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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那蝉那把剑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未知
府内的侍女穿梭如云,此时公孙府的大堂已经是灯火辉煌,四周角落共摆放了十六个烛台,每个烛台上又是三支婴儿手腕粗细的大红色蜡烛,总共四十八支红烛煌煌赫赫,尽显世家豪阀的风范。
何谓钟鸣鼎食?
击钟列鼎而食。
这次虽然没有奏乐助兴,却也效仿古法分桌而食之,一人一桌案一壶酒一只嫩羊腿,四十八张桌案,便有四十八位在江都城中有头有脸的掌柜管事。
年纪不大的府邸新主人高居主位,左手边是“乘龙而起”的新贵张安,右手边则是“识时务者为俊杰”的郭汉轩。
如今的张安已经不再作女冠打扮,今晚换上了一身青白色的袄裙,在煌煌烛火的映衬下,显得既端庄典雅,又明艳动人。
在场众人望向张安的眼神都颇为复杂,张安出身卫国张氏,又是张雪瑶的堂侄女,名副其实的大家闺秀,进入剑宗之后有张雪瑶照拂,本该是身居高位,只是不知什么缘故,这些年来一直过着半隐居的生活,直到这位少主横空出世,她这才乘势而起,渐渐有了新主子大管事的地位。
不过也不好现在就下定论,毕竟张安还是姓张,兴许是得了代宗主的吩咐也说不定。
酒至半酣,场间的气氛随意许多,徐北游不时与身旁的张安附耳低声轻语,落在不少有心人的眼中,眼神中不由多出许多龌龊意味,毕竟男未娶女未嫁,若是有点什么那也是情有可原。
虽说张安的年纪做徐北游的姨娘也是足够了,但架不住她驻颜有术,如今仍是如青年妇人一般,上了年纪的男人喜欢青涩的小女子,青年男人可不就是喜好这种熟透了的女子。
对于这些玩味眼神,徐北游自然是有所察觉,不过并不在意,威严不是一天铸就的,权势也不是一天就能抓到手中的,他徐北游是个怎样的人,时日久了自见分晓。
当红烛燃到三分之一位置时,酒饮完,羊腿食尽,酒宴也就到了尾声。
徐北游举着酒杯缓缓起身离席,一步一步走到大堂中央,缓缓说道:“幸赖诸位捧场,今日的晚宴很是尽兴,徐某敬诸位一杯。”
四十八名一同起身,双手举杯道:“敬少主。”
徐北游双手举杯一饮而尽,然后将杯底朝下,以示酒干。
其余人亦是如此,然后屏息凝神,等待今晚的重头戏。
徐北游喝完酒后,轻描淡写地在场间砸下一记炸雷,“世人皆知江都乃至江南,有三位老佛爷,分别是我剑宗的代宗主,秦教主以及唐教主,只是那两位老佛爷不能亲自掌管自己的产业,而是分别委托给罗夫人和唐夫人,如今代宗主有了效仿那两位老佛爷的心思,所以便将这剑阁也一并交给了徐某。”
“北游不才,不敢贸然担当此等大任,于是便向代宗主推荐了老成持重的张师姐,代宗主对此并无异议,故而从今日起,由张师姐掌管剑阁一应事宜。”
张安起身后双手向叠向周围团团作揖,笑眯眯道:“张安初来乍到,还望诸位多多关照。”
郭汉轩对此早有准备,在别人还在平复心情的时候,他已经是郑重施礼,沉声道:“属下见过总掌管事。”
既然有了多宝阁大掌柜的带头,其余人也不得不一起拜了下去,“拜见总掌管事。”
总掌管事也就是剑阁总掌管事,总掌剑阁名下的诸多管事,剑宗重立之后并不像当初那般家大业大,只有剑气凌空堂、剑阁、慎刑司三部分,公孙仲谋、张雪瑶、上官青虹各自掌管一部,所以剑阁总掌管事、剑气凌空堂堂主这些职位都是空悬。
如今张雪瑶和上官青虹交权已成定局,徐北游一个人自然不能像以前那样亲自掌管,分权成为必然之势,所以他决定由宋官官掌管剑气凌空堂,剑阁这部分则是交给张安。
一场晚宴主宾尽欢而散,各位管事们陆续离去,张安这位新任剑阁总掌管事亲自送客,徐北游则是与郭汉轩往后府而去。
两人行走在鹅软石铺就的小径上,郭汉轩不再像以前那般托大拿巧,落后徐北游半个身位,多了几分毕恭毕敬。
徐北游笑道:“这段时间有劳郭掌柜了,如果没有郭掌柜,徐某还不知要费多少心思。”
郭汉轩微微躬着身子,轻声道:“属下惶恐。”
徐北游摆了摆手道:“如今你我二人也算是一条船上的自己人,又何必说这些虚言,大可坦诚相见。我徐北游不是眼睛不揉沙子的好人,也不是一言不合就杀人的恶人,我只是想一个想要飞黄腾达的俗人,都说亲兄弟明算账,郭掌柜只要尽心尽力,我徐北游该给的一样也不会少。”
郭汉轩的腰板又弯了几分,沉声道:“属下定当倾尽全力辅佐少主。”
徐北游笑了笑,不置可否。
情分和忠心这两样东西,没有岁月的沉淀,没有同生死共患难的经历,是绝难培养出来的。徐北游从来都不相信纳头就拜的戏码,与其相信三言两语就能让人效忠,还不如相信真金白银买来的效忠或是干脆用剑杀人吓出来的效忠。
郭汉轩在多宝阁自己的地盘,还能有几分底气,如今来了徐北游的地盘,就只剩下毕恭毕敬,见徐北游不说话,也不敢贸然开口,一时间两人陷入到沉默之中。
两人继续沿着鹅软石小径缓行,一直来到道路尽头,徐北游望着面前的一座低矮阁楼,轻声道:“现在算是尘埃落定,只是细节处仍要雕琢,张师姐虽然是师母的侄女,但也未必能让底下那帮管事们心服口服,日后少不了明里暗里的绊子,还是要劳烦郭掌柜多多扶持才是。”
郭汉轩赶忙道:“不敢称劳。”
就在此时,送客完毕的张安赶到此地,郭汉轩顺势告辞离去。
徐北游叹气道:“张师姐,我把你从清静地带进了名利场,也不知是对是错。”
张安笑道:“从前的张安心若枯木,如今出来走走,做些事情,倒是心境开拓不少。”
徐北游转过身来,拱手郑重道:“那就有劳张师姐了。”
张安没有谦让避让,只是轻轻说道:“不管怎么说张安也是剑宗中人,若是少主真能振兴剑宗,张安就是搭上这条性命又有何妨?”





那年那蝉那把剑 第四十二章 北冥有山有道观
夜色渐深,张安也离去之后,徐北游推开眼前阁楼的门,独自一人走进其中。
虽然这里已经很长时间没有人进来,但仍旧是一尘不染,其中陈设甚至还保持着原来主人离去时的样子,时间仿佛在这儿静止,十几年如一日。
玄冥剑就被挂在正对门口的墙壁上,即使已经归鞘,可那股子杀伐戾气却仍是遮掩不住。
失去老主人的玄冥就像一匹脱缰的野马,肆无忌惮且不愿受新主人的驾驭,徐北游勉强御使玄冥与赤丙一战后,仿佛激起了它沉寂已久的凶性,根本容不得别人半分靠近,用上官青虹的话来说,此时的玄冥已经是一把大凶之剑,徐北游若是再强行动用,必要遭其反噬。
不得已之下,徐北游将玄冥放在了这处公孙仲谋曾经的闭关所在。
徐北游经过赤丙一战之后,一只脚已经迈入了人仙境界的门槛,如今只要再能将玄冥一剑的剑气神意纳为己有,那么他不但能踏足人仙境界,甚至还能一举成为赤丙这样的人仙巅峰。
对于迫切想要在高人辈出的江都城中立足的徐北游而言,这同样是一件摆在他面前的头等大事。
如何降服玄冥?郭汉轩之流还能用晓之以利害的办法,可玄冥这等只有灵性没有意识的死物会跟你讲这个?说到底唯有以力压服。
徐北游深吸一口气,缓缓向前迈步走向玄冥,越是靠近,玄冥的剑气就越发刺骨,玄冥乃是阴剑,所散发出的剑气与无生剑气如出一辙,不伤外在专伤内里,极为克制护体罡气一类的手段。
不过万幸徐北游本身已经将无上剑体的剑骨篇小成,内里更甚于外在,虽然剑气及身之后难免要痛彻入骨,但好歹还能勉强承受。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这是一句被长辈们苦口婆心地唠叨了无数遍的话语,能记在心里的人很少,能真正付诸于行的更是寥寥无几。
徐北游能走到今日这一步,诚然有运气的成分,但不可否认的是他同样也付出了许多常人难以想象的努力和坚持。
有几个人能在道门镇魔殿的通缉下仍是毅然决然地孤身从西北前往江南?又有几个人能在不是走投无路的情形下去承受非人苦楚练就无上剑体?
换而言之,徐北游连无上剑体的苦楚都能熬得住,还怕区区玄冥剑气之痛?
如果他能借此契机踏足人仙境界,那么他就有自信让剑气凌空堂的一干人等彻底趴在地上,在自己面前大气都不敢喘。
徐北游硬顶着肆虐不休的剑气握在玄冥的剑柄之上,在这一刹那,他仿佛看到一轮血月在自己面前冉冉升起。
玄冥,应太阴蟾兔之气而铸,这月自然就是玄冥的神意,只是玄冥沾染了太多的杀伐戾气,于是一轮明月变为血月。
佛门大德有云,身是菩提树,心如明镜台,时时勤拂拭,勿使惹尘埃。将此言放于剑道也同样说得通,公孙仲谋杀伐太重致使佩剑玄冥戾气过重,若是他时时勤拂拭倒也无碍,可若是放任不管,玄冥难免要坠入邪道,徐北游现在要做的就是拂去玄冥的血腥戾气,拨云开雾重见一轮明月。
这对公孙仲谋而言可能不过是件顺手而为的小事,可对徐北游而言却是一件难如登天的大事。
降服玄冥未必就比斩杀赤丙容易多少了。
阁楼内的剑气愈来愈盛,徐北游的表情也随之变得愈发扭曲起来,最后甚至透露出几分狰狞之色。
诡异的是阁楼内的物件却不受半点影响,没有哪怕是一丝一毫的变化,仿佛这凌冽剑气只不不过是一阵穿堂清风。
吱吱呀呀的声响中,徐北游身后的阁楼木门自行缓缓关闭。
屋内剑气乱舞,大有要绞杀徐北游的架势,屋外月明星稀,不起半分波澜。
一内一外,好似是两重世界。
——
天南之地有巍然道门立世,极北之处则有苦寒之地,冰雪漫天,风霜蔽日,除了某些天生于此的异兽,以及部分苦修修士会踏足此地之外,再无其他生灵踪迹。
极北之地以外是一片冰洋,又称北海,海上有大块浮冰甚至是冰山,在北海深处有一座高耸入云的巨大冰山,孤零零地漂浮于海面之上,周围有凛冽寒风环绕,常年不休,又有冰汽雾雪弥漫其间,若隐若现。
这里可谓是实实在在的寸草不生,人迹不至。
然而就是这样一座堪称是鬼斧神工的冰山却并非是天然形成,而是由后天人力所建。
道门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历代大真人在踏足地仙境界十重楼之后,都会前往极北之地苦修三年,说来也巧,这个规矩的始作俑者还是未曾叛出道门之前的剑宗开派祖师,正是他在极北之地苦修时,以自身修为凝聚浮冰成山,留下了一座百余丈高的冰山,自他之后已有十代人总计八十七位大真人来此修行,并不断以自身修为继续凝聚冰山。
这也可以算是薪火传承,代代人添砖加瓦,于是就有了今日的蔚为大观之景象。
一道身影破开茫茫的风雪,跨海而来。
踏足冰山之后就会发现,看似是刀削斧砍一般的冰山上有一条可供单人行走的羊肠小径,一级一级台阶一直延伸至视线尽头。
来人并未继续飞行,而是沿着这条小径步步登山。
大约走了五个时辰,终于走到了小径的尽头,也就是这座冰山的山顶。
在冰山的山顶正中位置建有一座完全以冰为材料的道观,晶莹剔透,说来这座道观也大有来历,乃是道门内一位颇有传奇色彩的大真人亲手修建,如今那位大真人早已作古,反倒是这座道观却留了下来。
此时道观中就盘坐着一道模糊身影,隐隐约约看不真切。
来人一挥大袖,驱散了漫天的风雪,显露出自己的真容,正是镇魔殿第二大执事酆都大帝。
酆都大帝望着那道身影,微微躬身行礼,缓缓说道:“弟子此番前来,是奉了掌教真人和殿主大人之谕令。”
一声难分年龄、性别,仿佛泯灭了一切特质的平淡嗓音响起,“两位师侄又有什么吩咐?”
掌教真人秋叶和镇魔殿殿主尘叶同是叶字辈,而在他们之上则还有极少数的尘字辈老人,比如叛宗而出的青尘大真人,只是这些尘字辈老人们大多寿元将尽,不是觅地潜修争取最后一线生机,就是及时行乐独享清福,极少会在世间走动。
如今这位隐居于北海的高人显然就是一位尘字辈高人。
酆都大帝望着那个自己应该称呼一声师叔的身影,平静说道:“去年,掌教真人于碧游岛莲花峰诛杀了剑宗宗主公孙仲谋。”
“不过掌教真人也为此付出了一记镇魔锥的代价,有损于道行,如今飞升之期临近,不能有丝毫的马虎大意,故而掌教真人自碧游岛返回都天峰后便开始闭关,以期弥补道行修为,无暇分身。”
“殿主大人在碧游岛观战之后心有所感,有望在三年之内踏足地仙十七楼的境界,已经于三月前开始闭关,同样是无暇分身。”
“宗门遗失重宝诛仙如今就在江都,只是我等修为低浅,并无十足把握能够夺回诛仙,故而才要请动您亲自出手,为宗门迎回诛仙,了却掌教真人以及历代祖师的一桩心愿。”
道观内的身影陷入沉思,酆都大帝也不出声催促,就这般静静地站在原地等候。




那年那蝉那把剑 第四十三章 有人白发三千丈
过了许久,道观中的人影终于再次开口问道:“如今诛仙在谁的手中?”
“张雪瑶。”酆都大帝回答道。
观内之人似乎是因为太久不理世事的缘故,竟是一时间没能想起张雪瑶是谁,默然思索片刻后,这才回忆起来,“就是上官仙尘的那个女徒弟?”
酆都大帝点头道:“正是,如今公孙仲谋已死,而他的传人又不成气候,故而由张雪瑶代掌剑宗。”
“我记得当年她只是人仙境界而已,就算这些年踏足地仙境界,至多不过是十重楼的修为而已,你现在是十五重楼的修为,地藏王与你也相差不多,难道你们两人联手还不是她的对手?”观内之人的语气中带出一丝并不掩饰的讥讽戏谑。
酆都大帝苦笑道:“有些事情不可以常理论之,当年萧皇也不过是地仙十二楼的修为,却是先杀十八楼修为的傅尘,再斩在世神仙上官仙尘,如今张雪瑶手掌诛仙,又有秦穆绵和唐圣月二人相助,十八楼境界修为的慕容玄阴与她们三人一战,被诛仙刺穿了不灭金身,大败而归,堂堂玄教教主尚且如此,我等二人又能如何?”
那人冷冷道:“既然魔教的教主都败了,即便是我亲自出手又能如何?”
正如曾经的东都改名叫做帝都,曾经的卫国也改名叫做魏国,在大郑年间,后建玄教自称为圣教,而中原则因为当年后建入侵大楚之事,习惯性地将其称作魔教,带着浓重的贬低意味。
及至慕容玄阴登上教主大位之后,改革教内一应规矩,首先就是改圣教为玄教,有道家玄门之意,其次是取缔五大长老之位,改设四护法尊者,又有些效仿佛门的意思,慕容玄阴因此曾自称是一手持佛,一手持道,佛道并用,本是一家。
对于这等说法,道门自是不屑,直接斥其为旁门左道,佛门亦是大加贬谪,称其为邪魔外道。
故而许多老辈人仍是按照习惯用其旧称,也就是魔教。
这个“魔”字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担当得起,区区一字,不知包含了多少众矢之的和他人的无可奈何,若是没有那份本事就敢自称为魔,早不知要死多少次了。能够被别人称为魔头,又能自在逍遥,放眼天下也唯此一家而已。
而在当年的魔教中又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若是无人可以服众担任教主,那就宁可让教主大位空悬,故而魔教上代教主死于秋叶的师尊紫尘和公孙仲谋的师尊上官仙尘联手之下后,魔教的教主之位足足空悬了一甲子,直到慕容玄阴横空出世,这才结束了魔教四分五裂的境况。
既然慕容玄阴都败了,除去秋叶这位天下第一人亲自出手之外,还有什么办法?
酆都大帝正了神色,沉声道:“别人可以这么说,但是您不能,因为您是我镇魔殿第一大执事,因为您是修为仅次于掌教真人的太乙救苦天尊,因为您身后还有我镇魔殿的三十五位大执事。”
镇魔殿三十六位大执事俱是抛弃了自身名姓,改用世代相传的地府神仙称号,第三大执事之称号为地藏王,统率十殿阎罗,第二大执事之称号为酆都大帝,统率五方鬼帝,而第一大执事则是以道门尊神太乙救苦天尊为自身称号,寓意不在幽冥地狱,高居三十三天上,换而言之,太乙救苦天尊虽然隶属于镇魔殿,却直接听命于掌教真人。
每一代的太乙救苦天尊都必然是镇魔殿当之无愧的第一人,谁也不会想到,本代镇魔殿的第一大执事竟是在这北海之地枯坐二十余年。
若是换个角度来看,道门最起码已经有二十余年没有遭遇过需要这位第一大执事亲自出手的变故了,管中窥豹,如今道门之势大可见一斑。
不知过了多久,已经关闭了二十余年的道观大门忽然发出一声轻微声响,虽然在呼啸风雪声中,这点声响已经是近乎细微难察,但落在酆都大帝的耳中却是不亚于一声炸雷,大袖飘摇狂舞,整个人竟是向后连连退出三步。
作为镇魔殿实质上的二号人物,酆都大帝虽然未曾登上那个被万千修士向往的天机榜,但自身修为境界却没有半点水分,张雪瑶若是不动用诛仙,绝不是他的对手,可他刚才仅仅是被开门一刹那的气机感应牵扯就不得不连退三步,道观内枯坐之人的修为已经是难以想象。
短暂的静默之后,整座冰山开始抖动,不断有大块的巨冰坠落入海,远处连绵的冰川更是开始垮塌。
地动山摇,小小的道观仍是不动如山。
原本平复下去的风雪再次呼啸,天空呈现出一种晦暗之色,紧接着一道声音由小及大开始响起,起先如打火石碰撞之声,接着似是擂鼓之声,继而如巨石滚动,最终如轰鸣雷声,响彻整个北海上空。
雷声越来越盛,连绵不绝。
就在这震人心神耳膜的雷声中,小小道观的两扇冰门缓缓开启,一道披着破旧道袍的身影缓步走出,满头白发遮蔽了面孔,拖曳在地面上,就像一件灰白色的大氅披着整个人的身上。
老道人好似刚刚从阴曹地府回到阳世,不但没有半分道门高人的仙气,反而是周身弥漫着浓郁的阴气、死气、寒气,在他身前三丈内,就算是鬼仙境界也要立弊当场。
在酆都大帝的感知中,虽然这位师叔还没能达到掌教真人不可见不可知的境界,但也相去不远,整个人无生气如死物,死寂如空,境界高妙远非自己可以妄自揣度。
他只知道这位师叔修习了剑宗叛宗大长老萧慎带回的剑三十六残谱之后,整个人境界突飞猛进,早在十年前便已踏足十八楼的境界,只是因为避世不出的缘故,所以才未登上天机榜,若是能让他习得剑三十六的全篇,再手持诛仙剑,就算是掌教真人也未必敢言必胜。
老道人静静立在原地,任由凛冽风雪吹拂在自己的身上,伸出干枯的手掌卷起一缕发丝,嘶哑道:“二十年了。”
镇魔殿中地位权势仅次于殿主的酆都大帝恭敬行礼道:“恭迎师叔出关。”
老道人置若罔闻,自言自语道:“无尘寿终,紫尘登天,青尘叛宗,天尘飞升,玄尘坐化,秋叶升座,转眼间便是一甲子的时光匆匆而过。”
接着老道人似乎是陷入了过往的回忆之中,本该净如琉璃的心境骤然变得浑浊起来,此处的天气也随着变得愈发晦暗。
越发陷入回忆,他的思绪也就越发混乱起来,不断喃喃自语。
“萧煜的定鼎一战如何了?可是赢了?”
“我想起了,是赢了,萧烈死在了上官仙尘的剑下,上官仙尘又死在了萧煜的剑下,真是一报还一报。”
“我记得萧煜好像也死了?也是,上官仙尘和傅尘又岂是那么好杀的,他不付出点代价怎么能行。”
“萧氏兄弟齐上都天峰,那时那景就好似昨日一般。”
“镇魔井下不知岁月几何,不见天日几分,只道是春秋几度。”
“如今是何年何月了?萧煜死后又是谁坐拥天下?”
话语声音越来越低,最终归于寂静,不可闻。
拨云见日,终年晦暗的北海上空竟是从云缝间落下一抹淡淡斜阳,刚好落在老道人的身上。
老道人闭上眼睛,刚刚出关时的混乱心境重新净如琉璃。
老道人忽然晃了晃头,本就已经及地的白发骤然铺散延伸开来。
白发漫卷风雪,其长三千丈。




那年那蝉那把剑 第四十四章 镇魔殿倾巢而出
酆都大帝忌惮于这位第一大执事的惊天气势,身形向后一退八十里。
也就是在这一退之间,太乙救苦天尊已然是不见踪影。
闭关二十余载,境界修为登峰造极,虽然还未能像掌教真人那般越过十八楼的境界,但也已是立于十八楼的巅峰,与慕容玄阴等人无异。
下一刻,太乙救苦天尊的身形出现在一块巨大浮冰之上,以冰为舟,乘之泛海,接着又有鲸鲵受到气机的牵引而从海底现身,被太乙救苦天尊一脚踏在脚下,驮着老道人乘风破浪。
直到老人踏足极北苦寒之地,鲸鲵这才返回深海,此时老人身后的三千丈白发只剩下等人之长,披散垂落下来,将老人的大半身形包裹其中,只是露出些许前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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