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人把盏问长安

    桂珍道:“是呀！二弟说的很对！现在已经不时兴什么贞节牌坊了。长安，我们做长辈的，都希望你能再找个合适的男人。你要是独守空房，那简直太让我们难过了！我想，春霖的在天之灵肯定也希望你能再嫁！否则，他肯定也不会心安的！”

    凤来早已经走到了长安的身边，抓住了她的那双纤细的手，道:“我们都是这个意思！你给春霖守孝一年，已经尽心尽意了！只要你的心里能记着春霖，何必在乎形式呢！”

    长安的眸光一直看着前面。窗台上摆放着一盆墨绿色的仙人掌。那盆仙人掌已经长的很高了。墨绿色的、肥厚的干上生出了密密麻麻的毛刺。远望去，那团墨绿色像是一根抽象了的狼牙棒。仙人掌的最顶端冒出来一大朵红色的花朵。那朵花的颜色实在是太血红了，透着一股子狰狞之气。长安眼瞅着那盆开花的仙人掌，心里一阵凄然。因为，她以前听人说过，仙人掌是不轻易开花的。可一旦开花，它的生命便即将终结了！

    长安想到这里，不由得深深的叹息了一声。她说道:“叔伯，婶娘，我谢谢你们的好意！可我的心里已经拿定主意了！我不是信口说一说而已。我是很认真的发过誓的！这辈子，我只喜欢春霖一个人，只愿意嫁给春霖一个人。他要是真的不在了，我会一直为他守着的！这是我对他的一份承诺！”

    曹太太痛苦的摇了摇头，道:“长安，你为什么要这么的固执呢！我们都把话说到那个份上了，你为什么非要和我们过不去呢！我们知道，你和春霖简直已经活成了一个人。可是，春霖已经不在了，真的已经不在了。我是他的妈妈，我都已经接受这个既定的事实了！你为什么还要坚持心里的幻想呢！你要是一直在我们曹家守着，实在是一件很残忍的事情！”说到这里，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看了一眼春曦和细烟，道:“我的意思是……你白白的耽误了自己的青春年华，于我们实在是一桩很残忍的事情！我们做长辈的，难道忍心看着你独守空房吗到时候，我们肯定会活在痛苦里的！所以，长安，你不光要为自己考虑，也要为我们考虑呀！”说到这里，眸光里便涌出了灼灼的光芒。

    长安道:“妈！你们要是嫌弃我，我大可搬出这座公馆。我自己租一个住处，只要能安身就行……我会一直为春霖守着的。那样，你们眼不见心不烦！”

    月华实在觉得长安很可怜。她不由得上前劝道:“长安，我们真的都是为了你好。我们当然理解你现在的心情。春霖刚走不久，你的心里肯定充斥着悲恸。等时间长了，你心里的痛就会慢慢的变得淡若的。到时候，你肯定会有新的想法的。所以，我们现在不强求你能立即答应。我们可以给你时间，让你慢慢的想……”说到这里，看了一眼姐姐，道:“你要是想回娘家，那你就回去吧。你和自己的母亲兄弟在一起，肯定会过的好受些的！当然，你可以时常回来。”

    曹太太很赞许妹妹的话，跟着说道:“你姨娘说的很有道理。我们不强求你能立即想明白。我们给你时间，让你慢慢的去想……你要是打算回娘家，我会亲自和你母亲商量的。”

    长安的双眼已经变得红通通的了。墨绿色的仙人掌……抽象中的狼牙棒……上面的毛刺如针，接二连三的刺入了长安的双眸里。那份痛彻入血，入骨，入魂。长安照旧坚强的站着，挣扎着说道:“妈，姨娘，叔伯，婶娘，你们既然给我时间，那就请让我先住在公馆里！我实在不能轻易离开那间婚房！我守在里面，守着过去的回忆……时间长了，肯定会让心里的痛减淡的！你们不都盼着我能想开吗那你们就支持我吧！”说到这里，不由得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曹太太看了周围的人一眼，道:“长安，长痛不如短痛！你即便守着回忆，于你又有什么好处呢你要是照旧住在里面，整天的睹物思人，岂不是愈发的让心病更重了！所以，你还是搬回到娘家住吧！你看不见春霖的遗物，心里的痛肯定会慢慢的减弱的。”

    长安猛然睁开了眼睛，道:“妈！你这是在逼我走！你这是在逼我走！你为什么一定要逼我走呢！我既然还是曹家的人，我为什么就不能住在旧屋子里呢难道，你忍心把我和春霖住过的屋子清理干净，让春霖的痕迹荡然无存吗！”说到这里，眸光里涌出了憎恨。

    曹太太迎着长安眸光里的火辣，倔强的道:“长安！我们是在帮你驱除心魔！你心里的魔障实在太重了！你自己当然不会觉得！可我们都很清楚，你已经魔障了！我们不能由着你的性子、让你心里的魔障继续作祟！你不要多说什么了，我也已经下定决心了。等过两天，我就安排你回娘家！明天，我就给你母亲打电话！不！我等会儿就给她打电话，把她请到公馆里，当面和她说清楚！”

    长安心里凝聚的悲愤已经冲击到了极点，管控不住自己的声音大喊道:“不！不！不！！我不回去！我要守着这里！你们为什么要这么的残忍！当初，春霖在的时候，你对我不是这个样子的！当时，你是那么的器重我，欣赏我，支持我！春霖刚走，你对我的态度就来了个大转弯！我到底做错什么了你非要用这样的办法来惩罚我！你们简直太残忍了！太残忍了！”

    曹太太跟着喊道:“我们是残忍！我们是在给你治病！长安，你为什么非要钻牛角尖呢！”

    长安的热泪滚滚而落，哭喊道:“妈！我当初为曹家做了那么多的事情……一件一件的……你难道都忘了吗那时候，我和春霖苦心孤诣，迎难而上，殚精竭虑的操劳着！我和春霖经历了那么多的苦难，经历了那么多的痛苦，经历了那么多的挫折……我们好不容易把所有的困难都踩在脚底下了，可春霖竟然又出了意外！老天爷实在太对不起我们夫妇了！它为什么要那么的残忍呢！整个上海滩……全世界的夫妇那么的多，它为什么偏偏和我们过不去呢！我不明白！我真的不明白！”

    曹太太红着眼圈道:“没错！没错！没错！！当初，春霖在的时候，你和他一门心思的为着家里的事情操劳着！那时候，我的心里真的是充满了感激。我一直觉得，我们曹家能娶到你这么个能干懂事贤惠的媳妇，实在是祖辈们积德了！那时候，我经常在亲友们的跟前炫耀！可如今，春霖已经出事了！我们谁也没有办法改变已经发生的事情！你以为，只有你




第303章 纷乱如麻
    大家伙听着曹太太疯狂的喊叫，都急忙上前拉劝着她。春曦已经给教会医院里打去电话了。医生和护士马上就会赶来了。春曦放下电话，走到了母亲的身边，劝道:“妈！你这是何苦呢！以前，你对大嫂可不是这个态度！我知道，大哥的意外让你心里很痛……可你也不能把大哥的意外推到大嫂的身上呀！你怎么能听一个风水先生的胡言乱语呢！”

    曹太太道:“春曦！你不晓得其中的厉害！我已经失去春霖了！我真的不能再失去你了！”

    春曦道:“我们都是念过大学学堂的人，岂能相信那些无稽之谈妈！你安静一会儿吧！”

    曹太太知道春曦不会相信她的话，朝着妹妹月华投递去了求助的眸光。月华对春曦道:“春曦，你妈这么做，可都是为了你好呀！你年纪轻，不相信风水之说。可我们都是走过大半辈子的人了！我们经历过很多没办法说清楚的事情……”

    春曦道:“那个风水先生到底是干什么的他那么胡言乱语能得到什么好处你们给了他多少钱！”

    月华道:“那个先生是我认识的熟人！他一分钱都没要！在上海滩，很多人都晓得那先生的！他看风水已经看了几十年了，不会看走眼的！”

    长安听到了月华的话，愤然的喊道:“原来是姨娘招来的那个风水先生！你为什么要那么做”

    月华急忙解释道:“我也是为了公馆好！那天，我来公馆的时候，一进门，就觉得这里面阴气森森的，真的很吓人！所以，我想请个风水先生来这里看一看……我哪里会晓得，他竟然说了你的事情……”

    曹太太道:“你们都不要说了！是我同意的！我叫月华把那个先生请来的！”

    长安道:“妈！你可不可以把那人再请来！我觉得，他肯定是故意陷害我的！”

    曹太太白了长安一眼，反问道:“你和他无冤无仇的，他为什么要陷害你呢他肯定看出来你是个不吉利的女人，所以才会那么说！你不要狡辩来了！反正，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不会答应你继续住在这里的！等会儿，我就给你母亲打电话，让她把你领回去！”

    长安道:“上次，他来家里的时候，还专门问起过我父亲的情况。他说，他认识我父亲，并且还有过交往！后来，我给家里打了个电话。我母亲说，她根本就不认识那人！我想，当初我爸爸在世的时候，会不会得罪过那人……所以，他才会陷害我！”

    曹太太道:“你的爸爸已经不在了，这件事情已经无从考证了！”

    长安倔强的道:“可以把那人叫来！当着所有人的面，我质问他！他必须要对他说的话负责！”

    曹太太喊道:“罢了！长安，我告诉你，是我要赶你走的！即便那先生和你爸爸有什么过节，即便他在我的跟前胡说八道，可我总得相信呀！我为什么会对他说的话深信不疑呢因为，我的心里也一直存着那种想法！自从你进了我们曹家的大门以后，我们家里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简直都是些离经叛道的事情……之前，我们家里根本没有那些事情！所以，我总觉得你是个不祥的人！”

    长安道:“我们身处乱世，每个人的日子都不好过！军阀混战，鬼子横行，造成了生活的动荡不安！妈，你要讲理！”

    曹太太喊道:“你不要再说了！什么都不要多说了！我已经拿定了主意，你必须离开我们公馆！你要是好意思赖在这里，那我们就搬走，让你一个人守着这里吧！反正，我们是不会和你在一起的！”

    长安跟着喊道:“那好！我一个人住在这里，守着春霖！你们都搬走吧！我既然是个晦气的女人，这座公馆已经沾染上了我的晦气！你们趁早都搬走吧！搬的远远的！越远越好！”

    梦然急忙劝道:“你们都少说几句吧！我们家里已经够乱的了！”

    雪晨道:“我想，那个风水先生肯定和长安的爸爸有什么过节，所以才会那么说的！”顿了顿，道:“自从长安嫁给春霖以后，我们都眼瞅着长安的一举一动。我们都觉得，她实在是个知书达理的女人！她给家里做了很多的事情！”说完，故意看了梦然一眼。

    梦然接口道:“三弟说的很对！我们都看的清清楚楚的！大嫂不要冤枉了长安！”顿了顿，道:“我想，大嫂是不是故意那么说，搬出来风水先生当挡箭牌！我想，大嫂是不是故意想把长安赶走……我们都晓得大嫂是个守财奴！生怕自己的钱落入孩子们的手里！”说到这里，便故意冷笑了几声。

    曹太太听完了梦然的话，立即瞪大了眼睛，质问道:“胡说！我什么时候是守财奴了”

    梦然道:“大嫂，你还不承认！当初，曹家分家的时候，你和我大哥可是挡在前面，想方设法的把家里的钱都霸占了！”

    曹太太听梦然算起了旧账，心里的火愈发的大了。她嚷道:“你这是什么话！你这是什么话！！当初，分家的时候，我们大家都是说好的！我们大房这头完全是按照爸妈的意思办的！”

    雪晨插嘴道:“大嫂，当年，你和我大哥在家里一手遮天，哄的爸妈团团转……爸妈可不是偏心你们！”

    曹太太武断的一挥胳膊，喊道:“你们说这些话有什么用！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我现在说的是长安的事情，你们不要打岔！”

    桂珍道:“我们的意思是，我们都晓得大嫂的脾气秉性……所以，我们不得不认为，大嫂是故意算计着长安，不想让长安继承曹家的钱！”

    曹太太冷笑道:“我为什么要算计她！本来，我就已经准备把家里的大部分钱都给春霖和她了！我至于算计吗！”

    凤来接口道:“可现在的情况不一样了！春霖出了意外，就剩下长安一个人了！大嫂当然舍不得把钱分给长安了！哼！我想，大嫂肯定以为，长安发誓守着，是为了算计你们大房的钱！”说到这里，故意看了长安一眼。

    长安听到这话，恍然大悟，对婆婆喊道:“妈！原来你是安的这个心思！怪不得你想方设法的要把我赶出去！原来，你是担心我赖着你的钱！妈！你怎么能这么想我呢自从我进了曹家的大门以后，苦心孤诣的帮衬着家里的生意。我和春霖给家里赚了多少钱，你的心里难道没数吗即便我想拿到钱，那也是应该的！”

    曹太太道:“我实话告诉你们吧！我压根就不怕长安算计我的钱！我真的不是心疼钱！我是担心长安继续给家里带来霉运！反正，我把话都说清楚了！至于你们怎么想，我实在管不了了！好！长安既然决定守在这里，那我就搬走！春曦，细烟，你们也跟着我搬走！我们一起去法租界……你们不是有房子吗！”

    细烟一直看着热闹。此时，她听到了婆婆的话，没等春曦开口说什么，着



第304章 谈判
    曹太太道:“我不管你说什么，反正我已经下定决心了，你还是把长安领回去吧！当然，长安以前为我们曹家做了很多事情，我也不是个忘恩负义的人，我会给她一大笔钱的！她既然愿意为春霖守着，那她就守上一年吧。一年以后，她就找个合适的男人嫁了吧。我们不能白白的耽误了长安的青春年华！今儿，当着亲家的面，我把话都说清楚了。”

    姚太太道:“亲家，你这是什么话！长安既然还是你们曹家的人，哪有让她住在娘家的道理你们曹家有规矩，我们姚家也有规矩！嫁出去的女儿是不能再回娘家久住的！这件事情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我也拿定主意了！长安就在曹家守着，等守上一年，她要是愿意再嫁人，到时候再商量！”说完，便气鼓鼓的抱着胳膊，把脸别过去，看也不看曹太太。

    长安一直坐在母亲的身边。她听着婆婆和母亲的谈话，心里早已经升起了愤怒的火焰。此时，她接着母亲的话说道:“我们姚家也是有规矩的人家！妈说的对！嫁出去的女儿是不能回娘家久住的！除非曹家给我一封休书！否则，我是不会搬回去住的！婆婆要是嫌弃这里，大可自己搬出去住！前两天，当着合族人的面，妈不是也说了吗！我要是坚持不搬出去，你就主动搬出去住！我想，妈是个说一不二的人！既然当着众人的面把话说清楚了，那妈就不能食言了！”

    曹太太道:“好！我说话算话！我搬出去住！你一个人住在这里吧！我们所有人都搬走，就留你一个人住在这里吧！你守着你的那些回忆过日子吧！反正，我们看不见你，沾染不上你身上的晦气！我们眼不见心不烦！”

    长安咬牙恨道:“好！那就这么说定了！我独自守着过去的回忆住在这里！你们看着吧！我会在这里住一辈子的！也许，春霖哪一天就会回来了！到时候，我要把心里的苦楚统统的说给他听！让他明白，在这个世界上，我才是他真正的亲人！在整个曹家，只有我的心里还存着一丝希望……”

    曹太太眼瞅着长安，道:“长安！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春霖已经不在了！这是不争的事实！你为什么非要钻牛角尖呢你那么说，简直是用刀子戳我的心！你难道要让我们所有人也都活在你自我编织的幻想里吗难道要我们大家都跟着你一起发疯吗”

    长安喊道:“我不管你说什么！我心里的想法是不会轻易改变的！你没有办法左右我的心思！我即便活在幻想里，也是我个人的事情！你没有权利干涉我的那份幻想！”

    曹太太痛苦的闭上了眼睛，道:“好！我管不了你的幻想！你愿意怎么胡思乱想就怎么胡思乱想吧！反正，我们马上就离开这里！”

    姚太太道:“坊间的人要是问起，我们就说，曹家的人害怕沾染上晦气，所以都吓得搬走了！我想，你们曹家在上海滩也曾经是有名望的人家！坊间众人要是知道了事情的原委，肯定会笑话你们的！当初，大家对长安的付出都有目共睹！”

    曹太太愤然起身，道:“你们母女俩人狼狈为奸，一起对付我！我不跟你们吵闹！我倒要看一看，长安怎么好意思独自住在这公馆里！”说完，便匆匆的上楼了。

    张妈和祝妈跟着曹太太上楼了。客厅里只剩下长安母女俩人了！姚太太觉得难堪至极，低声对长安道:“你这是何苦呢你非要守着，又有什么意义呢曹家的人已经变了！你那个婆婆已经变成失心疯子了！她已经容不下你了！你还赖在这里干什么呢”

    长安道:“妈！你不要多说了！我已经拿定主意了！我要为春霖一直守着！不管别人说什么，怎么看待我，我都会坚持心里的想法的！我即便一个人住在这里，我也心甘情愿！至于一年以后，我想，我的想法和现在的想法一样，肯定会坚持心里的想法的！”

    姚太太道:“长安，你真是个死脑筋！我真为你以前的付出赶到可惜！当初，你和春霖一门心思的打理着曹家的生意，俩人一起经历了那么多的挫折磨难！可弄到最后，你那个婆婆竟然说你的身上有晦气！她简直太没有良心了！我真为你感到悲哀！你当初所做的一切，简直都白费了！”说到这里，实在压抑不住内心的愤懑，不由得潸然泪下。

    长安道:“妈！你什么都不要说了！反正，我做的事情都对得起自己的良心！以前，我付出了那么多，实在是为了春霖！除了春霖，曹家的任何人都不值得我付出心血！你要明白这个道理！”

    姚太太收住了眼泪，道:“也是！当初，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春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