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人把盏问长安

    长安听到这话，情不自禁的握住了细烟的手，道:“妹妹，你说的，也正是我心里所想的！在我的心里，最珍贵的便是我们骨肉至亲血浓于水的情分了！现在，硝烟弥散，鬼子横行霸道……我们无力上战场杀敌建功，只能过着平常百姓的平常生活！面对过那么多的意外无常……翠喜，灵芝……还有很多无辜的人们……因为这场战争而丢掉了最宝贵的生命……我们能活下来，已经是上苍对我们极大的恩赐了！所以，我们真的需要珍惜，珍惜这骨肉亲情！我的心里肯定

    会原谅春霖的！只是，这会儿，我需要一个人安安静静的守着时光……”

    春曦和细烟听到长安的话，都放心了。春曦道:“大嫂！你先在这里休息吧！妈已经安排好了，让张妈每天给你送饭！家里的小厮就住在对面！我们都放心了！你要是有什么事情，只管给我打电话！”

    长安点了点头，嘴角浮出一丝坚强的笑。细烟想了想，看了春曦一眼，欲言又止。可是，她还是忍不住说了出来，道:“大嫂，我们收到从华港发来的电报。那个法国人生病了。本来，他的年纪就已经大了。现在，他不能照看厂子了，那些年轻的伙计们也都拿不起来！本来，我和春曦想跟你商量呢……”

    春曦瞪了细烟一眼，道:“大嫂现在的心情不好……你还是不要说了……这是我们自己的事情！难道什么事情都要大嫂操心吗”

    长安道:“没事！你们跟我商量也好……”顿了顿，道:“你们要是不嫌弃，我可以去华港，帮你们搭理厂子……反正，我这段日子也是闲着……沐阳也在华港。他肯定能帮我的！”

    春曦和细烟听到这话，互相看了看。春曦道:“大嫂，你要是肯帮忙，那就太好不过了！那个法国人已经把生意网络构建好了。你什么都不用操心，只是负责照管而已！细烟怀孕了。我不能丢下她去华港……所以……”

    长安道:“没事的！有我在！从上海到华港不过只有两天的时间罢了！我以前也去过华港的，对那里也熟悉了！”

    细烟拉着长安的手，道:“大嫂！那就辛苦你了！春曦会把你送到华港的！他肯定会安排好你在华港的衣食住行的！沐阳正好也在华港。春曦会拜托模样帮衬你的！”

    长安道:“我正好也想出去散散心。上海这个地方实在太让我伤心了！”说到这里，不由得侧过头，看着窗外。

    春曦道:“大嫂，我会尽快安排行程的！要是合适，我们明天就动身吧！”

    长安点了点头，道:“春曦，你去安排吧。这件事情不要告诉春霖和妈！等俩人从南京回来以后，我会给妈发电报的！我会告诉妈，这是我自己的意思……”

    细烟道:“大哥知道你去了华港，心里肯定会很难过的！其实也好，你和他分开一段时间，让他彻底的冷静下来……”

    长安

    安道:“正是这个意思！春霖真的需要冷静一段日子了！”说到这里，眸光里不由得涌出了忧伤。

    春曦和细烟回去了。俩人的心情都很落寞。春曦感慨道:“大哥真是鬼迷心窍了！竟然做出了那种过分的事情！”

    细烟道:“人生无常！都怪黄燕飞！我早就说过，那个女人压根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上次，在大上海yezonghui里，她和大嫂唇qiang舌剑的。当时，我就感觉事情不妙！果然，她设计陷害了大嫂！刚才，大嫂说，妈会想办法整治那个舞女的！但愿妈能想出办法！”

    春曦笑道:“你还是那副打抱不平的脾气！你简直都成了白蛇传里的小青了！”

    细烟道:“我就是见不惯那种龌龊之人！我要真是小青，肯定会用手里的宝剑除尽人世间所有的孽障的！”

    春曦大笑了起来。路过码头的时候，春曦下车去打听去华港的船票。明天的船票还有。春曦当即买下了两张船票，对细烟笑道:“我们厂子有人照管了！我把大嫂送去以后，立即回来！不过四五天的功夫！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细烟道:“你放心去吧！我又不是三岁的小孩子了。”

    春曦道:“可你毕竟才刚刚怀孕，现在是最关键的时候。所以，我不能离开你！偏偏那个法国人在这个时候病了！”

    细烟道:“他毕竟帮着把厂子经营到现在。所以，你去了以后，看情况吧。他要是打算回国，你就好生的打发他回国吧！这样一来，我们也省却了一番闲事！”

    春曦道:“你放心！我会和他商量的。他也真可怜！没有儿女！一个人守着那份手艺过了大半辈子！这也算是一种情怀吧！”

    细烟点了点头，看着车窗外。街边栽种着很多棵梧桐树。油绿的叶片蓊蓊郁郁的。一个捏糖人的小贩正站在一棵树底下，给几个孩子们表演着手艺。细烟道:“但凡有点儿手艺的人，心里都有一种坚持的情怀的！为了生活也好，为了个人喜好也好，都会坚持着！”

    春曦道:“可我们的师父去没有坚持艺术的情怀！他在华港也没有组建什么戏班子，彻底的养老了！师兄师姐们也都做起了生意，没有人继续从事梨园之艺了！”

    细烟道:“在华港，实在没有办法组建戏班子了！那里已经有很多出名的戏班子了！师父

    即便想经营，可也要有机会才行！至于他的几个孩子……从小到大都是养尊处优的……哪里能吃的了苦呢！”

    春曦没有继续说什么。俩人回到了家里，收拾好了去华港的行李箱。长安送走了春曦和细烟以后，独自冷静的想了想。她觉得，她也应该回公馆里收拾行李。于是，她叫小厮送她回到了公馆里。

    张妈看到长安回来了，上前问道:“大少奶奶，你怎么回来了呢”

    长安道:“我打算去华港了，给春曦照看厂子。春曦会送我去的！他把我安顿好以后才回来！这件事情先不要告诉太太。等我到了华港，估摸着太太回来了，我会亲自给她发电报的！”

    张妈点了点头，眼瞅着长安独自上楼了。长安回到了卧房里。她轻轻的掩上了房门，身体倚靠在房门上，看着卧房里的家具陈设。还是老样子！一切都还是老样子！

    回忆又一波一波的来了！

    长安回想着在这间卧房里发生过的事情，从结婚那晚的事情开始，一直到现在……那些往事像是约好了似的，一件过去了，另一件又来了。后来，张妈来敲门了，把长安惊醒了。张妈问道:“大少奶奶，要我给你帮忙吗你肯定要收拾行李的！”

    ！

    长安打开了房门，道:“张妈，我自己收拾就好了。不过带一些衣物而已。你歇着吧。这几天，劳烦你送饭，我还没有打赏你呢！”

    张妈急忙道:“快别这样了！大少奶奶，伺候你是应该的！自从你嫁道曹家以后，你为曹家挡了那么多的事情！你简直比男人还强！我们做底下人的，虽然不能多说什么，可眼里心里都看的清清楚楚的！你可真是曹家的福气！想不到，大少爷竟然听了混账舞女的话，动手打你！我们的心里都疼的不得了！”说到这里，不由得用套袖擦拭着红润的眼圈。

    长安的眼圈也红润了，道:“张妈，你和祝妈在公馆里做了这么多年的事情！伺候着我们全家上下！你们也够辛苦了！我们打前锋，你和祝妈做后勤！我们大家一起努力，才把那一件件事情挡了下去！所以，你和祝妈也是我们曹家的功臣！”

    张妈哭道:“大少奶奶，谢谢你能这么说。我们的心里都感动的不得了！”

    长安的脸上涌出了微微的笑靥。她收住了泪水，拉住了张妈的手。佳人把盏问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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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5章 如意算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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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晚，长安独坐在卧房里，周围静悄悄的。张妈已经回下房里睡熟了。卧房里很安静，唯能听到墙上的那只西洋珐琅自鸣钟的走行声。隔壁公馆也很安静，没有人拉胡琴，没有人学唱昆曲，沉沉寂寂。

    其实，长安反倒盼着隔壁公馆里能传来胡琴声，或者是昆曲的清唱声。她实在觉得心里太寂寞了！于是，她站起身，走到了外间屋子里，坐在了钢琴前面。她记得，上次弹钢琴，还是春霖主动提出来的呢。

    这会儿，她一个人坐在钢琴前，身后没有了春霖的影子。她把手放在黑白琴键上，缓缓的弹奏着熟悉的曲子。弹了一会儿，她停了下来，叹息了一声。她起身看月亮。那晚的月亮陈旧而迷离，像是一抹泪渍。长安觉得，月里的嫦娥肯定啜泣过。那颗眼泪流了出来，把月亮浸染着。

    翌日，春曦来到了公馆里。春曦道:“大嫂，我们现在就去码头吧！我没让细烟来。她还说要来送送你呢！”

    长安已经把行李箱拿到了楼下，正等着春曦和细烟呢。她急忙说道:“没事的！细烟不要来送了！她怀孕了！我很不放心她一个人从码头回家！她不来，我还省心了呢！”。

    张妈提起了行李箱，送长安上了汽车。长安摇下了车窗，道:“张妈，你和小厮守着公馆。太太很快就回来了。我走了。”

    张妈急忙答应着。春曦叫小厮开车，送他和长安来到了码头边。俩人下了汽车，把两只行李箱放在了身边，打发小厮回去了。春曦道:“我们来的正是时候，你瞧，现在已经开始登船了呢！”说着，便拎起了两只皮箱，和长安顺着甲板登船了。

    长安单独住在一间包厢里。春曦住在她的隔壁。长安道:“上次，我们全家从华港回来，好像也做的是这艘轮船呢！”

    春曦笑道:“哪有那么的巧合呢！轮船里面的包厢都是一样的。所以大嫂觉得眼熟。”

    长安叹息一声，指着板壁上的字迹，道:“你瞧！这里！”

    春曦看着那一行小诗，发现竟然是哥哥春霖的字迹，不由得愣住了，呢喃道:“真巧！这分明是大哥的字迹！他实在……太淘气了……”

    长安苦笑道:“当时，回来的路上，他有感而发，用墨水笔在板壁上写下了一行情诗！如今，我偏偏又住在了这间包厢里……岂不是造化弄人”

    春曦道:“大嫂，要不，我们换一下吧。你住在隔壁吧！我想，你看见大哥的字迹，肯定会伤心的！”

    长安道:“可不是伤心难过！这首情诗饱含着浓情蜜意……他自己也许已经忘记了……忘记曾在船上写过一首情诗……送给我的……于他，也许已经是很遥远的记忆了！”

    春曦道:“大嫂！你不要觉得伤心了！过去的事情就都过去了！你要是继续纠结，肯定会心里难受的！以前，我也有过类似的经历，当时，我也是纠结万分。可是现在，我回头想一想，真觉得自己太脆弱了！”

    长安苦笑道:“女人的心和男人的心不一样。女人都是水做的！再坚强的女人也有脆弱的一面！我以前坚强惯了，还没有尝过脆弱的滋味呢！如今，就让我好好的尝一尝吧！我照旧住在这里吧！守着这首情诗……守着以前的回忆……”

    春曦知道，长安肯定想独自安静。于是，他走出了包厢，去甲板上透风了。长安看到春曦走了，不由得伸出纤细的手指，缓缓的摩挲着板壁上的字迹。那些平整的字迹仿佛凸出来了一样，正扎着长安的手。

    长安索性躺在了床铺上，用一把苏绣折扇遮住了脸。那把张开的折扇剧烈的上下起伏着。渐渐的，有一股热泪从扇子的缝隙里流出来了。扇面上描慕着诗情画意的花好月圆！可长安这轮月亮却是孤单的下玄月！残缺着一部分！

    巨轮在海面上走行着，时不时的遇到风浪。走了两晚上，终于抵达了华港码头。春曦和长安下了轮船，坐着洋车来到了熟悉的那家大饭店里。长安道:“上次，沐阳和凝萃走的时候，我给俩人推荐的就是这家大饭店！沐阳对那里也很熟悉的！我想，俩人肯定在那里！”

    等到洋车来到那家翡翠大饭店的时候，春曦和长安正好看到沐阳夫妇出门。俩人急忙招呼着。沐阳和凝萃看到春曦和长安来了，惊讶的不得了！

    沐阳没有看到春霖，反而看到春曦和长安在一起，觉得有些奇怪。春曦急忙解释道:“大嫂来帮我照看这里的厂子。那个法国人生病了。”说到这里，顿了顿，笑道:“细烟怀孕了！所以，我不能在这里照看了！只好请大嫂来帮忙了！”

    沐阳笑道:“恭喜春曦哥和细烟姐！你马上就要当爸爸了！春霖哥呢为什么没有一起来呢”

    长安勉强笑道:“妈和

    和春霖去南京了，俩人要去祭祖！偏偏春曦厂子的事情紧急，所以我没有等春霖。”

    凝萃打量着长安的神色，觉得长安像是在说谎。女人的直觉都很强烈的。可是，她故意没有说破，反而笑道:“长安姐要是当上了厂长，肯定会让厂子兴旺发达的！”

    长安道:“我不过是替春曦照管几天而已！你和沐阳正好也在这里度蜜月，我们可以彼此照顾！”

    沐阳道:“我们和家里说好了，要在华港过半年呢！所以，长安姐，你放心，我们会经常见面的！你要是放心，不妨也让我帮衬着春曦哥做事吧！当然，我是要工钱的！”说到这里，朝着春曦笑了笑。

    春曦急忙笑道:“那敢情好！我会给你发工资的！”

    众人都笑了起来。凝萃笑道:“沐阳整天闲着，没有事情做。我们之前还商量呢，准备在这里找事情做呢！沐阳是一门心思的准备做生意的！可这里实在没有什么合适的生意做！所以，我想，沐阳要是能去厂子里帮忙，简直会让他开心的！”

    沐阳道:“是呀！我真的觉得很开心！以前，我也试着做过玻璃工艺的生意，可当时毕竟没有技术，所以才半途而废的！”说到这里，故意看了春曦一眼。

    春曦想起来以前和沐阳合作玻璃工艺生意的事情，脸上微微的显出了愧疚的神色。当时，他和细烟拼命的打听玻璃工艺技术，去巴黎取经，在华港尝试经营。可弄到最后，还是没有把玻璃工艺生意做起来。当然，那件事情和春霖长安也有很大的关系。当时，春曦和春霖彼此还是竞争对手呢！

    春曦回想着这些往事，觉得那时候真的很意气用事。他说道:“你们准备去哪里要是有时间，不妨在一起吃顿饭吧！我和大嫂先去定房间。”

    沐阳和凝萃当然兴高采烈的答应了。春曦和长安去大饭店里订好了房间。俩人出来以后，听从了春曦的建议，去了一家上档次的海鲜馆子。

    那顿饭，四个人吃的很愉快。饭后，春曦提议去维多利亚港坐轮船。春曦和长安都显得兴致勃勃的。可来到维多利亚港之后，长安突然间想起来了一件事情。当时，她和春霖去巴黎，途径华港，在华港停留一晚上。那晚，她和春霖也是在维多利亚港坐游轮看夜景。可是，当时，黄燕飞竟然自导自演了一出苦肉戏，借此缠上了春霖！

    长安想到这里，心里有些不高兴。因为，她实在不愿意触景生情，再一次让悲伤的河流冲刷着心田。船上的那首情诗已经让她够糟心的了！

    可是，她又害怕自己不上游轮会让春曦和沐阳夫妇扫兴。于是，她忍耐着心里的酸楚，佯装着愉悦，上了一艘游船。春曦显得很兴奋，滔滔不绝的讲着自己留学时候的经历。沐阳和凝萃听着，表示了极大的羡慕。

    凝萃说:“要是有机会，我们也在华港住上三年五年的！这里和上海一样的洋气。”

    沐阳道:“一切都看机缘吧！世间的事情都不能强求！”

    长安问道:“沐阳怎么谈起因果了呢以前，你可不信这些因果禅语的！”

    沐阳叹息道:“自从我上次住院以后……”说到这里，忍不住捂着嘴笑了几声，继续道:“我在医院里见多了生老病死，也把自己修炼成半个哲学家了……如今，我考虑问题喜欢从因果的角度出发……”

    这番话让大家都笑了起来。凝萃道:“可不是！沐阳装病那么久，在教会医院里倍受煎熬，闲得无聊，只好胡思乱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