫!小二哥是吃软不吃硬,你是茅坑的石头——又臭又硬!都啥节骨眼儿了,你咋还木头人的不吭哧一声啊?”大舅子偷偷地劝说,二舅子偷骂着,“你个狗吃屎的,掉进福堆不知福,我妹子哪样比不上那个埋汰姐儿啊?爹是气的,你求饶吧!”
吉增啊就是吉增,别瞅他爹是个老实巴交的庄户人,可揍的儿子一个赛一个,吉增两嘴片子哆嗦着说:“爹呀!你拿耳朵过来,俺有话说?”周大掌柜心里憋的火还压着呢,这小子胆儿不小啊,还指使我过去,我倒听听这小子有啥话说?
周大掌柜向前凑凑,抻长耳朵,吉增说:“爹呀,你是俺的亲爹,没把俺当姑爷看,你把俺当你儿子了。”周大掌柜一听心说,我有你这么个儿子,那我祖上可缺大德了?吉增接着说:“咋说呢,只有爹对儿子才会这样做,俺从来没听说老丈人这样对待姑爷的?姑爷必竟是姑爷,外姓人,这里有客情。姑娘在爹娘心里再好,也是泼出去的水,能顶梁啊还是能掌门呐?你为了给姑娘出气生这么大气,啥法不行啊,整这么大动静,传出去好说不好听。爹,俺可不知那回春院大门朝哪开,俺可不知大烟一抽浑身飘飘欲仙的?爹,你可说过,京城有八大胡同,咱这旮子有回春院。回春院要去,三教九流,啥人都有,能开阔做生意的眼界,很是能受益的。你还说过,这口烟儿也不能不抽,当今有权有势的人都拿一口烟儿摆个谱,连口烟儿都抽不起,那还叫爷们吗?那还不如老姑娘胯裆里的兜裆布!爹,俺没说错吧?”
周大掌柜嗯,干嘎巴眼,八字胡撅达撅达就是张不开嘴,心说:你小子,你是用我说过的话打我的脸,堵我的嘴巴子,揭我的埋汰,你这是臊我,也是往我脸上吐唾沫呀?嗨,谁叫小尾巴叫这小子抓住了,算了!咦,妈的,这小子还真敢当着我的面跟我学我说过的话,够******尿性的啊!这损犊子要是真急了眼,谁******都敢咬哇?不吵吵,不嚷嚷,捅尿窝窝儿的鬼鬼祟祟地跟你整,你吃个哑巴亏,还不敢声张?嗯,我当初没看走眼,不是个囊碴子!嗨,哪个爷们不想寻花问柳的,这吉老二不求不哈,倒有点儿敢作敢当的爷台劲儿!如果这小子玩点儿阴的,偷偷摸摸的偷梁换柱你也不知道,你还不是蔫嘎的得受那蔫巴屁?嗯,这小子做事儿不藏不掖,倒也光明磊落,该咋的就咋的,透亮锛儿!这小子不做没棱两可的事儿,跟我年轻时一个尿壶。就这一个耿直劲儿,有时烟囱隈弯,也会改道!周大掌柜想到这儿,一个姑爷你能怎么着,也就是给个下马威,吓唬吓唬,就问:“哎小子,你给我听好喽,选你当我姑爷,没错!烂麻稀糟的事儿我不管,也懒着管。可有一宗,生意上的事儿你要给我上点儿心。你大舅辛辛苦苦重新弄起这个铺子,不能再毁在你手里。铺子毁了,我没发跟你大舅交待,弄不好你大舅还会怪罪于我?你虽是铁匠去补鞋,不对行!但谁又是从娘肚子里爬出来它是干这行的呢?不懂不要紧,你好好跟我学。虽然有些绝招传男不传女,你我翁婿各为其主,同道不同行,也是生意场上的对手。但我们必竟是一家人,姑爷半拉儿,难分彼此,你懂不懂?哼,咱在生意场这个大染缸里混,但要含诟而不污,洁身自好,顶当当的爷台啥样?阴沟里翻船的、抽大烟抽败家的、逛瓦子逛没家的,啥叫花天酒地?啥叫吃喝嫖赌?你个小嫩芽儿,要没我这大天给你罩着,早嘎嘣嘎嘣见阎王了,还容你今格儿气我?你大舅为啥派你来这三姓,你大舅为啥跟我攀这门亲,不就是想叫你不要步他的后尘,要叫你在三姓立住足嘛!我为啥选你当姑爷,我瞅你像是个爷们,你不像你那两个大舅子,软乎,还发面?就为这,我才恨铁不成钢,你懂不懂啊,臭小子!”
吉增历来吃软不吃硬,叫周大掌柜这苦口婆心的一顿软刀子,有后悔的心了,“爹,俺就是铅灌的脑袋,也该化了。爹,这事儿,你再不管搁得下搁不下,都先搁在心里,不要告诉俺大舅,还有俺家老大老三。美娃那还需你老美言美言。这当爹面前说了也不砢碜。美娃从怀上了就不让俺挨她身子。俺一个大老爷们,干柴火的,别说一根洋火,就一点点儿火星崩上了,还不着啊?爹,对错,俺心里知道,俺又不傻不夵的。”周大掌柜看吉增也有了悔过之意,气也就消了大半。“爹,你心里要还窝着火的话,趁没人,你就醢俺两下,解解恨!那火窝在肚里不淤作,会窝出病来的,爹你说是不是?”周大掌柜听了吉增这句人嗑,心早就软下来了。必竟是姑爷,没有血缘,跟儿子是有区别的。整太生分了,遭罪的还是我姑娘。算了,杀人不过头点地,且饶过这小子这一回,就说:“周大、周二,放了你妹夫!”
周大和周二嘟嘟囔囔也不知说的啥,反正是对吉增有怨恨。
美娟挓挓手,欢天喜地跑到西屋一瞅没人,就又跑到院子里,冲黑擦里几个人影大喊大叫,“爹!爹!生了!”周大掌柜一听跑过来问:“生个啥?”美娟说:“带把的。你又有一个大外孙子了。”周大掌柜高兴的一拍巴掌,“这可是盼了几年的大喜事儿呀!”美绢喊着,“吉增、吉增,妹夫你咋蔫蔫的呢,生个大儿子还不高兴啊,快屋里瞅瞅去。孩子就是小了点儿,像个抽大烟鬼似的,哭的动静比蚊子还小。不过,母子平安。”
吉增贼溜溜地瞅着周大掌柜没挪步,用手换着捋着两条胳膊。周大掌柜咧哧地说:“这是老天有眼,抽大烟是与无子缘的,你算个例外,还没抽到根儿上?瞅你个熊样儿,走吧孩子他爹?一瞅瞅你哪像个爹样儿,一天没个正形?我再瞅你掏鸡野窝吐烟泡的,看我不砸断你两条狗腿!你不要脸,也得给你儿子留下个脸吧?你儿叫人指指点点戳脊梁骨,你儿子能认你这个爹吗?周大,这天眼瞅着就亮,你给黑龙镇拍个电报。报个喜,报报平安!”
吉增打这个儿子出生后,可守铺了,整天蹲在铺子里,钻进皮子堆里,一弄一身的毛,弄得一天跟那动物似的。铺子生意比以前大不同了,红火了许多,殷氏皮货叫响了三姓。周大掌柜偷偷窥视一阵子,沾沾自喜的对美娃妈说,此子可教也!
美娃打有了孩子,无后为大的自卑感秋风扫落叶,自尊心叫她又恢复到做姑娘时的开朗活泼了,一天乐呵呵地左邻右舍串串门子,会会同学,跑跑娘家,上上姐家。有时还在家里炒几样好菜,请请娘家人。同时,对吉增也倍加的关爱体贴,不再欲冷,主动的撩嘘,夜夜恩爱如新婚,和睦得吉增整天把笑挂在脸上,慢慢地对回春院的粉莲冷淡多了。偶尔在美娃身子不便时去那么一两趟,蜻蜓点水的蘸蘸冰糖葫芦,也就应个景了事儿。大烟馆吉增基本停足。美娃知道吉增好这一口,就托人买一些上等抚远大烟膏子预备在那儿,实不可结了才给吉增烧个泡抽抽,也就打打牙祭。
周大掌柜老俩口子都像平常百姓一样,偏向老丫儿,对美娃这个老丫头疼爱有加,看吉增和美娃小俩口和好如初,看在眼里喜在心上,有事儿没事儿总是找个茬儿往吉增家里钻,喜滋滋美呵呵地抱着小外孙子小胖东屋串西屋的。有苗不愁长,小外孙儿生下时像个耗崽子,又黑又瘦,没几天,叫喝了猪爪儿汤、海参汤的美娃养人的奶水,催得就像雨后春笋嗤嗤地疯长,等出满月,长得白白胖胖,家里人从开始叫小不点儿改口叫小胖了。吉增对老来串门的老岳父老岳母也高兴地破费一些酒钱,掂掇来掂掇去,还是周家搭巴的多。吉增也讨好老丈人,窜缀周大掌柜给孩子起个大号。周大掌柜也当仁不让,谨慎地琢磨了好些日子,就在孩子过百天的大喜日子里,在八仙居酒馆摆了十几桌大席面,招待亲朋好友,当众赐给小外孙儿一个他认为最得意又好听的大号——吉周生!赏给小外孙儿的百岁钱图个吉利是六千六百块大洋,整整装了一樟木箱子,还将一幢闲置的花园小院赏给了吉增一家人居住,喜得吉增小俩口像吃了蜂蜜的合不拢嘴儿,双双跪下给周大掌柜道了谢。周大掌柜高兴地找不到北了,大显酒圣的海量,来的客也都是杜康的亲家——酒鬼!陪着周大掌柜闹腾到半夜。周大掌柜酒醉三日不理‘朝政’,周氏陪卧榻伺候,少不了对周大掌柜埋怨的唠叨。
一日,吉增在铺子里,正专心致致地查验猎户刚刚送来卖的火狐狸皮时,小四儿小心翼翼地推门凑到吉增身前,小声地说:“二少爷,粉莲让我给你捎个话,她有事儿找你。”吉增一愣,瞪眼瞅着心怀鬼胎一脸诡异的小四儿,“谁?粉莲!她咋找你,啥事儿?”小四儿一脸没表情地说:“她能有啥事儿,蛤蟆伸舌头呗!还不是想熊你两钱儿?不过,我听她话里话外,好像挺压舌头似的,不啥啥樱桃啥的,不咋的叫人咬了咋咋的,反正你去一趟不就啥都明白了吗?我知道,你不相信我,还恨我那回把你的事儿捅给我师傅那件事儿呢吧?你忒女人家子气了吧,都多长光景了,咋还鸡肠子似的?去不去由你,我是把话捎到了。哎,我这是顺道,师傅还等我去天和斋糗烧麦呢。二少爷,我走了啊!”





乌拉草 第264章
吉增瞅小四儿吞吞吐吐的样子,心里犯了嘀咕。俺好长时间没去回春院了,粉莲******旧情不忘?不对呀,每次粉莲想俺都是大插杆子蹬腿跑脚啊,这回咋叫小四儿捎话呢?吉增一想粉莲的小模样,那浪劲儿,那柔媚,那两不同一般嘟嘟拉塔,心猿意马起来,管不住个个儿两只脚了,他对伙计扯个谎,就疑惑重重又兴冲冲地三步并两步地蹿到回春院,猫似的上了二楼,来到粉莲的屋门口,二二思思地推开门,缩头缩脑的瞅瞅,粉莲手拄下巴坐在火炉边梳妆台发呆呢,一瞅吉增来了,两步一窜,三步一颠地扑到吉增怀里,“哇”地一声就哭了。
吉增一生最怕谁掉眼泪,禁不起这个。一瞅粉莲哭成这个样子,心软得像棉花团似的。他手抚摸着粉莲的脸擦着泪,一不小心触到粉莲的胸峰,粉莲“哎哟”痛楚地抽巴圆瓜脸儿直吁吁,忙问:“咋啦小心肝儿?”粉莲“哇哇”的停住哭,抽泣地咧开胸衣,吉增睁眼一瞅,傻了。
粉莲的两个秀美红润的小白鸽眼,破头齿烂的渗着血筯儿,红晕上有深深两道上下八颗大牙印,已破皮到肉了。吉增气愤的问粉莲,“谁干的,啊?”粉莲双眼从眼角又滚下颗颗黄豆粒儿大小的泪珠儿,“吧哒吧哒”地落在吉增手上,哽哽咽咽地瞥哧着说:“还有谁,小四儿那浑蛋小子呗!……当时俺就‘妈呀’叫了两声,不知哪来那么大劲儿,就把小四儿翻下炕去,这小子爬起来就蹽了,跑出门外,一看没穿衣服咋的,就又回来抱上衣裳猱杆子了。俺呶呶不休地乱叫,老鸨子和大茶壶来了,一听一看这事儿,瞅巴瞅巴,扭腰晒蛋的,说了两句不疼不痒的话就走了。俺这不正生气着呢,你就来了。你个死鬼,咋丢下俺这么长时间不来看俺,忘恩负义的东西,要不俺能挨这欺负吗,憋气又窝火的咋整?”
吉增耐着火爆直烟筒的性子,吠嗤吠嗤的脑顶生烟,鼻孔穿火,嗓子发干,一脸的白面粉,心比杀猪吹气攮子捅的都难受,两个拳头攥得“咯吱咯吱”叫响,肚脐眼儿都鼓出个瞪着蛤蟆大眼珠子的头来。吉增二话没说,从兜里摸出两块大洋塞在粉莲手里,扭身就走,“咣当”把门一摔。
门里的粉莲像叫大风刮的门响吓得身子一抖,傻愣愣盯着紧关的房门,不知如何是好,一拍脑门子,连连叫苦,“坏了!坏了!这一点捻子的炮筒子,肯定是找小四儿算账去了。哎呀俺的娘哟,那要打个好歹的,不闯大祸了吗?”说着,在地上打开磨磨丢,“咋办?咋办?……”
粉莲徕过坎肩往身上套,是想出去咋的,嘴上磨唧,“嗯,小四儿来时俺就瞧着不对劲,没安好心,诡诈鬼魌的。小四儿他知道俺和吉二哥好,他这他心里挑蛋,找蝎虎子挤奶来了,这不找老道会气吗?吉二哥这是生俺的气,还是生小四儿的邪溜醋气呢,两样气一块堆儿生了这是啊?娘的,来了个丧门星跑了个情哥哥的财神,老鸨那眼珠子不知咋剜苣荬菜呢?粉莲又一想,不对呀,咋小四儿刚走,吉二哥就来了呢?一定是小四儿这鳌羔子干的好事儿,竟任儿下个套给吉二哥。他咬破俺****,这是留下个记号,叫吉二哥知道他嫖了俺,这是专门给吉二哥下眼药,叫吉二哥捧个大醋坛子喝酸哪?小四儿呀你太损了!嫖俺这样的姐儿们嫖就嫖了呗,干啥还拿俺个恶心塞吉二哥的牙花子呀?小四儿你这么做,这不是往吉二哥脸上嗤尿怀里搁屎橛子吗?这事儿呀,不管是吃醋的事儿那么简单,这是骑人家吉二哥脖颈子上拉稀埋汰人!小四儿你这不是自找苦吃,得了便宜还卖乖,这是成心哪!嗨,都怨俺财迷心窍,咋啥人都接呢?嗨,就吉二哥那脾气,小四儿龟儿子,你那破玩意儿还能保得住啊?”粉莲磨唧的就可怜起个个儿命苦了,伤心地潸然泪下,“三嘎蛋啊,你个挨千刀的。俺为和你好,跟爹娘都没说一声就和你来了这败家的地场。这辈子,俺还能见着俺那苦命的爹娘了吗?娘还不知咋想俺呢,哪还知道俺掉进了火坑,成了千人骑万人骂的姐儿了啊?三嘎蛋啊白瞎俺对你的一片痴情了,俺就在你眼皮底下你咋就不找俺呢,叫俺遭这不是人的大罪!卖香油的老骀儿,俺一刀一刀拉了你都不解恨,咋就上了你甜言蜜语的当,跟你出来买啥首饰呢?人虚荣啊,这怪谁,不上当哪跑啊?”粉莲拽扯坎肩衣襟系襻扣,碰着咝咝拉疼的鸽头,想拿手轻轻揉揉,刚一挨就疼得钻心,不敢再挨了,咬着呀系如襻扣,坐立不安的。一会儿拉开门瞅瞅,一会儿捅捅炉火,一会儿又拉开门看看,也不知为了啥,为小四儿揪心,为吉增忧心,还是为吉增能不能再鹿回头烦心,反正辗转不安。来了几个‘包婆’,都叫她委婉推脱身子不干净搪塞了。
吉增堵着一肚子的气,囔囔的回到铺子里,闷头挑捡几张很次的狼皮,外上包一张猱头皮,捆绑一个桶,搭在肩上就走。伙计想替他拿,叫他一扒拉,“噔噔”后褪了好几步,后背撞在栏柜上。他头也不回的直奔周氏鞋铺子。
吉增知道这个时候老丈人准在那显摆他做皮鞋的手艺绝活,教给工匠们一些技艺。吉增跨门进去,对周大掌柜说:“爹,你帮俺瞅瞅这几张皮子的皮色,俺有些拿不准价,要多了要少不好,都是些老主顾了。”周大掌柜呵呵地瞅瞅吉增,喜欢老姑爷对他这个老丈人的尊敬和大有上进的虚心好学,就放下正上鞋底的活计,习惯的噗啦噗啦手,装模作样的装明沟,比比划划看后,一口砍了价。吉增又拍了老丈人几个马屁,就对周大掌柜说:“这货得送二里屯呢,俺又抽不开身,有好几个老主顾等着俺验皮子。铺子里伙计路又不熟,这大雪泡天的俺怕麻搭山,小四儿那道老跑,能不能叫小四儿帮俺跑一趟,把钱带回来就行。”
周大掌柜哪有不同意的道理,老姑爷的事儿就是个个儿的事儿,当即让人叫来小四儿,吉增当着周大掌柜面吩咐完,拔腿就走,刚出门口,小四儿扛着皮桶喊住吉增,“二少爷,你没上回春院粉莲那去呀,我这不白跑腿儿了吗?”吉增瞥了瞥小四儿几眼,皮笑开花了肉还绷着,“干好你的事儿得了,少****这份好心吧,俺没空搭理你?”
小四儿讨个没脸,为个个儿的杰作感到婉惜。又一想,也暗暗庆幸个个儿的才智和胆量。你二少爷喜欢的姐儿咋的,你是人咱也是人,你逛得咱就逛不得,有钱谁不能得瑟,咱照样玩,还给你留个气死你的记号,你二少爷一碰粉莲那疙瘩就会想咱小四儿来,恶心死你个儿子的。看你往后还敢小瞧咱不啦?咱平常不能跟你这姑爷平起平坐,美娃又让你得了手,卖油郎独占花魁,可在粉莲身上,咱们算连襟,总算弄个平杵吧!我瞅你往后咋样待敬咱,好喽咱退避三舍,在不涉足粉莲,弄不好我******三天两头给你削橛子。你二少爷能把我咋的,到哪咱都能说出理去,那姐儿也不是你好下的,谁有钱她愿意,你管得着吗?粉莲再乎你那破玩意儿,她见多了,那得拿筐挎马驮搁车装船载,没钱她**你个大贵姓啊?要不你弄家里去,小老样儿,借你八个豹子胆你敢吗?小子哟,你错翻了眼皮喽!不沾亲带故的,你敢在咱这噶达支楞毛?呸!狗毛小黄县!
小四儿套好马爬犁上了路,得意地哼着跳大神小调曲,咂摸粉莲那软缎子的身子、紧箍的夹板、暄腾的香饽、娇喘的呻吟,下边就起了大葱白。
茫茫的雪原,飕飕的西北风,一眼望去白到天涯。小四儿马爬犁跑出城大约有四五里地的光景,前面来到两山夹一沟的深沟里。只有中间一条小毛毛道,爬犁的雪印蜿蜒伸向天边与刺眼的阳光接轨。山上长满了各类杂七杂八的小树,或卧在大雪壳儿里装懒儿,或迎风背雪冲好汉的屹立,或银装素裹的乔装打扮逗引身旁浓妆艳抹的情侣,或蓬头垢面的装疯卖傻骂大街掐群架,总的都叫小四儿心旷神怡的沉浸在和粉莲的苟合之中。
突然,从密林丛里蹿出一匹黑马,黑缎子似的油亮,膘肥体壮。马上坐着一身青服皂皮袍的蒙面人,拦住小四儿的去路。一个黑燕儿展翅,腾跃于马下,走到小四儿近前。
小四儿心叫不好,遇上劫道蟊贼了,忙喊爹喊娘求饶。那人也不搭话,一把从爬犁上扯下塞糠的小四儿,一顿闷头拳脚,打得小四儿爹一声妈一声的干嗷嗷。然后,那人扒下小四儿的棉裤,照准那宝贝猛踹几脚。小四儿呆等着,都傻了,不知道躲躲。那人踹一脚,小四儿嗥叫一声,哑哑的都没声了。眼瞅那玩意儿肿大起来,疼得小四儿那脸煞白煞白的抽搐翻开了白眼儿。那蒙面人,从怀里掏出一个软拉巴唧黑乎乎的啥东西套在小四儿那肿大的宝贝上,又拧了两下。又从马鞍襻上拽下一个包咕咚跩在雪地上,扒开****儿,原来是一个山羊****。那蒙面人把冻得缸硬的奶膀子头插进小四儿的嘴里。然后,洒脱的从马爬犁上拎起皮桶,飞身上马,扬长而去。
再瞅瞅这小四儿,血糊拉的,左眼肿的像个尜儿,鼓鼓地跟变色龙眼睛似的;右眼瘪瘪的塌着。鼻子像吹了气的紫皮大独头蒜头,歪歪的挂在烙饼的脸上。鼻梁子像断了,鼻涕掺和血冻成两道像烧红的扒锔子,锔在本来薄薄的嘴皮子这会儿像冻柿子中间拉个缝儿翻翻的厚厚两层大嘴唇上,插着‘奶嘴儿’的嘴角淌着血流。
小四儿忍着疼,拔下沾住嘴唇的羊奶头。羊奶头裹着小四儿嘴唇上的皮,滴嗒血滴。薅掉皮的嘴上像刚吃过死孩子,拉拉的血红。他想提溜上抿裆裤子裹上冻得像两大红萝卜的屁股,提溜几次才提上裤腰。裤裆碰着了那个宝贝了,疼得他“妈呀妈呀”的一声掼在雪地上。他呲牙咧嘴地爬挪上了爬犁,低下肿得大葫芦的头,一瞅那玩意儿肿得跟猪的大肠头一样,还被一个黑乎乎紧箍箍的圆圈儿套着。他慢慢把黑圈圈撸扯下来,拿到玻璃花似的眼前一瞅巴,“哎呀毛哄哄的,这不狗哨子吗?”小四儿气得“哇哇”的一甩老远,跩在雪地上。一只大野公鸡,从草窝窝里沁着头,捯着小碎步,蹿到小四儿甩出的狗哨子前,只挲一眼,叼起就跑回草窝里享用美餐去了。
小四儿勉强扎上裤子,坐也不敢坐,趴也不敢趴,脸朝天,仰着躺在爬犁板上,嘴里发着含糊不清的声音吆喝牲口掉头往回返,途中就昏迷了。老马识途吧,那匹马,竟然拐弯抹角的独自返回来了。
小四儿在爬犁上清醒一会儿糊涂一会儿,迷迷糊糊地想,是谁干的呢?这也不像打劫呀,倒像有啥过码的报复?遭劫也摊过,揍一顿,抢了钱财就完了,犯得着往死里踹‘老二哥’吗,还套上那狗东西?这也行,玩邪的。那又弄那个羊奶头插进嘴里啥意思呢?这是埋汰人哪!小四儿想了又琢磨,咋也琢磨不透。想来想去,把这事儿醢在这片儿胡子身上,直骂大当家周正。真******给周家丢人,咋招这帮歪胯斜腚的胡子,缺老阴德了!羊****、狗哨子,妈的!哦哦,吉老二?吉老二?一准是他!我说呢咋这么蹊跷呢?哟、哟哟,可招上倒霉神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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