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非痴愚实乃纯良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怪诞的表哥
王笑也不嫌血污,一把提起地上的头颅,大步上前,面对万余俘虏,高声大喝。
“四镇骄子自以为有拥立皇孙之功,以元勋自居,骄悍跋扈,拥地自肥。盘据江北富饶之地抢掠焚杀,烟火蔽日,僵尸遍野,鱼肉百姓搜括民财,压榨得你们髓干血尽,如此国子大蠹之虫,不杀何以敬效尤?!”
近处的降兵们听到“髓干血尽”,心念触动,只觉这四个字捅到了自己心坎里,想到苦处,恸哭不已。
王笑手一挥,刀斧手押着四百余家丁,大刀劈下,四百余人头滚滚落地,咚咚咚之声不绝于耳。
战台上一片血流……
“今徐镇来攻山东,是为谋逆大罪。我欲拨除徐州蛀虫,革除弊病,尔等可愿随我平叛?事后论功行赏,划分田地,废除三饷,三年免征,还尔等安居乐业……”
~~
几辆马车自峄县北城疾驰而入。
张端掀帘望去,远远听到南城外山呼海啸,是上万人在高喊。
“愿随国公平贼讨逆……”
张端心想,王笑又在收买人心了。
他是掖县张家的子弟,王笑抄孔家时,他就在衍圣公府里见识过王笑的手段。当时他代表张家,是第一个表示愿意分田的。
当然,不情不愿,无可奈何耳。
之后,他被迫领了个山东的官职。
献出了那么多田,只领了个小官,每天还要辛苦奔忙,又不能受贿,张端心里其实是很苦的。
看其它地方的士族,投降瑞朝、清朝,或者去投靠南京,都依然有优渥的待遇,只有山东士族过得又朴素又辛劳,如何不让人郁闷?
但这次,山东兵马又打了胜仗,张端心里就平衡了许多。
——哼,看你们得意,日子还长呢,以后看是谁家投靠的势力能成大业……唉,这么想也就是自我安慰罢了。
因分田有功,张端如今在农业处任事,他也不知王笑把自己招到峄县来做什么,也懒得多想,下了马车就跟着苏明轩。
一行人到县衙等候了一会王笑才过来,一身的血味。
“辛苦表兄跑一趟了。”王笑随口与苏明轩打了个招呼,在主位上坐下,问道:“我要的军粮凑齐了吗?”
苏明轩是王笑亡母家中的子弟,却从不以兄长身份自居,如今主理军需处也是兢兢业业。他办事平稳,极少出差错,如此反倒声名不显,与王笑也甚少见面。
想到这个,王笑忽然发现自家亲戚里自己最常见的是王珰,因为那小子三天两头就惹出点麻烦出来。
“这次国公要的军粮不多,现已筹集,不日便能达到峄县。”苏明轩道:“这次国公要人,本该是傅大人亲自过来,不过我军现已攻克大名、广平诸地,傅大人已赶过去了,只好由我来。”
张端在心不在焉地下首坐着,结果没多久王笑就点了他的名。
“农业处来的是哪位?”
“禀国公,是下官。”张端连忙起身。
王笑定眼一看,道:“我见过你,一时竟想不起是哪见过……可是你任事勤勉,我表彰过你?”
“下官张端,是在孔府见过国公,当时下官首倡国公分田之策。”
王笑这才想起,暗道:看来两面开战之后,我的人手真是捉襟见肘啊,连你都派出来了。
他嘴上却道:“不错,你既有分田经验,来得正好,接下来组织一下继续分田吧。”
张端道:“禀国公,山东田地业已分完,不知现在是要分何处田地?”
张端这人平常有差事他就干一干,随手做到让上官刚好满意的程度,但能不办差他就尽量不办。
如今天下形势还不清晰,他不想太出风头。
因他这要死不活的样子,最近山东兵马扩张到河北诸地,农业处别的官员都过去了,唯独他被留在济南。
“徐州。”王笑随口道。
张端一愣,有些吃惊,下意识道:“国公要分徐州的田?”
——徐州在你手上吗你就要分人家的田?
“嗯,这几天你先去和那些我刚收编的新兵宣布一下,告诉他们打下徐州之后,田要怎么分,我们的免税政策也说说,务必要让他们每个人听明白、让他们有战心……”
张端隐隐心惊,拱手道:“是。”
王笑已转过头,又问道:“商务处来的是哪个?”
“下官姜英,见过国公。”
王笑皱眉道:“王珰怎么没来?算时间,我调令到时,他该回济南了。”
“禀国公,王主事说他病了,在家养病。”
“呵,你这个‘说’字用得讲究,倒也有些机灵。我若让你随我表兄去徐州劝服城中大户,你可敢去?”
“下官愿去!”
“把去年徐州各商家与我山东生意往来的资料整理一下,各家的情报都交给我表兄……”
王笑把各部官吏一个个点过去,交代了差事,最后只留下苏明轩与花爷。
“表兄应该已知道我要做什么了吧?”
苏明轩点点头,竟是从袖子中掏出一张地图摆开,上面画得密密麻麻,想必是来的路上已经分析过了。
花爷目光看去,心中受教。
——怪不得国爷嫌我无能,苏大人这种未雨绸缪的态度我就差了许多。
苏明轩问道:“国公是想绕过关明大军,偷取徐州?”
王笑随口道:“表兄以前叫我‘笑儿哥’,现在反倒生分了?又没有外人。”
一句话让堂中两个人都有些慰藉。
花爷暗道,自己还不是外人,幸好幸好。
苏明轩只是笑了笑,伸手指向地图上的徐州,道:“关明大军围在台儿庄,我们要取徐州,可从微山湖渡河……但,只怕新降的兵马不太好用。”
“不需要太好用,能壮声势就可以。”王笑道:“徐州百姓久受关明盘剥,四民废业、怨声载道,我大军至则民心可用。去年我二哥便去过徐州一趟,联络大户与山东贸易,如今他们已有利益在山东,不会激烈反对。”
“这次偷徐州,敢反抗的只有关明留下的守军、南京朝廷派遣的官员。把这些人清干净了,剩下的导之以利、慑之以威,应可占下城池。”
苏明轩问道:“若关明大军回援又如何?或淮安的童元纬发兵来救又如何?”
“关明你们不必管,由我对付。”
王笑说到这里,沉吟道:“至于淮安童元纬……这种人,我不信他没看清局势之前敢出兵救徐州。你们只需占下徐州城,坚守半月之期,我自有后招。”
苏明轩苦笑了一下,抛出另一个顾虑:“倘若此举触怒了南京朝廷,与我们全面大战呢?我们刚击退建奴,绝不是开战的良机。”
王笑道:“我赌他们不敢。”
苏明轩郑重道:“我还是认为,眼下只要解了台儿庄之围、击退关明便可,不宜向南扩张。”
“所有人都觉得我们刚和建奴打完,不能再战。”王笑道,“正因如此,他们才敢跑到我们头上动土,心里想着‘大不了我就缩回去,王笑也不敢打过来’,呵,他们想在黄河以北钉钉子,那我就到黄河以南钉个钉子。”
“表兄该知道,这是一群‘勇于私斗、怯于公战’之辈,如今我退一步,他们便要再进一步。唯有狠狠打回去,把他们打怕了,他们才知道厉害、才懂得怎么给我老实做人!”
苏明轩有建议就提,但看王笑如此坚决,还是拱手道:“既如此,我往徐州走一趟便是。”
王笑点点头,又看向花爷,道:“你随史工偷袭过临清、淮安,我打算让你独领一军,以一名老卒带十名降兵,共计万余兵力,造船渡河,绕道攻徐州,你可敢去?”
花爷抱拳道:“末将敢去!但台儿庄……”
“台儿庄我会亲自去救。”
花爷心中算了算,峄县本有三千守卒,加上王笑带来的五百人,共三千五百余老卒。而要管一万降兵,自己至少得带走一千老卒。王笑要去台儿庄,还得扣掉留守峄县的人手。
“可是,如此一来,国公只有不到两千兵马可用,末将……”
“对付关明,我有两千人足够了。”王笑道,“我只问你,这次没有信心做好?”
花爷身板一挺,大声道:“有信心!”
……
一件件事安排好之后,王笑独自看向地图,手指在台儿庄上划了划。
他自认为比张光第要大手笔一些。但这个计划需要时间,重编降兵、造船渡湖、攻占徐州都需要时间。
所以,能不能成功的关键还是在于台儿庄。
既要台儿庄能拖住关明的大军足够久、又要台儿庄能够守住。
“应该来得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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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非痴愚实乃纯良 第847章 输不了(求月票求订阅)
“我和花露浓吹了个牛。”
当秦小竺问起要怎么打败台儿庄附近的关明大军时,王笑如此说道。
“关明有五万兵马,其中有八千精锐家丁,粮草充足。我只有两千人,还不够人家砍瓜切菜啊。”
“那你为什么把那一万降兵送去攻徐州啊?”
“因为他们不能打仗啊,他们本来战力就低,又刚投降过来不久,回头被冲溃了还要拖垮我。”王笑道,“送去徐州就不一样了,吓吓人还是不错的。徐州官员又不知道这些兵是哪来的,说不定就以为那是能击败多铎的精锐之师。”
他自我总结道:“这就叫物尽其用。”
秦小竺“哼”了一声,道:“我看你以两千人对六万人也没有很担心。”
“我很担心的。”
此时两人并排策马而行,王笑说着,目光落在秦小竺的小蛮靴上,裤角扎在靴子里,勾勒出细长的小腿,他一时有些走神……
“看什么看。”秦小竺嗔怪地瞪了他一眼,末了又道:“打完仗再看。”
她自己心里也觉得这一仗打了好久啊,想要问问王笑什么时候能回济南见淳宁,话到嘴边又收回去。
“我们不应该急着去救台儿庄吗?为什么走得这么慢?”
“我们表现得越急,台儿庄越危险。”
“怎么说?”
“关明就像一条狗,叫得凶、胆子却小。”王笑煞有其事道,“台儿庄是我的肉包子,掉在他面前了,我只有把他瞪住了,他才不敢动,要惊到他的话,他就要咬肉包子或者跑路,甚至咬我……嗯,狗急跳墙嘛。”
这么一说,秦小竺看王笑的眼光又有些崇拜起来。
“王笑……”
“嗯?”
“你瞪狗的样子很威风啊。”
此时他们已行军到台儿庄北面的大张头山附近,前面又遇到一条小河,这地方就是河多,行军十分不便。
这边正搭浮桥,探马跑回来报道:“国公,前面发现叛军的探马。”
王笑望了望地形,沉吟道:“想埋伏我。”
都五万人打两千人了,你还要派人埋伏我,真是毫无品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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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张头山?”
柳岚山闭上眼,回忆着前几天自己路过那边时观望的地势。
一座山,山的东南方向有条河,河岸有片大树林。
“是,关将军派了四千人埋伏在树林中。等王笑兵马渡河时,突然冲出半渡而击。”下属禀报道:“刚传来的军报说,这四千人……败了。”
柳岚山抬手捋了捋额头上的故意放下来的两束长发,愤怒又不屑地呵了一声。
“怎么败的?”
“我军冲出去之后,王笑佯败,又退回对岸。等我军追过去,浮桥忽然炸了,追到对岸的士卒被围歼了,剩下的都撤了回来。”
柳岚山气极反笑,讥道:“关明的年纪比王笑了两倍不止,打过的仗却还不及王笑十一。以投机取巧上位的废物一个,也敢在人家面前用谋?班门弄斧,可笑!”
他又问道:“今日攻城进度如何?关明可有派他的中军精锐上城头?”
“还在攻城,但……依然是普通官兵在打,城内守军抵死相抗,我军伤亡甚众。关将军见此情景,把精锐都调到城北了,说是想防备王笑来救援。”
柳岚山怒道:“他怕了,他怕精锐损失太多,被王笑趁机击败。但就这样撤了他又不甘心,眼看王笑只带了两千人来,他想着万一能除掉王笑,那他便可独吞山东。
一边是攻城战打两千人,一边是野战打两千人。他自以为野战打败王笑更容易、也更获利。贪婪如鼠、胆小如鼠、鼠目寸光。世间竟有这样又贪又蠢的废物,还偏偏身居高位,实我大楚之耻!”
柳岚山骂了半天,犹不能泄心中郁气,转而悲叹道:“此次北上,未见武将用一筹一策御敌,但知张口向内添官索饷。国事如此,我心实忧啊……”
“公子,马大人来了。”
“马时胜?让他进来。”
柳岚山说着,想到马时胜也没有价值了,于是随口吩咐道:“就泡我的虎丘茶便可。”
不多时,马时胜与柳岚山在帐中对坐。
虽是战时,亦有文雅风尚。
“虎丘茶气芳而味薄,菁英浮动,鼻端拂拂,如兰初拆。本官今日来,有口福了。”马时胜抿了口茶,赞道。
话虽是这么说,但这只一杯茶,马时胜也感觉得出来,柳岚山已不再重视自己了。
一个无权无势的太子太傅,官再高有何用?
柳岚山心情不好,淡淡道:“马大人今天来有何事?”
“本官渴望早点见到陛下,日夜期盼,如旱盼甘霖,不知可否先回南京?”
“呵,我还以为马大人是来献策御敌的。”柳岚山冷笑道。
他眼神更不悦,强耐着性子道:“等我们大军得胜,击败了叛军,马大人再带着这喜讯见陛下,岂不美哉?”
马时胜老脸一僵。
说实话,他是心里怕了。
王笑以三千人击败宋行柏三万人的消息已经传过来,让人心中惊恐。
虽然关明还有五万大军,但再打下去,万一德州的大军也调过来,鬼知道会发生什么。
马时胜觉得吧……关明看起来就不会打仗,围了台儿庄好几天了都攻不下。这个柳岚山一天到晚只会高谈阔论,比关明都不如!
“老夫年岁大了,这几日住在这军帐里感了风寒……咳咳……只怕是时日无多了,唯有最后这个心愿,盼着在临了前见陛下天颜……”
马时胜说着说着,柳岚山忽然便冷了脸。
“够了!”
茶杯重重按在桌上,名贵的虎丘茶水溅了满案。柳岚山喝道:“见陛下是假,想到江南享福是真吧?!”
马时胜吃了一惊,慌忙抬头,想不明白这世家公子一向温文而雅,这又是突然发什么疯?
“我受够了你们这些人的嘴脸!”柳岚山继续怒叱道:“你怎么想的我不知道吗?你这些年敛了不少钱财,打算趁着没几年活头了,早点到江南醉生梦死,之后战事如何也不关你事。呵,清歌漏舟之中,痛饮焚屋之下,何其愚蠢?”
他闭上眼,摇了摇头,脸上泛起痛恨之色。
“国难当头,外有虏寇虎视眈眈、内有外戚叛臣狼子野心。举朝人心,如狂如醉,偷安享乐,丧心病狂。文臣武将,贪生怕死,视钱财如命。呵,众人皆醉我独醒,我心中多少痛楚你可知道?竟还要到我面前来卖乖现丑?滚出去!”
……
马时胜愕然地盯着柳岚山,心想你有病吧?
当时不是你说的吗?“马大人与我才是一路人”,去你娘的吧。
“装模作样的狗东西。”
他也懒得再理柳岚山,要早点离开又不是别的没办法。
一个时辰之后,马时胜便递了一张三千两的银票到关明面前。
“还请伯爷通融则个……”
关明笑着收了,答应会派了一队人护送马时胜去南京。
等马时胜离开大帐,关明身边一名心腹冯弘方问道:“伯爷,这马时胜已经无用了,在朝廷又没势力,他现在想离开,必是觉得我们打不过王笑,何不杀了他?”
寿昌帝登基后,江北四镇总兵都已封了伯爵之位,关明获封兴平伯。
但他嫌伯爵之位太小,如今坐镇武昌的孟世威能封侯,凭什么他关明有拥立之功却只是伯爵?
因此关明其实不喜‘伯爷’这个称呼,但也懒得管下属怎么称呼,他觉得自己反正马上就要晋升侯爵了。
打败王笑就是个机会。
“杀他做什么?马时胜当了那么多年河道总督,攒了不少家当。”关明道,“派人护送他到南京,再到苏州,等他把银子调出来,随便找个通敌的罪名安上去再杀。”
“伯爷高明。”冯弘方由衷赞叹。
“他觉得我们打不过王笑,腐儒一个。”关明又冷笑道,“柳岚山也是个蠢才,一天到晚叫着要打下台儿庄。好不好打不说,现在打下台儿庄对我有什么好处?就是因为我拖着台儿庄,王笑才只带了两千人过来支援,这是我的围点打援之计,他懂个屁。”
“就是,若能击杀王笑,伯爷必定威镇寰宇,成为四镇之首,山东之地更是予取予求。”
关明摆了摆手,又道:“不急,先看看王笑有没有后手再说,此子奸计百出,还得小心谨慎才是,宋行柏就死在了他手上。”
“依小的看,宋行柏死了也好,他早就有了异心,想和伯爷平起平坐。”冯弘方道:“不过这也是个教训,对付王笑确实不宜冒进……但战事如果拖久了,行吗?”
“打得越久,朝廷支的粮饷越多。”
冯弘方又沉吟道:“倘若王笑真有后手,比如德州的兵来回来的话……”
“到时撤回徐州便是。”关明无所谓道:“死些官兵又怎么样?回去了还可以再征召。只要我的精锐家丁不失,谁敢动我?这是我的底牌,底牌不打出去,我就输不了。”
冯弘方一想,不由赞叹不已。
“伯爷高明,怎么算我们都不吃亏。最好的情况便是击杀王笑;就算不能,只要退回徐州,我们还是能赚到朝廷的粮饷。行可攻、退可守,稳赚不赔的买卖!”
~~
“轰”的一声。
台儿庄城廓内,河道总署被炸塌下来。
“快!把石料、木料扛去城墙,堵住水门……”
随着一声声的呼喊,守城们一片火热朝天。
裴民指挥着士卒们劳作,看着白天被拆得七七八八的水门被修复好,心中安心下来。
他本来担心自己厂卫出身,不擅长战场指挥。但现在,他已守了台儿庄十七天。
这一战也成了他和讲武堂学子、以其两千新军的历练场。
台儿庄城廓虽小,因是运河要地,城墙却很高大坚固,运河也成了天然的护城河。
小小的城廓,两千士卒刚好照应得过来,而南军的五万大军却没办法一拥而上。南军没有火炮,护城河又宽又深,弓箭也难以齐射。
城内的粮草、物资也很充足。
裴民这支兵马不用考虑太多别的,只要专心守城,还把各种守城战术都运用了一遍。
可惜,最大的破绽就是水门。
裴民就是从水门偷袭进来的,现在每天都得用石料堵住水门。
南军攻城时,划船到水门前不停地挖,基本上付出十条人命的代价才能搬走一块石头。
而这一战,是南军用人命跟台儿庄的石料消耗,等哪天台儿庄内的石料用尽,自然就陷落了。
因此在关明眼里,柳岚山劝自己用家丁攻城的提议,又蠢又坏。
……
“裴将军,我算了一下,城内的石料还能五天。”
这天夜里,堵好水门之后,张光第捧着册子,一本正经地对裴民说道。
“五天啊?”裴民站在高高的城墙上,转头看向小镇,问道:“还有东西可以拆吗?”
“能拆的学生都算进去了。”
“那五天后怎么办呢?”裴民觉得自己在和小孩说话,语气有些柔和。
张光第道:“水门失守,我们还可以巷战。把那几座桥拆了,我们把船只堵在城内河道上,叛军入城后,我们点火烧船,还可再撑一天。”
“然后呢?”
“然后我们缩到城内的小彭河以北,占着泰山行宫,据河而守,还可守三天。”
裴民掐指一算,五天加一天加三天,再加上已经守了十七天……
“哈哈,我们两千人对敌五万余人,守了三十多天!足可让世人知道我们的威风了吧?敢犯境者必诛!”
“是二十六天。”张光第一本正经。
“本将知道,本将是觉得……也许能多守几天呢。”
等张光第转身离开,裴民背过身看着月亮,脸上的仗义凛然登时就垮了下来。
“好后悔啊,援兵还不来,怎么办啊?早知道不该听这些小鬼头的了……”
他苦恼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等再次回过头看着月光下一个个忙碌的小小的身影,又觉得肩上的担子重了不少。
“不该听些这小鬼头的,不该让他们跟来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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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光第一本正经地捧着册子转过街角,黑漆漆的小巷里没有别人。
他忽然蹲在地上抱着膝盖哭了出来。
“呜呜……”
他不知道自己在哭什么,只是觉得怕,觉得自己不该逞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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