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人把盏问长安

    晓儿道：“所以，你不必解释了！我很清楚事情的原委！”

    长安道：“晓儿，我知道，你的心里一直恨着曹家！当初，为了翠喜的事情，她把你从曹家赶出来了！你的心里一直记恨着她呢！可我觉得，翠喜已经不在人世了！你们之间的恩怨也该了结了吧！”

    晓儿道：“我的心里已经很平静了！我现在真的不恨着翠喜了！反而，我觉得她和赵灵芝都很可怜！她年纪轻轻的就不在人世了！这是最大的悲哀！当然，她杀了岗村小野，也算是给自己留下英名了！”

    长安道：“晓儿，你能这么想就好。你既然都不记恨翠喜了，我想，你肯定也不会记恨曹太太了吧！自从春霖出了事情以后，她的精神就受了很大的刺激。南洋那头的大夫已经确诊了，她得了创伤后应激障碍……也就是精神病的一种……所以，我们现在都把她当成是病人看！至于她说了什么，做了什么，我们也都不会往心里去的！我们何必跟一个病人一般见识呢！她已经很可怜了……”

    晓儿琢磨着长安的话，试探着问道：“我想，你现在是不是很担心她的安危呢懋琦的脾气岂能是好惹的他肯定会报复曹太太的！”

    长安道：“晓儿，你要是听到什么消息，请你及早告诉我！我想，我作为曹家的儿媳妇，还是要顾及到曹家的脸面的！懋琦要真对她做了什么，我要是不闻不问，岂不是对不起春霖了看在春霖的面子上，你帮帮我吧！”

    晓儿道：“好！我要是听到什么消息，肯定会告诉你的。我想，懋琦有什么想法，肯定会说出来的！到时候，我留心就是了！”顿了顿，问道：“你现在怎么样了呢我一直想去看一看你，可我实在不愿意迈进曹公馆大门半步！”

    长安急忙说道：“晓儿，谢谢你想着我！我告诉你，我一门心思的盼着春霖回来呢！”

    晓儿实在不理解这话的意思，问道：“怎么春霖不是已经出事了吗”

    长安道：“我总觉得，他还活在这个世上……所以，我盼着他能回来……我想，将来，他肯定会回来见我的！这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而已！”

    晓儿听到这里，道：“但愿这都是真的！你好好保重吧！我听到什么消息，会及时告诉你的！”说完，便放下了电话。

    长安放下电话，叹息了几声。刚过了几分钟，电话又响起了。她接听了电话，听到是春曦的声音。春曦问道：“大嫂，你没事吧我刚才听底下人说，有人在南京路上撒传单，败坏你的名声！我想，这肯定是妈干的！她简直太过分了！刚才，我给妈打电话，我刚说了几句，她就把电话挂了！”

    长安道：“春曦，你不要担心了！该来的总该来！由着她胡闹吧！可我不会离开曹家的！无论她使出了什么办法，我都不会离开曹家的！”

    春曦道：“我想，陆懋琦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他肯定会想办法报复的！我真为妈担心。她的脾气那么倔，肯定不会服软的！”

    长安苦笑道：“妈是个病人，我们都要体谅她！刚才，我已经跟晓儿通过电话了！她说，她会劝一劝陆懋琦的。她一有什么消息，会立即通知我的！”

    春曦道：“陆懋琦这人实在不好对付！我真的很为妈担心。晓儿也不一定能劝住懋琦！我想，我还是亲自去一趟大帅府，跟陆懋琦好好的商量吧！”

    长安道：“也好。你见了陆懋琦，先听一听他怎么说……”顿了顿，道：“现在，整个上海滩的人都知道这件事情了！妈把这个事情搞得这么大，让陆懋琦简直没有脸面见人了！我想，他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你即便去见他，他也不一定能原谅！所以，你现在还是去做一做妈的思想工作吧，看她愿不愿离开上海滩……她要是能去香港躲一阵子，那就最好不过了！”

    春曦道：“我先去见一见陆懋琦吧！实在不行，我去见妈，想办法说服她！”说完，便匆匆的挂断了电话。

    长安放下电话，心事重重的。她真的无法预料事情到底会变成什么样子那晚，懋琦回到了家里。晓儿看到他的脸色很不好，急忙上前问道：“怎么了你的脸色看起来很不好！肯定是因为传单的事情！刚才，我看了大光明日报，上面刊载了新闻！”

    懋琦道：“大光明日报的主编给我打了电话，他按照我的意思，把我的态度登在了报纸上。我已经看过报纸了！我生气是因为曹春曦！他竟然跑到了大帅府，威逼着我，让我就此罢休，不要再报复那个疯女人了！我岂能善罢甘休哼！这一次，我非要把她治一治！否则，我以后就不得安宁了！”

    晓儿急忙问道：“我劝你还是想开吧！你要是实在觉得心里有气，就在报纸上发一则通告，把曹家那女人因丧子得疯病的消息公布于众！这样一来，你的颜面可以挽回了，也让整个上海滩的人都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懋琦咬牙切齿的恨道：“不行！这样实在太便宜她了！我非要结果了她的性命不可！她既然已经疯了，活在这世上也没有什么意思了！她还是去天上找曹春霖吧！”

    晓儿祈求道：“懋琦，你不要再造杀孽了！曹家那女人已经疯了！你何必跟一个疯子一般见识呢下午的时候，姚长安给我打了电话，要我求你！”

    懋琦冷笑道：“她受了害，反倒要替那女人求情”

    晓儿道：“姚长安实在是个深明大义的女人。她还不是为了曹家的脸面着想！抛开这一层不说，她那么做，还不是因为曹春霖！她既然深爱着曹春霖，一门心思的盼着春霖还能回来，她的心里肯定是充满了慈悲的！”

    懋琦道：“她的慈悲是软弱！这件事情和她没有关系！要是不惹到我，我才懒得多管曹家的闲事呢！可这件事情毕竟已经牵扯到我了！害得我名声狼藉！我岂能善罢甘休你不要多说了！你不要多管闲事了！”

    晓儿狠命的咬着小嘴唇。她知道懋琦的脾气，无论她继续说什么了，他都不会改变心里的想法的。她不由得深深的叹息了一声，张罗着下人们给懋琦准备晚饭。那晚，懋琦的心情很不好，抽了很多根烟。晓儿也不劝什么，索性由着他闹去吧！

    她的心里拿定了主意，等明天一早，她就给阿德打电话。懋琦要是准备对曹太太做什么，他肯定会悄悄的安排阿德去干的！所以，她只要能从阿德那里得到消息，她就能掌控懋琦的计划了。

    此时，春曦正在曹太太那里劝说着。白天的时候，他去了大帅府，见到了陆懋琦，说了很多话，可压根就不能让懋琦放弃心里的邪念！他索性和懋琦吵了起来。弄到最后，他被懋琦赶出了大帅府。他气鼓鼓的来到了母亲的家里，一进门就火冒三丈，责备着母亲的瞎胡闹！

    曹太太和春曦吵闹了一场，气的连晚饭都没顾上吃。春曦呆坐在沙发上，实在想不出什么话劝说固执的母亲了，只好唉声叹气着。张妈和祝妈都躲进了下房里，俩人窃窃私语着。

    过了一会儿，春曦悲凉的说道：“我眼瞅着陆懋琦的样子，他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妈！你还是听我一句劝，赶快离开上海滩吧！反正，你已经把陆懋琦和姚长安的名声败坏了！你也算是达成心愿了！”

    曹太太撂下了手里的报纸，冷笑道：“我要是走了，岂不是让他觉得我是害怕了、逃跑了！哼！我可不是软骨头！我一人做事一人当！你和苏细烟大可放心，我不会连累你们的！你们还是关起门来过风花雪月的日子吧！不用你来这里操心！”

    春曦道：“妈！事情都闹到这个地步了，你为什么还要死心眼呢！我告诉你，我不是害怕自己和细烟受连累！真的是担心你的安危呀！陆懋琦要是来了真格的，你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该怎么办呀！大哥刚出事，你要是紧跟着出事，我们曹家真的是一败涂地了！”

    曹太太道：“你不要说了！你和苏细烟要是害怕，你们就躲起来吧！我的事情不用你们操心！我即便死了，也心甘情愿了！大不了，我也和翠喜一样，和仇人同归于尽！”

    春曦道：“妈！下午的时候，姚长安在电话里也说了好些担心的话！你虽然陷害了她，可她还反过来替你着想！你不要以为她会趁机落井下石！”

    曹太太冷笑道：“哦是吗她是不是太好心了哼！她不必做给外人看了！在整个上海滩的人的眼里，她是个贤惠的媳妇！她就不必继续标榜自己了！哼！你不要被她的鬼话哄了！”

    春曦叹息道：“妈，你为什么非要把人往坏处想呢！我告诉你，她真的是为你的安慰担心呀！”

    曹太太武断的一挥手，喊道：“够了！你不要再说了！我懒得听！你还是回去吧！这一次，我非要和陆懋琦拼命的大闹一场！”说完，便起身上楼了。她故意装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哼唱着流行的电影歌曲。

    春曦站在楼下，眼瞅着母亲的身影缓缓的上楼了。他已经绝望到了极点，大喊道：“妈！我求你了！求你不要瞎胡闹了！我给你跪下了！”说完，便“扑通”一声跪在了红木地板上。

    张妈和祝妈从下房里出来了，俩人站在一旁，眼瞅着眼前的情境。

    曹太太蓦然停住了脚步，缓缓的转过身，居高临下的看着下面的情境。她看着春曦，咬牙切齿的恨道：“我还没死呢！你竟然给我下跪！我怎么养了你这么个孬种！你简直给我们曹家丢人现眼！”




第313章 求情
    客厅屋顶的西洋吊灯发散出了粲然如织的光芒，把跪在红木地板上的春曦的身影笼罩住了。春曦悲悲戚戚的跪着，声泪俱下，道：“妈！我求你了！你跟我们去香港躲一阵子吧！你把事情都闹到这个地步了，陆懋琦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你就不要犟了！你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在这个世界上，曹家大房就剩下我一个人了！”

    曹太太立在楼梯的半腰，双眸瞪大，烈焰冲天，喊道：“我告诉你！我就算是死，也要和陆懋琦斗到底！我身为曹家的掌门人岂能抱头鼠窜那岂不是把我们曹家的颜面都丢尽了吗！春曦，你但凡有点儿出息，就不会去大帅府里去求那个浑蛋！你给我闭嘴吧！”

    张妈和祝妈一左一右的站在了春曦的身旁，搀扶着他站起身，劝道：“二少爷，快起来吧！太太已经累了，你就不要多说了！”

    春曦站了起来，朝着前面走了几步，对站在楼梯半腰的曹太太说道：“妈！你为什么非要把我逼到绝路上呢你口口声声说是为了维护我们曹家的利益，可实际上，你无非是想把姚长安赶出曹家而已！自从大哥出事以后，你就把姚长安当成了眼中钉肉中刺！因为，你只要一看到她，你就自然而然的想起了大哥！所以，你想方设法，找足借口，想要把她赶出曹家！”

    曹太太一手扶住了身侧的棕漆栏杆，一手指着春曦，喊道：“你说的对！你说的很对！我就是看不惯姚长安了！自从春霖出事了以后，我一看见她，我的心里就难受！所以，我必须要把她赶出去！我好不容易抓住了她的把柄，岂能轻易的放弃”

    春曦道：“好！你终于承认了！可我告诉你，你这么做，简直太对不起大哥的在天之灵了！他要是看到姚长安被你如此的折磨，他的心里岂不是更难受了你难道不看在大哥的情面上，打消你心里的邪念吗”

    曹太太道：“不行！我不会放弃的！你什么都不要说了！你还是走吧！让我一个人清清静静的过日子吧！”说完以后，便转身上楼了。片刻后，房门发出了巨大的声响。

    春曦闷闷不乐，对张妈和祝妈叮嘱道：“你们替我好生的照看她吧！要是有什么事情，你们立即给我打电话！”说完，便唉声叹气的走出了客厅。他走到了公馆外面，刚要上车，却听到楼上的一处房间里传来了喊声。

    春曦停住脚步，回头一看，发现母亲正站在窗户后面。她喊道：“春曦！我告诉你！我已经想好了，我准备去陪着春霖！所以，不管陆懋琦对我做了什么，我都不怕！我真要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你和细烟就趁早离开上海滩吧，你们去香港或者南洋安安稳稳的过日子！我已经把遗嘱都写好了，已经交给银行了！到时候，你是唯一合法的继承人！”

    春曦听到母亲的话，惊讶的目瞪口呆。他的心里立即涌出了凄然，喊道：“妈！你这是要干什么呀！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呢！你这么说，分明是用刀子戳儿子的心口窝呀！”

    曹太太一把把窗户拉上了。她掩上了那面厚重的金丝绒窗帘，不再路面了。春曦呆望着那面紧闭着的窗户，泪如雨下。他的心里已经有一种很不祥的预感了。他觉得，陆懋琦很快就会使出手段了！

    他落寞的开着汽车回到了家里，把事情的经过告诉了细烟。细烟听说以后，道：“你妈既然已经立好了遗嘱，那正和我的心意！她只要不把钱留给姚长安就行！”

    春曦瞪了细烟一眼，道：“你这是什么话！你难道愿意眼睁睁的看着妈被陆懋琦祸害死吗”

    细烟道：“妈已经得了疯病了！她真的不能管控住自己的情绪了！她即便有事，也是咎由自取！”

    春曦喊道：“可她毕竟是我妈！我的身边就剩下你和她了！她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这个做儿子的心里岂能好受”

    细烟叹息一声，道：“事情真的没有办法解决了！陆懋琦不会善罢甘休的！你妈又不愿意躲起来！你这个当儿子的真的很麻烦！”

    春曦道：“这真是家门不幸！我们曹家竟然一败涂地了！爸爸的在天之灵竟然一点儿都没有保佑我们大房！”

    细烟道：“你不要说了！我明白你心里的苦楚！可我们毕竟要面对现实！”

    春曦问道：“依照你的主意，这件事情应该怎么办呢我现在已经焦头烂额，实在想不出什么办法了！”

    细烟道：“我苦苦的想了半天，觉得还是让姚长安出面吧！她要是能去大帅府里求陆懋琦，事情就会有转机的！我想，陆懋琦肯定会顾及姚长安的颜面的！晚报上不是已经登出了消息吗姚长安声称，曹家的生意竞争对手故意制造了绯闻，借此败坏曹家的名声！整个上海滩的人都已经知道这个缘由了！我想，陆懋琦也没有理由继续胡闹下去了！他要是闹出事情，岂不是让人怀疑了”

    春曦道：“可你能保证陆懋琦能听进长安的劝吗他是个心胸狭窄的小人！上午的时候，我去劝他，可他压根就听不进去我的话！我眼瞅着他的那副样子，实在不像是能息事宁人的！”

    细烟道：“其实，你早上去之前，我就很为你担心。我想，你肯定不会劝过他的！可要是姚长安去了，效果可能会出奇的好！陆懋琦毕竟曾经喜欢过她……当然，我说的都是实话！”

    春曦道：“那好吧。我这就给姚长安打个电话吧。她的心里要是还有我们曹家，就不会袖手旁观的！”说完，便走到了电话跟前，抓起了电话听筒。

    长安正在房里闷坐着。她正想给春曦打个电话，问一问他去陆懋琦那里的情况。她听到电话铃声响起，急忙接听了电话。她听到是春曦的声音，问道：“怎么样了我正要给你打电话呢！”

    春曦的脸上显出了愧疚的神色，道：“我后悔没有听你的劝！我见到了陆懋琦，他的态度很强硬，非要和妈斗到底不可！我已经见过妈了，她也不愿意妥协！所以，我实在没有办法了，只好来求你了！”

    长安道：“我给陆懋琦打过电话了。他的口气很坚决，非要让妈吃亏不可！我说了好半天，压根就没有劝过他来！我也实在没有办法了。后来，我想了想，给晓儿打了个电话。我想，晓儿肯定会劝一劝他的！另外，晓儿告诉我，她要是听到什么风吹草动的消息，会立即通知我的！所以，春曦，你暂时不要太担心了！”

    春曦道：“晓儿真的有把握吗她难道不记恨着妈当初，为了翠喜的事，妈把她赶出了公馆！”

    长安道：“晓儿说，翠喜的死给了她很大的启示！她觉得，人活在这个世界上都很不容易，人生苦短，何必造杀孽呢”

    春曦道：“她真的这么说可是，她怎么能掌握陆懋琦的心思呢陆懋琦肯定不会把计划说出来的！”

    长安道：“晓儿说，陆懋琦要是准备干什么事情，肯定会交代给阿德的！所以，她只要能控制住阿德，就能掌控陆懋琦的计划了！我想，晓儿是个心思细腻的女人。她既然亲口答应我了，她肯定会做到的！”

    春曦道：“我还是觉得有些不放心！所以，我想，你要是方便，就去一趟大帅府吧！你当面和陆懋琦谈一谈，说不定，他会因为你而改变心里的邪念的！”

    长安道：“你对我就那么的有把握吗这件事情毕竟关系到了他的名誉！我想，他肯定不会听我的！上午的时候，我在电话里求过他，他的口气实在很坚决，真的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了！我即便去了大帅府，当面见到她，又有什么意义呢”

    春曦道：“我觉得，你还是去试一试吧。算是我求你了！以前，我真的没有求过你什么事情。这一次，为了妈，我郑重的求你一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