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人把盏问长安

    春曦道：“你说的很对。我们自己拯救了自己，自己成全了自己，自己塑造了自己。我们都应该……应该感谢……感谢不平凡的自己……”

    细烟把头偎依在春曦的身边，和他一起看着波光嶙峋的湖面。

    下午的时候，俩人去了第五大道的一家咖啡馆里。春霖和长安正等着春曦呢。俩人还以为，只有春曦一个人来呢。没想到，细烟竟然也跟来了。春曦索性开门见山的道：“我已经把自己的身世告诉细烟了。所以，我们正好可以一起坐一坐吧。上午的时候，我们在中央公园里坐了一上午。”

    春霖和长安看着春曦，心里简直对他恨不起来了。因为，俩人实在没有想到，春曦竟然会直截了当的说出这个话题。这个话题简直太沉重了，立即让春霖和长安的心里跟着凄然了起来。

    四个人坐在二楼靠窗户的小沙发上。服务生送来了热咖啡和糕点。春曦点燃了一只雪茄烟，吸着烟，神色凄然的道：“其实，我一直想把自己的身世之谜告诉你们！可每一次，我都没有开口。那些年，大太太还在。她曾经警告过我，不能把我的身世说出去。所以，你们肯定一直蒙在鼓里！”

    春霖道：“我们在二十年前就知道你的身世之谜了。你还记得我那年去广州的事情吗经过长沙的时候，我和小厮无意中发现了一家古董商号。我进去转了转。没想到，老板竟然和爸爸是老朋友，当年一起做过生意的。他说起了你母亲的事情。当然，他也是无心的，以为我都知道了呢！所以，从那个时候开始，我才知道了你的身世。”说到这里，看了一眼旁边的长安，道：“长安知道了以后，也觉得你很可怜。我们都很同情你，想着能找机会和你聊一聊。可长安又觉得，我们要是当着你的面提起，你肯定会觉得尴尬的。所以，我们就没有惊动你，一直把这件事情藏在心里。”

    长安道：“是呀。春曦，我们的心里都觉得不好受。我们也曾经问过妈，妈对她以前做过的那些事情也都感到愧疚。所以，自从抗战胜利以后，她就拼命的开始关心你们，弥补你们。她那么做，就是想赎罪！我想，你和细烟也都能感受到妈的那份赎罪之心！”

    春曦和细烟都点了点头。细烟道：“我们自然能感受到。我们在曹家有了地位，得到了妈的重视，我们的心里也觉得安慰了很多。可当时，我还不清楚春曦的身世。我尽管很多次怀疑过，可春曦一直没有告诉我。他害怕我听说以后，会跟着他一起难受。直到昨天晚上，他从噩梦里醒来，我才知道了他的身世！”

    春曦道：“昨晚上，我看见了我的生身母亲。她是那么的温柔漂亮，简直和我想象中的一样。”说到这里，把手里捏着的那根雪茄烟狠狠的掐灭在了烟灰缸里，叹息道：“那么好的一个女人，竟然才活了二十多岁。她还没有开始来得及享受人生，就早早的谢幕退场了！”

    大家都沉默着。春曦道：“在梦里，大太太还抱怨我呢！我想，我们正好趁着这个机会，把有些话说开吧。”

    细烟接口道：“在上海的时候，我和春曦提到了曹家家产的事情。正是这件事情，引得我们两边都觉得不快。当时，我和春曦也只是提议而已，没有逼着哥嫂做出最后的决定。”

    春曦道：“是呀。我们只是把心里的想法说出来而已。没想到，哥嫂竟然那么痛快的答应了。我和细烟都觉得心里过意不去，所以把华港那爿厂子的一半股份送给了熙然。”

    春霖道：“春曦，细烟，我们知道你们心里的苦楚。当年，你们这对苦命鸳鸯受了那么多的苦楚，好不容易在家里争取到了应得的地位。我和春霖都明白你们心里的那份不踏实。所以，我们当时很痛快的答应了你们的要求。当然，这也是应该的。我和春霖也早就想过这个问题了。其实，不用你们说，我们夫妻俩人最后也会把一半的家产转移到怡宁的名下的。只是，你们既然提了出来，我们就紧赶着办吧。这样，我和长安也了却了一桩心事。”

    长安道：“所以，春曦，细烟，你们不要觉得我们是被迫的。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们一起经历过那么多的挫折困境，始终是站在一条战线上的。春曦虽然不是大太太生养的。可他和春霖的兄弟之情确是情真意切的。现在，我们也都盼着，熙然和怡宁的兄弟之情长久，俩人互相帮衬，互相照顾，双双继承我们曹家的事业。”

    春曦和细烟听着这些话，知道这些话都是发自春霖和长安的肺腑之言。春曦感慨道：“从小到大，哥哥都一直很照顾着我。我的心里很感激哥哥。自从大嫂嫁到我们曹家以后，帮衬着我们曹家克服了重重困难，简直是我们曹家的顶梁柱。在上海滩，大嫂的丰功伟绩是有口皆碑的！大嫂对我和细烟也是关怀备至。我和细烟都很敬佩大嫂。”

    细烟道：“大哥大嫂说的很对。当年，我们一起经历了那么多的风霜雪雨。那时候，是那么的困难，简直是举步维艰，我们一起咬牙坚持下来了。如今，已经是太平盛世了，我们享受着安逸的生活，难道还不懂得珍惜吗所谓家和万事兴，我们做长辈的团结起来，才能给熙然和怡宁竖立榜样啊……”

    长安笑道：“这就好。你们能这么想，我和春曦就放心了。我们现在都盼着，熙然和怡宁都能顺顺利利的，不要再经历我们的挫折了。”

    其实，春霖和长安本来打算质问春曦和细烟的。可俩人没有想到，春曦和细烟的心境是那么的凄然。俩人简直没精打采的，沉浸在悲凉的情绪里。所以，春霖和长安也不能苛责春曦和细烟什么了。俩人也只能说一些安慰的话。

    后来，春曦说，希望不要把自己的身世告诉怡宁和若兮。春霖和长安都答应着。

    细烟道：“怡宁和若兮都是心气很高的人。俩人何必纠缠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里呢。”




文化差异
    懋琦和晓儿也抵达了纽约港。俩人从轮船上下来的时候，看到凯杰正在人群里张望着呢。这会儿，他的心里既充满着喜悦，也充满着紧张。阿丽躲在了郊外的那套公寓里，压根就不敢露面。凯杰眼瞅着父母拎着皮箱走下了甲板，急忙跑上前，帮着父亲拎着那只硕大的棕色皮箱。

    晓儿的手里拎着一只小巧的皮箱。凯杰也接了过去。他笑问道：“爸妈，我每天都盼着你们来呢！好不容易把你们盼来了！怎么样船上的日子过得很漫长吧当初，我来的时候，也觉得那一个月的时间实在是太漫长了！好在，我是个年轻人，有自己娱乐的方法。”

    懋琦笑道：“你的起色很好。我们还以为，你不服这里的水土呢。看来，我们的担心都是多余的了！在上海的时候，你妈整天都在家里念叨着你。她恨不得能长上翅膀飞过来呢。”

    晓儿跟着笑道：“是呀。我一直盼着能早些见到你呢。你不在我们的身边，我们都觉得少了什么呢。日子实在太无聊了。所以，我催促着你爸爸买了船票，我们煎熬了一个月，好不容易来到了纽约！你瞧！这里的楼真高！果然是一座国际化的大都市。”

    懋琦也四处打量着。凯杰道：“我们去停车场吧。汽车开不到这里的。”说着，便拎着两只皮箱，引着父母来到了停车场。懋琦和晓儿上了汽车。凯杰开着汽车，朝着纽约城里的那套公寓开去了。

    懋琦和晓儿不停的张望着街景，俩人都觉得很兴奋。等到了凯杰的公寓以后，俩人和凯杰下了汽车，坐着电梯来到了凯杰住的那一层楼。三个人回到了公寓里。凯杰已经请人把屋子打扫了一遍，里面很干净，散发着柠檬的清香。懋琦和晓儿四处看了看，觉得这里的环境很不错。

    懋琦笑道：“凯杰，你要是喜欢这里，我们就把这套房子买下来吧。”

    晓儿跟着说道：“是呀。我们都觉得这套公寓住起来很舒服的。光线也好，地段繁华。”

    凯杰道：“爸妈，我已经买下来了。给你们看房契。”说着，便走到了里间的写字台跟前，拉开了抽屉，从里面摸出房契。

    凯杰和晓儿已经跟着进来了。俩人仔细的看了看房契，很满意的笑了起来。凯杰收好了房契。三个人又回到了会客室里。懋琦问道：“凯杰，你的生意怎么样了”

    凯杰最怕父亲问起他生意上的事情。他已经准备好了方案，笑道：“爸妈，我的生意才刚刚起步呢。我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还没有建立人脉关系呢。最近，我还在考察市场呢。其实，纽约这头的生意也不好做。很多行业也都被垄断了。”

    懋琦道：“你没有去华埠看一看吗那里有我们的同胞，说不定能有熟人呢。”

    凯杰道：“我已经去过了。遇到一些从上海移民过去的。可是，那些人都是不能干大事的，做的都是一些地摊买卖，或者开饭馆之类的。没有人做电子行业呢！”

    晓儿听到这里，不由得问道：“曹家的人怎么样了呢曹熙然和曹怡宁和你坐在一艘船上，你们几个应该交流过吧。”

    凯杰想起了船上的情形，道：“曹家的人非要做电子行业，分明是故意和我们陆家过不去！在船上的一个月的时间里，曹熙然和赵梦蝶整天都忙着谈情说爱。曹怡宁和他妹妹若兮整天疯疯傻傻的玩。我和他们几个不过偶尔聊一聊而已。自从来了纽约以后，我们压根就没见过面呢。听说，怡宁和张明远家的女儿订婚了。至于熙然那头的事情，我就不清楚了。我也懒得多管曹家的闲事。”

    懋琦道：“哼！你们走了以后，我们还和曹家的人、赵家的人见过面呢。我专门请两家人吃了一顿饭。他们家的孩子去美国了。我们家的孩子也去美国做生意了。我们又不输掉什么！”

    晓儿想起来那次请客吃饭的时候，道：“当时，曹家的人也都说过，熙然和怡宁也准备做电子生意。偏偏曹春曦认识张明远。张家早年就移民纽约了。现在，张家肯定已经有了各种关系。张家帮着曹家，曹家人肯定会少走很多的弯路的。可凯杰不一样，我们陆家在这里没有什么关系，一切都要靠着凯杰自己打拼。我和你爸爸想一想，都觉得你很不容易。我们即便来了，也只是能照顾你的生活起居，也帮不了你生意上的事情。”

    凯杰道：“妈，你说这话什么意思。难道，你和爸爸要我放弃这里的生意不成”

    晓儿看了一眼懋琦，道：“当初，都是你的主意，非要凯杰来纽约闯荡一番天地。哪有那么容易呢刚才，我们经过唐人街，看到很多家小公司。可哪里有什么客人呢很多公司都倒闭挂门，门上贴上封条了！”

    懋琦道：“不管怎么样，凯杰来这里也是一番锻炼。我不后悔当初的决定。不管怎么样，凯杰已经在纽约有了一套房产。我们陆家也算是在美国有房产了。过几天，我们再出去转一转，再买一处房产。我想，曹家和赵家肯定也买了好几处房产吧。”

    凯杰接口道：“我听说了，曹家的大房二房在这里各买了两套房产。赵家也有一套房产。至于张明远家里，现在也有三套房子。”

    晓儿道：“那我们还等什么我们岂能让曹家和赵家的人得意过两天，我们歇息过来了，就去买房子。我和你爸爸打算在这里住一阵子的。将来，上海和纽约通飞机了，我们就可以经常来纽约了。不过十二小时的飞机而已。”

    懋琦道：“反正凯杰已经熟悉这里的房产市场了。我们跟着凯杰就可以了。”说到这里，关切的问道：“熙然都有女朋友了。他和赵梦蝶肯定都准备谈婚论嫁了。凯杰，你有喜欢的女孩子没有”

    凯杰最怕父母问起这个话。他听到这里，觉得脸上一阵火辣辣的。可是，他很快就打消了不自然的神情，道：“爸妈，我也正加油呢。你们放心，我不会让你们失望的。”

    晓儿笑道：“凯杰，我们现在就盼着你能成家，有孩子。至于生意上的事情，那都是次要的。纽约这头的生意要是不好做，你就回上海开公司，照样做生意。”

    懋琦道：“凯杰的生意刚开始，还没有成立自己的公司呢。你为什么要打退堂鼓呢我倒是觉得，凯杰应该在纽约的生意市场上历练一番。这样对他以后的成长有很大的好处。”

    凯杰道：“爸爸说的对。我现在正在摸索着呢。将来，我肯定会在这里成立公司的。”说到这里，心里不由得沮丧了起来。他已经被纽约的税务部门下了禁令，哪里还有机会在这里做生意呢可是，他又不能把发生的事情告诉父母，只好撒谎了。

    晓儿道：“那好。反正，那是你们父子俩人的事情。我一个女人，也管不了那么多。”

    凯杰急忙说道：“爸妈，我们出去吃饭吧。然后，我们开车到处逛一逛吧。你们都是第一次来纽约，还没见识这里的繁华呢。”

    懋琦和晓儿的心里都觉得很兴奋。俩人跟着凯杰来到了第五大道。凯杰专门邀请父母在纽约大饭店吃了一顿像样的西餐。饭后，他开车带父母到处观光购物了。晓儿本来也是个爱慕虚荣的女人。她自然没有放过这里的百货大楼，买了好些时髦的衣服。

    晚上十点钟，三个人回到了公寓。懋琦和晓儿都觉得身上累了，早早的歇着了。凯杰独自坐在会客室的沙发上抽烟。他的心里苦闷至极，真不知道将来会发生什么事情。他最头疼的就是他和阿丽的事情。该怎么开口跟阿丽说呢

    他想起了阿丽，觉得应该给她打个电话。可是，他又不能在家里打，免得惊动了父母。于是，他悄悄的穿上了大衣，来到了楼下的小超市里。那家超市晚上不打烊。懋琦借用了电话。阿丽还没睡。她也正焦急的等着凯杰的消息呢。

    此时，她听到了电话铃声，急忙接听了电话。凯杰问道：“阿丽，你怎么样了”

    阿丽道：“我这头没什么事情。上午的时候，房东夫妇来这里看了看，也没什么事情。你爸妈来了吗”

    凯杰道：“已经来了。我陪着父母转了一整天。这会儿，俩人都已经睡下了。我压根就不敢用公寓的电话，只能来楼下的小超市里借打电话。俩人还专门问起过这头生意的事情呢。我说，我现在正在考察市场。将来，我肯定要在纽约开公司的。”

    阿丽叹息道：“你爸妈要是知道我们被税务下了禁令，岂不是要生气呢！”顿了顿，试探着问道：“你爸妈肯定也问起你的事情了……”说到这里，不由得握紧了电话听筒。

    凯杰道：“问过了。我还没有把你的事情说出来呢。等过两天，我爸妈休息好了，我再慢慢的把事情告诉他们吧。”

    阿丽道：“也好。越晚知道越好。可你爸妈终究还是知道的！我想，你还是下定决心，尽快把我们的事情说出来吧。我实在觉得心里很不踏实。今晚，我又要失眠了。”

    凯杰安慰道：“你不要着急。事情肯定会解决的。我想，我明天就告诉爸妈吧。你说的很对，早晚要说的。趁早说出来，我们就能早些知道答案了。”

    阿丽道：“那好。我等着你的消息，不管是什么样的消息，你都要告诉我一声。”说到这里，迟疑的放下了电话。

    凯杰也迟疑的放下了电话。他对着黑漆漆的电话机发了一会儿呆，随即给了服务生小费。服务生笑问道：“陆先生，你爸妈来了”

    凯杰笑了笑，没说什么。他刚要转身走，突然间想起了什么，又转身对那个服务生说道：“你不要把我和阿丽的事情告诉我爸妈。”说着，又给了那个服务生一些小费。

    那个服务生急忙笑道：“陆先生，您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

    凯杰转身走了。他回到了公寓里，没有惊动父母，脱下大衣，回到了卧室里。他压根就睡不着，琢磨着明天该怎么跟父母开口。他翻来覆去的，把自己折磨的实在难受。最后，他实在受不了心魔的折磨了，索性咬牙下定决心，不管怎么开口，只要说出来就行！

    翌日，懋琦和晓儿起了个大早。凯杰叫饭店的服务生送来了早餐。一家三口吃完早饭。懋琦道：“我们都歇息过来了。那张床实在太舒服了！我想，我们今天去看房子吧。”

    凯杰道：“爸妈，我准备告诉你们一件事情。可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懋琦和晓儿听到这里，实在不知道凯杰想要说什么。晓儿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情了有什么不好开口的呢”

    懋琦跟着问道：“到底怎么了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情了没事！有爸妈在呢！”

    凯杰尴尬的笑道：“我有女朋友了！”说到这里，咬着下嘴唇，不再往下说了。

    懋琦和晓儿听到这里，互相看了一眼。晓儿忍不住笑了起来，道：“这是好事呀！有什么不好开口的呢你快告诉我，是哪家的姑娘”

    懋琦也跟着笑了起来。他的心里也充满了极大的喜悦，盼着凯杰能赶快的说出来。凯杰只好尴尬的笑道：“爸妈，在船上的时候，我认识了一个女孩子……她……她……是个印度女孩子……贵族家庭出身！”

    懋琦和晓儿听到这里，简直被凯杰的话吓住了。晓儿惊讶的问道：“什么你竟然喜欢上了一个印度女孩子这怎么可能呢你是不是说梦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