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妃策之嫡后难养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叶阳岚
萧樾也是看在他情绪不稳的份上,没跟他一般见识,一直等他发泄完才拂开他手,脸上表情冷淡又平静的说道:“景王错了。真正给梁帝施压,逼他立储君的人不是贵国的皇后和朝臣,而是本王!”
“什么”梁元旭被他推开一边,刚站稳了脚跟,刚稳住了身子又是如遭雷击,脚下连着踉跄后退了好几步,目光满是恍惚的转身看向他,“你说什么是你你要做什么你……你难道一开始就是……”
眼神乱飘之余,就下意识的开始推算质疑——
他是不是一早就落进了萧樾的圈套里了。
萧樾不想和他做无谓的争执,所以也不等他胡思乱想就直接说道;“因为上次进宫本王与梁皇陛下提了条件,这些年你梁国算计我朝颇多,如今想要议和,总要拿出诚意来,所以本王提了条件,此次我回胤京,需得带上贵国储君往胤京为质,待到梁皇陛下驾崩,需要新君继位之日再将其放回。这是国事,无从妥协,景王明白了吗你我之间,虽然私底下有地缔结盟约,可这对景王你而言,并不是一件光彩的可以四处宣扬的事,所以,这个约定仅在你我之间,给我朝陛下,和大胤的臣民都交代不了,明面上,本王不许要你南梁一个服软的姿态,以昭告天下。”
这样的转折和内幕对梁元旭而言,实在是太过突然,再加上他今天受了巨大的打击,脑子一直乱糟糟的,这时候绞尽脑汁的想,一时也捋顺不了思绪,最后想了半天也还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茫然又戒备的抬头看向萧樾:“可……梁晋那小子已经被立为储君了……”
“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而已,一无根基,二无威望,三无实权,不过就是担了个虚名罢了,这也值得你这般忌惮”萧樾莞尔,顿了一下,紧跟着又是话锋一转,眼中就更多了几分深意,“梁皇陛下的性情和心思,你都比本王更了解,他是因为本王要你国中储君为质才匆忙的立嗣,这个所谓的储君对他而言究竟意味着什么,难道不是一目了然么”
话到这里,梁元旭的脑子总算是清醒了些,倒吸一口气道:“你是说……”是了,老皇帝就算不想立他,他下面还有好几个弟弟在,又怎么会选一个从来就被厌弃的遗孤
“对,梁皇陛下推出他来,只是做你的挡箭牌而已。”萧樾接过他的话茬,“不日梁晋就将随本王返回胤京,景王你虽然暂时并无太子之名,但梁帝留了你在身边,必是为了做足了准备,将来好交托社稷的。至于那个所谓的皇太孙……再过几年等到梁帝驾崩,你在朝中羽翼已丰,他却一无所有,就算我大胤将其遣返,他又凭什么同你争他担几年虚名,你却得了最后的实在……”
梁元旭做了这么多努力,争的就是个储君之位,如今眼睁睁的看着它落入他人之手,早就方寸大乱,哪里还有心思去想其他
如今被萧樾一番提点,他又渐渐豁然开朗,手扶着桌面缓缓的坐下,一边思忖一边喃喃的道:“对……父皇对那个小子一直不喜,根本就不可能将江山托付于他,这就是权宜之计……”
可毕竟对方已经是老皇帝正式颁圣旨册封的储君了,这个名分的差别还是让他心里十分的纠结难受。
萧樾知道这个疙瘩在他心中必然永远存在,只不过现在他给出的理由,已经足以劝服梁元旭,所以也就懒得浪费口水与他多说。
梁元旭又在他这坐了许久,方才撑着力气起身告辞了。
雷鸣觉得很神奇:“这就……成了”
这位景王也太好忽悠了吧
萧樾横了他一眼,冷笑:“与其说他是被本王说服了,倒不如说他是看清楚了现状,因为……本王说的都是事实,梁帝就是这般打算的。所以,梁元旭他这不是相信本王,而是相信他的自己的眼睛和感觉,相信他那个父皇……是绝对不会让梁晋那小子继承大统的。”
一个自幼就被皇室厌弃和放逐的孩子,真的是只在玉牒上虚有个名字而已。
老皇帝又不是没有别的选择了,会让他继承大统
本来,就算是拿来当挡箭牌,他都不够资格的,只是,老皇帝认定了他萧樾就是要跟他要储君做人质的,必然不接受随便的敷衍和糊弄。
立嫡立长,只有将梁晋推出来顶了这个位子,才能完全堵住他的嘴巴,让他挑不出毛病,无话可说。
那老皇帝自以为机智,却恍然不知他这所谓智计无双的一步棋,本就是经过旁人提前策划算计好的……
只等他落子罢了。
东宫梁元轩那边停灵七日就送去王陵安葬了,之后就是皇太孙的册封大典。
老皇帝是真的在卖力的演戏,为了做出他是正经册立储君的诚意来,将给梁晋的册封典礼办的十分盛大。迅速盖过了东宫办后事的风头。
上任太子叱咤朝堂威风凛凛存在了十余年,只在一夕之间就化为泡影,迅速的烟消云散了。
当然,因为这位新储君的人选实在是太叫人意外了,朝臣之中就很是有些反对之音,但也诚如萧樾预料中的那样,老皇帝只将“立嫡立长”的口号往外一抛,那群臣子们就都只能立刻闭了嘴。
当年梁元斌虽然庸碌,并不是很得老皇帝的器重,还很是做过一些让老皇帝不喜的事出来,但毕竟身上没有原则性的污点,他是皇帝的嫡长子,梁晋又是他唯一的儿子,并且是嫡子,如此上位也算清清白白。
册封大典的当夜,宫中大摆筵席,萧樾也在受邀之列。
并且为了逐一兑现对萧樾的承诺,宜华长公主也于近日被从淑景轩迁出,重新安置在了毓秀宫。
下午萧樾早一个时辰进宫,先去见了她。
------题外话------
嗯,又一个躺赢的捡漏王上位,鼓掌。
第496章 姐弟见面,好好活着!(二更)
毓秀宫无论是在占地大小还是修建的华丽程度,在整个后宫当中都是数一数二的。
只是宜华长公主虽然搬过来了,却还是和以前在淑景轩时候一样的门庭冷落。
邝嬷嬷因为知道萧樾要来,倒是很有几分激动,早早的就亲自等在了大门口,远远地看见萧樾行来,眼眶立时就红了,没等萧樾走到门口就先迎了一段路出去:“小殿下……”
十六年,其实是很漫长的一段光阴了,何况萧樾经历两世,这其中分别的时间就更长了,其实记忆里,别说是邝嬷嬷,就是当年的宜华长公主的样貌……
在他的印象里也都已经变得很模糊了。
“邝姑姑!”他这样称呼。
邝嬷嬷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一下子就滚了出来,随后就喜极而泣,扑哧一声又笑了出来:“奴婢老了,小殿下您却长大了,别说是您认不出奴婢来,若是不提前知道您要来……奴婢就是看见了也认不出您的。”
这一场久别重逢,实在来得不容易。
看见后面有一队宫人正从这附近经过,邝嬷嬷连忙擦了把眼泪,转身引了他们主仆往里走:“先进去说话吧,长公主在等您。”
萧樾颔首,跟着她进了毓秀宫。
可是毓秀宫的正殿之内却没有人,只是桌子上满满当当的摆了十几二十样的瓜果点心。
果子都选的最新鲜的,点心的外观并不是御书房独有的那种精致,但是香味扑鼻,可见也是用足了心思的。
萧樾一眼看过去,突然就有些恍惚——
桌子上的糕点,甜味的居多,依稀都是他小时候喜欢吃的。
可是他离京之后,曾经很有一段时间日子就过的十分潦倒将就,再到后来……
对于口腹之欲,已经完全不在乎了。
那般计较饮食起居的细节的日子——
好像中间已经是隔了几个轮回的事了。
“可能是殿下您一直没到,长公主就先去后面换衣裳了。”邝嬷嬷左右张望未曾见到宜华长公主,就喃喃自语,再回头一看,就见萧樾正对着桌上的瓜果点心失神。
心里一喜,刚要说话,宜华长公主已经从后殿出来了。
晚间的宴会她今天也会出席,她方才确实是去里面换衣裳了,穿了一身绛紫色的妃子朝服,端庄又沉稳。
“公主!”邝嬷嬷叫了一声。
萧昀的思绪被打断,视线略略一转……
看见眼前这个端庄岑贵的女人,对方的眉目轮廓依稀还是和他记忆里的影子能够重合的,可是经过时间的洗练和沉淀,整个人的气质已经截然不同了。
当年的宜华嫡公主,是出了名的活泼机灵,即使不懂不说话,眉目之间也自有光彩,浑身上下都洋溢着少女的活力。
“皇姐!”萧樾已经不想去细数他已经有多久不曾见过自己的这个亲姐姐了,只连忙稳定了心神叫了她一声。
宜华长公主脸上也没有姐弟重逢时候的激动和喜悦,表情看上去淡淡的,随意的扫了眼桌上的东西,浅声道:“嬷嬷她多年不见你,非说要准备。坐吧。”
说话间自己已经走到桌旁坐下了。
萧樾抿抿唇,沉默的跟着她走过去,坐在了旁边的椅子上,也仿佛只是公事公办那般的说道:“本来我应该早些过来的,可是事情一直没办妥,就一直不得机会……”
“没关系……”
邝嬷嬷总觉得这姐弟两人之间的气氛很是不对,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正在局促无措的时候宜华长公主已经看过来道:“这茶冷了,重新去沏两碗茶吧。”
“哦。”邝嬷嬷应诺,收了桌上的茶盏下去。
待她离去之后,宜华长公主就直入正题:“这次的事,花了你很多的时间和心思,应该谢谢你。”
萧樾微垂着眼眸看着桌上一碟子大小一般大小的青翠的海棠果,脑子里突然有了个很真实的画面,那时候宁国公府的花园里有几株海棠树,结出来的果子酸酸甜甜,味道比地方上进贡上来的还好,他四岁以后开始走路基本就不会摔跤了,能走能跑还能爬树,于是每年果子成熟了,宁国公府的二公子周畅源都会捎信进宫,然后宜华就会借口带他出宫,三个人去宁国公府的后花园里摘果子吃。
那几棵树,也不知道在不在了,上辈子他一直没得机会回过国公府,而这趟回京,也只去过三次,而且都是办完了事就走,并且也是真的不记得这一茬了。
宜华长公主道了谢,等了一会儿没听见他的回音,于是循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看见那一碟果子的时候,似乎也跟着记起了些什么,不过却什么都没说。
她不再说话,萧樾反而没有再继续走神,很快又回过神来道:“因为武家那边的事,善后起来比较麻烦,所以就格外耽误了一些时间。”
宜华长公主沉默不语,没有接茬。
萧樾看着她的目光不由的沉了沉,终是忍不住微微一叹:“当年的事,皇姐这一生都不可能原谅了,是吗”
如若不然,她不会这一次见面,连对自己这个亲弟弟都这般的生疏和客气。
宜华长公主垂眸看着自己膝上衣袍的花纹,金丝绣凤凰的图案,十分的华贵。
半晌,她才重新转头看向了坐在旁边的萧樾,唇角带着冷静的笑纹,反问道:“你原谅他们了吗”
她的神情语气都很坦然。
萧樾的嘴唇动了动,一时之间却说不出话来。
若是问现在他,他也许可以很无所谓的说一句“都过去了”,但那却是因为他历经两世,已经将生死看透了之后才练就的心胸,若还是前一世的他……
他可以毫不迟疑的说,他心里也是十分介意的。
虽然是同样的被放弃,被驱逐,但最后,宜华长公主的处境却原比他还糟糕,他身为男子,处境再艰难,最后到底也还是凭借自己的努力站起来了,而他这个姐姐,却被锁在千里之外的这座偌大的牢笼里,失去了一切。
萧樾本就不是个心胸豁达的人,他自己都做不到的事,更没有道理去要求别人。
所以,面对宜华长公主的质问,他最终只能诚实的保持沉默。
宜华长公主看在眼里,唇角的纹路加深,露出一个嘲讽至深的笑容来。
她说:“我能理解她当初的想法,也愿意体谅她的无奈,我甚至能够现象的到,当初做了那样的决定之后,这些年来她自己的心中也必然是备受煎熬,不好过的。可是子御,现在如果你要我说我不怪她,那就必然是在骗人骗己了。她自认为是对我好的一个决定,将我一把推进了这个漩涡里,这么多年里……从我离开胤京那天开始,我就已经不再是我了。是,哪怕是到了南梁,我依旧过的衣食无忧,如果我的底线就只是生存的话,她确实不算亏待了我。”
她看着萧樾,眼底嘲讽的情绪越来越浓烈:“你看到今天的我,是不是觉得我淡泊,强大,就好像是已经适应和接受了这里的一切一样”
说着,也没等萧樾回答,就又自顾摇头:“那是因为当初离开胤京的那天起,我就当那个宜华已经死了。作为一个死人,就不需要有感觉,有情绪。作为一个已经死去的人,我可以在生命终止的那一刻,将所有的一切都划为过去,不再去计较和介意,可如果我还是当年的那个我,我是永远也不能释怀她当年的选择和决定的。”
她和性格懦弱,逆来顺受的宜佳不一样,如果当初的选择再激烈一些,她是不介意以死做最后的终结的,干干脆脆的结束了,总好过违心的做了这么多年的行尸走肉。
她的母后,她了解那女人当年的痛苦和无奈,但是作为亲母女,她现在所能做出的最大的让步也只是不去计较,而不是原谅。
说出这些话的时候,宜华长公主的语气始终能够保持冷静,没有半分的克制和掩饰。
萧樾于是相信,她是真的心如止水才能做到如今这般的冷静决绝。
一场骨肉血亲,做到这个份上,实属无奈。
萧樾的心情莫名有些萧索,点了点头道:“我明白了。”
宜华长公主又勾唇笑了笑,停顿片刻,再开口时就带了几分半真半假的揶揄语气:“这次你做的这些事……严格说来,我其实也是可以不必道谢的是吧因为你做这一切的初衷,并不是因为我,而是我沾了别人的光”
萧樾立刻就想到了武昙。
面对这样的一个姐姐,他无法违心的让自己伪装成毫不在意,隐约之间就带了几分愧色,深吸一口气重新迎上宜华长公主的视线道:“抱歉,皇姐。定远侯府的事……这些年你的处境不如意,那个武勖身上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可是我也有私心,我能做到的也仅限于这个程度了,那些旧事,定远侯府的其他人都不知情也不曾参与,我想你能够明白。”
他的表情突然这样的郑重其事,反而是叫宜华长公主颇为意外的。
她怔怔的看着眼前的亲弟弟片刻,上一次见他,他还只是刚到自己肩膀那么高的小男孩儿,如今一晃隔世——
他已经成长成为提过杀伐决断有担当的真正的男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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