溯因之果

第二百二十五章：坚守【达布罗】
    望原城侧桥头堡。

    对方坚持的时间比预想中的要长啊。达布罗一边嚼着刚出炉的面包一边想着。

    相比在家那会儿——哪怕是在中境大军营帐那一会儿，这里的伙食实在是差到让人难以想象。

    说来也是，本来蔬菜肉类等不易储存的东西都是从望原城、望原村中源源不断输送过来的，现在已经陷落……不过，这也能说明，四界河对面的伙食要更差一些。

    达布罗让手下的士兵统计过对面一天之中炊烟升起的次数；

    在刚刚夺下桥头堡的那会儿，炊烟一日升起三次；

    没过几天，一天只能够见到两次炊烟；

    前段时间，炊烟每天只会升起一次；

    而今天……按理来说已经到了对面吃饭的时候了，可依旧没有见到烟雾升腾。

    按理……同样按理来说，对面的粮食早就应该消耗殆尽了。

    “达布罗大人，锅已经架好了，您要不要再和大家一起吃点面汤”白猿在指挥室的门外说道。

    “好。”达布罗点头，起身走了出去——能吃饭的时候就要多吃一点，吃饱了才有力气做事，这是他一直以来的人生信条。

    “大人，有件事情我一直都不明白。”白猿一边在前面带路一边说着，“一直以来您都神机妙算，说什么什么准，可这次咋就……”

    达布罗知道他所指代的是什么意思——他是在说，对面支撑的时间实在是太长了一些。

    按照达布罗的推算，对面在几天前就应该已经彻底断粮了；而他们依旧能够生火做饭——这总不可能是在浪费柴火吧

    “白猿……你要知道，就算是再聪明的人也会有失误的时候。”达布罗摇了摇头，“没有人是全知全能的；就算是历史上比我更加有名的大英雄们，他们也或多或少有犯错的时候。”

    “我也不明白他们是怎么能撑这么长时间的……”白猿的语气中没有半点儿讥讽的意思，“难道说您估测的他们堡内粮食的数量有误”

    “这倒不太可能。”达布罗的步伐快不起来，白猿只好放缓速度:“我感觉他们应该是用了一些……更加丧心病狂的方式。”

    “丧心病狂”白猿差点笑出声来:谁能比达布罗还丧心病狂

    之前放回俘虏到对面的桥头堡中已经够让白猿咂舌的了；没想到达布罗后续还有更缺德的手段。

    比如，深更半夜让弓箭手潜伏到对面桥头堡附近，往里投射火箭；

    亦或是，趁着对面炊烟升起的时候，把装在木桶里的屎尿放在投石机上，对着对面扔过去；

    相比之下，顺风的时候把做饭的铁锅安置在观察哨、让香味飘过去折磨对方，已经显得很厚道了。

    “不要笑，白猿。”达布罗的语调近乎在感慨，“我们以前所经历的事情并不多，也称不上多么凶险；只有在这种绝境中才能够体现出人求生的意志。”

    “求生意志”白猿有些听不懂，“这和他们的粮食耗尽了有什么关系吗求生意志又不能当饭吃……”

    “但求生意志可以把原本不能当成饭的东西吃下去。”达布罗指正道，“你可还记得前段时间他们所发动的那场无谋的袭击”

    “就是半夜里面一大堆乌合之众过来偷袭对吧”白猿不屑，“东境的士兵们战斗力就只有哪样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在王都那边屡战屡胜的。”

    “那场战斗之中，东境的目的并不是为了攻占这里。”达布罗说道，“他们想要做的，其实是选一个比较体面的死法。”

    “诶还真的是送死啊”白猿惊讶地转过身来，“他们的脑子坏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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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六章：最后的炊烟【达布罗】
    一直到达布罗和他的民兵们用过午餐，对面还是没有飘起炊烟。

    从前些日子的迹象来看，他们每天唯一的一顿饭就是午餐；

    看来，那里的一切粮食都已经消耗殆尽，再过没多久，那里就会变成一座散布着白骨和枯皮的无人堡。

    而达布罗这一边……还能支持许久，丝毫不必担心。

    他的属下也没有半点慌张的意思——达布罗让他们尽管安心，这边绝对不会沦落到对面那么凄惨的情景；

    虽然粮食限量供应，但也足以保证一天的正常行动；

    而且，达布罗承诺，假如这边粮食耗尽、对面依旧死撑的话，就带领众人撤退——并不是灰头土脸地转身就跑，而是将这里烧毁砸烂，再扬长而去。

    这样一来，众人的努力就没有全部白费——破坏了其中一座桥头堡，这也是大功一件，值得嘉奖。

    接下来只需要继续等就可以了。达布罗这么想着，揉了揉有些发撑的肚皮，准备回到指挥室里进行下一步的谋划；

    已经走到楼梯口的他，因为士兵的呼号又停下了脚步:

    “炊烟！”

    “对面又把炊烟升起来了！”

    “这次的规模不太对劲啊！他们到底想要干什么！”

    达布罗转过身来，看着一道接着一道的炊烟从对面的桥头堡缓缓飘起，心头不安的情绪涌动不已。

    “全体，准备战斗！”

    “全体——准备战斗——！”

    民兵们快速将观察哨附近妨碍战斗的东西全部打理一空。

    他们不是副官，没必要知道达布罗的命令有什么寓意；

    而白猿也大概能够从炊烟的密度之中猜测到一些东西。

    为什么他们突然之间点燃了这么多炉灶难道说粮食问题已经被解决了

    绝无可能；这段日子里，每时每刻都有人监视着河面，严防有船只运粮靠近对面的桥头堡；

    而陆上的防御则更加严密——莫尔侯爵拼命想要取得点儿战果，让自己的脸面不是那么太难堪；

    堡内的士兵想趁夜突破防御问题不大，但速度缓慢的运粮车想从森林抵达桥头堡……简直难如登天。

    也就是说，对面现在准备把剩下的所有存粮一顿饭全部解决掉，然后……

    以他们的秉性应该不会选择原地等死，而是出来和这边再次决一死战；

    当然，他们绝对没有办法攻陷这边的堡垒，应该只是想要选择更好的死法罢了……

    ……真的是这样吗自己已经在这些难以理喻的人身上失误过一次了。

    仔细想想，他们打算拼死冲杀出来，除了送死还能做些什么事情

    难道说……

    “通告全军。”达布罗对身边的白猿下令，“一会儿那些东境人冲出来，就狠狠地打！绝对不要放他们过来！”

    白猿嘹亮的声音将这条命令通告了出去；原本就紧张的气氛进一步变得焦灼。

    然而，对面却迟迟没有出击，炊烟也没有熄灭；

    大部分的人都能够猜测到，一旦炊烟熄灭，那些东境人应该就要杀出来了……

    时间在等待之中流逝，直到日落西山；

    长时间的高度集中会让民兵们开始变得疲累，这点是达布罗所担忧的；

    他让两拨民兵混杂交替，士兵们则预备着望原城那边的袭击——两面夹击也是敌人可能采用的一种战略。

    直到黑夜完全笼罩桥面之时，闸门的巨大响声才昭示着东境人的来袭。

    “换防中止！”就连达布罗此刻也显得有点急躁——对面太会挑时间了，正好赶在两波人马交替的时候发动袭击:“所有人员，立即就近做好战斗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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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七章：断桥【达布罗】
    “大人！”达布罗身边，一位绰号“灰鹰”的民兵大声喊道，“那些东境人，好像在桥的另一边挖着什么东西！”

    这家伙的眼神果然好使。达布罗看向灰鹰的眼神多了几分赞许:“你往后稍稍、撤出作战位置，现在，你就专心看着他们！”

    “是！”灰鹰向后退了几步，然后找了块视野更好的地方；

    “他们，挖到了什么”此时桥面上大部分都被烟尘覆盖，只有接近两段的区域还能看得清；

    “东境人好像正在拆桥面！”灰鹰看了几眼之后惊叹道，“马的，这帮人拆桥面真快啊，这么快就挖出来那么大一个黑乎乎的大坑……”

    黑乎乎的大坑……那应该就是之前在修筑桥梁的时候所留下来的；

    这些人果然轻而易举就找到了啊……达布罗在内心叹了口气，看来这场战斗马上就要画下休止符了。

    桥头堡里面根本就没有能够阻止他们的东西；

    无论是投石机还是巨弩，都没办法在短时间内破坏掉孔洞——哪怕是把洞口堵上都很难。

    之前达布罗就思考过有没有什么可以阻止东境军将哑桥炸毁；但由于手头的资料不足，唯一能够达到目标的方案就是让人把桥面整个“排查”一番，然后堵上；

    但很显然，对面堡垒之中的东境人不会放任他们老老实实干完这种事的。

    也就是说，自己对于“炸桥”这种事情完全无可奈何……

    看来青史留名是做不到了，不过换取一番嘉奖还是一点儿问题都没有的。

    达布罗叹了口气，人算也只能达到这种程度了。

    “白猿，叫城堡里面的其他士兵，收拾一下能带走的东西。”达布罗的语气平静中带着失落，“不能带走的东西就毁掉，再将稻草在城堡内铺开。”

    白猿脸上带着诧异的表情——这是要干啥来袭的敌人有那么凶猛吗

    “在临走之前放一把火，把这里烧掉……确保这里尽可能不再具有要塞的价值。”达布罗内心还记挂着那个闸门。

    毫无疑问，观察哨下方的那个金属闸门才是最重要的，可以的话真想把它也给拆掉……然而那不是一时半会能够解决的事情。

    “最后是那些俘虏……把他们赶出城堡，但不要解开他们身上的绳子。”达布罗知道自己不能把事情做得太绝。

    毕竟双方的战争总有一天会结束，即使东境被灭，他们的人民也依旧会记得这期间发生的事情；

    自己以这些俘虏作为要挟、保证了堡垒这么长时间的安全，要是一把火全都烧掉的话……估计东境的那些人会直接气到疯掉吧。

    自己可不想被东境以至于整个法雷斯王国的人们当做恶魔；之前中伏是他们咎由自取，对面的城堡全军覆没是他们拒不投降，但要是直接烧死手无寸铁的俘虏……

    嘛，名声这种东西稍微重视一下也没差，但……

    “走的时候记得用铁锤将他们的右腕骨砸断。”

    这样就没有问题了；这些人不仅不能再次投入战斗，还要消耗东境的力量去照顾他们。

    “将俘虏都赶出堡垒之后就点火；然后咱们就撤，那些俘虏就扔在原地，等天亮了望原城会把他们带走的。”达布罗稍稍顿了顿，“对了，把那个贵族带上，堵上他的嘴，不要伤害他。”

    筹码虽小也不能白给……多带几个人撤问题不大。

    “就这些，去吧。”说完，达布罗的视线又转移到了哑桥上——他不想错过这难得的“焰火”。

    达布罗向白猿交代事务的这一会儿，东境的士兵们已经成功将火魔



第二百二十八章：不安【菲尼克斯】
    神恩城远郊，东境军大营，菲尼克斯公爵营帐。

    “我说，大哥啊，你这整天愁眉苦脸的也不是个办法吧……”诺亚坐在公爵大人的身边，眉头紧锁，脸颊紧绷……他的情况看起来实在是让人没办法安心下来。

    “正因为没办法，所以才愁眉苦脸的啊。”菲尼克斯那张俊美的面庞此刻看起来苍白而憔悴。

    他自然不会忘记看医生这种事情——随军医生也确确实实地为他检查了一番，结果不出人们的意料:身体不适完全是由于劳心、忧愁过度所致。

    菲尼克斯公爵对于这样的情况也没什么办法——手下虽然每个人都忠心耿耿，但是可堪大用的却没几个；

    他们每个人的思绪都陈旧不已，转不过来弯；在每次作战会议上他们提出的建议都让菲尼克斯有些哭笑不得。

    是啊，这些人根本就没有研究过兵法，对于作战又能有什么认知

    中境四万余人，东境六万余人，双方在这神恩城下已经对垒了这么长时间了，却一点儿要打起来的迹象都没有。

    王冠镇、权杖镇的情况开始出现问题了——那里的民众开始对菲尼克斯公爵的统治出现了怀疑。

    实际上，小凤凰的一系列举措并没有什么问题，但架不住黑阳一直在暗地里面使坏。

    迈伦斯派遣了数目不明的人员潜入到这两个城镇之中，专司暗中破坏；

    他们在街道上张贴污蔑凤凰家的字条，或是直接伪造凤凰家的印章——当然，大概样式像，能骗过一些人就可以——然后张贴凤凰家的假告示。

    亦或者，他们打扮成凤凰家的士兵的样子，然后胡作非为——或是强抢粮食，或是殴打平民，亦或是侮辱妇女；

    前阵子，一起案件就送到了菲尼克斯公爵这里；

    两个青年汉子袭击了怀特家族的运粮车队；车队在通过王冠镇的山谷时，在山腰的这两人推下了石块，致使运粮车抵达的时间延误了半天之久，还有一位士兵被石块砸中不幸身亡；

    他们两人当时就被运粮的军士抓住；事后讯问得知，这两人袭击运粮车队的原因是他们的妹妹被士兵侮辱，痛不欲生，两人愤怒之下才做出如此行径；

    然而，经过核对，驻扎在王冠镇的东境士兵之中根本就没有符合要求的——这是渗透进王冠镇的王都军所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