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人把盏问长安

    车夫道：“曹家大少奶奶，那天，你婆婆也跟我说过了，还打算给我赏钱。可我不要！我不能做那种没有良心的货色！你放心，你要是想出门，就招呼我！这是我们车行的电话号数！你可以提前给我打电话，我们约好时间！”说完，便从口袋里摸出一张名片，送到了长安的手里。

    长安紧紧的握着那张单薄的名片，道：“真的太谢谢你了！”

    洋车夫告辞了。他掩上了公馆的那两扇黑漆漆的大铁门。长安叹息了几声，自言自语的冷笑道：“她简直太可恶了！非要把我赶尽杀绝不可！我和她简直成了敌人了！”

    长安在娘家的时候，经常做菜做饭，甚至做一些粗活。所以，她不害怕做家务。她反而把自己照顾的很好。过了一个礼拜，她照常出门买菜。她在公馆门口等着那个洋车夫。公馆门口坐着几个老妈子。长安压根就不认识她们，没有搭理她们！可那几个老妈子却开始叽叽喳喳的说起了闲话。

    一个头戴淡蓝色剪绒花的老妈子笑道：“哼！有些女人真不要脸！男人都死了，竟然还死皮赖脸的住在婆婆家里！哼！大家都晓得她的鬼心思！她不过是惦记着家里的钱罢了！”

    另一个长相刻薄的老妈子跟着嘲讽道：“可不是！那种女人简直不要脸！她要是不惦记着婆家的钱，怎么肯装模作样的守着呢”

    第三个老妈子生有一双三角眼，道：“现在早就不流行什么贞节牌坊了！哼！我们不能不信命！有些女人天生就是扫帚星！她们专门克男人的！我们还是不要坐在这里织毛衣了，免得招惹上了晦气！”说完，便站起身，故意朝着地上啐了好几口。

    三个老妈子像是躲避瘟神似的躲避着长安，很快就消失了身影。长安站在公馆的门口，眼瞅着那三个恶毒的老妈子远行的背影，恨不得能追上去给她们几个嘴巴子。她的心里明镜似的！这肯定是曹太太花钱买的人！

    长安的心里冷笑着，反而瞧不起曹太太。她自言自语的道：“不过就是这些下三滥的本事，哪里还有什么正经的能耐我懒得和这种人一般见识！我岂能生气我要是生气，岂不是让她看了我的笑话”说到这里，故意大声的哼唱着流行的电影歌曲。

    那三个老妈子听到身后传来了歌声，都觉得很奇怪，不由得停住脚步，朝着后面看了几眼。她们看到了长安，又开始了嘀咕。反正长安离得远，已经听不到她们的议论之声了。

    那几个洋车夫趁机嘲讽了起来。其中一个洋车夫道：“你瞧，曹家的大少奶奶还有心情唱歌！她都当了寡妇了，竟然还能开口唱歌！可见，她的心里压根就没有她的男人！”

    长安听到这里，故意笑着走了过去。她来到了那个车夫的跟前，瞪着他，趁着他没有防备，顺手给了他一个嘴巴子。然后，她从手提包里摸出几张钱，丢在了地上，对那些车夫们嚷道：“你们谁替我教训他，我额外给你们钱！”

    那几个车夫见钱眼开，哪里还记得曹太太的叮嘱。他们蜂拥而上，朝着那个骂人的车夫大打出手。那骂人的车夫实在敌不过众人，只好拱手向长安求饶。长安喊道：“我告诉你们！你们以后不要出现在我家门口！我婆婆有精神病！你们不要听信一个精神病的话！你们要是再敢胡说八道，我就去警署告发你们！到时候，我婆婆可帮不了你们！你们白白的当了冤大头！”

    说完，便从手提包里摸出了一些钱，丢在了地上。

    那几个车夫都连忙答应着，保证以后不会再找长安的麻烦了。长安道：“你们追上前面的三个老妈子，给我教训一顿！不要让她们胡说八道！”

    那几个车夫立即上了洋车，踩着洋车，赶上了那三个老妈子。长安眼瞅着她们歇斯底里的吵闹，心里总算觉得出了一口恶气。




第307章 扞卫尊严
    她走回到了公馆里，锁好了黑漆大铁门，默默的走到了公馆里。突然间，客厅里的电话铃声响了。她接听了电话。曹太太打来了电话，问道：“你可住的习惯一个人守在空空荡荡的公馆里，是不是觉得心里很不舒服呢”

    长安把电话听筒放在了另一只耳朵上，冷笑道：“妈，我过的很好。家里虽然空空荡荡的，但于我没有任何的损失！我既然下定决心守着空寂的日子，肯定会说到做到的！妈，你就不用操心了！”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电话铃声再次响起。长安装作听不见。她回到了楼上，把自己关在了卧房里。曹太太自从搬到穆文彬的公馆以后，便整天闲不住了。她花钱买通了几个老妈子，让她们去曹公馆门口散布长安的谣言，败坏长安的名声，借此赶走长安。这会儿，她放下了电话，气鼓鼓的自言自语道：“哼！我不会让你过的清净的！我非要把你赶出曹家的大门！春霖已经不在了！你就是我眼里的孽障！自从你进了我们曹家的大门，我们家里出了那么多的事情！你克死了春霖！害得我丢了大儿子！你这个扫帚星！”说到这里，又忍不住痛哭流涕了起来。

    自从春霖出了意外以后，曹太太的精神就受了很大的刺激。她虽然靠服用药物维持正常生活，可情绪毕竟不如以前那般了。

    她当即给月华打去了电话。在电话里，她说道：“妹妹，你知不知道！我已经搬到穆文彬公馆里了！穆文彬带着全家老小定居香港了。我租了他的房子。我把公馆里的家具都搬来了！姚长安一个人守着空屋子呢！”

    月华道：“姐姐！你这是何必呢！你那么做，岂不是太让长安难堪了！她虽然是克夫命，可毕竟还是你们曹家的人呀！”

    曹太太冷笑道：“我管不了那么多了！反正，我就是要长安难堪！哼！她克死了春霖！我和她已经成了仇人了！她要是不从公馆里滚蛋，我就不得清净！”

    月华道：“长安的性子很烈！我想，她既然拿定了主意，肯定不会轻易改变主意的！所以，你还是让她守着吧！等过上一年两年，我们再看她的情况吧。也许，到了那时候，不用我们说什么，她肯定就自己回心转意了！”

    曹太太道：“我想，她肯定不会嫁人的！所以，我们还是尽快的想办法吧！我必须要把她尽早的感触公馆！我只要能抓住她不检点的证据，我就有说辞了！到时候，她即便不愿意滚蛋，也由不得她了！”说完，便放下了电话。

    她起身上楼了，换好了出门的衣服，下楼交代了张妈和祝妈几句，便叫小厮备车。小厮把汽车开到了公馆门口，曹太太心急火燎的上了汽车。小厮问道：“太太，我们去哪里”

    曹太太道：“你送我去大帅府！”

    小厮很奇怪的看了曹太太一眼。曹太太道：“你别问了，送我去大帅府！我要去见陆懋琦！”

    小厮发动了汽车，送曹太太去了大帅府。她下了汽车，走到了门口的岗哨门口，对守门的士兵说道：“你去通报大帅，就说曹公馆的曹太太来了！我有事情和他商量！”

    那兵卒立即给陆懋琦的办公室打去了电话。陆懋琦听说曹太太来了，心里立即来了好奇。他吩咐那兵卒引着曹太太进来。那兵卒接到了命令，毕恭毕敬的引着曹太太走进了戒备森严的大帅府。

    曹太太走进了那座气宇轩昂的楼宇，跟着兵卒来到了陆懋琦的办公室里。兵卒退下了。曹太太坐在了沙发上。懋琦叫人送来了咖啡和糕点。他好奇的打量着曹太太，问道：“曹太太，我们好久没见了！您别来无恙呀”

    曹太太道：“我这次来，是为了姚长安的事情来的！”

    懋琦愈发的迷惘了，问道：“姚长安她又有什么事情呢上次，我听董怀园说了，春霖在南洋遇到了意外！我听说这个消息以后，还哭了一场呢。”

    曹太太叹息道：“你听董槐园说了谢谢你能同情我们家春霖！”

    懋琦道：“其实，我一直很敬佩曹春霖！我觉得，他实在是一个温文尔雅的男人，用情专一，做事认真，对待朋友真诚！只可惜，天妒英才！”说到这里，不由得低下了头。

    曹太太打量着懋琦的神色，觉得他说的都是肺腑之言，不由得叹息道：“谢谢你！只可惜，他不在了！老天爷真不讲理，偏偏把春霖带走了！简直是作孽呀！”

    懋琦道：“曹太太，请您节哀吧！刚才，你说姚长安出事情了她怎么了”

    曹太太道：“姚长安发誓要一直为春霖守着！她赖在我们曹家！如今，我已经搬到别处了！那座公馆里已经空空荡荡的了，只剩下姚长安一个人了！”

    懋琦吃惊的问道：“姚长安既然要为春霖守着，这实在是曹家的好事呀！你怎么反而觉得不高兴呢”

    曹太太站起身，走到了懋琦的办公桌前，道：“我请风水先生看了，我们曹家之所以运气不旺，实在是因为姚长安的缘故！她是个克夫命，不光克死了自己的父亲，还克死了春霖！她要是继续留在我们曹家，肯定会祸害别人的！所以，我必须把她赶走！”

    懋琦道：“曹太太，你怎么能听信风水先生的胡言乱语呢！”

    曹太太道：“你是不晓得其中的厉害！女人要是克夫命，简直能把全家老小都祸害死！”

    懋琦道：“你跟我说这些有什么用呢你既然相信那风水先生的胡言乱语，何必跟我说呢！”

    曹太太道：“我来你这里，当然有事情要和你商量！”

    懋琦问道：“什么事情你就直说吧！我实在猜不透你的心思！”

    曹太太道：“我知道，你以前喜欢过长安。在你和晓儿结婚以前，你曾经对长安朝思暮想的惦记着！”

    懋琦听到了曹太太竟然说出了这种话，心里窘迫了起来，道：“曹太太，你怎么能这么说呢我什么时候惦记过姚长安了呢”

    曹太太走到了窗户跟前，背对着懋琦，抱起了胳膊，道：“你不要狡辩了！当初，你闹得那些故事还少吗在大饭店里，长安弹完钢琴以后，你上前挑衅！没过几天，在穆文彬的拍卖会上，你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对长安说了什么你难道都忘了所以，你不要狡辩了！你的心里是喜欢姚长安的！要不是因为春霖娶了她，你肯定会想方设法的娶她为妻的！”

    懋琦听完曹太太的话，脸色微微的变红了，道：“好！我承认！我以前确实喜欢过她！当时，我还没有结婚！那是很正常的事情！可自从我和晓儿结婚以后，我的心里就只有晓儿一个人了！我和她恩爱至今，从没有为什么事情而红过脸！”

    曹太太道：“可如今，长安已经单身了！你的心里难道就没有什么想法吗”说到这里，故意缓缓的转过身，面朝着懋琦，昂着头冷笑道：“你的心里肯定有别的想法的！”

    懋琦羞愤的道：“曹太太，你的话什么意思你也太看低我了吧！你也太看低姚长安了吧！”

    曹太太道：“我想，你的心里肯定还是惦记着姚长安的！我是女人，我自然能看懂男人的心思！你敢对天发誓，你听说长安守寡以后，你的心里真的没有半分想法吗”

    懋琦迎着曹太太火辣辣的眸光，道：“曹太太，你到底要说什么我告诉你，我是不会做对不起晓儿的事情的！如果你的心里藏着什么邪恶的想法，你趁早不要说了！我是不会听你的胡言乱语的！”

    曹太太道：“你可以帮我一个忙！只要让我抓住长安不检点的把柄，我就可以理直气壮的把她从曹家赶出去了！”

    懋琦咬牙切齿的看着曹太太，道：“对不起！我不能帮你这个忙！你还是请回吧！你那么说，简直侮辱了我和长安！我想，长安自从嫁到你们曹家以后，她为你们家里做了很多的事情。在坊间，大家都知道她是个女强人！如今，她遭受了这么大的打击。你作为她的婆婆，非但没有关怀她，安慰她，反过头来诋毁她，侮辱她！你觉得，你这么做，能对得起春霖的在天之灵吗春霖的在天之灵看见了，岂不是愈发的伤心了！”

    曹太太道：“好！算我没来过！我去找别人帮忙！”说到这里，气鼓鼓的走到了房门口，蓦然转身道：“陆懋琦！长安要是嫁给了别人，你只能眼瞅着了！你刚才承认过，你曾经很喜欢长安。作为一个男人，你曾经喜欢过一个女人，可压根就没有办法得到他！你男人的自尊岂不是丧尽！你难道不怕天底下的人嘲笑你吗！嗯你说，你和晓儿恩爱有加，从没有为什么事情红过脸。我真的很瞧不起！你实在太没出息了！你只配和一个丫头恩爱！晓儿当初是我们曹公馆的使唤丫头！你竟然娶了一个使唤丫头做正房太太！”

    懋琦道：“喜欢一个人，就不会在乎她的身份！哪怕她的出身低贱，我只要喜欢她，我都会对她宠爱有加的！当然，她对我也是关怀备至！这才是真正的爱情！你肯定很熟悉许凝萃吧！她很有钱，是个富家女！可她能得到爱情吗”

    曹太太道：“可你毕竟生活在世俗里！你身为大帅，势必要被众人评说的！你难道愿意听到众人嘲讽你的太太是个使唤丫头吗我想，你肯定没少听过这样的嘲讽！你心里肯定有过伤痛！当然，当着外人的面，你是永远不会说出口的！”

    懋琦道：“我不管世人的嘲讽！我只知道，我和晓儿是真心相爱的！我们会一直白首到老的！”顿了顿，道：“我想，春曦娶了苏细烟以后，你的耳根子也不得清净吧！苏细烟是欢喜月戏班子里的一个戏子！你们堂堂曹家的二少爷竟然娶了一个唱青衣的戏子！这是不是讽刺！”

    曹太太道：“我当初一直反对春曦和细烟的结婚！所以，我深知世俗众人嘴的恶毒！”

    懋琦道：“我身为大帅，要是整天把世俗众人的闲言碎语放在心上，岂不是太没有肚量了！曹太太，你不要继续说风凉话了！我不会中你的激将法的！”

    曹太太愤然出了懋琦办公室的门。她坐在了汽车上，叫小厮送她去保镖公司。她的心里既然已经拿定了主意，岂能轻易的更改。

    懋琦站在窗户跟前，静静的看着曹太太的汽车远行。他简直为长安的处境感到悲哀。他回想着和长安交往的点点滴滴，心里感慨万千。他觉得，他应该去见一见长安，把曹太太说过的话都告诉长安。

    曹太太坐在汽车里，琢磨着刚才和懋琦见面时候的情境。她的心里生出了一个想法，立即叫小厮把汽车掉头，开回到大帅府门口。

    小厮只好按照曹太太的吩咐，把汽车又开回到了大帅府的门口。过了一会儿，曹太太看到，懋琦的汽车开出来了。曹太太认得懋琦的汽车。她叫小厮立即跟着懋琦的汽车。懋琦没有惊动任何人，独自开着汽车朝着曹公馆的方向走去了。

    曹太太的汽车一直跟在后面。她眼瞅着懋琦的汽车开到了公馆门口。她急忙叫小厮停下了汽车。她悄悄的下了汽车，对小厮叮嘱了一番。小厮开车走了。曹太太躲在了角落里，眼瞅着懋琦从汽车上下来了。他走到了黑漆大铁门前，摁响了门铃。

    过了一会儿，长安出来了。她打开了黑漆大门，看到是懋琦，不由得吓了一大跳。

    她问道：“你怎么来了有什么事情吗”

    懋琦道：“我有话跟你说！不用进去了！我就在这里说吧！”

    长安也是这个意思，道：“好！那你就在这里说吧！你怎么突然间来了呢”

    懋琦道：“是关于你婆婆的！”

    长安道：“我婆婆她怎么了她又出什么幺蛾子了她肯定不会让我清静的！”

    懋琦道：“她实在太恶毒了！竟然跑到了大帅府里，跟我说了好半天的话！”

    长安不由得皱起了眉头，问道：“她都说什么了是不是关于我的！”

    懋琦点了点头，道：“是！他竟然说你是个克夫命，克死了你的父亲，还克死了春霖！这简直太荒唐了！当时，我说，你为曹家做了那么多的事情，她竟然全都忘记了！这简直太让人寒心了！”



第308章 凄然的内心
    长安静静的听着陆懋琦的话。

    曹公馆的门口的路边栽种着好几棵法国梧桐树。这会儿的天气阴沉，像是要下雨似的。空气里凝聚着一股湿凉。凤吹过来，又吹过去，吹拂的巴掌似的硕大梧桐叶片哗啦啦的响动着。那些油绿的梧桐叶好似饱含着心事似的，用窸窸窣窣的小嗓子倾诉着内心深处的凄然和惆怅。

    长安道：“谢谢你能这么说！我想，公道自在人心！我婆婆那么说，对她又有什么好处呢以前，她不是经常说，她要竭力的维护着曹家的名声吗她那么说我，岂不是让曹家的名声扫地！”说到这里，不由得走到了一棵梧桐树的下面，伸手拽扯到了一片油绿的叶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