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扇孤阙歌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尘蔻
她面上扶住了古董架,手指迅速地将那个血色记号给消除的干干净净。“红检使现在正在夜昙郡,这样的大调动难道不应该先知会红检使一声吗”
“这个是李司理直接命令的,我们没有权利过问。”何余摇了摇头。“不知大人有何要求,小人一定竭尽所能。”
墓幺幺本意准备即时离开,转念一想,又顿住了脚步说道:“还真有一些事情。”
“大人请说。”
“最近夜昙郡的情报——为什么红检使一无所知”
何余垂目:“小人不明白大人何意。”
她冷笑,“非要我说明白吗那些所谓的外陆人,也就是荒人的情报,为什么红检使不知疏红苑本部也不知道”
何余很平静,“大人,这种事关重大的事情,小人就没那个权限了。您要真想问,您得去问李司理。”
“我会去问。”墓幺幺一摆手,说道,“行了,我不问你这个了。有三件事,我需要你去做。”
“其一,夜昙郡郡尉傅明义的情报。其二,天狐族小王爷狐玉琅在夜昙郡的动向——”
“大人,恕小人不知礼数多嘴问一句,您现在还没告诉小人您的尊姓大名——这些情报不是没有,只是我要确认一下,大人您有没有这个权限……”
“楚宁。”她随口编了一个名字。
“楚姑娘。”他点了点头,“不但面生,名字也生分呢。”
“你自可去找红检使大人确认。”她冷笑道。
“我会的。”何余点了点头,目光里虽然隐匿有笑,却几分阴冷。
墓幺幺没有理会,临走时突然说道:“红检使大人不希望此事外露给任何人,如果外露了,你知晓检使大人的脾气。”
“小人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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辗转一夜,墓幺幺始终无法入眠。
之前和何余说话的时候,她故意设下了一个陷阱,问何余为什么荒人的情报疏红苑本部不知道的时候——何余表现很平静,而且还把责任推脱给了李司理也就是疏红苑三司情报处的总司理李师傅,汪若戟的左右手之一。
这就意味着,何余知道荒人的事情,李师傅也知道,疏红苑本部应该也早就知道这个事情了。
那就是,荒人的事情,汪若戟早就知道了
而只有她,再次被蒙在了鼓里。
如果不是因为卓新突然被调走,她本应该也知道的。
卓新,是疏红苑在夜昙郡安排的情报总管,和轻瑶是同乡又同辈,私交甚好。而卓新本人,也是墓幺幺在疏红苑的这几年里,一手提拔上来,亲自培养的为数不多的亲信之一。也因此,比起三司情报处的总司理李师傅,卓新绝对更倾向于墓幺幺的派系。就算汪若戟没有主动给她过关于夜昙郡的情报,她也能第一时间得到夜昙郡的重要情报。
但是突然——
卓新被调走了
而她完全不知情
是在什么时候仔细想想,应该在她躲在鬼宅里和疏红
454、人如落雨(大家中秋快乐)
傅明义瞥了一眼她的夜行衣和热出来的汗,黝黑如顽石的脸上不见表情:“还是迷路诚恳些。”
墓幺幺乖乖地被他用弩指着走出了内室。
结果进了外房,傅明义却将弩放在了桌子上,从简陋的桌上提起壶,为她倒了一杯热水。
“谢谢。”墓幺幺接过水来,不免惊讶他的淡定。“咳,我问一句——你不怕我是歹人”
傅明义坐在了她的对面。“一大男人家徒四壁,怕你一个女子为非作歹”
“傅大人真是洒脱。”她浅浅喝了一口热水。
“姑娘雨夜迷路到荒郊,刚好还知道我是谁,今天这莫不是下的红雨吗”说罢,他还真的认真地瞥了一眼窗外。“不过——就算今天真是下了红雨,你喝完这杯水,就走吧。你说的任何事情,不管你是有多大的苦衷,还是有天大的难处,又或者是你的谁被我抓了,我都不感兴趣,也更不会答应。”
墓幺幺仿佛听不出他口吻讽刺,面色如常。“看来傅大人没少遇见半夜迷路的。”
“半夜迷路的没见过,半夜来偷枕头的也没见过。你都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个。”他平静的喝着热茶,这么热的水下肚,也一点不见觉得烫嘴的样子。
“没事,一回生,二回熟。”她腆脸道,“我来找你,没苦衷没难处,也没亲戚被你抓。”
“那就是出乎傅某的职责范围和能力范畴之外的事情了,那就更没兴趣了。”他是油盐不进,和情报里没有任何差别。
墓幺幺也不着急,环顾四周道:“大人先别把话说太满。”她站了起来,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的骤雨。“那天,也是这么大的雨。”
“……”傅明义放在嘴边的茶杯顿住了。
“这人啊,就跟下雨一样。”墓幺幺把手伸到窗外,接着雨水,“不到最后落下,谁能知道自己是会攀海而升,还是入污泥腐臭一生,或者又是堕入无尽深渊饱受绝望呢”
“姑娘境界真高。”他淡道。
“傅大人的能力是有目共睹的,步步青云本是不在话下。朝廷里的调任书都来了,带着一家老小东去听庐郡当个六品的郡守或者都司,安安稳稳,膝下承欢,人生何其圆满。”
“可结果呢,你这雨,啪嗒一下——”她翻过手去,手心里刚才接着的雨水被她一下翻到了屋檐下的排水沟里。“就掉到了那个深渊里,六个月零十一天。”
嗡——啪——
墓幺幺侧过脸来,看着距离自己脸颊边不到一指的尖锐弩箭,深深地刺凿进了实砖墙壁里。
“你到底是谁!”傅明义捏紧了手里的长弩,目露凶光,青筋横亘在脖颈之上,有些狰狞。
她小心地离开那弩箭,“一个好心人,一个不忍心看你妻离子散,利剑藏锋的好心人。”
傅明义不用说话,用表情就表达了我信你才有鬼的意思。
“嗯,如你所想,我是一个好心人,但是我不是慈善家。我当然在你身上有所图谋,换言之,我是一个有所图谋的好心人。”她正色道,“但是不能否认,本质我是一个好心人。”
“你想要什么”他终于问了。
“我想要的,某种程度上,和你差不多。”她干脆靠在窗边,也不在意屋外骤雨淋透了她全身。“我知道你同我一样,憎恨那些荒人。”
傅明义的
455、生辰礼(一更)
从一杯茶变成两杯。
从一把弩指着一个人,到指着两个人。
傅明义面无表情地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一男一女,视线最终落在狐玉琅身上,说道:“虚虚假假的客套就免了,在你之前,她已经全部都说完了。为了咱们各自省时间,我给你三句话的机会来说明你的来意。”
狐玉琅微微一怔,深深看了墓幺幺一眼。
“不用装作不认识她。我知道你们认识——”傅明义露出讥色,“抓了这么多人,连这点眼神都看不出来,我还干个屁的郡尉。”
“……”狐玉琅和墓幺幺的表情各不相同。
“说吧。”
“我的确认识珊妁姑娘,但是此番前来我们互相并不知情。”
“还有两句话。”
“……”狐玉琅微滞,放下茶水稍敛袖,抬目望来,已是肃然。“傅大人,我知道你儿子的下落。”
傅明义反应与其说冷淡,倒不如说是满脸讥讽:“你们二人是把我当傻子涮了是不是觉得我现在死了个儿子,老婆也跟人跑了,太可怜了呵呵。我这么说吧,小二的死我的确很伤心,但是老子不是软蛋,进了这一行,我就没想着善终,死一个儿子两个儿子对我来说,早就做好准备了。”他啪地一下把长弩上了弦,对着他们两个扬了扬锋利的箭尖,“你们可以滚出去了。”
“可如果他没死呢”狐玉琅也不着急。
“那我自然会找到他。”傅明义说道。
“是吗。”狐玉琅手指擦过储物戒指,拿出一个小布袋,推在桌子上。
傅明义迟疑了一下。“这是什么”
“你打开看看就知道了。”
傅明义面带狐疑的拿起小布袋一打开,虽然只有一瞬间,墓幺幺也清晰地看见他黝黑的脸色似乎青白了不少。他一把攥住布袋,扔到桌上。墓幺幺余光瞥见里面血淋淋的一只耳朵,耳朵上有一个黑痣。傅明义的声音也高了不少,怒目望向狐玉琅。“你从哪里弄到的”
“放心吧,你儿子不会死那么快的。”狐玉琅站了起来,淡淡地说道,“对于荒人来说,七八岁的稚子是他们最为珍贵的食物,他们不舍得一下吃光的。一般都会慢慢来吃,割一块吃一块,好生养着,养的仔细着呢。”
他整了整衣摆上的褶皱,“傅大人人如其名如此深明大义,让我心生敬佩,所以你尽管放心,我会略尽绵薄
456、在一起(月票加更)
傅明义拼命的挣扎着拳头,满腔的愤怒已倒灌入双眼,全是泣血的绝望。他空余的另一只手一把撕裂右臂的衣服,露出一条肿胀青紫虬生着大小肿瘤的胳膊来:“你们有什么资格指责我!污蔑我!!!我能不知道这些荒人意味这什么”他右臂狠狠地拍着胸膛,“我傅明义一生堂堂磊落,为国为家,我一条命算个屁!再剧烈的毒,再阴险的暗算,我都不怕!为守边疆,为护国安,老子愿意!为了除掉这些荒人,我成了一个一无所有的废人!你以为我儿子是怎么丢的是被我最相信的同僚,一起舔过刀口吃过血酒的过命兄弟——亲手送给荒人的!!!”
这些字像是从这个硬汉的心窝里一个字一个字掏出来的生肉,眼睛里的红血丝如同血泪织成的网。“你们以为——我不想救他吗你们以为,我不想把荒人这些狗杂种们屠个精光”他右手一挥,指着窗外,“我这么做了,下一个就是我媳妇,我闺女!!!”
狐玉琅松开了傅明义。
整个房间里鸦雀无声,只有傅明义沉重的喘息声。
“你说——是你的同僚背地里捅了你一刀是羌都司”墓幺幺打破了死寂。
“羌叶生”傅明义转过脸来,看着墓幺幺露出一个悲苦的笑来,“你们,什么都不知道,是吗”
“傅大人,我就知道我不会看错人的。”狐玉琅再次坐了下来,从戒指里又拿出一个东西,递给傅明义。“我可以给你个承诺——如果你帮我,我会保你阖家团圆幸福。”
“帮你”傅明义冷笑一声,“你们根本不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什么,我如何帮你”
“可是你知道。”狐玉琅轻轻打了个响指,傅明义手里的东西竟然活了过来,变成了一个活的蠕虫,吐出一个圆润的珠子。
傅明义愣了一下,将信将疑的看着那颗珠子。
墓幺幺很熟悉那颗珠子——那是囚野夫的特殊符虫,里面录的有投影,类似影石,却比影石高端隐秘多了,只有握着珠子的人能知道投影的内容。
如果囚野夫亲自出马了。
那结果显然会不言而喻。
傅明义攥着那珠子看了一下,眼神就登时变了。他也不说话,攥着珠子就走进了内室。
……
狐玉琅这时望着墓幺幺道,“珊妁姑娘在此,看来囚虞上还是不信任本王。”
“你总是用分身,不也是因为不信任自己可以全身而退吗”墓幺幺巧妙的把问题推回去,煞有介事地盯着他一头黑发说道,“你黑头发的样子,也蛮不错。”
“你喜欢,以后我就是黑发了。”他笑眯眯的说完,垂下眼睛抚摸着杯子,“不过我能理解虞上为何如此慎重——傅明义对于我
457、问题
狐玉琅的手轻轻掠过桌子,停留在她的肩膀。他弯下腰来,仿佛为了确保自己的魅力能够在此时万无一失一样,温柔的掠夺着他们之间本就不宽的距离。
“你所谓的在一起是怎么个在一起法”墓幺幺无动于衷。
“当然,我说的是在夜昙郡处理荒人这件事情上。倘跟我在一起的话,我能确保你的安全,还能和你强强联手。虽然不可否认,神秘也是珊妁姑娘的魅力之一,但是比起这样浅薄的东西,我更在意的是你的安全……”他顺着她的肩膀抚摸到她的手指,轻轻提起,凑到自己唇畔。“对我而言,你才是最重要的。”
一腔温柔情深。
她侧目看他,嘴角的笑有些公式化:“说白了,你不但想监视我,还想豢养我,更希望能通过这样的方式,查出我所有底细,查到为何在囚野夫的眼里,我是这样的特别。万一能通过我抓到囚野夫不说弱点,哪怕是一个小小的习惯,都会成为你的王牌。我不重要,囚野夫才重要。百利无一害,小王爷的算盘打的真精明。”
“那个口口声声夸我好看,连要饭都不舍得我被打断腿的珊妁姑娘,去哪里了”他有些可惜的样子,眉眼里还有些哀伤,“难道我现在不好看了吗”
“好看,但是我不喜欢你把我真当那些花痴小姑娘一样哄骗。”她挣脱他的手,“我是花痴,不是傻子。”
“你是一个那么好看又那么聪明的男人,所以麻烦你以后和我说话的时候,尽量别把对别人的那些花花肠子用到我身上。我拆穿你的时候,还挺浪费口水,还容易让我怀疑你的智商。”她仰起脸看着狐玉琅,很是诚恳。
狐玉琅看着她的眉眼,忽然笑了起来。他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来,抚上她的脸,弯腰凑近了她:“你怎么能这么特别呢……我又想亲你了。”
她还来不及闪躲。
就听一声咳嗽。
“两位要是等不及了,我可以把我的床让出来。”傅明义平淡无奇的声音,在别样暧昧的房间里显得有些振聋发聩。
从某方面来说,墓幺幺还是很佩服狐玉琅的脸皮的。
都这样了,还能面不改色的装作起身,实际居然在那一瞬间还是亲到了她的嘴巴。虽然很轻,但是不妨碍那个吻依然带着狐玉琅特殊的撩人技巧。
他气定神闲地保持了一个贵公子的形象,不见任何尴尬:“傅大人心情不错,看来是想通了。”
傅明义面无表情地走了过来,伸出左手——左手手背上,一个鸟笼形状的符文若隐若现。“修篁傅明义,参见总领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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