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人把盏问长安

    长安道:“妈！刚才，她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她会和春曦细烟紧赶着搬走的！到时候，我一个人清清静静的守着，没有他们的聒噪，于我……实在是一份难得的幸福呀！春霖不见了……可是，他的影子，他的声音，过去的那些回忆，都统统的留在了这座公馆里！所以，我不会觉得孤单的！一点儿都不会觉得孤单的！”

    姚太太用淡蓝色的手帕擦拭着眼泪，道:“刚才，你说……你觉得春霖还在。将来，他会回来的……你的心里为什么会有这样奇怪的想法呢你的这种想法到底是怎么来的呢长安，你是不是病了……”

    长安站起身，站在了母亲的身前，握住了母亲的手，道:“妈！我没有生病！真的……不知道怎么了……我的心里一直存着一个很奇怪的想法……我总觉得，春霖还在……只不过，他暂时消失了……将来，他肯定会回来的……真的，他一定会回来的……”

    姚太太缓缓的站起身，拉着长安的手，道:“孩子！你的心里实在太痛了，所以才会有那种想法！我很能理解你的心情……因为，我当初也是这么过来的……你爸爸刚走的时候，我简直都觉得天塌了……那会儿，你和长白还小……我真不知道以后的日子该怎么办呀！每天晚上，我独自坐在窗户跟前，一直盯着天上的星星发呆！我也和你一样，把天上的一颗星星当成你爸爸，和他不停的说话，说话……可后来，时间长了，我心里的痛也跟着减淡了……长安，我理解你的心情！你的心里存着一丝幻想，借此来安慰自己！我很能理解！”

    长安接口道:“不！不！！妈！我不是幻想，不是故意给自己制造幻想、借此来麻痹自己的心！我的心里确实存在那种感觉……我不相信春霖真的不在了……到现在，他还是下落不明……”

    姚太太道:“长安，你在南洋的时候，难道没有找出一丝一毫的线索吗你们一直都没有找到春霖……就那么简单的认定他已经不在人世了吗……这样是不是太草率了……”

    长安道:“妈！我也觉得那件事情处理的很草率！可南洋那头的警署确实找不到春霖！那座悬崖实在太高了，深不见底！”

    姚太太腾出一只




第304章 坚持操守
    文彬听到了曹太太的话，急忙说道：“大嫂，你既然已经拿定了主意，我就把那套房子租给你吧！我们都认识这么多年了！我是很了解你的脾气的！你认准的事情肯定不会轻易更改的！哎！长安也真是的！我们一直都看好她！可谁让她的命苦呢！”

    曹太太道：“你开个价钱吧！我们虽然认识了这么多年，可在金钱方面是不能马虎的。我们还是写个契约吧！”说完，便招呼着张妈送来钢笔红笺。

    她和文彬鉴了个租赁协议，约定了房租。文彬收好了契约，道：“大嫂，我想见一见长安……”

    曹太太猜到文彬肯定会劝说长安一番，便叫祝妈把长安请下楼来了。曹太太对长安道：“你穆叔叔来了！他们家马上就要搬到香港了！临走之前，他来看一看我们。”说完，便站起身，扶着祝妈的胳膊上楼了。

    长安坐在了文彬的对面，道：“穆叔叔，你来了！你们全家要搬去香港了想必是因为这里的时局原因吧！”

    文彬道：“是呀！我听说香港那头的日子好过一些，决定举家迁移去香港。你们刚从香港回来，应该知道那头的情况吧。”

    长安道：“香港是个风水宝地。很多上海人都在香港定居了。可我觉得，那里实在太热了！反正我是受不了那里的湿热的！”

    文彬道：“这也是我内人的意思！她还没去过香港呢，所以决定去哪里住一段时日！”说到这里，故意端起咖啡杯喝了一口咖啡，道：“长安，刚才你婆婆把家里的事情都告诉我了！我听说以后，很为你打抱不平。可我毕竟是个外人，也不能多说什么。另外，你婆婆已经租赁了我的那所房子，说要搬过去住！”

    长安听说以后，苦笑几声，道：“难得穆叔叔还想着我……我婆婆就是那副脾气。她认准的事情真的很难改变的！怪只怪春霖的命苦！好端端的，竟然遇到了那种事情！”

    文彬深深的叹息了一声，劝了长安一会儿。等他走了以后，曹太太下楼了，对长安道：“穆文彬说了什么他肯定为你打抱不平！哼！他凭什么多管我们家里的闲事！他算个什么东西！长安！我直截了当的告诉你吧。我已经把穆文彬的房子租下来了！过几天，我就搬过去住。你就守在这里吧！张妈祝妈，还有两个小厮，都跟着我走！这里就剩你一个人吧！”

    长安道：“妈既然拿定了主意，就照着这个意思办吧！我不用人伺候！我没有那么娇气！”

    曹太太冷笑了几声，随即转身上楼了。过了一会儿，张成和沐阳来了。俩人已经好几天没来曹家了。今晚，沐阳想来曹家看一看，便给张成打了个电话，约着他一起来了。曹太太听说张成来了，又下楼了。她把张成引到了僻静处，把家里的事情仔细的说了一遍。

    沐阳坐在长安的对面，和长安说着话。他看到角落里的曹太太和张成，心里琢磨着缘由。长安索性对沐阳说道：“前两天，妈从外面请来了个风水先生。那人以前好像和我爸爸认识，也许有什么过节。他竟然胡说八道，说我的身上晦气重，是个克夫命！我不光克死了自己的父亲，还把春霖克死了！我婆婆听了这些，简直都走火入魔了！第二天，她把二房三房的人叫来了，当着众人的面，对我好一顿奚落……说要把我赶出曹家……我誓死扞卫自己的尊严……弄到最后，她决定搬出去！偏偏穆文彬全家准备搬到香港定居了。我婆婆正好租了穆家的房子。”说到这里，神情里涌出了悲凉的眸光，道：“她还说，她要把我一个人留在这座公馆里……”

    沐阳听完这些话，简直觉得曹太太实在太过分了。他看了一眼角落里的曹太太，低声对长安道：“依照我的想法，你一个人住更好，更清净！周围没人打扰你，你正好可以静心！”

    长安低声道：“话虽然不错，可她那么一闹，让我的心里真的很不好受。好像，我真的成了什么瘟神，人人都要躲闪着我……”

    沐阳道：“你何必这么想呢！我想，周围的人都看在眼里，有几个人会相信她的话呢！大家都把她当成疯子罢了！”顿了顿，道：“你娘家人知道了吗”

    长安道：“已经知道了！我妈的意思是，她准备搬过来和我一起住！”

    沐阳急忙道：“这样最好不过了！”说到这里，试探着问道：“长安姐，你以后还有什么打算呢你真的准备守一辈子”

    长安苦笑道：“沐阳！说真的！不知道怎么了，我的心里一直存着念想：春霖还没死，他还活着。也许，有一天，他会出现在我们的面前，和原先一样……”说到这里，不由得看了沐阳一眼，眼圈渐渐的红润了。

    沐阳静静的看着长安，眼圈也红润了，道：“长安姐，要是真的有那么一天……那就太好了……春霖哥要是还能回来，一切就都回归正常了……”

    长安道：“是！春霖要是能回来，一切就都回归正常了。所以，我巴心巴肝的盼着他的归来……但愿老天爷能开眼，让他早日回来，结束这种困顿的局面吧！”

    此时，曹太太正抬高了嗓音和张成争论着。张成听说了曹太太的意思以后，实在按捺不住心里的愤怒，道：“太太，您怎么能这么想呢您为什么要听信一个风水先生的胡言乱语呢他凭什么要那么侮辱长安……”

    曹太太道：“那个风水先生是月华请来的。月华对他知根知底的……上海滩的很多人都知道他的！”

    张成嘲讽道：“他既然如此的神通广大，怎么不把日本鬼子赶出上海滩！他怎么不到战场上去占卜吉凶太太，您怎么能相信那种市井混混的话呢！他那么说，肯定是有缘由的！”

    曹太太板着脸，道：“不光是他那么说，我和月华也都觉得家里的阴气实在太重了……你想，自从长安嫁到我们家里以后，我们家里发生了多少事情，而且都是些离经叛道的事情！”

    张成道：“太太，我们身处乱世，肯定会遇到很多事情的！现在，每家的日子都不好过！您怎么能把所有的事情都怨在长安的身上呢”

    曹太太道：“抛开迷信的说法不谈！你想，长安当初是怎么招惹到陆懋琦的你肯定还记得，她和春霖去大饭店里吃晚饭。可她偏偏要在众人跟前卖弄！非要在大庭广众之下弹钢琴！哼！结果怎么样她让陆懋琦给盯住了！后来，在穆文彬的拍卖会上，陆懋琦竟然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故意羞辱长安……从那以后，我们曹家就不得清净了！害得春霖跟着受了多少磨难！所以，我跟你说，姚长安是个红颜祸水！这总有道理吧！”

    张成道：“太太，大少奶奶是个很有骨气的人！面对陆懋琦的挑衅，她竭力还击！她不光扞卫了自己的尊严，而且还扞卫了曹家的尊严！她为我们曹家做的事情，大家都有目共睹。坊间众人都夸赞长安是个女强人！”

    曹太太道：“是！姚长安确实为我们曹家做了很多事情。以前，我经常在众人面前夸赞她！可如今，情况不一样了！春霖已经不在了！她要是继续留在我们家里，岂不是成了我们曹家的累赘了！另外，你难道愿意她年纪轻轻的守着，长年累月的守着，荒废了自己的青春年华！你不觉得这是一件很残忍的事情吗”

    张成听到这话，叹息道：“太太，你说的这些，我自然都明白……可你也不能用这样的理由把长安赶出家门吧！她的心里能受得了吗太太，您要是真的为长安着想，就收回你说的那些话吧！”

    曹太太武断的一摆手，道：“不行！我认准的事情是不会轻易改变的。长安不能继续和我们住在一起了。反正，我已经租了穆文彬的房子，等过几天，我就带着下人们搬过去。反正春曦和细烟会搬回到法租界的……俩人也不会沾染上什么晦气。”

    张成眼瞅着曹太太，知道说什么话都没用了。他就那么静静的坐着，任由手里捧着的那杯西湖龙井茶渐渐变凉了。

    曹太太推说身体不好，上楼歇着了。张成走到了长安的身前，红着眼圈道：“大少奶奶，你受委屈了！你可真不容易！你为了我们曹家呕心沥血，苦心孤诣，做了那么多轰轰烈烈的事情……曹家即便养你一辈子，也是天经地义的！可谁能想到，太太竟然魔怔了！她竟然会相信一个市井无赖的瞎话……”

    长安站起身，对张成感慨道：“张叔，谢谢你能这么的袒护我！我真的很恨那个风水先生！我一直怀疑，他和我爸爸有过节，所以才会借机报复我！否则，他为什么非要和我过不去呢”

    沐阳紧赶着问道：“你问过你娘家了吗”

    长安道：“问过了！妈说，以前我爸爸在的时候，那个人从没有登门过。可这并不能排除那人和我爸爸有私交，并且还有过节……”

    张成道：“肯定是这样的！世上不可能有无缘无故的仇恨！他非要陷害你，肯定和你爸爸有关系。如今，太太已经走火入魔了！说白了！她抓住了理由，故意想把你赶出去！”

    长安叹息道：“可不是这话。春霖不见了，我要是长年累月的在这里住下去，肯定会让外人看笑话的。妈生怕曹家遭人非议，所以才不愿意让我守着的。可我毕竟也有自己的主意！这辈子，除了春霖，我是不会再嫁给别人了！妈既然决定搬到穆文彬家里，那就由着她的意思吧！”

    张成道：“暂时只能这样了！我想，等过上一阵子，太太也许会想明白的！她肯定会觉得不好意思的！”顿了顿，道：“可我作为长辈，还是不得不奉劝你一句。长安，你还这么的年轻，以后的路还很长呢！你要是就这么荒废了青春年华，实在是一件可惜的事情。”

    长安的眸光里闪烁着坚毅的光芒，道：“张叔，我已经拿定主意了。我真的不想再嫁给别人了！在这个世界上，哪还有人会像春霖一样的疼爱我的！”

    张成和沐阳互相看了一眼，俩人都不能再说什么了。长安缓缓的朝着楼上走去了。沐阳望着长安的身影，叹息道：“到几天，到现在，长安姐还不肯相信春霖哥已经不在的事实。她的心里照旧存着幻想，以为春霖哥会回来的。”

    张成道：“等过一阵子，长安的心里肯定会想明白的。我们给她时间冷静吧。这会儿，我们说什么都于事无补了！”

    沐阳道：“我先回去吧。我留在这里实在帮不上什么忙！”说完，便准备走出客厅的门。

    偏偏春曦从房里出来了。刚才，他和细烟一直躲在房里，不敢出来。这会儿，春曦觉得应该和春曦聊聊天。他走到了沐阳的身前，拍了拍他的肩膀。

    沐阳笑道：“春曦哥，你还没歇着呀。我正准备去找你呢！”说完这句谎话，便随着春曦朝着客厅外面走去了。

    张成看着俩人出去了，觉得自己也不便呆在曹家了。张妈送他出了公馆的大门。她拦住了一辆洋车，看着张成坐了上去。张成对张妈叮嘱道：“你们不要把家里的事情告诉外面！家里已经够乱了！你和祝妈就不要添乱了！平日里，你们不许和太太串通一气，故意欺负大少奶奶！”

    张妈急忙道：“管家，我们的心里都明白。可您也知道，我们毕竟是做底下人的！太太要是发话了，我们不敢不答应！想必，大少奶奶也不会怪责我们的！”

    张成道：“等过几天，太太就带着你们搬到穆公馆了！平日里，你们多劝一劝太太吧！”说完，便催促着洋车夫走了。

    此时，长安正站在卧室的窗户跟前，眼瞅着楼下的情境。她看着张成的洋车走远了，心里感慨万千。曹家的人还都是站在她这头的！这一点让长安的心里真的觉得很慰藉。

    春曦和沐阳走到了后园。春曦止口不提家里的事情。他问了问外面的时局，以及上海滩的生意市场的行情。

    沐阳自从回到上海滩以后，也曾去打听过这里的生意市场。他告诉春曦，说上海滩的生意市场都很萧条。这里的玻璃工艺生意很不好做。现在没有人家愿意花闲钱买一些古董、字画、工艺品了！



第305章 空寂
    春曦叹息道：“我现在也不打算做什么生意了。我和细烟已经想好了，暂时在家里过清闲日子吧。等过几年，时局稳定了，我们再做生意吧！”

    沐阳好奇的问道：“春曦哥，你在香港的玻璃工艺厂怎么处理了呢”

    春曦觉得很不便把香港玻璃工艺厂的事情告诉沐阳，他说道：“我们把工厂卖掉了。反正我也不会在香港定居了，留着那所工厂也没有什么必要了。”

    沐阳听到这里，也没有继续说什么，转移了话题，道：“你们家里现在正有事呢！你妈竟然相信风水先生的话，非要认定长安姐是什么扫帚星！我们都为长安姐打抱不平呢！”

    春曦道：“妈做的确实很过分！我们也劝了她好半天，可她压根就听不进去我们的话！都是姨娘闹得，非要说我们公馆里阴气重，请来个江湖风水先生，胡说八道一番，故意挑拨妈和长安的关系。”

    沐阳道：“长安姐刚才跟我说，那个风水先生肯定和她的爸爸有什么过节。所以，这件事情是事出有因的！你母亲的心里已经拿定了主意，很难更改了。”

    春曦道：“在这件事情上，我一直站在长安这头。妈既然决定搬到穆公馆去住，我们也不能说什么！我觉得，长安正好可以清净的过日子了！这段时间发生了很多的事情，长安的心实在太累了。她需要好好的修养。”

    沐阳道：“你能支持长安，我们的心里都觉得很安慰。我这么说，你不要见怪。因为，我们都是看着长安一路艰难的走过来的。她实在太不容易了！”

    长安听到了沐阳的话，心里涌出了温暖。她不由得朝着沐阳这里看了几眼。张成自然也听到了沐阳和春曦的对话，他在心里对沐阳感激着，对长安说道：“大家都站在你这头！连春曦都觉得太太的做法很不对！大少奶奶，你一定要往明处想，不要和太太一般见识！太太毕竟年纪大了，糊涂了！你不要怪责她才是！我想，春霖的意外实在对她的打击太大了！所以，我们大家都把她当成是一个病人吧！”

    长安苦笑道：“张叔，妈确实病了！以前，她是个很开明的人。现在，她确实遭受了太大的打击。所以，我不会和她一般见识的！大家既然都能看清楚是非曲折，于我便是极大的安慰了！”

    张成道：“大少奶奶，你能这么想，我们大家都心安了。”

    那晚，长安回到了房里，一直独坐在钢琴前面。那黑白琴键上面蒙着一层细细的灰尘。她已经很久都没有弹琴了。琴盖一直开着，所以黑白琴键上面蒙着一沉细密的灰尘。长安眼瞅着黑白琴键，回想着张成和沐阳说过的那些话。她的心底不由得浮出了沧桑。

    曹太太的做法真的很过分。长安明白，曹太太其实是清醒的！曹太太当然清楚自己都做了什么！张成那么说，不过是给曹太太找台阶下而已！长安自言自语的道：“在这个世界上，有谁能真正的看懂另一个人呢有谁能真正的关心自己呢除了春霖，在这个世界上，不会再有第二个人会是我的知己了！所以，我的心也跟着春霖死了！现在剩下的，不过便是一副皮囊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